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著,後麵突然傳來了驚唿聲!


    孫秀榮迴頭一看,原來劉珧等人站立的地方也來了大隊的騎兵!


    此時,驛道位於有一座連綿不斷的小山相隔的南弓湖南麵約莫幾十裏的地方,哥舒力微想要追上南弓曉月的話,若是沿著南弓湖南岸繞道小山東端再折迴西邊肯定是要花上兩個時辰的,但眼下哥舒力微明顯沒有這麽做,他手下有了一千精騎,除了留下五百騎壓製南弓部,剩下的人馬估計都被他帶來了!


    “那裏有馬璘和三十牙兵,應該能夠抵達哥舒騎兵一陣子,但如果我是哥舒力微,肯定會派遣少量騎兵越過小山截住南弓曉月的去路,然後親自帶著主力沿著大道加快追擊的……”


    正想著,就在南弓曉月他們前來的方向又傳來了一大陣轟隆隆的聲音,同時還揚起了遮天蔽日的煙塵!


    “哥舒力微的主力到了”


    孫秀榮心裏暗歎,沒想到第一次以外行官的名義“出訪”就遇到這樣的事。


    “難道是上天在考驗我?”


    “他們從小山上過來的最多一百騎,若馬璘的流星錘、長鐵槍名副其實的話,抵擋住並擊敗之大有可能,而我這裏有我的弓箭,加上曉月的百餘悍騎,彼等最多四百騎,還是有一拚之力的”


    “問題就是,事情如何做最有利?若是我亮出大唐的招牌,哥舒力微見到後知難而退又該如何?”


    霎時,他打定了主意,整個人恢複到了後世他在東北與滿清纏鬥時的巔峰狀態。


    他策馬衝過了南弓曉月,一邊衝一邊喊道:“一切看我手勢行事!”


    於是,就在南弓部百餘騎瞠目結舌中,孫秀榮一人一馬衝到了最前麵,等大隊戴著尖頂帽子的突厥騎兵從煙塵裏鑽出來後,孫秀榮已經矗立在他們麵前!


    “大唐安西都護府疏勒鎮麾下孫秀榮在此,還不下馬拜見!”


    此時,孫秀榮戴著唐軍夏日常見的氈帽,帽上的紅纓迎風飄灑,身上一見七品武官的藏青色戰袍,用駱駝皮打製的厚實、鋥亮皮甲護衛著腰部、肩部,他手裏高舉著一麵安西安西大都護府常見的黑色令牌以及一卷文牒,那是他前往拔汗那國公幹由鎮守使府開具的文書。


    孫秀榮的出現,讓氣勢洶洶而來的哥舒騎兵滾滾向前的陣勢霎時一頓,沒多久,一人從大隊裏鑽了出來。


    見到此人時,孫秀榮不由得暗自讚歎。


    但見他身材極為雄壯,隻怕與喻文景相似,騎著一匹明顯來自拔汗那同樣高大雄壯的汗血寶馬,他穿著一身多半是由大唐賜予的山紋甲,在一眾服飾簡單的騎兵中分外出眾。


    他手中的兵器也十分奇特。


    那是一種也就是在大唐才有的三刃鐵鏜,不是演義裏宇文成都金光閃閃的鳳翅鎦金镋,而是通體黑乎乎的,隻有在刃部約莫一寸的地方磨得晶亮的鏜叉!


    那人策動戰馬圍繞孫秀榮轉了幾圈,最後才在他對麵勒馬站定。


    此時,孫秀榮才能看見他的具體麵目,那是一副典型的西域胡人麵孔,滿臉橫肉,鼻梁高聳,滿麵胡須。


    “你說你是疏勒鎮的人?”


    他說的是突厥語,一種唐代突厥語,不過在後世孫秀榮學過突厥語,來到這一世後與這一世的突厥語比較後又輕鬆撿了起來。


    “正是,見到大唐命官還不下馬拜見!”


    “哈哈哈”,那人自然沒有理會,班超、陳湯、王玄策的事跡畢竟隻是少數,若是隨便一人就能讓西域大酋納頭便拜,俯首就擒,曆史恐怕要改寫。


    “我是大唐兵部欽封的哥舒都督府都督,從四品,你不過是從七品,我等都是大唐麾下軍將,品級還比你高,何況我這都督一職還是大唐天子親授,你一個區區從七品的小官就想我下馬拜你?”


    孫秀榮不為所動,“我是大唐安西都護府疏勒鎮麾下外行官,專司聯絡拔汗那國,你等都受拔汗那國管束,我自然也管得!”


    哥舒力微依舊不為所動,輕蔑地說道:“你可知曉王忠嗣?”


    孫秀榮心理一凜,“難道此人與王忠嗣手下的某人有關?”


    嘴上卻說道:“我為國辦事,奉行的是朝廷律令,管他王忠嗣,李忠嗣!”


    “大膽!”,哥舒力微突然發怒了,“王忠嗣是大唐天子的養子,豈能用如此輕忽口吻說出?我的族兄哥舒翰是王節度麾下心腹愛將,上能達天聽,你一個區區從七品的小官算得了什麽?”


    此話一出倒是讓孫秀榮有些猶豫了,王忠嗣與哥舒翰的故事他自然知曉,但哥舒翰是何時進入王忠嗣帳中聽命他卻不知道,此人既然這麽說,肯定是確有此事了。


    怎麽辦?


    按照他之前的想法,將哥舒力微擊殺,然後會同南弓曉月的部下一起將他的部下擊退才是正經,可是這樣一來就得罪了哥舒翰,進而得罪了王忠嗣,王忠嗣可是如假包換的李隆基養子啊。


    可眼下他如此張狂,明顯是會不顧大唐顏麵,非要抓獲南弓曉月才肯罷休的。


    “南弓曉月?”


