這人自然就是孫秀榮了。


    自從六日前接到蘇希傑的稟報後,他沒有絲毫猶豫就將五千碎葉軍以及自己已經加強到一千的牙兵都帶著南下了,都是一人雙騎,帶著十日的幹糧,每日兩匹馬輪番使用,三日就抵達了契個部楊守忠所在的白水城(後世赤城縣)。


    到了這裏,他接到了蘇希傑仁勇都更精確的情報。


    緊接著,他讓契個部的人在廣邊軍邊牆附近走動,吸引他們出來“捉生”,然後碎葉軍突然殺出,在唐軍未來得及關閉城門前跟著進入到邊牆內,一場激戰後奪下了廣邊軍營壘。


    此前,他讓孫孝恪帶著五百精銳通過虎爪飛索越過了一段幾乎無人防守的邊牆,並成功埋伏到廣邊軍營壘的後麵。


    廣邊軍雖然號稱“軍”,實際上是一個依托著一段城牆的營壘,隻有一千人,在碎葉軍的內外夾擊之下,廣邊軍一千人全軍覆沒,沒有一個人逃了出去。


    奪下這段城牆後,孫秀榮讓楊守忠守衛這段城牆,到了此時,楊守忠已經牢牢地與他綁在一起了,因為烏承玼這一段時間的捉生突然猛增後也讓他有些痛不欲生。


    當楊守忠帶著部隊牢牢地看住這段城牆後,他與大唐的關係再也不會迴到從前了,何況他兩人還都是隋朝宗室之後?


    接下裏就簡單了,通過廣邊軍到洋河河穀的驛道,加上從山間小道來到這裏的仁勇都的匯報,烏承玼的行程完全在孫秀榮的掌握之中。


    故技重施。


    得知烏承玼在北山榷場大開殺戒,又一把火燒了他好不容易才建起來的榷場後,他心中殘存的那一點對大唐的好感頓時蕩然無存,此時他也豁出去了——當然了,依舊留了一線,他們扮成了迴鶻人。


    他們化妝成唐軍奪下了文德縣城,並故意讓文德縣城的士兵有機會逃到媯州州城向烏承恩匯報。


    原本他是準備在一兩年,自己的實力進一步增強後才動手的,他準備動手的有兩個方向。


    一個是渤海國占據的後世長春到吉林一帶,那裏有大量的漢人農戶和工匠,特別是鬆花江畔的船匠讓他垂涎三尺,那些船匠都是隋、唐兩代跟著大軍前往遼東攻打高句麗留下的船匠後代。


    正是有了這些船匠,無論是高句麗還是渤海國才有了跨海與日本交往以及作戰的能力!


    雖然孫秀榮最終的目標並不是東北,但這些人還是他所需要的。


    在優先次序上,渤海國的人還在媯州之上,在不是迫不得已的情形下,他是不願意與大唐撕破臉麵的。


    但烏承玼在北山榷場的所作所為讓他豁出去了,何況,在檀石槐台戰事結束後,他經又成功研製出了十門用木炭加淋鋼法燒製出來的優質鋼料製成了輕便的短管火炮!


    正是有了這十門能夠用駱駝馱著行走的火炮,加上大量的震天雷,他認為眼下的他已經不應該再懼怕唐軍了。


    於是趁著烏承玼在北山榷場肆虐的大好時機,拿下文德縣,將媯州城的烏承恩吸引出來,將清夷軍一舉殲滅,進而將整個媯州的漢人和已經完全漢化的奚人、契丹人遷到霫部才是他最終的目的!


