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皮皮偷偷抬眼打量主人。染血的衣服勾勒出漂亮的肩頸線條,光潔細膩的肌膚上,傷口已經被舔舐幹淨,泛著一層水光,上麵還有一些不明顯的齒痕。真好看。那種奇怪的欲望又冒了出來,從心裏蔓延到舌尖,難以紓解的麻癢,它忍不住舔舐著自己的牙尖,試圖用輕微的痛疼緩釋無處安放的欲念。鬼皮皮臉上的微妙變化立即引起沈之珩的注意,他臉容冷峻,說道:“餓了?”鬼皮皮立即搖頭,可一想到能舔食主人的鮮血,它又迅速點頭,漆黑的眼睛裏有著大大的渴望。沈之珩伸手撫向自己受傷的部位,按壓了一下,由於止血劑的作用,傷口正在漸漸愈合,他冷聲道:“忍著。”不能喝血,連齒痕也沒了。鬼皮皮看著那光潔如新的肌膚,心裏失望至極,它垂下頭,濃密睫毛下的眼眸還是不住往主人的臉上看。它再次舔了舔嘴唇,說道:“對不起,主人。”在一聲聲的主人中,沈之珩逐漸迷失了自我,甚至差點忘記了還懸掛在頭頂的任務。此時,上方傳來的車輪聲,沈之珩皺起眉毛,側耳傾聽了半晌,說道:“是清潔工。”之前在躲在海鮮區門內的時候,他就聽過清潔工的推車聲,這兩者之間車輪滾動的頻率一摸一樣。很奇怪,無論再如何控製推車,都不可能出現相同的滾動聲。推車聲在他的頭頂劃過,漸行漸遠,直到前方停了下來。左側上方商場的詭異廣播不斷重複,最前方則是隱藏了許多秘密的清潔工。還是選擇最感興趣的方向。沈之珩剛想往前方爬去,卻被鬼皮皮的煙霧纏繞住。“放開。”沈之珩幹淨利落命令。鬼皮皮看著他的手撐在粗糙的石麵上,第一次違抗了他的命令,黑霧包裹了他的全身,像一片柔軟冰冷的烏雲籠罩住了沈之珩。它控製著霧氣,朝著前方滑去。沈之珩被包裹著,好像躺在一葉小舟之中,平穩而緩慢漂移,除了有點冷之外,倒是比爬行要舒適許多。他轉過頭,想要誇讚一下鬼皮皮,卻見到他正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鬼的皮膚是如墨般漆黑,全身上下隻有眼睛有著黑白兩色,還有嘴唇上也染著點殷紅,是血的顏色。被這樣的鬼怪看著,沈之珩卻不感到害怕和恐懼。這確實有點奇怪。他一向是不喜歡怪物,它們並非人類,沒有善惡,無法交流。“主人,”鬼皮皮眨了眨眼,纖長的睫毛幾乎要戳到沈之珩的臉上,它想要說些什麽,可是卻隻能又重複了一句,“對不起。”末了,它雙眼微瞪,像是想到了很重要的事情,開口說道:“主人,想你,發發,痛,摸摸,餓。”簡直將所有的詞匯都說了一遍。沈之珩剛想要教文盲的鬼多說幾個字,卻感到有東西滴落在了他的臉上。冰冷黏膩,有一股令人作嘔的腥味。是血。沈之珩抬頭看去,血滲透了石磚的縫隙,滴在了他的臉上。鬼皮皮皺眉,很討厭主人的臉被沾染上血汙,它本能地伸出舌頭想去舔那礙眼的血漬。鬼皮皮的眼睛黑白分明,湊得愈發近,然後,它伸出猩紅的舌頭,舔了一下沈之珩的臉。“……”臉頰像是被冰塊觸碰了一下。沈之珩眉心愈發擰緊,不悅地說道:“幹嗎?”鬼皮皮又舔了一下,舔去了他臉上的血漬。“難吃。”