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胡礫開出的眾多條件下,徐高最終答應接活。但是可以很負責任地說,他負責過的找人的事情,包括找和信息販子劉承交易過的人,找原三水,沒一件辦成功過。一分錢一分貨,知道他是什麽水平還敢找他幫忙,那就得做好永遠找不到人的心理準備。徐高接完活,轉頭就毫無心理壓力地下班,看了眼手機,發現吃瓜搭子還沒有迴他的消息。簡單想象了一下對方的生活狀態,想在對方可能餓暈在家裏,也可能醉死在酒館,十分關心自己的吃瓜搭子,他趕緊打了個電話過去。萬幸吃瓜搭子還活著,電話響了幾聲後接通,對麵傳來聲音,背景音裏還有電視的聲音,像是在看新聞。徐高由關心吃瓜搭子轉而變成控訴,說明明有時間,為什麽不看他飽含了真心和激蕩心情發送的瓜。江於盡東扯西扯糊弄過去,在對方終於接受了自己的說辭後掛了電話。掛了電話,他把手機放到一邊,理發店老板麵無表情端著菜從廚房裏出來。江於盡乖巧坐在椅子上,一伸手:“飯呢?”真就飯來張口。“你是廢物嗎,”理發店老板眉頭狠狠一跳,說,“在廚房,自己去找。”想要吃個飯卻被罵廢物,但畢竟是打秋風,江於盡忍。等他端著香噴噴米飯迴來的時候,理發店老板問他:“你這兩天跟徐同歸見麵了?”總之先幹一口飯,江於盡嚼嚼嚼,之後說:“你怎麽知道。”理發店老板怎麽可能不知道。這個人上次來的時候還會自己主動找飯吃,現在就坐在位子上等人伺候,變化肯定不是憑空來的,能把人養得這麽廢的也隻有徐同歸。努力忍住折筷子的衝動,理發店老板盡量好言相勸,語氣委婉:“你他媽快滾去跟他過吧。”“那不成,”江於盡垂下眼來,嘴角稍微扯了一下,笑說,“我還沒想好到底該拿他怎麽辦。”他揉了把臉,一手支著臉側,淺色瞳孔對向木桌紋路:“我該拿他怎麽辦啊。”他的瞳孔有一瞬間的失焦,但是很快,像是錯覺一樣。理發店老板看了一眼他,原本想要說什麽,後來選擇閉嘴,咻咻吃菜。一頓飯變成了兩個人搶菜吃。肚子吃飽,放下筷子的瞬間就代表打秋風結束,江於盡吃完就溜。平時喜歡製止他喝酒的高中生不在,他溜達著又跑去了小酒館。理發店老板看著人離開,起身收拾碗筷,之後又把店裏裏裏外外打掃了一遍,沒事做之後就搭在窗台上點了支煙。覺得時間差不多,煙抽了過半,他低頭拿出手機,一個電話果然打了過來。“老板,江老板又喝多了,你看你現在方便過來接個人不?”理發店老板歎了口氣,掛掉電話後拿過鑰匙出門。他沒想把渾身酒味的醉鬼帶迴自己家,把人拖上樓,從對方身上翻出鑰匙,他打開門後把人扔沙發上就下了樓,動作經過積年累月的鍛煉,已經熟練異常。大門關上,躺在黑暗房間裏的人睜開了眼睛,淺色瞳孔映著窗外照進來的光,之後又緩慢閉上。大半晚上,原本應該是睡覺的點,但房間燈還亮著,樓下理發店老板又點了支煙。明明已經過去很久,他還是會想起之前的事。關於最後出現的特殊副本,外麵有很多種說法和猜測,實際上大部分都是錯誤的,真實的情況隻有他們知道。副本是他們四個人一起進的,進去後立即啟動,完全不給反應時間。沒有通關條件,沒有限製時間,也沒有任何輔助工具,這裏隻是純粹的廝殺。這是一個很詭異的地方,比起其他經過設計和規則製約的副本,這裏更加原始而殘忍。沒有通關條件,意味著永遠都不能通關,想要活下去,隻能殺到死,有異種和異種之間的廝殺,異種和他們之間的廝殺。這裏地勢有起伏,但沒有草木,沒有水,連他們一貫看膩了的血紅色的假天空也無,上麵隻有一片漆黑,唯一的生物就是他們和異種。這裏的異種沒有思想,隻有最本能的殺欲和領地意識,原始而暴烈。隻短暫時間,兩道山坡間地勢低的地方開始有液體流動,但不是水,是異種身上流下的血液。溝壑被異種的屍體填平,原本有起伏的地勢逐漸被屍體堆積得平緩。異種殺不完,並且源源不斷,每一隻異種倒下後,更多的異種湧出。江於盡讓石布平地建長梯,一連從高處延伸到了異種廝殺得最慘烈的地方。那邊的山坡變巨坑,直至深不見底,存活下來的異種還在裏麵纏鬥著,引起的地表震顫感一直延伸到這邊。長梯伸向半空,上麵的人直接從半空跳下,跳下的瞬間,跟著攀上想要殺死異類的異種壓垮長梯,全都摔落在地上,發出劇烈聲響。江於盡跳下巨坑後,他和石布留在地麵,看到距離他們遙遠的徐同歸瞬間殺出一條血路,毫不猶豫翻進深淵。裏麵先是傳來長長的嚎叫聲,之後一切歸於平靜。裏麵徹底安靜了下去。短暫的安靜後是更加猛烈的變化。原本一直靜止不動的山體開始緩慢動起來,起伏的弧度不斷變化著,堆積在山體間的異種屍體不斷被擠壓,所有的組織都碎裂開來,巨骨變成扁平的一塊。這個空間是活的,更準確地說,他們所處的地方是什麽東西的身體。起伏的坡麵或許隻是這個東西的表皮。異種不再源源不斷地出現。在綿延幾公裏的大火和槍械的轟鳴聲之後,巨大的怪物數量銳減。