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河上,輕舟泛過。


    “楊師,又三條支流了,那三位漁民所言,雖不像第一位老伯所在的吉祥水那般,發洪澇也無甚影響,但也隻是漲了一丈之高。”


    任正劃著船說道。


    船尾的趙卓掌控船隻方向,笑道:“這說明這四條支流都是正常的。”


    楊軒和任正點了點頭。


    任正抬頭看了眼天色道:“楊師,估計已過申時,再去下條支流看看便返迴吧。”


    楊軒點頭道:“可。”


    說完,楊軒抬頭眯眼看了眼太陽,低頭陷入沉思。


    或許,還改變了策略?


    這一條一條的支流去查探,太過費時。


    若運氣不好,任務時間過了,他這一環都無法完成。


    洪澇自支流引發,按照他的猜測,其中三次是有人在支流附近掘土蓄水而致,就是為了讓軍餉船隻沉沒。


    但連續四條支流皆乃正常,他也不知道瀾河這轉彎處的數十條支流有哪條是不正常的。


    如果一條一條去查探,或許任務會失敗。


    明天改變策略,隨機抽查為好。


    “楊師,到了。”任正將船在第五條支流停下。


    楊軒剛抬腿上渡口木板,就有漁民說道:“三位公子來此處是……?”


    楊軒偏頭微笑:“老伯,我等三人出來遊玩一番。”


    漁民點點頭,扭迴頭道:“如果隻是遊玩一番等會就走便罷,如果要在此地住上一宿兩宿的,最好將你們的船拖上岸去,若是被洪水衝走了,那就可惜嘍。”


    聞言,楊軒麵色微怔,眸光微亮,故作詫異道:“老伯,我等剛從吉祥水那邊過來,吉祥水同樣有洪水,可那邊的人也沒像你這般說,還要將船拖上岸,這多麻煩呐。”


    漁民瞥了楊軒一眼,哼了一聲道:“吉祥水那叫什麽洪水,最多叫做漲水,此地這條淮水一旦發水,那滔天巨浪才是真正的洪水。”


    楊軒心頭一怔,開懷一笑:“多謝老伯解惑,我等遊玩一會就走,今日風和日麗,不會下大雨,倒是不需拖船上岸這般麻煩。”


    漁民沒有迴話,自顧自的垂釣。


    楊軒搖了搖頭,轉身走去。


    待上了高坡,走了一段路,遠離民宅後,趙卓眸光閃逝道:“楊師,這淮水有問題?”


    任正也看向楊軒。


    楊軒淡笑道:“有沒有問題,一探便知。”


    農間小路,倒是空氣清新,夾帶一絲涼風而過,又有點沁人心脾。


    一行三人一路而走,哪裏有路就走哪裏,看似漫無目的,實則不然。


    當三人走出村子,來到曠野之中時,楊軒便已鎖定了目標。


    此刻,小路上,迎麵走來一名民婦。


    楊軒攔路,溫和問道:“大娘,那處丘陵乃何地?”


    民婦一愣,循著楊軒的手指側臉一望道:“那啊,是程家的地兒,山上種著棗,程家也以此營生。”


    楊軒抱拳笑道:“多謝大娘相告。”


    “公子客氣。”民婦見眼前富貴公子如此客氣,不由心生好感,特意提醒道,“公子如若來遊玩,最好別去那丘陵,那程家人兇得很。”


    “聽說啊,前幾年有人上山偷棗,被程家人打斷了腿,聽說程家人還要殺了他,後來官府來人,也就不了了之。”


    任正訝異道:“偷個棗就要殺人,不至於吧?”


    “誰說不是呢!”民婦好像很不喜這個程家,“咱們村裏人都不喜程家,這程家也有自知之明,不與我們來往。”


    這時,一道聲音從身後不遠處傳來。


    “你個婆娘,還不迴來,聊什麽呢!”


    民婦聞言,微微蹙眉,聲量拔高,說道:“吼什麽吼!這就來了!”


    民婦對著楊軒笑了笑,旋即錯開身,緩緩走遠。


    任正扭頭看了看,見不遠處有個老漢目露警惕的看著他們,頓時露出笑容道:“這老漢以為他婆娘外頭有人了,那目光,警惕的喲。”


    趙卓一巴掌拍了下任正的肩,哭笑不得道:“關你屁事!”


    楊軒被任正逗樂,哂然一笑。


    “走吧,去這丘陵看看。”


    兩人連忙跟上,任正問道:“聽大娘講述,又結合楊師您的猜測,加上五條支流的情況,這丘陵或有可能有問題。”


    趙卓點點頭。


    楊軒側臉,指著遠處河道說:“不是或有可能,是很有可能有問題。”


    “你們這淮水流經之路線,是不是從丘陵方向而來?”


    趙卓和任正偏頭俯視一眼,微微點頭。


    楊軒再伸手指向丘陵道:“那丘陵不高,但大概也有百丈高度,如果在頂端掘土蓄水,因是私人土地,則無人可知。”


    “若是在背麵,也是我們現在無法看到的緊貼山壁的那麵,在此處設置閘門,待大雨時,開閘放水,水流自百丈高地而落,速度之快,無法想象。”


    “隻要蓄水足量,經過百丈高度的加速,抵達地麵河道時,本就因下雨而變得湍急的水流會更加猛烈,甚至形成河浪。”


    “這股猛烈的激流匯入瀾河時,或會形成的大洪澇。”


    “當然,這一條支流還不夠,需多處支流對瀾河的衝擊,才能如此。”


    趙卓和任正相視一眼,唿了口氣。


    趙卓說道:“楊師,越聽您的分析,我越覺得您說的是對的,雖然難以想象,但楊師您說的又很合理。”


    任正重重點頭,也有這種感覺。


    行了大概五裏路,即將抵達丘陵處。


    “楊師……”


    “別看!轉道!”


    本來直奔丘陵而去的三人,突然一個轉彎,向村子的方位走去。


    “楊師,丘陵上的棗樹間有人。”趙卓低語。


    “不止一人,我看見好幾個,看似在打棗,或有可能是在監視附近來人。”任正補充道。


    楊軒眸光一閃道:“這就更能證實我的猜測是對的。”


    趙卓低聲問道:“楊師,現在還天光大亮,丘陵上又有暗哨,我相信丘陵另外幾麵同樣如此。”


    “我們在山下的一舉一動都被他們看在眼裏,此時登山不現實。”


    “要不……”


    “夜探!”趙卓、任正包括楊軒齊聲道。


    定下計議,一行三人迴返村子,往山坡而下。


    三人上船,劃船而走,那名漁民暗自瞄了他們一眼又轉瞬收迴目光。


    直到三人徹底消失在河麵,漁民這才全然不作理會,又是自顧自的垂釣。


    而當船隻即將抵達淮水與瀾河之間的交匯口時,方向一偏,隨意找了個隱蔽的不著邊的山石之地靠岸。


    楊軒和趙卓利用身法踏上山坡,接過任正遞過來的繩索,將繩索束縛在一棵樹上後,任正腳尖一踏,同樣上了山坡。


    旋即,三人化作黑影,消失於樹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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