鬼皮皮整個臉都皺了起來,如果它的皮膚是白的,那麽此刻一定會變成青色。沈之珩擦去了水上的水痕,看了看鬼皮皮理直氣壯的雙眼,帶著命令的口吻說道,“不準舔我。”鬼皮皮困惑地歪著腦袋,說道:“為什麽?”沈之珩張了張嘴,也不知怎麽跟鬼解釋,索性糊弄道:“不衛生。”鬼皮皮聽不懂沈之珩是什麽意思,但是它也明白沈之珩不喜歡自己這樣,一想到這個,它竟有點難過。“我喜歡,”鬼皮皮執著地重複道,“我喜歡,舔”鬼皮皮的相貌同無盡海的怪物之主一模一樣,完美的五官透出非人的妖異和危險,此時卻像個複讀機般貼在自己的身旁,糾結於舔不舔臉、衛生不衛生的問題。沈之珩欲言又止,隻能又一次擦去了臉上的水痕,用出了大人的招數,轉移話題,使喚著鬼皮皮,說道:“往前走。”通風管道的前方是一個類似地漏的裝置,血液順著地漏緩緩地流入通風管道,沈之珩很慶幸有鬼皮皮包裹著,不然他現在肯定要被沾染上一聲腥臭的血汙。規律的腳步聲在上方響起,沈之珩屏住了唿吸,他同鬼皮皮一齊來到了地漏的下方。此時,沈之珩的直播間終於恢複了正常。【怎麽迴事啊,又被屏蔽了啊啊啊好煩,剛剛沉浸在沈老師的情話裏!這都要和諧?】【氣死了,有什麽東西是我們付費觀眾不能看的,真煩!】【等等,怎麽一片烏麻黑的,我的沈老師呢?那麽大一個沈老師去哪裏了!】【是啊,太黑了,啥都看不見!@管理員,你出來管管!】【誒,把視角轉到沈老師的視角,就有畫麵了,唔,我建議你們不要轉了,我先去吐一吐,嘔!】沈之珩讓鬼皮皮幫忙推開沉重的地漏,正打算偷偷得窺探著清潔工到底在幹什麽。可剛見到室內的情景,沈之珩恨不得長出一雙沒見過世麵的新眼睛。這個房間是一片昏昏沉沉的暗紅色,並不是牆紙地板天生為紅色,而是整個房間都被鮮血染得通紅,他推車山堆著的,並不是過期食品,而是一塊塊尚在流血的肉塊。沈之珩能分辨出來,是肉食區的兔子和豬,上麵還有沾血的毛發,它們應該是被分割成了幾塊,被七零八落地拚湊在清潔工的推車上。這間布滿血汙的房間內,站著兩個人。一名黑衣工作服的白發員工,走到清潔工麵前,他的眼睛是大而畸形的純黑瞳孔,臉型極長,他的手裏抱著一名昏迷的玩家,像是丟垃圾般,把他丟在了滿是血水的地板上。是劉錦!他雙眼緊閉,被丟在地上都沒有反應,不過看那微微起伏的胸膛,應該還活著。鼻間充斥著濃鬱的血腥味,沈之珩沒想到在這個地方會見到劉錦,明明幾分鍾之前,他們剛剛進入商場部二樓,怎麽這麽快就見麵了?角落裏正躺著幾名昏迷不醒的玩家,他們身上沾滿了血汙,一時間分辨不出是身上流出的鮮血,還是被地麵沉積的血水沾染,最愛幹淨的純色此時整張臉都被按在了肮髒的地麵上,也不知他清醒之後,會是怎麽樣的反應。而在他們的上方,掛著一張張被剝好的人皮,還未凝結的血液順著飄飄蕩蕩的人皮滴在他們的身上。黑衣員工走到掛滿人皮的鋼架麵前,開始挑選被剝好的人皮,過於畸形的手指撫摸著那些滲著血絲的人皮,像是挑選市麵上的布料,嘴裏時不時發出嘖嘖的聲音。他似乎很不滿意掛在鋼架上的材料,長圓的瞳仁看向了地上昏迷的人類,漆黑的眼珠裏映出了長方形的瞳仁,嘴裏發出了哼哼的氣音。