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公……公子,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矮胖婦人滿臉驚愕的看著白信。


    神色極其的無辜。


    又帶著絲絲的茫然和膽怯,任誰看了,都會認為出這是一位老實本分的普通女人。


    隻可惜,白信法眼如炬,壓根不被她的精湛演技蒙蔽。


    “難道你以為天下有名的捕王李玄衣,會無緣無故在一個普通婦人麵前與我談起十三兇徒犯下的累累血案?”


    “這……”


    矮胖女人臉頰一抽,額角流下一滴冷汗。


    她無話可說。


    白信盯著她的雙眼,淡然從容,道:“在李玄衣讓我坐下談起事情的那一刻,你就應該知道自己穿幫了,被看出了跟腳。不然,大名鼎鼎的捕王,不會專挑你這裏坐下。”


    話說到這裏,矮胖婦人知道無法再隱瞞下去,忽地眼神一變,茫然畏懼的卑微神色瞬間消失一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鎮定自信的神色。


    她打量著白信,奇怪道:“被堂堂捕王看穿身份不丟人,畢竟人家是吃這碗飯的。我隻是很好奇,公子你是怎麽看穿我有問題的?”


    “你膽子太大了。”


    白信淡淡的指出她的破綻,“還有,你太愛幹淨了!”


    矮胖婦人一怔,看了一眼攤子,終於明白過來:“原來如此,是我大意了。”


    李玄衣談起十三兇徒時,曾經詳細說明過案發現場上的恐怖場景,雖然隻是語言描述,可血腥殘暴的內容仍舊不是平頭老百姓聽得下去的,而這一位雖然裝出了害怕的神色,可卻沒有更多的表現,實在是一大破綻。


    再有,擺街邊攤的攤主向來是不注重衛生的,這裏畢竟是古代社會,絕大部分人都意識不到幹淨衛生的重要性,大街小巷隨處可見的攤子或者店鋪裏,髒、亂、差是白信這個經受過現代社會熏陶的人的第一印象,而她的攤子卻收拾的太幹淨了。


    尤其是桌椅,顯然是用抹布擦拭過好幾次的,桌麵更是收拾的幹淨齊整。


    這實實在在是一個大破綻。


    “原來如此。”


    矮胖婦人點頭道,“愛幹淨的人卻又聽得進去血腥恐怖的案件,這確實有些違和。是了,是我太大意了,這個教訓以後要牢記!”


    說完這話,她看向白信,笑道:“不過公子你也弄錯了一件事情。”


    白信:“什麽呢?”


    “那就是在下的身份。”


    “哦。”


    白信突然一怔,在下?


    “在下是天機組織的密探,負責收羅城中各種訊息,並非是什麽天蓮宗的人!”


    矮胖婦人直截了當的坦誠身份。


    “天機組織?”


    白信的神色更怪了。


    “不錯。”


    矮胖婦人點頭,說道:“在下隸屬諜報部門,上司是‘大馬金刀’鄭重重!”


    說著,她隱秘的做出幾個手勢。


    那是張三爸曾經教過白信的秘密聯絡方式之一。


    “‘大馬金刀’鄭重重……”


    白信曾聽王大貴說起過這人,他是天機龍頭張三爸的第十一個師侄,在當年天機組織險些被滅門的那場大災難中,他追隨張三爸輾轉殺出重圍,是少數活下來的人之一。


    因此,他在如今再次複蘇壯大的天機組織裏資曆很高,算是元老級的人物了。


    “……看樣子她確實是天機組織成員!”


    意識到這個,白信突然明白了李玄衣為何故意在這裏留他說話。


    白信在安縣的所作所為,李玄衣肯定是知道的,並且猜得出來他和天機組織有關連,故意在天機組織成員麵前談話,隻怕也有警告天機組織不要趁機鬧事的意圖。


    當然,前提是他知道這個婦人是天機組織的人。


    另外……


    “他似乎看走眼了……”


    白信瞥了她一眼,唿地伸出手,右手五指在茶碗一繞,宛如一朵蓮花在水麵搖曳、綻放,驀然之間,食指如蓮蕊般刺出,正中碗中茶水。


    原本已經放涼了的茶水,受到真氣引動,平靜如波的水麵驟然間泛起道道漣漪,但奇怪的是,這漣漪並非是蕩漾傳播的圓形,而是一朵蓮花狀的波痕,緩緩張開。


    下一刻,茶水沸騰起來,咕嘟嘟的聲音響起,陣陣白色水汽升騰。


    “天心蓮環!”


