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知府正要發作,忽然想到一個疑點。於是反覆研究這塊石頭上的字跡,確認不是新刻的。再問當地的士紳耆老才知道,這塊地麵原來是一位四百年前先賢的舊居,喚作安樂窩。


    兩個農民會為爭一塊毫不值錢的石頭鬼使神差般地鬧上公堂,讓人不禁感慨冥冥之間的天意安排。在確信石頭是這位先賢對自己預言式的囑託後,虞知府不敢怠慢,馬上發動當地士紳在此石發現處為這位先賢修建了一所祠堂。那這位先賢究竟是何許人呢?


    他就是本文的主人公,開創宋朝理學的儒學五子之一—邵雍。


    邵雍字堯夫,他生於北宋真宗大中祥符四年(公元1011年),死於宋神宗熙寧十年(公元1077年)。死後朝廷追贈諡號康節,所以後世多尊稱之為邵康節先生。


    2.邵雍02:遊學


    北宋真宗大中祥符四年(公元1011年),範陽(今河北涿州市)大邵村,寒儒邵古懷孕的夫人李氏正病臥在床,神形憔悴。邵古不敢怠慢,為她延醫診療,並按醫囑親自煎藥護理。


    邵古一邊在忙前跑後地服侍李氏,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聽她在那裏嘮叨昨夜的奇怪夢境。在夢裏,李氏看見了臥室門外有一左一右兩株木瓜,左邊一株已經結果,而右邊的卻已枯萎。


    作為一個儒者,邵古一向對怪力亂神之事嗤之以鼻。他覺得李氏越來越神神道道。之前,李氏曾夢見過一位神人讓她飲下一杯湯羹,並告訴她“當生佳兒”。這倒還罷了,受孕前幾天,李氏曾與自己一同進山,在雲霧間恍惚看見了一頭大黑猿。邵古認為是李氏眼花,而李氏堅持認為就是因為當時心有所感,所以迴家後才有了身孕。


    反覆迴味著這個夢境,邵古突然間若有所悟。隻見他大叫一聲,衝進廚房,把正在煎煮的藥湯全部倒掉了。


    在該年的十二月十五日戌時,李夫人產下了一對龍鳳胎。男孩便是後來的邵雍,而女孩卻胎死腹中!


    女兒沒能活下來一直是李氏心頭的一塊陰影。十餘年後,李氏夢見這個女兒向她哭訴抱怨——因為父母大人的疏忽失察,自己還未出生便被庸醫的毒藥害殺了。她的哥哥邵雍卻是這麽幸運,由於及時停藥而存活下來。李氏隻能感慨:這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又過去了十餘年後,李氏夢見這個女兒終於得以轉生。


    臥室門口的木瓜居然代表了孕婦腹中的胎兒,現代的讀者會覺得百思不得其解。但這就是古代易學家的一種聯想式的思維方式,飽讀詩書的邵古自然能明白其中的道理。男左女右,右邊的木瓜就代表了雙胞胎中的女兒。


    無論如何總算保住了兒子。辛亥年辛醜月甲子日甲戌時,邵雍呱呱落地。


    據邵雍的兒子邵伯溫在其著作《邵氏聞見錄》中記載,邵雍生下來就有異於常人,他黑髮披麵,口中長有牙齒,還能叫媽媽!


    邵雍對天地萬物充滿了好奇。七歲那年的一天,邵雍正在庭院裏聚精會神地研究著一個蟻穴,忽然大聲叫喊起來:“快來看啊!螞蟻洞中別有天地,有太陽,還有飄動的雲霧呢!”


    李夫人聞聲趕來,向蟻巢看了半天,卻一無所獲。雖然告誡兒子不要胡言亂語,但她已經知道,邵雍不是一個平常的孩子。


    少年的邵雍與眾多偉人以及數量更多的普通人年少時一樣,負有遠大的理想和抱負。胸懷為大宋崛起而讀書的崇高誌向,他博覽群書,學習極其刻苦。《宋史》稱他“夜不就席者數年”,為了讀書好幾年晚上都沒躺下睡過個囫圇覺。


    古人除了讀萬卷書,更要行萬裏路。少年邵雍也開始了為時數年之久參訪遊學。這時的邵雍才十幾歲,整個遊學過程沒有父母相伴,更沒有飛機火車,但邵雍“逾河汾,涉淮漢,周流齊魯宋鄭之墟”,足跡遍布現今的山西、安徽、江蘇、湖北、山東、河南等地。


    這種遊歷不同於現代“上車睡覺,下車尿尿,到了景點拍拍照,去過哪裏都不知道”的旅遊,它是對各地風土人情的深入體驗,更是一種獨特的生命歷程。與現代旅遊緊張刻板的行程相比,遊歷的過程是心靈的漫遊,充滿了意外和變化,讓人或驚喜或遺憾。許多經歷會刻骨銘心、終生難忘,讓人重新審視自己的人生。可以說,遊歷是那時每個有誌少年的成人禮。


    或許有些家長會說,現在人心不古、世風日下,與那時相比治安太差,不放心子女獨自出行遊學。此類抱定古代社會都是路不拾遺、夜不閉戶、民風淳樸、社會和諧的“醬缸蛆”(借用柏楊先生語),理應罰抄《水滸傳》五十遍。


    事實上邵雍出行一樣遇到過許多危險。有一次,邵雍在晉州山路夜行,不慎連人帶馬墜下深澗。所幸有驚無險,人安然無恙,隻是帽子摔壞了。


    還有家長會說,當今多是獨生子女,是父母的心肝寶貝,豈能出個三長兩短。那就請看著有《葬經翼》的明朝風水大師、醫學家繆希雍的事例。他是家中的獨子,但寡母仍同意他外出遊歷十年。這一段經歷不但造就了一代大師,更把一個身體病弱的青年鍛鍊成了身材魁梧、電目戟髯的大漢。


    出遊數年後,邵雍終於感悟到道不假外求,原隻在心中。他迴到共城(今河南輝縣,在出遊前邵雍已隨父母遷居於此)家中,決心不再外出,專心閉門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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