最後一隻異種被火焰吞噬殆盡的時候,原本越來越活躍的地表也逐漸平息,像是死去了般。他們前去巨大深淵口邊,結果卻發現深淵口已經關閉,巨大的坑已經被異種的屍體填平。他們於是隻能等。就在這個沒有水,沒有風,近乎黑暗的壓抑到極致的地方等。或許真的等了很久,久到異種屍體的腐臭味再也掩蓋不住,彌漫整個空間。在一把火燒了附近的異種屍體後,他們終於等到事情開始有變化。“哢”一道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盤繞在耳邊。這像是一個開始,在這之後不斷的碎裂聲傳來。籠罩在頭頂上方的,綿延到看不到的地方的黑色裂開一道縫,有光照來。是金黃色的光,穿過起伏的山體,照亮堆積的異種的屍體。在最開始的時候,他們並沒有意識到這道光到底意味著什麽。裂縫越來越大,他們看到一輪火紅的,似乎就近在眼前的東西。石布怔愣問他:“這是什麽?”這是太陽。也許是剛升起的朝陽,也可能是即將沉沒的落日,總之滿滿當當占滿了視野。已經太久沒有見過天空,太陽幾乎快要從他們的認知裏淡去。空間從這個時候開始扭曲,時間也開始紊亂。周圍景象開始變得紛繁迷亂,他們看到了前不久還在殺滅異種的扭曲的自己,原本已經死去的異種出現又消失,不留絲毫聲息。巨大的震響敲動著耳膜,像是有什麽在他們察覺不到的地方緩慢又劇烈地崩塌。在紛繁複雜又扭曲的空間,一個人影出現,逆著光,一頭帶著絲絲血跡的白發被光染成淺金色,和衣擺一起被風吹得揚起。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個人這麽狼狽。衣服淩亂,胸口沾染大片血跡,手上帶血,順著手指滴下。是001,也隻有001。石布左看右看,之後問:“徐哥呢?”站在遠處的人抬頭,沾染在臉上的溫熱血液順著臉側滑下,一張臉上沒有絲毫表情,淺色瞳孔古井無波,帶著沒散去的濃厚血腥氣,像是真成了其他人口中的沒有感情的殺戮瘋子。金黃巨大的太陽緩慢移動,光影照徹黑暗。“死了。”他說。“嘩”窗外的樹的樹葉被風吹得響起,一支煙燃到了盡頭,原三水迴神,把手裏的煙撚滅。死去的妻子,曾經的朋友,裂縫下沉默的臉,各種紛繁的畫麵在腦子裏閃過,揮之不去。理發店老板又點了支煙,看了眼樓上。陸東城說得對,他們都沒能真正從遊戲裏走出來。競賽是在附近的一所大學的大禮堂裏進行,第二天早上的時候,所有學生都由老師帶著進入大學。陳景向來話少,除了基本的溝通,他很少和身邊的同學交流。張欣這次是和自己朋友小美一起來的,聊天聊得順暢。在競賽開始之前是經典的致辭環節,幾個學校的學生在規定的席位坐一起,這邊沒有安排特定的席位,他們可以自己選擇要坐的位置。陳景和張欣坐在了一起,另一個同學和小美也分別跟著坐在一邊,四個人剛好坐一排。張欣坐下後問:“你沒看到小胖給你發的消息?”陳景說沒有。這邊不允許帶電子設備,他們的手機都留在了酒店。走的時候他看了眼,沒有新消息,小胖要是發了消息,應該是在他離開酒店之後。張欣看了眼周圍,之後說:“等會兒第一場結束的時候是中午,你到時候先別走。”陳景點頭。大概是沒想到陳景居然認識其他學校的女生,坐在一邊的同學有些驚訝地側過頭看了眼。小美也驚訝張欣居然在這裏還有認識的人,並且聽上去感覺挺熟,好奇地瞥了眼對方。注意到小美的視線,張欣介紹說:“這是我朋友。”小美點頭。致辭完後就是第一場比賽,持續一個上午,一直到中午結束。這裏離酒店近,但還算有段距離,為了方便,師生直接在大學的食堂裏吃飯。這個時候就不以學校為單位,老師學生按自己意願走在一起,陳景和張欣成功碰麵。確認身邊沒有其他人,張欣說:“小胖遊學結束了。”從他們遊學的隔壁市迴到a市,需要經過他們所在的h市。在路過一座山的時候,他看到山上似乎有什麽動靜,似乎看到一個翅膀,但很快消失。因為趕時間,他們今天早上走得很早,路過山的時候天還沒怎麽亮,隻能看到隱隱約約的影子,於是沒能看清。當時小胖反應速度快,用手機快速定了位,結果剛定了位後手機就沒電,他們車上沒充電的地方,於是隻能等到了下一個收費站的時候,這才去充了兩下,用這微薄的電量把坐標發出,說他們這次競賽後要是不急著像他一樣直接迴a市,可以去那邊看看情況。去肯定是要去的。他們現在終於查出一點眉目,還需要更多的消息,每一個線索都不能錯漏。離競賽結束還有幾天時間,現在並不急著討論,張欣就負責傳達消息,傳達完消息就朝不遠處的小美揮手,跑過去跟著對方一起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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