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姣後半夜幾乎沒怎麽睡,幾人說完話已經淩晨了,天快要蒙蒙亮時他才慢慢睡過去。然而還沒睡多久,也許兩小時都不到。一陣刺耳的鈴聲將三人吵醒,懷姣縮在被子裏,困倦又痛苦地捂住耳朵。傅文斐和儲奕比他警覺,鈴聲剛響,兩人就瞬間醒了過來。“繼續睡,我去看看。”懷姣迷迷糊糊中聽到有人對他這樣說,他不知道自己應沒應聲,隻很快就繼續昏睡過去。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醒過來。這天天氣格外的陰,寢室裏拉著簾子,懷姣拿出手機,看到時間顯示著中午十二點過五分,信號零格。有些奇怪。儲奕兩人不知道去了哪裏,周圍一片安靜。懷姣清醒了會兒,從床上翻跳下去。他隱約覺得有事發生,洗漱的動作很快,換好衣服後,猶豫了幾秒,拿著手機出了門。他不知道去哪裏,一路上試圖跟兩人聯係,但不知道為什麽,手機一直顯示無法接通。懷姣皺眉,一路走到操場上,想去空曠的地方試試有沒有信號。然而,離得越近,心裏那股不詳的預感就越強烈,他心跳砰砰的,在操場邊緣驟然停下。懷姣看到了很多人,非常、非常多的人。也許有幾十個,大概是整個校內殘餘人數那麽多。他們正姿勢統一、動作怪異的,仰頭朝正中心看去。懷姣順著他們視線,一同抬眼看過去。接著臉上血色盡褪,控製不住後退一步。原本記錄校內學生名牌的巨大顯示屏上,一反常態,此時正清晰播放著,廢舊體育器材室的混亂畫麵,像放電影一般。而電影的主角,是他和白玨。第133章 校規懷姣看到了自己的臉。被人壓在綠皮軟墊上,不住掙紮的臉。上麵的人是白玨,有人大力摁著他的後腦。不知道手的主人是誰,但那惡意又出格的摁壓動作,不難看出對方抱著什麽下流心思。拍攝視頻的人就混跡在周圍站立的高年級學生之中,他們興奮地將手機鏡頭貼近兩人,白玨背對著的姿勢無法看清具體表情,看懷姣的臉卻清晰暴露在鏡頭中。也或許是有人刻意隻拍他。他被白玨吻的唇肉下陷,嘴周臉頰暈出大片的粉,臉上是難受的表情,細白手指抓著白玨製服外套,鼻尖眉眼都緊緊蹙著。白玨的手就撐在他臉側,對方似乎也在掙紮。隻是懷姣嘴唇被碾開,兩人唇瓣相貼處磨出的濕潤水光,以及他每一次掙紮側頭,白玨無意識追吻過去的動作,都在召顯著,對方好像沒有鏡頭裏表現出的那般被動。顯示屏沒有聲音,但懷姣卻仿佛聽到了當時器材室裏,白玨近在咫尺的灼熱唿吸聲。混著薄荷味,清冽又濃烈的男性氣息,從唇縫裏牙關中,被對方抵入嘴中的滾燙舌尖,重重的浸染開。懷姣知道視頻是當時儲奕那夥人拍下的,甚至不止一個人拍了,視頻被散播的事懷姣也知情,公共浴室裏陳鋒和其幾個好友的對話中可以得知,儲奕是阻止過這個事的,隻是沒什麽效果,還是有人陽奉陰違不顧儲奕的警告,私下保存了視頻。懷姣站在操場邊緣,腦袋一片空白。尷尬或者羞恥,他感覺不到,他隻覺得可怕,毛骨悚然的可怕。懷姣後退兩步,想第一時間迴到宿舍,或者用逃字更合適,他要馬上去找傅文斐和儲奕。兩人失蹤了一個上午,知不知道外麵發生的事,他們為什麽沒有跟自己聯係,是不是出了什麽意外。然而等拿出手機的一刻懷姣又明白了,屏幕上方仍然顯示著信號零格,他們聯係不上自己。整個學校在這一天,非常突然的,失去了所有信號。……懷姣往宿舍方向跑,他認為那裏是目前唯一安全的地方,大概因為所有人都在操場的緣故,一路上都沒遇到一個人。更巧的是,剛跑進宿舍樓的那一刻,他就撞上了麵容冷肅,沉著臉正大步往外走的儲奕。“懷姣?!”對方看到他猛停住,兩步拽過他急聲問道:“你去哪兒了?亂跑什麽?!”“我……”儲奕看他一眼,又打斷他,飛快道:“迴去說。”懷姣很少看到儲奕這麽緊張的表情,拽他的手腕力道很重,幾乎是帶著他一路跑迴宿舍。一進門就快速打了反鎖。跑的太急,懷姣彎下腰喘了兩下,他往宿舍裏掃了眼,沒看到傅文斐。“他應該也去找你了。”儲奕轉身對他道,臉上表情仍維持著冷硬,似乎忍了忍,在看到懷姣那副慢半拍表情時,還是沒忍住重聲道:“不是說了讓你等我們迴來嗎?你跑出去幹什麽?”