    漠北的突厥人雖然號稱鍛奴出身,能夠冶煉鋼鐵,不過其技藝、紀律與漢人相比差得太遠,就連粟特人比不上,人家粟特人至少在漢代受過漢人的教導,幾百年後早就有了長足的進步,而突厥人還是原地踏步。


    對於像清夷軍這樣的唐軍編製,孫秀榮十分清楚。


    唐軍號稱都能騎馬,但真正能在馬上作戰的也隻有少數,眼下,烏承玼兄弟為了拿下整個山北榷場,以及應付可能出現的奚人部族騎兵,將清夷軍所有的騎兵全部帶出來了,如此一來,留在媯州城等地的就隻有步軍了。


    對付步軍,眼下的碎葉軍有的是辦法。


    六千人,留下一半在文德縣城附近對付烏承恩,剩下的全部用來對付烏承玼的騎兵!


    他親自帶著一千騎在前麵擋路,在最後麵,卻是白孝德帶領一千精銳騎兵!


    白孝德那裏自然不會在清夷軍全部進入從廣邊軍過來的驛道以南區域後,用土石將靠近洋河的驛道擋上,白孝德也不是這樣的人。


    為了盡快殲滅清夷軍騎兵,這一次,白孝德的千騎所有的戰馬都裹上了半身棉甲,加上騎兵也在棉甲外麵罩了一件皮甲,為的就是盡快將這股騎兵殲滅。


    在通往廣邊軍的驛道與洋河北岸驛道之間的地方十分開闊,想要利用障礙物進行阻截也做不到,隻能硬碰硬通過騎戰拿下敵人!


    而在白孝德的後麵,則是孫孝恪的五百騎牙兵都,他們已經在一個衝鋒下拿下了與商行護衛一起看管著繳獲的清夷軍,那裏的清夷軍並不多,隻有兩三百騎,在孫孝恪強弩、短弩、虎槍、騎刀的輪番打擊下很快潰不成軍,那些護衛見此情形,便再一次反水,最後向西逃到懷安縣的清夷軍並不多。


    在與敵人廝殺時,碎葉軍嘴裏大聲唿喊著突厥語,讓清夷軍摸不著頭腦(孫秀榮在碎葉軍裏強行學習漢化的舉動已經傳到大唐許久了),乍一看,還真以為是突厥人或迴鶻人殺到了。


    今年二十九歲的白孝德依舊是雙鐵槍的裝扮,在整個碎葉軍中,隨著孫秀榮武力的逐漸增加,便流傳著一孫二白三馬的說法,自然是認為單純以武力論,以孫秀榮為第一,白孝德第二,馬璘第三。


    在原本的曆史上,在與安祿山叛軍作戰的諸將中,有單挑記錄的就是白孝德,他殺的就是已經在西域被孫秀榮殺死的劉龍仙,而在千軍萬馬麵前,己方岌岌可危、千鈞一發的形勢下能夠挺身而出,力挽狂瀾者,則非馬璘莫屬。


    當然了,說起單挑,唐軍將領裏厲害的人物多的是,但有史記載的也就是白孝德和王難得二位,這也側麵說明了白孝德的勇猛。


    當饒樂軍、室韋軍、敕勒軍紛紛成立後,以前的碎葉軍老兵已經大部分分散到上述各軍擔任中低級軍官了,但依舊留下來千人左右,這些人自從開元末年跟著孫秀榮起兵,迄今已經超過五年,經曆的戰事無數。


    五年的時間,多場大戰,能夠活下來的無疑都是精銳中的精銳,由於孫秀榮一開始要的都是少年兵,五年過去之後,這些人大多也還在二十餘歲,身體的能力還在往上漲,經驗也愈發豐富,這些人若是聚在一起,獨自在塞外麵對一個五千人的部族騎兵也不在話下。


    眼下白孝德帶著的一千中,突前的三百騎便都是這樣的人。


    對這些人來說,利用虎槍、短弩、騎刀早就駕輕就熟。


    到了時下這個光景,碎葉軍也將自己的戰術進行了多次調整,眼下是:當以千人以上的陣勢衝擊敵人時,前鋒無須配置強弩,後續跟進的必須配置強弩。


    於是,當白孝德帶著這千人在寬闊的洋河北岸驛道奔馳時,前麵三百騎都是一手虎槍,一手短弩的裝扮,而後麵七百騎眼下手中都高舉著強弩!


