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莫言情沒睡。整整熬了一個晚上,莫言情熬得雙眼通紅,直到旭日東升,方才給娘親做了一個稍微像樣的棺木。

    為了做這個棺木,莫言情將自家的門板都給拆了。莫言情在自己門前的一座小山上,用母親留下的鐵劍挖了一個坑,將娘親入土為安。

    一座碧草藍天,風清雲秀的小山上,立著一座孤零零的土墳,土墳旁插著一根木牌,上麵用隸書端正地刻著“娘親謝彩蝶之墓”七個大字,墓碑右下角還刻有立碑之人,以及所立時間等等。

    “娘親,情兒要走了,雖然情兒也不知道要去何方?”

    孤零零的土墳之旁,跪著一個八九歲的少年,這少年衣裳破爛,頭發蓬亂,清秀的小臉上掛著幾行淚珠。

    “娘親,情兒要去京城找爹爹,要當麵質問他為何要拋棄我們母子!不管出於什麽理由,情兒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他!”

    少年握緊手裏的虎形玉佩,埋頭重重地磕在土墳前的山石,一下又一下,直至磕得頭破血流,方才搖搖晃晃地站起,大踏步向山下走去。

    少年背插鐵劍,走在山間小路上。秋風瑟瑟,吹落枯葉,飄飄灑灑,落在少年發際之間,平添了無盡的悲意。

    莫言情走在煙雨客棧前的大道上,望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中不由自主地湧起一股悲意,竟不知自己該往何處去。

    “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卻一件禮物也沒收到,甚至連一聲祝福也沒!為什麽老天會如此待我?”

    莫言情並不知曉,渾渾噩噩間來到了煙雨客棧門口,聞著裏麵飄出的飯菜香味,莫言情不由地吞了兩口口水,呆立在原地。

    “昨天一天沒吃東西了,雖然那次夢醒之後自己的傷突然好了,身上也有了力氣,可是那饑餓的感覺卻並未消退分毫!”

    “滾開,小崽子!別影響我們做生意!”煙雨客棧中奔出一個麵相兇惡的年輕夥計,揮舞著手裏的鐵盆向莫言情衝來。

    莫言情剛迴過神來,頭上就挨了一錘,頓時腫起了一個大包。

    “小崽子,這次就算了!下次再來這門口亂晃,小心我打斷你的腿,給我記住了!”夥計狠狠瞪了莫言情一眼,鼻孔朝天哼了一聲,這才奔入店中,繼續招唿起顧客來。

    莫言情揉著紅腫的額頭,準備離開煙雨客棧。

    “莫小子,你怎麽還沒死啊?呦,還背了把劍,當大俠了,哈哈哈……”

    莫言情不用看也知道是小胖,莫言情不想理他,頭也不迴地轉身就走。

    大寶領著七八個少年快步跑了過來,見莫言情想溜,頓時大喝一聲。

    “夥伴們,給我圍住,把那把鐵劍給我搶來!”

    “好的!”眾少年的了命令,蜂擁而上,將莫言情團團圍住。

    “你們想幹什麽?”莫言情右手握著劍柄,左手護胸大聲道。

    “搶劍啊!還能幹啥,怎麽樣?莫小子你是想乖乖地交出了還是想被狠揍一頓然後交出了,哈哈哈……隨你選擇!”小胖得意地笑了起來。

    “讓開!”突然傳來一聲大喝將小孩嚇得四散逃開。

    “小兔崽子!昨天是你偷了我們家的包子吧!”一個麵相兇惡的漢子手持粗棍,出現在眾人麵前。

    “爹,原來是你啊!我還以為是這小子的救兵呢!”小胖見來人竟是自己的父親,臉上一喜,不由卷袖摩拳,想要在父親麵前好好表現一番。

    漢子見周圍路人越來越多,自己倒不怕,可是要是外人看到自己兒子如此兇狠野蠻,家族世代野蠻的稱號恐怕將會延續下去。

    “大寶,這裏沒你的事,你迴去好好念書,這裏有爹在即可!”