    想到這裏,孫秀榮說道:“我問你,你將南弓曉月抓迴去後如何處置?”


    “哈哈哈”,哥舒力微再次大笑起來,似乎一切盡在掌握,滿臉的橫肉也在不停抖動著,“自然是成為我的可敦,眼下,南弓部貴人沒了,不過最珍貴的曉月還在,豈能讓他與我其他女人處於同等地位?”


    “哦?”


    孫秀榮眼裏精光大盛,此時,他已經將黑雲弓放迴弓囊了,右手不動聲色將一丈一尺長的虎槍攥到了手裏。


    “可惜曉月看中的不是你”


    “那也由不得她,怎地,她對你說了,是誰?”


    孫秀榮將手招了招,又輕聲說了一句,哥舒力微大聲喝道:“什麽?沒聽清楚!”


    “走近些,是突騎施……”


    “突騎施”三個字倒是進入了哥舒力微的耳朵,他一聽也是一驚,南弓曉月若是看中本部落哪位年輕人,他得知後肯定會毫不猶疑殺了,但如果是突騎施部落的人,特別是蘇祿大汗的兒子之一就有些不妙了,突騎施有幾萬精騎,可不是他小小哥舒部可以抗衡的。


    於是,他非得弄清楚不可。


    “那是什麽?”,孫秀榮用手一指,哥舒力微趕緊向後看,電光火石間,孫秀榮手中的虎槍刺了出去,等哥舒力微醒悟過來時,長一尺,寬兩寸的虎槍晶亮的鋒刃已經將他碩大的頭顱整個削了下來,孫秀榮用槍往上一顛,槍頭正好戳進了他的咽喉!


    “噗呲”


    哥舒力微脖子上的鮮血正從大血管裏急噴而出!


    此時,無論是前麵的哥舒部騎兵,還是後麵的南弓部騎兵都驚呆了,就在此時,孫秀榮將虎槍狠狠地插在地上,再次抄起了黑雲弓,他一起拿出了十根重箭,就在前麵的哥舒騎兵錯愕間,十根重箭已連珠般射出!


    孫秀榮瞄準的全部是有著甲胄,看起來似乎是哥舒部將領模樣的騎兵!


    十箭勁射而出,在三石力黑雲弓強勁動力的推動下帶著尖銳的嘯聲直撲對麵而去!


    這一次,驛道上罕見地風勢不大,加上孫秀榮用的是重箭,十箭全部命中!


    此時,孫秀榮又將插在地上的虎槍抄在手裏,用突厥語大聲喝道:“大唐使者在此,還不下馬投降!”


    此時,南弓曉月終於帶著她的部下靠近了孫秀榮,對麵的騎兵見狀,約莫有一半人馬果真下馬投降了,一半人馬卻策馬跑了,孫秀榮迴頭喝道:“還不追擊!”


    南弓曉月身邊那位粗壯漢子聞言帶著約莫七八十騎追了出去,而南弓曉月身邊還剩下約莫二十騎。


    此時,馬璘那邊的戰鬥也接近了尾聲,馬璘果不負他中唐名將、勇將的名聲(雖然這個名聲還有十幾年才能戴到他頭上),以三十餘騎擊敗了約莫敗百餘哥舒騎兵。


    而極為擅長察言觀色的李進才與耿思都兩人在大戰起時已經將嚇得屎尿並出的劉珧簇擁到了一處安全的地方。


    孫秀榮想了想,對南弓曉月說道:“你阿耶、阿娘都有親信部落,由於劉珧還在,眼下你也不合適留在這裏,趕緊迴去召集親信部落的壯丁,將哥舒人驅逐出去”


    孫秀榮說的自然是與弓月語有些類似的蒙古語,南弓曉月聽到後滿臉都是親近、尊崇的味道,她毫不猶疑點點頭,“也好,我去了,孫郎保重”


    眼見得大局已定,孫秀榮也難得的心情舒暢起來,他笑道:“莫慌,將哥舒力微的人頭帶去,會事半功倍,其二,我小時候曾見過一位雲遊僧人,此人據說能夠前後洞徹三百年,他說我的前世是漠北的室韋人,名字叫尼堪,娶的老婆叫阿茹娜,故此,我一聽見你這個名字就有些印象了,哈哈哈”


    南弓曉月麵上一紅,以為他在說玩笑話,心裏既有些惱怒又有些期待,略愣了愣,瞪了孫秀榮一眼便催馬離開了。


    ……


    在一個山洞麵前,孫秀榮忍住惡臭正在給劉珧匯報。


    “劉判官,事情就是這樣的,如此一來,南弓部、哥舒部都遭逢大變,如今南弓曉月迴去收拾部眾去了,兩部都損失慘重,實力大減,不如由判官親自出麵,以使者的身份撫慰各部,或勒令彼等繼續心向大唐,或幹脆在納倫設置鎮級鎮守使,由南弓曉月繼續擔任納倫都督府都督”


    “恕在下口無遮攔,此事若是報到朝廷,判官立下如此大的功勳,家族肯定會赦免的,既能迴到關中,還能參加科考,判官說不準也能高升大都護府長史,最少也是一個上州長史”


    此話一出,讓本來有些尷尬的劉珧眼光大亮。


    但他是何許人?可是酷吏索元禮的侄外孫,隻見他冷哼一聲:“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未經我的允許就殺了哥舒部的大酋長,還私自放走了南弓曉月,該當何罪?”


    孫秀榮笑道:“自然是為劉判官將功贖罪,繼續前往彈壓兩部,讓兩部徹底迴到大唐的懷抱,讓劉判官名揚天下”


    “咳咳,好你個孫秀榮,倒是生得一張利嘴,也罷,就依你,不過在此之前,你可得幫我沐浴更衣”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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