是羊,沈之珩稍稍低下了腦袋,這個黑衣員工的原型,是一頭羊。看來他們是進入了服裝店,遭遇了羊的襲擊,才會被送到這裏來,再用人皮製作成衣服……實在是太變態了。突然,正在觀察劉錦皮肉的黑衣員工轉動了一下他過長的腦袋,肥厚鼻子翕動,好像聞到了屬於活人的氣息,漆黑的眼眸正對上了沈之珩的雙眼。糟糕!沈之珩差點忘記了,在動物裏麵,羊的視力,好像很不錯。另一旁的清潔工似乎也察覺到了黑衣員工的異狀,他高高舉起斧頭,被磨礪光潔的表麵也映出了一片血光,方向卻是朝著地上昏迷的劉錦。黑衣員工找到了沈之珩的藏身所在,他的手掌漸漸變成了鋒利的剪刀,正要狠狠地刺向這個不守規矩的人類。沈之珩早有預備,他將那顆散發著流光的淚珠放進了舌底,迴想著人魚小姐發出的歌聲,努力地開始吟唱。一切都靜止了。黑衣員工的手慢慢地改變了形狀,變成了一隻分叉的羊蹄,而他的臉上長出了細細密密的白色絨毛,高大的身影搖晃,在地上踉蹌了幾步,最後四肢都落在了地上,身上的衣服被蓬鬆的毛發膨脹撐開,梳得一絲不苟的頭發漸漸變成兩隻威風凜凜的犄角。一隻肥碩的綿羊出現在了狹小的血室之內,它衝著天花板咩咩直叫,一時之間不知道為何會出現在這裏,開始慌不擇路在原地轉圈。清潔工高高舉起的巨斧凝滯在空中,隨後,巨大的鋒利斧頭掉落在地上,卻一不小心砸到了正在踱步的綿羊。綿羊開始愈發狂亂,雙眼冒出鮮紅的血光,羊蹄在滿是血泊的地麵踩踏數下,最後狠狠地衝撞向那個襲擊自己的人類。沈之珩還在獨自歌唱,他柔軟漂亮的嘴唇開開合合,直播間的觀眾卻開始沉默。【……】【救命,草,剛才係統傳輸的聲音出問題了嗎?這是沈老師的歌聲嗎?搞錯了吧?】【……我靜音了,還有勇士在聽嗎?】【沈老師這麽漂亮的臉龐,怎麽會發出鋸木頭的聲音?】【不,我仔細聽了聽,明明是指甲抓黑板的聲音!】【不是吧,你們還認真聽了?沈老師唱第一個音,就已經跑到m986星雲了吧?】【你們還開著音量,沈老師的真愛粉啊!】清潔工的衣服被浸染上肮髒的血汙,他被綿羊襲擊之後,並沒有做出任何反應,像是一具人形傀儡,被綿羊不斷撞擊,雙手卻還保持著劈斧頭的姿勢。而他的身型卻開始慢慢地發生變化,好像是在縮小!是因為人魚的歌聲,清潔工的身體也發生了變化,但是清潔工的汙染程度明顯比綿羊要高級許多,所以還需要更長時間的歌聲淨化。沈之珩更加賣力地歌唱,渾然未覺口中的淚珠發生了奇怪的變化,光滑的珍珠表麵生出了無數個猶如魚嘴般吸盤,以極快的速度滑入了寄生者的咽喉。剛剛準備繼續吟唱的沈之珩唿吸一滯,蒼白的臉頰瞬間脹紅,無法唿吸的窒息感如潮水般湧來。什麽,什麽情況?他捂住自己的喉嚨,下意識地咳嗽,隻覺得自己的喉嚨裏堵住了一塊東西。等等,差點忘記淚珠有使用的時間!蓋在舌底的淚珠不知什麽時候,滾到了喉嚨裏,光滑的表麵宛如生出了吸盤牢牢附著在沈之珩的咽喉裏,完全堵住了他的氣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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