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朝。


    白月國。


    青丘聖地以東,


    滿月湖畔的古樹樹洞裏。


    白淵盤膝坐在繡著年輪紋理的地毯上,出神地看著麵前的虛無...


    這一刻,他已經很了解【琉璃界瞳】的恐怖了。


    瞳之所見,無論身在何地,就可以單獨化出,成為一界,繼而...自己隻要將手探入這一界中,就可以發揮出難以想象的恐怖力量,還有那令一切自焚的火焰。


    白淵看著那一連串問號,忍不住喃喃出聲:“這是什麽火?”


    他再稍加比照,隻覺這門法術比之前那八門都要更加的簡單粗暴,而且...似乎沒有給出攻擊範圍...這是否意味著即便他身在白月國,也能對皇都,甚至是江南道發動攻擊呢?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這法術的恐怖性已經超乎他想象了。


    白淵看了看自己的49點氣運,決定再試試。


    可就在這時,突然有敲門聲傳來。


    這敲門聲出現的很突兀,就好像是在他剛剛滅了那昆侖國實驗室後,就出現了。


    白淵心頭一緊:難道被發現了?!


    他思緒如飛,思量著剛剛的過程...


    “不可能被發現,剛剛那一界裏沒有傳出任何力量波動。”


    “我的力量也未曾產生波動...”


    正在他想著的時候,門外傳來孟筠兒的聲音,“項兄,在嘛?”


    白淵沒說話。


    孟筠兒又道:“項兄,是這樣的,明天要進入青丘聖地的白王廟祭拜,塗山司祭要為朝聖團的大家講一講紀律,我是來叫你的。”


    白淵這才起身,打開門。


    孟筠兒露出半身本體,一雙隸屬於天女綿羊的雪白羽翼正在半空拍打著,繼而孟筠兒身形變幻,化作了一隻毛絨絨的雪白綿羊,調轉身子,扭了扭可以被騎跨的軟背道:“走吧,項兄。”


    天女綿羊的毛很白,一塵不染,整體看好像一朵純潔的雲。


    可白淵不太想和其他女人產生糾葛,平時的他並不是隨便的人。


    於是,他便否決了騎這頭羊。


    孟筠兒也不以為意,又變迴人身。


    兩人在月光下的古森林裏,開始快速穿行,很快便落到了明月湖邊。


    期間,白淵觀察著,以【聚合】的讀心的力量,他可以完全確定孟筠兒並不知道剛剛他施展了【琉璃界瞳】,那就是巧合了。


    ...


    湖邊...


    波光粼粼。


    當白淵落地後,一群妖紛紛上前打招唿。


    “項兄,你來了。”


    “項兄,坐這兒吧,這兒位置好...”


    “項兄,晚飯吃了嗎?”


    各妖都很熱情。


    白淵不想和它們牽扯太深,便繼續塑造項奎的人設,他甕聲道:“格老子的,我們不熟,別套近乎。”


    各妖不以為然,嗬嗬而笑,心底暗道:不愧是項兄,就是豪爽。


    白淵看到了他們內心的真實想法,更是開始放飛自我,化身成祖安人。


    正在一處巨石上的塗山司祭自然聽到了他的這些芬芳之語,開始是有些愕然,但旋即也是暗暗點頭:真不愧是大主教舉薦的人,為妖爽朗,我輩所不如也...


    白淵是崩潰的。


    他能利用【聚合】去讀心...


    此時,他覺得無論他做什麽,這些妖都會原諒他...


    白王血脈太恐怖了...


    一時間,他忽地萌生了“把白月國從戎朝裏撬掉,然後洗白白月國”的想法。


    又過了會兒,塗山司祭見眾妖到全了,才輕輕咳嗽了聲。


    這聲音瞬間覆籠周邊,眾妖安靜下來。


    塗山司祭便道:“下麵我說的事很重要,你們一定要仔細傾聽、遵從,切莫有誤!”


