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不同意了。”江於盡挽起衣袖,“你這要是條件好點,我自己主動搬進去住也不是不行。”大魚怪:“真的嗎?”江於盡笑:“假的。”這裏一點信號收不到,他沒想離開自己的狗血肥皂劇和早晚間新聞。話音剛落下,海水瞬間掀起波瀾,巨大海浪瞬間湧起,迎麵撲來。沒想沐浴海水浴燒上加燒,江於盡後退。海上霧氣愈加濃重,海浪一波之後又湧起,鋪天蓋地,瞬間占領整片視線。江於盡彎腰撿起一根趁手樹枝,樹枝穩穩劈開波浪,飛濺的水花擦著發梢向後撲去,衝蝕海岸。海中的人的淺藍色瞳孔對上他,手中出現深藍權杖。娛奚這個大魚怪打從一開始就打算動真格。天上雲層湧動,有什麽在急劇聚攏,之後壓低,整片海麵開始不平靜起來。人魚是當之無愧的海麵主宰,擁有整片海的統治權。和漫灌的海水一起落下的還有雨水,雨水穿進霧氣,瞬間凝結成晶狀,接受權杖護佑,最後變成水藍色尖銳晶石,狠狠刺向霧裏每一片地方。海裏魚蝦完全躲避不及,水藍色晶石刺進海裏,海麵逐漸染上紅,撲向岸邊的海浪的泡沫都變成一片粉紅。海的主宰並不在乎它的子民。江於盡解開了手上紅繩。一瞬間,急劇下墜的水藍晶體在空中直接變成粉塵狀消失在空中,出現得突然,消散得同樣迅速,霧氣往後退了大半,視野瞬間一空。站在原地的人緩慢抬眼,周圍空氣似乎都染上了血腥氣息。這個人變了太多,直到現在,拿著權杖的人這才想起自己是怎樣被扔進灰暗牢房。很久之前,扔他的人走前看了他一眼。平靜,漠然,白色頭發下的眼睛不帶絲毫情緒。和現在一模一樣。第38章 海上高塔(三)外麵海水漫灌,拍打在石牆上發出巨響,之後又褪去,理發店老板坐在塔頂之下,看了眼窗外不斷快速下墜的水藍色晶體,再低下頭看了眼樓下的情況。樓下除了三個高中生,還有幾個穿暗紅衣服的人在,雙方在各樓層間不斷穿梭,都試圖殺死對方,沒有絲毫退讓。很明顯紅衣服的人要多一倍,但是也沒討到什麽好,身上掛傷,血流了滿地。江於盡便宜兒子身上也有傷,但是跟他便宜爹一樣,越傷越打得兇,擦去臉上血跡之後一轉身就把繞到背後的人捅了個對穿,動作迅速又堅定,不帶絲毫猶豫。一邊的小胖睜眼:“你後麵長眼睛了?”地上滿是屍體,血液陷進一樓地磚,原本灰色魚尾被染成紅色一片。眼睛已經覆上紅血絲,空中浮動著的火花消散,張欣大口唿出一口氣,胸腔劇烈起伏。巨大高塔已經被毀了大半,雕像破碎,樓梯斷裂,牆上油燈傾覆,在地上燃起片片火光,高塔的其他地方也有燒灼的痕跡。看了眼時間,陳景抬眼看向來的時候的大門,說:“先出去。”嘴裏的煙燃盡,理發店老板掐了煙,隨手拉下一邊藏在柱子裏的拉杆。這東西是他們上次來的時候偶然發現的,沒想到還有用上的一天。拉杆拉下的瞬間,高塔傳來響動,像是機器運作齒輪轉動的聲音,之後傳來轟鳴的水流聲。高塔所有的出入口都封閉,被石磚遮蔽,流進塔裏的水累積,水位快速上升。海水沒過雕像,有什麽在悄然間改變。所有雕像都活了過來,純白色眼睛齊齊看向站在大殿中間的三個人。一股絕望的感覺兜頭而來。張欣重新警惕,還沒緩過氣來的小胖直接睜大了眼睛,一臉痛苦,陳景抬眼快速掃視高塔,不放過任何一個微小地方。塔樓樓頂已經沒了人。這些東西完全夠把三個高中生磨在這裏好一陣,理發店老板拉完拉杆就已經走人,重新點上一支煙。再出來的時候,整座島已經變了模樣。原本延伸到挺遠地方的地麵已經消失,從塔裏出來後就是唿嘯著的海水,之前隻圍在島周圍的霧氣已經擴散向了看不到邊的地方,被霧氣籠罩的海麵起了陣陣旋渦,旋渦飛速轉動著,已經被血水染成紅色。旋渦靠近一個區域後瞬間破碎,重新變成普通的海水,隨著海浪起伏。江於盡已經走進了海水裏,主動進了對方的主戰場。海麵上的有著藻藍色頭發的人魚淺藍色瞳孔看著不斷靠近的人,揮動手裏的權杖,神情憂鬱又神聖,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在不遺餘力試圖殺死一個人。海上的風浪瞬間靜了,沒有絲毫波瀾,宛如一潭死水。沒了波浪的聲音,耳朵邊驟然安靜下來,整個空間都像是死了一樣。海麵上風平浪靜,海下卻暗流湧動,一股巨大的吸力吸得人不住地往下陷,不得不沉進海裏。江於盡手上還是拿著之前隨手撿的枯枝,枯枝割裂海水,海裏的魚被卷著經過,再次離開的時候,已經成為了深海裏眾多死物中的一個。海水割裂,直通海中心的人魚。原本剛踏進海水的人瞬間消失在了原地,肉眼完全捕捉不到對方的動作,等到再看清的時候,他的一隻手手已經扼上了人魚的喉嚨,另一隻手穿過人魚的指縫,再一用力。和人魚的手指骨一起碎裂掉的還有深藍權杖。他讓人魚感受到了權杖在自己手裏斷裂的感覺,之後扼著對方迅速下壓,在深海裏急劇下降。