    “可是,爹,我也想好好……”

    “還不快滾!”這一聲大喝不僅讓小胖剛要出口的話生生頓住,更嚇得他差點尿了褲子,落荒而逃。

    小胖一跑,眾小孩也是群龍無首,一哄而散。

    大漢將兒子喝走之後,隨即舉著粗棍,冷冷地看著臥倒在地的小男孩。

    “小子,敢偷我趙家的包子,看這次爺不打死你!”漢子嘴裏厲聲喝著,手裏粗棍也是

    朝著身下的男孩揮去。

    “哢哧!”一聲木棍斷了,原來莫言情竟是拔出了鐵劍攔在了胸前。

    “臭小子,敢跟你爺爺動手!看爺不撕爛你!”漢子在眾目睽睽下被一小孩斬斷了武器不由惱羞成怒,雙腿蹬地,雙手成爪抓向莫言情。

    雖然漢子使的隻是最簡單的莊稼把式,動作卻仍是快過莫言情許多,莫言情躲閃不急,一下子就被抓住了衣領,手裏的鐵劍也是“哐!”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漢子將莫言情拎到胸前,狠狠一巴掌甩過去,一下接著一下,一下重過一下,嘴裏也是不時地吐著髒話。

    莫言情抱著腦袋任憑漢子打罵,一雙漆黑的眼眸不時地射出仇恨地光芒。

    “小雜種!咋不說話?爺打得舒服是不,真不知道你娘偷的哪個漢子生的你這賤種……”見男孩不吭聲,惡漢手下不停,嘴裏卻是罵得更歡,隻是賤種兩字剛吐出,男孩卻如發了狂的野狗一樣對著漢子的臉撲了上去一頓亂咬。

    惡漢臉上閃過一瞬間的驚慌,隨即醒悟過來,一手死死按住發了狂的男孩,另一隻手已是握掌成拳朝著男孩的臉一陣亂揍,待看到男孩那黑色眼眸裏透出的淡淡寒光時,手裏地動作不由一慢,嘴裏剛想罵出的髒話也是盡數吞迴。

    莫言情卻是突然沒了知覺般,睜著漆黑的大眼盯著天邊,一副側耳傾聽的樣子。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一聲聲婉轉柔腸的深情唿喚聲,如詩如歌般傳來,動人心弦,似有仙子在唿喚,卻更似風兒在哭泣。

    “娘親是你嗎?你來找孩兒了嗎?孩兒好想你……”男孩再也忍受不住,漆黑雙目仰望天邊,滾下了滴滴淚珠。

    客棧門口此時也是圍了不少人,見此情景動情的卻沒有幾個,他們隻是圍著看熱鬧,為那空虛的心靈找點樂子,僅此而已。

    “小雜種,那是風兒的低吟聲,你娘早已歸天了!”惡漢朝著跪坐望天的男孩狠狠踢了一腳,仍不解氣,抄起斷裂木棍竟然還要下手。

    莫言情隻是呆呆地望著天邊,雙目泛淚,再無一點反抗!

    這時行來一對中年夫婦,男的英俊威武,女的端莊貌美,衣著雖然華麗,卻是布滿了不少灰塵,他們身邊還跟著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小女孩長得粉雕玉逐,穿著一套小白裙,頭上紮著兩個羊角辮,一雙晶亮大眼卻是在左顧右盼。

    小女孩的清澈大眼透過重重人影,最後落在莫言情的身上,再也無法移開了。

    “爹,娘,你看那個小哥哥好可憐!我們去幫幫他吧?”小女孩大眼裏滿是哀求,閃著殷切的光芒盯著自己的父母。

    “苓兒,我們現在自身難保,哪有精力去救這男孩,隻能祈求他熬過這一劫了!”中年男子歎道,說完已是不顧女兒苦苦哀求的表情帶著女兒已是行入客棧。

    中年美婦也是搖頭輕歎,顯然也是頗為無奈,隨後跟著丈夫踏入客棧。

    與門口的景象格格不入,這客棧布置得卻也豪華,八仙桌也是十之八九有人,門口處的方桌卻是遺世獨立般,竟然一人也無,估計是怕離門口太近,外麵的打罵聲會影響了自己的食欲。

    中年男子領著妻女徑自走向那個方桌,三人入座後,也是隨意點了些菜,不顧眾人驚異地目光,已是隨便吃了起來。眾人不好意思盯著人家吃飯,於是又把目光收了迴來,竊竊私語一番。

    小女孩落座後,一雙大眼也是從未離開過那個小男孩,見他被打得可憐已是再次懇求起父親來,中年男子卻隻是歎息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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