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懷姣發白顫抖的嘴唇被人從後麵捂住,他們都知道那人已經死了,“沒事,別出聲。”劇院無緣無故的斷電大概持續了一分多鍾後,才慢慢有人發覺不對。打著電筒的手機屏幕上,原先微弱的手機信號,此時一格都沒有了。普麗達號上的所有人,今晚都幾乎聚集在了這間門劇院裏,隻除了駕駛室裏的船長、副手,以及集控室裏負責監控的幾名高級海員。在察覺斷電異常時,季池就拿著手機準備聯係集控室裏的人。隻是連他的手機都失去了信號。季池比誰都清楚這有古怪。這艘船上有特殊的衛星接收設備,隻供他們內部使用,這意味著他們的手機不存在沒信號這種可能。除非有外部的人為幹涉。季池驟然想到什麽,舉起手機電筒,快速往身後照去除了兩個嚇懵的玩家,原本跪押在地上的伊乘風和霍司,早已不見蹤影。季池表情微變,反應極快地再次轉身朝角落裏走去,那裏擺放著一個裝滿槍支的巨大木箱。然而不出所料,裏麵早已空空如也。“操。”沉穩如季池都忍不出罵出一聲。“怎麽了??”毫不知情的幾個公子哥,絲毫沒意識到身邊已經發生了一些不可控的事情。他們仍舉著手機,甚至還有空捂住鼻子,跟季池抱怨:“待會兒全弄了吧?我受不了,這批真的跟豬一樣,到處他媽亂……”“閉嘴。”季池額上青筋直蹦,忍無可忍地打斷他們,“好好看看周圍,有人跑了,槍也不見了。”男人從未有過的過重的語氣讓那幾人先是愣了下。接著很快迴過神。跟季池一樣,他們第一反應是先看向身後而就在他們確認的那兩秒,季池已經快步走向最前方江薄一的位置,直接了當道:“他呢?”江薄一撐著下巴,老神在在地靠坐在沙發上。“懷姣他們呢?”季池沉著臉,又問了一遍。對方掀著眼皮看了他一眼,淡聲道:“不知道。”“剛才停電了,我怎麽會知道。”你不知道,你他媽剛才還抱著人……季池冷笑,正要再說句什麽,腳下微動時,突然間門,好像踩到個什麽東西。他頓了頓,手機順勢往下昏暗光線底下,一張血淚縱橫的恐怖臉龐,驀然出現在他腳邊。他踩到的是一隻耳朵。耳朵的主人,那張變形的、過於熟悉的麵孔,讓季池的心髒猛然跳了兩跳,淺色的瞳孔都輕微擴散了瞬。在這一刻,季池總算意識到什麽。男人抬起頭,俊美的眉眼扭曲一瞬,近乎目眥欲裂地看向沙發上安穩坐著的那個人,“江薄一,你在幫誰?”“你不是知道嗎?”江薄一迴得很快。眼下有痣的英俊青年,抬起眼皮,薄唇輕挑了挑:“試探一次又一次,把人都送到我床上來了。”“怎麽,吃定我跟你們一樣畜生?”季池陰惻惻地盯著他。“不過讓你們猜對了。”江薄一哼笑一聲,“他確實隻跟我撒撒嬌,我就骨頭都軟了。”……靠著層疊幕布的遮擋,懷姣眼前一抹黑地讓人帶到了遠離人群的舞台底下。“伊乘風?”虛捂住口鼻的那隻手上,有無法掩蓋的血腥味,和一絲未散盡的硝煙氣息。是伊乘風受傷的那隻手。“嗯。”伊乘風應了聲,掌心從懷姣的口鼻處移開,摸向他的臉頰,“嚇到沒?”懷姣搖了搖頭,意識到對方看不見,很快又開口迴道:“沒有……你呢?手怎麽樣?”“沒事,隻擦了下手皮……”在兩人簡短對話的時候,他們身後,一直默不作聲的另外一人,驀地向他們走近兩步。青年架在鼻梁上的烏黑鏡框,與周圍環境融合。霍司好像推了下眼鏡,他看向懷姣,眸光稍亮地,突然對他說了句:“你還會用刀,真漂亮。”他不知是在誇懷姣漂亮,還是誇懷姣用刀用得漂亮。懷姣愣了愣,因為霍司的話,迴想起剛才的場景。其實他當時已經嚇得魂不附體了,幾乎茫然而被動地,任由江薄一捏開他的掌心,將一塊尖利的刀片,插入他的手指間門。