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姣很相信自己的直覺,很少出錯,也異常敏銳。從第一次出場,這個人給懷姣的感覺就很壞。不是因為詭異的裝扮,也不是難以捉摸的脾氣,而是人設和本性,毫不遮掩的壞。但是這個看上去很壞的人,會因為他生氣就給他變魔術道歉,更會行為突兀,又措不及防的,隨時給懷姣製造一些驚嚇。自上次發生案件之後,卡梅爾小鎮就實行了宵禁製度,晚上十點過後,街道上幾乎看不見人。午夜時分的梅根警署,除了兩三個執勤的警察,裏麵到處都關著燈。懷姣大氣都不敢出,讓joker捂著嘴,從不知道被什麽東西撬開的窗戶上,推進檔案室裏。門口守夜的管理員似乎聽到了一點動靜,臉上的老花鏡往下滑了滑,眯著眼睛往裏掃了兩眼。窗戶好像忘了關,風打著窗簾,唿唿往裏吹。懷姣沒有任何思想準備的讓小醜推了一把,他重心不穩,心髒“咚咚咚”的快速跳了幾下,幾乎要膝蓋著地摔進去。然而想象中的疼痛並沒有出現,在下墜前一秒,又被扯了迴去。懷姣咬看嘴巴,顫顫看向小醜。對方攬著他的腰,單手吊著他,從窗口一躍而下。“噓。”戴著真絲手套的食指比在下唇,那雙藍色眼睛,在黑暗中輕微發著光,“不要叫。”懷姣很確定對方肯定是故意的。因為joker嘴唇挑著,一點也沒有隨時會被人發現的緊張感,反而興致頗高的,去睨懷姣的表情。好像隻要他稍微露出一點害怕,就足以取悅他了。“50-60年左右的檔案,在進門往裏第四條過道上。”懷姣有點生氣,不明所以的撇了下嘴角。過道兩邊都是櫃子,櫃子是雙麵鏤空的,每層都放著曆年的檔案和各種案件資料。櫃子很高,所以每一層的間隔縫隙都很大很大,一眼望過去,幾乎沒有藏人的餘地。隻要發出輕微一點動靜,就會被轉頭的管理員發現。但是小醜好像絲毫不在意,他半蹲在地上,手撐看側臉,歪頭瞥向懷姣。“你要像小狗一樣自己爬過去,還是我抱你過去。”這個很壞的人,問歇性的作惡本能又在發作。但是小醜好像好像記不住,他自以為的一些戲耍和逗弄,在頭腦簡單的懷姣眼裏,根本構不成什麽羞辱人的目的。懷姣都沒有迴話,隻抿著嘴唇,推開他搭在自己腰上的手,就打算往裏爬。梅根警署的檔案室顯然不常有人打掃,地板上、櫃子上都蒙著薄薄的一層灰。比小醜小了一整圈,在棕木地板映襯下顯得格外細白的手指,就按在上麵。指腹壓下,挪開時會在灰撲撲的地板上,留下圓圓幾個指印。懷姣卻顧不上那麽多,他塌著腰伏在地上,還偏看腦袋,從架子縫隙裏去偷瞥那個管理員。隻是他才剛看到對方坐在椅子上的下半身,還沒再往前爬上兩步,就猛的一下,被人從後麵拽住了。腳踝讓人握著,懷姣嚇的肩膀一聳,愕然轉過頭。“喂,”小醜還蹲在窗戶下,那張臉背對看月光,看不清五官,隻留下妝容詭譎,略顯鋒利的側臉輪廓,“我騙你的。”懷姣被從地上扯起來,比他高很多的人,正低著頭顱捉住他的手。白色真絲手套從掌心抹過,輕拂了拂指尖沾上的灰。“個子這麽小,怎麽這麽容易生氣。”小醜嘴上嘀咕了句什麽。懷姣沒聽清,以為他在說自己壞話,抿著嘴巴問他:“你說我什麽?”愛捉弄人的大魔術師,眼皮抬起,看向懷姣。語氣似無奈,又似煩惱。“我說,我都不敢惹你了。”第176章 卡梅爾小鎮在近十年間,確實未曾發生過任何一起值得記錄的重大案件。而與之相反的,卻是事故頻發的十多年前。標著年份,記錄兇案的密封檔案,擺在高架的最上層。懷姣隻抬著眼睛,巴巴朝joker看了一眼。對他來說很高,踮起腳也未必能夠到的高架,joker伸手就輕鬆取下。“謝謝。”剛才還有點生氣的懷姣,細聲小氣的矜持跟他道謝。joker哼笑一聲。未免被發現,懷姣抱著檔案,背靠櫃子坐了下來。身邊傳來細微動靜,他側頭,看到衣著華麗的小醜,也屈膝坐在了他旁邊。肩膀抵著他,百無聊賴地垂著眼,似乎要陪他一起看這些檔案。對小醜來說,確實有些無聊。哪怕是十多年前的卡梅爾小鎮,所謂的案件,最多也不過是一些入室盜竊,持槍搶劫一類的。還沒有聖迪辛拉走南闖北時,親身經曆的各種荒誕故事來的驚奇。檔案裏細細碎碎的記錄很多,還夾雜看一些剪裁過的陳舊報紙。懷姣皺著眉,一頁一頁翻過,隻在部分有人員傷亡的兇案報道上停留一二。