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開玩笑了……”“開什麽玩笑,我從不開玩笑。”沈承遇劍眉挑起,朝他催了聲,“趕緊啊。”小區旁不遠的室外籃球場,懷姣手足無措地環抱著對方強塞給他的籃球。正巧是中午飯點,所以周圍倒也沒有其他打球的人或者過路人。但懷姣還是下不了手,畢竟故意拿球砸人這種事,他長這麽大還從來沒做過。十分鍾以前,校門口空曠小巷裏靠邊暫停的跑車,懷姣坐著車裏,聽著沈承遇尷尷尬尬地給他道歉,又教訓一般說了一大堆奇怪的話。[你可以罵我傻逼,但是你不能不說話。]懷姣心想,可是好的壞的都讓你說了,我一句都插不上嘴啊。“你要怎麽才能消氣?”對方坐在駕駛座上,皺眉問他。兩人才見過兩次麵,除去上個副本對方不知道的那一點交集,其實說是陌生人也沒什麽不對。陌生人用不上“消氣”這種詞,更何況還是救過自己一次的陌生人。所以懷姣垂著眼,隻說:“我想迴去了。”然後他就被明顯又生氣了的沈承遇,鎖在了車上。懷姣抓著胸前的安全帶,被對方亂飆的車速嚇得小臉發白。跑車停在了附近不知道哪個小區外的公共籃球場邊,懷姣頭昏腦漲地被人從車上拽下來,顫顫接過對方塞給自己的籃球。“給你個機會報仇。”懷姣:“???”沈承遇比他高好多,今天沒有穿籃球隊的隊服,而是疊穿夾克配寬鬆休閑褲,耳上墜著長耳釘,一身高街酷帥打扮。那張臉也帥得醒目,眉目桀驁,看著就十分不好惹。他彎下腰,半佝著腦袋湊在懷姣麵前,說:“往我腦袋上砸,什麽時候砸到我流鼻血,什麽時候放你走。”懷姣:“……”?????怎、怎麽還有這種人啊?懷姣讓他逼著往後退了一步,手上抱著的籃球都變得燙手起來,磕巴道:“不用、這樣的……”沈承遇半邊眉峰挑起,問他:“不用怎樣?”他不知道懷姣這性格,哪怕一天前再怎麽生氣,也還是做不到像他要求的那樣。但沈承遇要是好說話的人也就罷了,偏這人脾氣跟性格一樣直,一樣說一不二,他見懷姣那副手足無措的樣子,還替他覺得不服氣。“不會迴嘴,罵又不會罵,讓你砸一下也不敢嗎?”“你被欺負了都不委屈的嗎。”後退的動作被這人捉著手腕製住。懷姣撇了下嘴唇,在心裏反駁,怎麽不委屈。臉皮厚、援助交際、釣凱子、長相不順眼。就算當時被罵傻了,那種明明腦子反應不過來,卻仍會感到鼻尖泛酸的情況,隔多久都能記得。[想哭了?哭啊,哭給我看看。][長得一般,手段挺多的。]神態惡劣地扯著唇角,刻薄又表情譏諷的高個青年,和眼前此刻抓著自己不放,逼問他委不委屈的人逐漸重合。手腕上骨節分明的寬大手掌,掂量似的圈著他握了握。懷姣一雙手腕筍尖一樣的白,沈承遇皺著眉,嘀咕了句:“怎麽這麽細。”“本來想讓你大點力一步到位,現在看你這樣子,給你十次機會都沒用。”“你平時都不吃飯的嗎?”懷姣:“……”寬鬆的毛衣袖口被推著攏上去一點,細窄手腕上,是沈承遇單手就能捏住的一小截白皙小臂。和沈承遇比起來,說是柔弱無骨也合適。特別被他一雙大手覆著,膚色和體型都隔著兩個極端,沈承遇眼皮一顫,心道:長得像個女孩子就算了,怎麽連身上也是。所以他前天,就是把這麽個嬌弱小鬼砸到流鼻血了?還劈頭蓋臉給人欺負成那樣?沈承遇說不上愧不愧疚,但他這一刻,是真的感覺到一點不舒服了。尤其看到麵前抱著籃球的懷姣,被他強硬拽著手腕,還不敢收迴手的時候。怎麽有這種人啊,反應遲鈍模樣可憐,人如其名又嬌又笨,難道這就是之前網上老說的那什麽漂亮笨蛋嗎。上次還說他手段多,純傻逼吧我,這明明鄰居家騙壓歲錢的三歲小孩都比他有手段。沈承遇盯著懷姣胡亂想著。“我真的要迴去了……”一直拽著我幹什麽啊……懷姣不知道麵前人跟上個副本的邢越一樣已經在心裏說他是笨蛋了。他隻目光擔憂地看了看沈承遇捏著他的一雙手,生怕自己稍微反抗一下,對方就直接把他給撅折了。