在那個富一代將要抓住自己的時候,江薄一隻握著他的手腕,瞬間門便劃了過去。顯然霍司誤會了什麽。懷姣嘴唇張了張,本想跟對方解釋一下,但很快又意識到此時並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幾人三兩句對話的功夫,已經同時腳步不停地摸索到了劇院入口的位置。懷姣不清楚伊乘風和霍司是什麽時候另外有聯係的。但他隱約能猜到,劇院這場莫名其妙的斷電,大概率來自霍司的手筆。也許兩人早就另有計劃。伊乘風和季池一起尋找救生艇時,順便負責轉移他們的注意。而懷姣和霍司在集控室的那次行動,除了甲板和船艙的監控,這個連季池都誇讚過的電腦天才,一定還做了其他的手腳。他精力多到甚至還能抽空嚇一嚇懷姣。也因為這個,懷姣敏銳的第六感還讓他隱約猜到了更多的東西,比如他們組除了季池外的三個人,搞不好都是副本以外的“真正玩家”。“打不開。”在懷姣亂想的時候,伊乘風已經握著劇院大門的門把,飛快確定了一個信息,“大門從外麵鎖的。這個門至少7公分厚,沒有鑰匙,再怎麽暴力也打不開。”“外麵鎖的?”懷姣感到奇怪,“那他們自己怎麽出去?”他說完又自己想到什麽,抬起頭,快速和兩人對視一眼“安全通道?”……和普通劇院一樣,普麗達號皇家劇院的安全出口,設立在與大門對立的另外一邊,舞台的正後方。哪怕場內全部斷電的情況下,他們要想橫穿劇院大廳,找到舞台正後方的安全出口,其實也並不簡單。特別是從外麵緊鎖的劇院大門,和僅留的唯一通道,還意外地向他們暴露出了另一層黑暗真相。“什麽遊戲,”伊乘風冷笑,“這群畜生根本就沒打算讓我們活著出去。”作為消防通道的安全出口,隻在一種情況下會用到。在欣賞完他們狗一樣的求生表演後,在最後獲勝的玩家們以為可以活下來的時候。他們再輕鬆一把火,點燃這裏。遊輪上健全的消防安全係統,並不會真的讓火勢蔓延出去。但足夠讓困在裏麵的人,真正痛苦,真正絕望。懷姣簡直感到惡寒。他進入遊戲這麽久,從未像此時一般,感受到這般毫無理由、毫無底線的惡。甚至這樣的事,還不止發生過一次。這樣一輪接一輪的通關遊戲,已經存在不知道多久了。也許普麗達號這艘豪華客輪,在建造初始,也單純隻是為了給遊戲方提供最終的遊戲場地而存在。媽的,好想讓這群畜生跟他們的破船一起沉了最好再體會一下他們自己的設定的那些遊戲結局懷姣難得跟彈幕裏的人同頻,在這場荒誕的遊戲裏,他第一次想要惡有惡報。……而就在三人沉默著,思考如何規劃逃跑路線時。他們許久未注意到的舞台上,已經發生巨變。起先他們是聽到一聲槍響,密閉且黑暗的空間門裏,雙管獵槍巨大的火力,幾乎在開槍的瞬間門,槍口的火光就將整個劇院都照亮了一瞬。三人猛地迴過頭,隨著觀眾廳裏驟然響起的刺耳尖叫舞台上,有人拿著獵槍,再次朝台下開了一槍。“不是季池他們。”伊乘風壓低聲音道,“前麵我們跑的時候,已經有人去拿槍了。”伊乘風在微弱光線下,看清了對方的臉,他當時顧不上那麽多,隻想快速帶走懷姣。此時場上發生的變化已經影響到他們了。懷姣在一片什麽也看不清的黑暗裏,有些緊張地望向台上,他隻看到一道稍顯清瘦的剪影。就在他們還在暗處觀察時,斷電已久的劇院裏,突然又是一陣燈光閃爍。接著,全場恢複明亮。已經適應昏暗環境的眼睛,被驟然亮起的刺眼燈光晃得閉了閉。懷姣再睜開眼,總算看清了場內的情況。舞台上的場麵與先前徹底發生轉變,拿著獵槍的人,由季池那群衣著華貴的富一代,變為了渾身狼狽的遊戲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