    矮胖婦人驚的雙目圓瞪,再也沒有剛才的淡定從容,失口叫了出來。


    下一刻,她意識到了失言。


    顧不得再偽裝,她低聲說道:“請跟我來。”說罷轉身就走。


    竟是一點不顧這邊的攤子了。


    “果然沒錯。”


    白信目光一閃,跟了上去。


    穿過兩條小巷子,又數次變換方向,所過之處遇到的行人寥寥無幾。


    鬧聲漸稀,處處破牆爛瓦。


    “好了,就在這裏說話,跟梢的人已經暫時被甩開了。”白信感受不到監視的眼神後,立刻叫住她,開口說道。


    矮胖婦人轉過身來,顫抖著聲音說道:


    “閣下到底是何方神聖?為何會我們天蓮宗的鎮派絕技天心蓮環!”


    在這一刻,她不再是演技精湛的諜報人員,表現出了震驚、慌亂、警惕、激動和敬畏!


    白信感覺得到,這是她發自內心的情緒泄露。


    這就很有意思了。


    外人在自己麵前使出了非宗主一係絕不外傳的鎮派絕藝,會覺得震驚、慌亂和警惕理所應當,但激動和敬畏就顯得有些不合常理。


    從她的語氣和眼神中感覺得到,她似乎對自己的出現有某種程度的……振奮和激動!


    天蓮宗內部出大事了!


    這個瞬間,白信的內心裏幾乎是本能的湧現出這個想法。


    來不及多思考多推敲,白信抓住腦海內一閃而逝的想法,迅速做出決斷。


    寂靜的巷子裏沉默了片刻,白信輕笑一聲,語氣平淡,但卻故意壓低了幾分聲線,就像是影視劇裏的大反派登場似的似笑非笑道:


    “既然知道天心蓮環是鎮派絕技,你難道還不清楚我的身份麽?”


    說話的時候,他把修練天心蓮環的氣機放開,真氣的氣息彌漫周身,刹那間,那股屬於天蓮宗、最獨特、最特殊的邪氣如狂風一般衝入矮胖婦人的感知之中,讓她體內深深埋藏的內力為之躁動、激奮,最終服帖的臣服。


    果然是最正宗的天心蓮環!


    矮胖婦人瞬間做出確定。


    魔門兩派六道,每一派、每一道的鎮派絕藝都有一種獨特的無法模仿的邪氣,那是脫胎自上古奇書《天魔策》時自帶的烙印,外門功夫絕無模仿的可能。


    各派各道在發展勢力時,傳授中下層門眾的功夫都是自鎮派絕藝中拆解、劣化出來的功夫,繼承了本源的邪氣,可以說,隻要是得到正傳的魔門弟子,單憑邪氣就能判明是否同門。


    就好比此刻,矮胖婦人在感受到天心蓮環那純粹無比的邪氣時,立刻就認定了白信的身份。


    正如適才白信通過邪氣的氣息感應,一眼看破她天蓮宗門人的身份。


    她吸了口氣,露出恭敬而敬畏的神色,頗為忐忑的問道:


    “敢問閣下,師承何人?”


    “他姓秦。”白信順口迴道。


    姓秦?


    難道是……


    矮胖婦人聽到迴答,眼神裏頓時閃爍出異樣的光彩。


    她忐忑、期待、躍躍欲試般道:


    “可是單名一個奮字?”


    “大膽,你敢直稱宗主名諱!”白信做厲喝狀,聲色俱厲。


    哪知矮胖婦人卻身軀一震,激動的差點哭出聲來:“果然是少宗主!屬下容玉嬌,見過少宗主!”


    她單膝跪在地上,低頭覲見。


    不等白信做出迴應,她已經悲憤說道:“少宗主你怎麽才來啊!你知道不知道,商環那些叛徒,趁著宗主與本宗失去聯絡,大肆收買人心,鼓動造勢,要奪了宗主之位,然後舉宗投入北派魔門,甚至不惜違背本宗教規,高調行事,導致本宗數處據點被滅,損失慘重……”


    她越說越是激動,甚至是泣不成聲,有點語無倫次,明明看起來也有三十多歲了,卻在此刻哭的像個受委屈的孩子似的……


    “少宗主,宗主在什麽地方?為何不出來主持大局?”


    問得好!我也想知道答案……白信腹中吐槽,他要是知道秦奮在什麽地方,早打上門去給祝玉妍報了殺母之仇了。


    不過,他倒是能猜得出來秦奮為何與天蓮宗失了聯係。


    秦奮的師弟,也就是把天心蓮環交給白信的那位,和祝玉妍的母親都分別說過,秦奮被後者反擊重創,找了秘密的地方閉關療傷,就連他的師弟都掌握不到他的蹤跡。


    這樣看來,秦奮這家夥挺不靠譜的!