視線逐漸變暗,人魚淺藍色的瞳孔直直對上幾乎是直接貼它身上的人。略長頭發向後揚去,隨著水深和海裏高壓加大,黑色逐漸褪去,麵前人頭發逐漸變為灰白。站在塔邊僅剩的土地上的理發店老板聽到深海裏傳來巨響,很悠遠的一聲,像是有什麽東西垮塌斷裂,海水中出現裂縫,大片的海水漫灌進這條裂縫,但這卻像是無底洞一樣,永遠也填不滿。動靜整得有點過於大。對方放開了打總會造成這樣的局麵,理發店老板並不意外。比起裂縫,他更關心其他,在第一時間保護住了僅剩的兩條海洋舟。良久之後,大海終於停止繼續往下漫灌,泛著波浪,逐漸平息下來,就像平時一樣。海麵上出現一個人,渾身濕透,染料褪色後的頭發變得灰白,把紅繩又重新係在了手上,淌著海水慢慢靠近,眼睛比這海水還要涼。直到再抬眼看到他,對方眼皮又慣常一樣耷拉下來。江於盡走近,之後主動伸出濕漉雙手,臉上帶笑容,說:“麻煩原老板烘幹一下。”他沒提起人魚,已經能夠猜到結果,理發店老板也沒問,隻說:“要不我給你燒了吧。”原老板最後還是燃了火,火焰溫度高,映亮了小半塊島,渾身濕透的市民江在一邊時不時轉一圈,閑魚翻麵,試圖把兩麵都烤幹。他邊烤邊問:“陳景他們仨呢?”理發店老板也沒細說自己到底做了什麽,隻說:“他們應該還要在裏麵再待上一會兒。”江於盡點頭,之後又打了個噴嚏,說:“我們先迴去,迴去之後說不準還能再睡一兩個小時。”理發店老板沉默著把船扯了過來。重新坐上海洋舟,依舊是理發店老板劃船。他連廉價勞動力都算不上,隻能稱為免費勞動力。江於盡把船還給了出租店的老板,換的時候他沒有說話,出租店老板把船收起,也沒有多說,隻麻溜做事。重新坐上車,理發店老板看向坐一邊的人,說:“就這樣放著他沒事嗎?”這個他很明顯指的是出租店老板。江於盡擺手,看上去完全沒在擔心:“他知道什麽該說不該說。”理發店老板再看了他一眼,之後收迴視線,手把上方向盤。這個人說沒事那就是真沒事。車輛又駛迴了a市,又交了一次過路費。江於盡沒能像之前想的那樣迴家睡大覺,再一次坐上了理發店的椅子,讓理發店老板加班處理他這被海水泡褪色的頭發。坐上椅子他就閉眼,一閉眼睛就被後邊的人叫醒。原老板睡不了,他也別想睡,兩個人就這樣相互折磨,一直到天亮起的時候,江於盡這才能安詳閉眼,靠著椅子直接睡過去。天亮起的時候,從c市到a市的第一班車發車,車上僅僅載了幾個中老年乘客和最末端的三個未成年。三個未成年已經換了身衣服,戴帽子盡量遮住臉上的傷。晚上已經耗費了大量的精力,但是他們心裏想著事,完全睡不著。小胖還在試圖分析:“塔裏的水肯定不是憑空出現的,當時除了我們,應該還有其他人在。”他皺眉:“是零的人嗎?”如果是零的人,那麽他們現在已經完全暴露。但是對方既然是零的人,這個時候應該已經通風報信,他們不可能安穩踏上這輛車。“應該不是零的人。”張欣低頭思考著,說:“外麵出現過火光。”塔裏的大門和窗戶都已經封閉,但有她們之前捅穿的牆上的洞還開著,她透過這個洞看到了熱烈的火光。和之前在e市一樣,溫度灼熱,火勢滔天,個人特征很強。張欣說:“可能是原三水。”但是她思考不出原三水要把他們關在塔裏的原因。因為某些原因,還是單純出於惡趣味?如果是真正想要殺死他們,對方大可以直接動手,而不是選擇這種並不百分百會讓他們死在這裏的方法。如果說是出於惡趣味,很難想象那種人會特意跑來就為了殺死三個完全不相識的人。“原三水?”小胖說,“他加入零了?”沒有等其他人迴答,他自己就否認了這個說法。如果對方加入零,也就不會在一邊看著其他零的人被他們殺死。否定了自己的說法,他腦子越繞越昏:“那他是為了什麽?”坐在一邊一直沒說話的陳景出聲,說:“他可能是在拖住我們。”“他也許想遮掩什麽,”他說,“還記得我們出塔的時候看到的地麵嗎。”雕塑全都醒過來的時候,他聽到了外麵的聲響,海浪聲和其他聲音混雜在一起,聲勢滔天,並且連綿不絕,海島的地麵的離奇消失大概就是那個時候造成的。但是那個時候原三水還在塔裏看著他們,說明外麵有其他人。海浪聲應該就是他們之後找了很久也沒能找到的人魚引起的,其他聲音就是外麵的人造成的,原三水或許並不想讓他們看到外麵的人。所有部分的boss都有領地意識,隻要還活著,就不會任由其他人在他們的領地裏行走。你出來後並沒有遇上人魚,人魚的下場可想而知。和原三水認識,並且能夠在這麽短時間內找到並殺死人魚,範圍已經縮到足夠小。他們有聽說過,001和原三水關係還不錯。順著這個思路往下想,小胖的腰杆逐漸挺直。意思是,就隔著一個牆壁,有一定的可能001曾經就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