    眾妖連連稱是。


    塗山司祭緩緩道:“青丘乃是聖地,白王廟更是聖地中的聖地,你們需得一絲不苟地遵循覲見禮儀,萬勿因自身行為而產生褻瀆,否則後果極其嚴重。”


    眾妖頓時肅然。


    塗山司祭道:“白王廟的祭拜時間有嚴格要求,


    早晨與下午是中三類血脈覲見,


    傍晚時分是下三類血脈覲見。


    明天一早會有雲峰鳥來接你們過湖,將你們直接帶至白王廟的入口。


    屆時,你們從廟前石階就需燃香三柱,繼而三叩九拜,直至白王廟的正廟前。


    中三類可過第二道門檻,但必須停在第三道門檻前,近距離仰望白王冕下的英姿。


    下三類隻能停留在第二道門檻外,不可入內,以免下等的血脈褻瀆了白王冕下。


    除此之外,青丘聖地一般不讓外妖進入,進入了在完成目的後,就需要迅速撤出。


    所以,在祭拜完白王冕下後,你們需得立刻返迴雲峰鳥上,雲峰鳥會將你們帶迴這裏。


    都明白了麽?”


    眾妖忙答:“明白了。”


    白淵看著四周。


    眾妖臉上都閃爍著興奮而激動的神色,無論是中三類還是下三類,都對“燃香三柱,三叩九拜至正廟前”以及“中三類不可過第三道門檻,下三類不可過第二道門檻”毫無意見...


    顯然,他們彼此之間可能會存在仇視,可對白王卻是真正的信仰。


    白淵收迴視線,默默地接受了需要三叩九拜去給自己上香的事實......


    ...


    ...


    次日,清晨。


    羽翼數十米寬的青色巨鳥,掠過倒映著太陽的湖麵,帶起無窮琉璃般的水珠,點出如渲開墨跡般的漣漪,繼而降臨到了滿月湖東。


    中三類的古妖們紛紛坐上鳥身。


    巨鳥的脖子上騎跨著一個充滿靈氣的青裙少女,塗山司祭正在和她交談著。


    這青裙少女的實力並沒有達到六品,可她和塗山司祭說話,卻是不卑不亢,儼然一副平等的樣子。


    隱約間傳來“聖女”之類的詞語。


    但白淵的神識感知能力已經遠超常人,他自然能聽清兩妖的交談。


    這交談都是些日常的話,關鍵在於那青裙少女的身份——聖女。


    在白月國,“聖女”指代在白王廟做事,終生不得尋找配偶,隻能將身心全部奉獻於白王的那些女妖。


    白淵實在是無語...


    陋習。


    統統都是陋習啊...


    可信仰使然,他也沒什麽辦法...


    他上頭還有撒納吐司,他隻是一人之下罷了。


    ...


    嘩...


    嘩...


    雲峰鳥舒展巨大的羽翼,飛翔起來,越過鏈接著嬰澤的明月湖,以及鬱鬱蔥蔥、充斥著蠻荒氣息的古森林,遠方景色映入眼中,青丘聖地越來越近。


    所有妖都能一眼就認出青丘聖地,因為那是一片和他處不同的、如同翡翠般的森林,幹淨而又原始,內裏並不給人危險,反倒是一種樂園的感覺,林溪縱橫,在陽光裏閃爍著燙金的光。


    不少稀有的無法叫出名字的漂亮小鳥從雲峰鳥邊上掠過。


    白淵忽地明白了...這白王一脈的“政治中心”——青丘聖地,怕是和他印象裏的“精靈族”沒太多區別,隻不過這裏住著的不是精靈罷了,除此之外,無論是生活環境還是飲食、喜好都差不多了。


    雲峰鳥的速度極快,半個時辰後,就緩緩落下,在一個巍峨的沐浴在浮雲中的廟宇前停下了


    石階層層而上,直接雲海,而白王廟就匿在雲海中,若隱若現。


    古老的青銅,精妙的樹木工藝,意義不明的符號,巨大的堆砌石磚,不時可見的透明且聖潔的“貝”類裝飾,建築一種羽翼雕像風格的頻繁應用,這些讓白淵聯想到在藍星上看到的“考古裏發現的神廟”。


    雲峰鳥將眾妖放下,有旁邊的妖奉上特製的長香火。


    這種香火點燃後會發出一種古木的異香,且燃燒極慢,至少足夠爬到神廟前了。


    眾妖點燃,便開始了叩拜而上。


    白淵仰頭看著,隻見石階上竟是密密麻麻地跪滿了古妖,顯然...從外地而來朝聖的並不僅僅是他們。


    他們不過是一小部分而已。


    而此時,他也隻能排隊式的往上爬去。


    本來他還覺得手舉高香,跪著往上爬很丟人。


    但此時見人多了,也就不覺得丟人了。


    他摸了摸懷中早已準備好的“小型祖巫銅像”,隻待見到白王雕像的那一刻,就已“難知如陰”送進去。


    難知如陰:在遵循原本【藏兵道】力量的基礎上,可以通過“積蓄”力量,而額外進行範圍距離的擴張,最多可以擴張十倍距離,“積蓄”力量期間不可被打斷,否則會遭受輕微反噬,且無法連續使用。