懷姣被他過重的語氣嚇了一跳,抖著睫毛,磕巴解釋道:“我、起來沒看到你們……以為有什麽事、就想出去看看……”儲奕在看到他臉色微白的瞬間就立刻後悔了,後悔自己脫口而出的質問話,明明他最沒有資格用這樣的態度對懷姣。懷姣什麽都不知道,也什麽都沒做錯,這件事始作俑者是自己,懷姣隻是受害者。儲奕急過頭了,在看到操場視頻的那一刻,他就開始心慌的不正常。特別等他狂奔迴寢室,卻看到懷姣床上空著時,一時隻覺得頭皮發麻,心髒快要停跳。“對不起,我、”儲奕站在懷姣麵前,寬闊肩膀仍僵直著,卻好像垮下去了一部分,“是我的錯,懷姣,我太自以為是了……”聲音沉悶的快要聽不清,“我怎麽有臉兇你,像個傻逼。”懷姣不知所措,抬眼看向他,咬著嘴唇說不出任何一句安慰的話。視頻裏他和白玨都是被迫的,發出指令的是儲奕,默許拍攝視頻的也是儲奕。懷姣不知道儲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對自己軟化的,但是對方因為一時興起的惡念,就刻意整治白玨甚至牽連他的事,是已經發生過且無法改變的既定事實。並且還不止一次。頻繁到懷姣那段時間連課都不敢上,隻顧著躲他們,頻繁到懷姣自己都想不起來,他和白玨在各種各樣的不同地點,到底吻過多少次。吻到彼此爛熟,連白玨接吻時的各種習慣動作,高挺鼻梁蹭過他臉頰的觸感,他都被迫記得清楚。寢室裏兩人同時安靜了許久。直到門外傳來“咚咚”兩聲敲門聲。儲奕臉色一變,動作很快的將懷姣往後護住,低聲道:“別動,我去看。”懷姣抿著嘴唇,緊張點點頭。儲奕快步走到門口,眉心緊蹙,謹慎側身聽了聽。“我,開門。”門外傳來傅文斐壓低的熟悉聲音,懷姣一口氣鬆下,和儲奕對了下視線,對方表情也明顯鬆懈下來。然而等他打開門,耳邊一道疾風劃過,迎麵襲來的是傅文斐帶著凜冽怒意的拳頭。儲奕反應極快地躲開,但還是被擦了下側臉。他猛然沉下臉,寒聲道:“你想死?”懷姣被嚇了一跳,反應過來連忙喊了聲“傅文斐”。傅文斐偏過頭,麵色陰沉,薄唇扯出條白線,冷冷看他一眼。懷姣被他看得心裏咯噔兩下,但還是鼓起勇氣,怯聲提醒道:“不要動手,校規……”“你以為現在還有什麽校規嗎。”“你是不是蠢過頭了懷姣。”傅文斐直接打斷他。懷姣愣住,對方從未有過的陰冷視線,讓他像被釘子釘在原地,一句話不敢說,連嘴都不敢張一下。“你和白玨濕吻的視頻被放在大屏幕上,所有人都看到了。”在儲奕僵硬頓住時,傅文斐轉身,森然盯著懷姣,沒有一絲預兆的猝然發難道:“你準備一直隱瞞下去?”“對我。”“現在想想,你請假那麽多次,到底是在哪裏。到底在和誰做什麽。”“你說儲奕隻是朋友,那在我之前還有很多個嗎?可以和你接吻的朋友。”“白玨、儲奕、我,是不是還有謝蘇語?”“你真的太厲害了。”傅文斐扯著唇角,這樣點評道。懷姣麵無血色,一動不敢動的,任由傅文斐像看待一件商品似的冰冷掃視他。對方的推測幾近正確,基本可以還原所有懷姣對他隱瞞的事。傅文斐在生氣,也在使勁壓抑,因為懷姣看到了他額上緊繃的青色血管,以及看向自己時,眼中壓抑不住的層層燥意。傅文斐的話聽起來正確,但卻明顯已經偏離重點。懷姣想解釋,卻不知道自己有什麽解釋的理由。他隻白著臉,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你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嗎。”儲奕迴過神,很快打斷他的話,“腦子秀逗了?現在最重要的是解決後續問題,而不是咄咄逼人的清算他以前經曆過什麽,和多少人接過吻。”傅文斐冷眼掃過他,道:“你以為這不是重點嗎。”視線對上,未完之意其實兩人都明白。血腥、暴力,和xing,是最頂級的情緒催化劑,特別在封閉又規則混亂的男子高校裏,壓抑已久荷爾蒙激增下,催化效果可以無限放大。儲奕不可能不知道,他目光微閃,再次沉默下來。“你知道會發生什麽事嗎?”“弱小曾經是他活下去的唯一保障。”“但現在不是了。”傅文斐垂下眼,轉頭看向懷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