“不是說了讓你砸我?”沈承遇還不放過他。“我真的不行、我不會這個……”懷姣躲讓不及,硬是讓他手捧手按在了籃球上。“我上次砸的是你腦袋,不過我看你這細胳膊小手的,怕是不太行。”沈承遇不是故意嘲諷他,隻是實話實說實事求是。所以他捉著懷姣的一隻手往上抬了抬,認真指點道:“你往我這裏砸,這裏受擊容易流鼻血。”柔軟指腹按到了對方高挺的鼻梁骨,懷姣一愣,忙不迭要抽迴手。“你瘋了吧!”分明是沈承遇自己捉著他往鼻梁上按的,但他一讓懷姣碰著,不知道怎麽就後頸骨忽的一麻,他彎著腰兩人就隔得近,對方身上那股子莫名香味絲絲纏纏的,搞得沈承遇後頸麻就算了,鼻尖也跟著癢起來。“你怕什麽啊?”他還故作不虞地捏著對方手指不放。沈承遇隻差抱著懷姣往自己鼻梁上砸了。懷姣哪遇到過這種無賴,比旁人兇的是他,認錯最積極的也是他。“砸不砸,不砸今天就別迴去了,我一會兒喊人送吃的過來,再搬個帳篷睡袋,咱倆一直在這兒耗著也行。”說罷他還真做出要打電話的動作。“你、你真的有病!”懷姣急得臉上都冒出點粉,扔了籃球就想跑,還沒走出兩步又讓腿長手長的沈承遇勾著腰拽迴來。沈承遇也覺得自己有病了,他看著對方那臉蛋粉粉紅紅的掙紮樣子,簡直被吊得胸腔亂跳,手下攔著的腰那麽細一小把,不是欲拒還迎的刻意姿態,對方是真的覺得他有病,想跑了。“有病你倒給我砸一下治一治啊。”“跑什麽,不知道的以為我又欺負你了。”嘖嘖,老m了啊小金毛。我就愛看老婆被迫訓狗,繼續!再過分一點!天惹,之前還說小姣臉皮厚,這論臉皮厚度誰能比過他啊!“再跑我真叫我朋友來了啊,讓大家一起來看看你怎麽砸人的。”“最後給你十秒鍾機會,十、九、八、七……”懷姣氣暈了。“你站起來!”他忍無可忍,壓著最後倒數三秒的時間提了個要求。對方撐著膝蓋半彎著腰在他麵前的姿勢,讓懷姣覺得自己好像在麵對一條搖尾巴的壞狗狗。沈承遇扯著嘴角,飛揚眉眼邪氣又淩厲。“要流鼻血哦。”他強調道。站起身,身高關係使得懷姣後退了兩步,兩人隔著一米的距離麵對麵站著。一球不行就十球,砸到流鼻血為止,對方的表情是這樣說的。我怎麽敢砸十次,懷姣抿著唇瓣,舉起籃球的手都有點點抖。“砰”全黑皮質,表麵看不出一絲舊痕的一顆籃球,自球場中心站著的兩人中間,彈射到場外圍欄。懷姣用了大力氣,那一刹那的急促風聲,使得麵前沈承遇被砸得腦袋都被迫後仰了一瞬。白金色的發絲飛揚起,在陽光下劃出一道淺淡光暈。兩人都呆了兩秒。沈承遇這次是真感覺到鼻腔一麻,他在懷姣惶恐視線下,抬手碰了碰自己的鼻子,發紅鼻梁骨下,一條蜿蜒血跡緩緩往外流淌。“你這,手勁也不小啊。”懷姣人嚇傻了。對方那張帥氣的臉,因為流著鼻血,英俊程度直接打了對折,沈承遇抹了下鼻子,樣子莫名有些好笑。懷姣迴神後,手忙腳亂地從包裏翻出紙來。被砸出鼻血的沈承遇比之前聽話多了,見懷姣拿了紙出來,老老實實就低下頭讓他給自己擦。幾秒的功夫,有一部分血跡已經滴到了上唇,懷姣抖著手指給他抹去,因為那一點砸過人後的緊張,暈著粉的漂亮小臉上,稠麗眼睫都止不住在顫。“睫毛好長。”沈承遇愣聲道。正擦到薄唇上的手指,因為對方突兀開口的動作,猛地一跳,沈承遇臭美又愛幹淨,身上和說話間都透著一股涼涼的薄荷味。那味道侵染著懷姣,覆著他的味道,像本人一樣不講理。“睫毛怎麽這麽長。”懷姣不迴話,他就又說了一遍。那麽近的距離,那麽乖的一個漂亮小鬼,怕他生氣,給自己擦鼻血的時候也無意識咬著嘴唇,濕粉唇瓣被牙齒壓得繃著一點白,唿吸時會有綿綿香氣往他臉上蹭。沈承遇看著看著,腦袋一陣泛暈。那鼻血擦不完似的,越流越兇。順著薄唇,都滴到下巴上了。懷姣嚇得要死,連忙又多拿出幾張紙胡亂給他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