    身為天蓮宗宗主,閉關養傷無可厚非,可為了自己安全,徹底斷了與天蓮宗的聯係,簡直就是甩手掌櫃,難怪天蓮宗內部騷亂,自相攻伐。


    白信思考了片刻,對發出質詢的容玉嬌道:


    “宗主有要事在身,不得不秘密行動,以防走漏消息。至於宗內的事務……對了,宗主不是有一位師弟麽?他在做什麽?”


    容玉嬌道:“周長老行事一向謹小慎微,生怕得罪了別人,上次自洛陽迴返之後,更是變了個人一樣,處處小心,對於商環等人的行為,他連個‘不’字都不敢說。”


    “不久之前,有魔門同道找上門來尋求合作,商環趁勢犯難,把他安排了出去,到滄州參與行動,已經形同流放了。”


    說起這人,她滿臉的怒其不爭,恨鐵不成鋼,一副恨不能咬他幾口的樣子。


    對長老都這麽不敬,要麽姓周的實在不堪,要麽她的身份不低……


    白信深深看了她一眼,道:“這些小事暫且不說,我要你幫我一個忙。”


    “少宗主請吩咐。”容玉嬌凜聲道。


    “我要你發動天蓮宗的暗線,給我盡力查出十三兇徒的蹤跡!如果找到了他們,立刻通知我。注意,盡量不要驚動他們,如果事不可為,一切以保住你們的性命為首要!”


    “屬下遵命!”


    容玉嬌立刻應下,內心頗為感動:少宗主還知道關心下屬的性命,人品果然不俗!


    應聲之後,她語氣帶著顫抖,同時詢問道:“少宗主,現在宗主無暇管理宗內事務,還請少宗主以本宗利益為重,盡快出麵製裁商環等人,重整弟子,振奮我宗聲威!”


    說到這個,白信就麻爪了。


    他隻是想借用一下天蓮宗的勢力,找出十三兇徒,可沒打算真的當什麽少宗主。


    頓了頓,他硬著頭皮說道:“此事容我思量一番。十三兇徒已經盯上我了,如果不先把此事處理妥當,我哪有精力整頓本宗。”


    “……少宗主所言甚是。”容玉嬌不得不承認白信所說有理。


    不過,她隻要聽到白信沒有拒絕,心中就是大定,隻想快快發動本宗勢力,把那天殺的十三兇徒趕緊找出來殺掉,好讓少宗主撥亂反正。


    “很好,無論是否找到人,都記得及時通知我。”白信低聲吩咐。


    又問道:“平常我該怎麽聯絡你們?”


    容玉嬌正沉浸在少宗主重整本宗的美好暢想中,聞言立刻迴道:“少宗主如果有吩咐,可派人到第三瓦子區裏的商業街綢緞鋪,找掌櫃的買十兩銀子的素錦,七兩六錢的浣花錦,掌櫃的自然會到暗室招待來人。”


    “很好,有時間我會過去了解本宗情況的。”白信留下一句話,轉身就走。


    容玉嬌怔了怔,眼見白信就要走遠,忙說道:“屬下還有一事要稟報。”


    “什麽事?”


    “天機組織的龍頭張三爸已經入京,傳出消息給少宗主,要你今夜子時,到曲苑街‘梨園閣’甲字號包廂與他見麵,有要事相商。”容玉嬌說道。


    “我知道了。”


    白信淡淡應了一聲,隨後奇怪的看向她,“你怎麽在天機組織裏效力了?”


    容玉嬌笑道:“生計所迫,不得不到天機組織幹個兼職,賺點錢花。”


    這也能兼職的嗎……


    白信腹誹不已。


    當下,兩人分別。


    “想不到堂堂大宗師的親傳弟子,居然是本宗的少宗主……”


    “放在明麵上的身份,已經極為隆重,仗著大宗師的勢,行事多有方便。再者說,少宗主年紀輕輕,就能在十三兇徒的圍殺中安全撤離,實力非同小可,再過幾年,勢必一飛衝天,直入宗師之境也非難事。如此一來,本宗就將有宗師坐鎮,前途可期啊!”


    望著白信遠去的背影,容玉嬌越想越是振奮、激動,身子都輕微抖了起來。


    “好,我迴去就聯絡那幫老兄弟,讓他們無論如何都要把十三兇徒給我找出來!”


    “隻要解決了十三兇徒,少宗主就能入主天蓮宗,帶領天蓮宗走向輝煌!”


    “……到時候,滅門大仇何愁不能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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