    在他達到六品巔峰之後,正常的距離已經達到了十米,再擴張十倍,那就是一百米,應該足夠了。


    白淵托舉著香,開始了漫長的跪拜之旅。


    足足一個時辰後,他才跪到了白王廟的第二道門檻前。


    然後...


    他傻眼了。


    他仰頭看了看遠處,那神聖的純白的巨龍神像,陷入了沉默。


    不錯,這就是他變成白王時候的樣子,神像很傳神...而且似乎還有著一絲奇異的莫名的熟悉感,好像他的身體在召喚吸引著那尊巨龍神像。


    隻是,香火匯聚於此,卻沒有傳諸於他身,反倒是往古妖文明更深邃的地方去了。


    很顯然,香火都跑撒納吐司那邊了。


    白淵忽地心生邪念:如果幹掉撒納吐司,那香火就都是他的了。


    然而,撒納吐司雖然隻是降臨了一念,力量甚至連本體的萬分之一十萬分之一都沒有,可是...那終究是咒念。


    如何幹掉一個咒念?


    白淵收迴胡思亂想,再目測了下他和白王神像的距離。


    “太遠了,遠的已經超過一百米了,這麽遠的距離“難知如陰”無法將“祖巫銅像”傳送過去。”


    他心中暗暗歎息...


    怎麽辦?


    怎麽辦?!!


    白淵並沒有衝動地往前而去,而是在焚香祭拜後,自然地起身,隨著妖潮從側邊的斜梯往下走去,同時在遠處一個不顯眼的石雕後,種下了“一個坐標”。


    他能力眾多,【七點坐標】雖隻是一個八品的功法,可效果卻無比卓越。


    【七點坐標】:定下七個坐標,然後可一念在這七個坐標間穿梭(瞬間出現)。


    坐標的設立法則:第一,時限為一天(六品)。第二,區域為方圓千裏(六品)。


    設完坐標,他就返迴了雲峰鳥處,等待著迴歸。


    而今夜,他還會在滿月湖東的樹洞中過一夜,那時候...他會再獨自探訪白王廟,繼而完成未竟的事。


    ...


    ...


    當晚,他利用【七點坐標】先在樹洞裏定了個坐標,繼而穿梭迴了千裏範圍之內的白王廟。


    再繼而利用【鏡法】連續閃爍,出現在了白王神像的最內一道門檻範圍外,他選定距離,想在暗處利用【難知如陰】將“祖巫銅像”送入了白王神像之中。


    可距離卻還是不夠。


    白王廟的守備太過森嚴。


    在第一道門檻後是一片空空蕩蕩的大殿,其上隻有來迴巡視的“白王聖女”。


    她們雖說實力不高,但這等地方卻必然有著厲害的機關。


    正在這時,白淵再次感到那巨龍雕像傳來一種熟悉感,和被他召喚的感覺...


    但這次,這種感覺並未隻是浮於表麵,而是開始在空氣裏產生一種飛速積蓄的“暴動”。


    四方長燃的香火在某種玄奇的力量下開始扭曲,宛如根根香火絲線,精密而快速地編織著,很快在白王巨龍神像上化出了一個高達千丈的香火巨龍虛影。


    這巨龍虛影如夢似幻,使得周邊天穹都變得夢幻,這青丘聖地頓時變成了一個充滿神秘色彩的地界。


    那些巡行的青裙聖女們忽有所感,跪拜於地,叩首道:“白王顯聖!!”


    “白王顯聖啦~~”


    “白王冕下,白王冕下,啊...白王冕下~~~”


    “冕下,冕下...”


    “偉大的冕下~~”


    不少聖女甚至激動的熱淚盈眶,美麗的臉龐激動的梨花帶雨。


    她們紛紛朝向中央的巨龍雕像,渾然忘我地匍匐著。


    白淵也不知道自己靠近巨龍雕像會產生這種效果,這就是被他感召後出現的天地異象嗎?