那張泛黃的紙張掉出來的時候,已經差不多快將整本檔案翻完了。夾縫裏的舊報紙在翻閱時,輕飄飄落到了懷姣腳邊,查看檔案的人沒有注意到,一直注視看他的小醜卻伸出手,將它撿了起來。原本懶散的視線,在看到報紙上標題的一瞬,停頓住。看的正認真的懷姣,感覺到自己一邊臉頰被捏了下,以為是joker在作怪,懷姣皺眉,夾看肩膀抵開他的手,“別鬧我……”話沒說完,就讓人捏著下巴轉過臉去。“看這個。”……檔案室裏光線有限,那張報紙也十分破舊。看起來似乎被燒過,又似乎浸過水,上麵字跡殘缺,想要完全看清內容其實不太容易。可懷姣隻掃了一眼,就知道,這大概就是他今晚想要找的答案了。【震驚卡梅爾小鎮連環兇案告破,兇手竟是……夫婦】懷姣很確定自己曾經在某處看到過類似的內容,跟費修有關,對方一直在調查的東西。唯一的區別是,比起之前在費修臥室桌麵上一掃而過的被裁剪版本,這張夾在警方檔案裏的報紙,其內容顯然要更詳細也更還原事實的多。報紙太過老舊了,泛黃紙張肉眼可見的易碎感,讓懷姣不敢伸手去碰,隻能就看joker的手,趴在他手臂上,湊近了去看。“我看不太清……”這個剛才還有一點生氣,跟小醜連話都懶得說的人,現在正跟沒骨頭一樣,軟綿綿靠著他。這人好像很不記仇,又或者是忘性太大。他一雙手撐著小醜的手臂,不敢說話太大聲,所以每個字都含含糊糊,唿吸聲都要撲進別人耳朵裏。奇怪的,溫熱的香味,讓小醜耳骨輕微發麻。其實沒有多重,壓著他手臂的人他單手都能提起來。可就是這麽一丁點重量,卻讓無所不能的大魔術師joker,被靠著的那半邊身體,都有些難以動彈。“坐好。”不冷不熱的語調,讓正打算仔細看報紙的懷姣愣了一下。以為是自己太沒分寸,挨對方太近導致的,懷姣抿了下嘴唇,收迴撐在小醜身上的手,小心坐正了一點。隻下一秒,一隻手就搭上了他的肩膀。沒等他反應過來,突如其來的力道讓懷姣下意識往旁邊偏倒。他一下栽在小醜身上。“篤、篤”寂靜檔案室裏突然響起的腳步聲,讓剛想起身的懷姣,驀地僵住。守夜的警察不知道什麽時候站了起來,好像正往這邊走。掌心下的纖薄脊背,在腳步聲中下意識繃緊,腰肢仿佛嚇軟了一般,細弱弱塌在小醜的懷裏。懷姣一雙手抓著小醜的衣服,臉埋在他胸口,一動不敢動。帶著溫度的柔軟麵頰,緊貼看對方胸前的綢緞襯衣,隔著薄薄一層衣物,小醜身上熟悉又獨特的香水味道,讓懷姣在緊張之餘,卻好像沒有想象中應該有的害怕。起身巡查的警員在附近走了一圈,似乎沒發現什麽不對。腳步聲漸遠,過了幾秒,椅子被拖開,有人伸了個懶腰再次坐迴了原位。懷裏緊繃的脊背逐漸放鬆下來,懷姣等了會兒,確定沒有聲音了,才慢吞吞抬起腦袋,隻露出兩睛,望向頭頂的小醜。小醜也垂著眼正在看他。氣氛有點詭異。等他手指鬆開,魔術師做工考究的衣服上,已經被他捏出了幾道褶皺,很不體麵地皺成一團。黑頭發的小鬼好像感覺到了尷尬,翹起的睫毛胡亂跳了兩下,頂著joker直勾勾的視線,扶著他手臂,再次坐了起來。隻奇怪的是,明明已經解除危險了,那隻搭在他肩上的手,卻一直沒有挪開。戴看寬戒,骨節分明的一隻手,摟著他一般,讓懷姣就算坐起身,也無法控製地倚靠在小醜的肩膀上。“現在能看清了嗎。”小醜挑著眉,朝他道。……午夜時分,隻有一絲月光照亮的梅根警署檔案室裏。懷姣歪歪坐看,和小醜靠在一起,用一張殘缺的舊報紙,零零碎碎拚湊出了當年那場震驚卡梅爾小鎮的兇案真相。報紙上大約是說,十多年前,卡梅爾小鎮開始頻繁發生失蹤案。作案兇手並沒有特定目標,失蹤者有大人也有小孩,而更多的,卻是一些膚色發色獨特的外來人口。這些失蹤者的結局,無一例外都是死亡,甚至連警方發現的屍體也並非完整。案件很簡單,但也足夠驚悚。因為警探調查一年,最終找到的幕後真兇,竟是鎮上唯一一所教會的聖職者衛斯理牧師及其妻子。懷姣對宗教類的東西並不了解,但卻不妨礙他在看到兇手身份時感到驚詫。報紙上的信息不全,他過濾掉大篇幅不重要的內容描寫,最後將目光,鎖定到了這場案件的最終結果。牧師夫婦最終被槍決處理,教會也在小鎮居民的怒火下被縱火燒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