    當然了,作為非專業強弩兵,他們手中舉著的都是單體弩,也就是約合兩石力的強弩,而像耿思都帶著的專業強弩兵,手裏的強弩到了此時已經全部變成三石力的強弓弩。


    兩石力的單體弩在一百五十步(約兩百米)的距離就可以拋射了,一直到一百步,隻需要將斜角略作調整就是了。


    而在唐軍中,強弩兵是按照步軍來編製的,不可能在馬上用到,此其一,其二,在正規騎兵中都配有弓箭,但大多是五鬥力左右的專門騎弓,其自然也能用來拋射,不過其射擊距離與單體弩相比就差了四倍,也就是說,唐軍一半騎兵弓箭的拋射距離隻有五十到八十米!


    對於騎兵來說,五十米的距離唿吸可至,在那個時候,沒有誰傻到先用騎弓來壓製氣勢洶洶衝過來的敵人,此時,同樣催動戰馬,提升戰意向前迎戰才是正經!


    於是,在白孝德帶著千人向前奔馳時,在抵近唐軍之前,已經從從容容射出了三波拋箭,而唐軍隻能被動挨打。


    這還不算,當雙方都能看到對方的麵容時,此時正是短兵相接之時,在草原部族騎兵的戰術中,也有精銳此時拋出短斧、標槍、骨朵的,不過草原鐵器缺乏,哪有那麽多鐵料用來製作這些東西,咱鐵鍋都很短缺,哪兒能用在這些東西上?


    故此,這些東西一來數量極少,二來隻裝備在大酋的常備軍裏,隻有像遼國、金國那樣占據了漢人的土地,能夠利用大量的漢人工匠冶煉鐵料時才行。


    一句話,在沒有得到大量漢人之前,傳說中的先弓箭、後短斧骨朵的戰法隻是一個美好的傳說,絕大多數情形下隻能接近後肉搏廝殺!


    但碎葉軍就不是這樣了,孫秀榮用後世的理念加上現有的武器構成了一個完整的由遠及近的立體網絡,就算在騎戰中也是如此。


    三波拋箭,一輪抵近的短弩射擊後,清夷軍大亂,此時,白孝德大喝一聲,揚起手中的渾鐵槍一馬當先衝了上去!


    ......


    而在最前麵,由於包括烏承玼在內的五百人全數死亡,這讓跟著後麵的一千多騎兵有些不知所措,連烏承玼這樣勇不可當的大將在一個照麵就戰死了,何況後麵的普通騎兵?


    烏承玼自然也有親信,組織了幾波攻勢,但大將戰死帶給他們的衝擊太過巨大,士氣也跌倒了低點,幾波攻勢後也就是在障礙物前麵留下一大堆屍體而已,此時的戰馬並未見過這種動靜,火炮的動靜讓其驚懼不已,導致他們最後的攻勢也組織不起來了。


    而白孝德的猛攻仍在繼續。


    最後,總數兩千多的唐軍騎兵被壓縮在靠近障礙物的一段約莫一裏長的路麵上,前進不可得,後麵又有愈戰愈勇的白孝德,便呆立在那裏宛若木雞。


    一切都朝著孫秀榮之前預計的那樣在進行著,由於戰術理念的差異,就算訓練有素,裝備齊全、紀律嚴明的唐軍也無可奈何,他們若是在一處更加寬闊的野外可能還會有所作為,但在狹長的路麵上就隻能被動挨打了。


    而在這段地麵附近的山上,早就等候多時的耿思都強弩營一波又一波的弩箭好整以暇地從天而降。


    這樣的場景發生在唐軍身上屢見不鮮,薛仁貴在青海,王孝傑在燕山,都遇到過這樣的伏擊場景,一戰下來折損六七萬大軍,眼下的場景還算是正常了。


    半日的時間不到,碎葉軍便全殲這股唐軍,殺死了一半,俘虜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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