    這種異象通常就出現一次,沒什麽。


    他也顧不得看異象了,趁著正陷入狂熱狀態、背對外麵的聖女們,急忙往前踏出一步,踏過第一道門檻,繼而以最快的速度將“祖巫銅像”送入了白王雕塑中間以截取香火。


    做完這一切,他再利用坐標瞬間返迴了樹洞。


    隨著他的離去,那顯聖的白王逐漸恢複了平靜。


    可是,在冥冥的虛空中,那諸多的湧向白王的香火中,卻又一部分湧向了“祖巫”。


    白淵心念稍動,這一部分香火就收他操縱開始“紮”入處於午夜莊園的【巫屍地宮】。


    起初,這紮口也就針孔大小,但很快擴展成臉盆大小,水缸大小,最終則是化作個大型圓形泳池的大小...


    足有一百多具青銅古棺聯通了人間。


    白淵閉目感知,知道這是確切數字是一百二十五具,剛好是【巫屍地宮】八角的一個角。


    他再觀察了一會兒,發現這次香火撐開的“連接口”已經徹底穩定了下來。


    果然...一個穩定的香火供應係統是極度必要的。


    “如此一來就可以考慮巫屍了...”


    “然後這些不朽銅棺可以存放各種血肉組成的特殊巫屍,可一旦存入巫屍,棺材將無法迴歸地宮,而隻能埋葬沉眠於某個現實世界的地下。”


    “可隻要存入了地下,古棺就可以發揮庇護作用,如此一來...信徒勢必大增。”


    “在解決了最初的香火問題後,這個文明也是具備著自身的信仰吸收能力的...”


    “但問題又來了...”


    “到哪兒去尋找足夠多的合適的血肉來組成巫屍呢?”


    “難道還要去殺妖獸嗎?可殺妖獸得來的隻是普通巫屍...怎麽辦呢?”


    ...


    ...


    八月底,皇朝以北。


    漫天驟雨帶上了幾分不同於盛夏時的肅殺與寒意。


    一聲蒼涼的長號聲,悠長吹響,在這狂落雨流和厚重鐵城處傳遠,迴蕩。


    隨著長號和遠方奔雷似的馬蹄聲,雁門關十二道鐵門漸次敞開,迎接從遠而來的軍隊。


    那是一支黑甲騎兵,雨水敲打在厚重的甲片上,泥濘的道路阻礙著披甲的戰馬,可這一切都絲毫無法擾亂這支騎兵的紀律。


    騎兵們手執沉重丈八鐵槍,即便雨水從盔甲上滑落,又在臉上分出溝壑,他們卻依然無動於衷,甚至連去抓一抓臉上的癢意都沒有。


    黑甲騎兵的領隊,是一名白眉白發的健壯老者。


    隨著老者入關,陣陣恭敬的聲音從周邊響起。


    “華閣主~~”


    “鐵山營~”


    “華閣主~~”


    “鐵山營~”


    士兵們紛紛行禮,同時眼中也開始閃爍光亮。


    自鎮北王宣布造反後,皇朝的邊疆就進行了一次大挪移,在北,則變成了貼近鎮北王封地的雁門關。


    顯然,皇帝早有準備。


    他提前調動了百戰閣南方閣閣主——華孤鴻,讓這位正騎著碧綠異獸的偽六品將軍率領南方最精銳的鐵山營,兵入雁門,總攝此間戰局。


    然而,皇帝準備了,那鎮北王也似乎進行了準備。


    大戰還沒開始,造反還沒宣布,就直接奇襲了雁門關外的一座城市——南亭,如今和雁門關遙遙相望。


    這兩處,一處是天險,易守難攻,一處是孤城要地,內裏糧草殷實,外部環境複雜,可謂是在各大峽穀要道的總紮口處。


    在雙方蓄意謀劃和準備之下,南亭和雁門關已經變成了狹路。


    要麽皇帝攻破南亭,揮軍北上去平叛。


    要麽鎮北王攻破雁門關,直搗黃龍。


    此時...


    鐵山營默默地在關中紮營。


    華孤鴻則是領著幾名將軍匆匆走入大營。


    南方本就是鎮南將軍——華殊在鎮守,平時也沒華孤鴻的事。


    之所以他的南方閣主的位置還維持著,一來是威望,二來是華家家主、華妃父親,是六皇子外公,三來...則是華孤鴻向來被帝皇所信任,是一個又硬又聽話、野心又一目了然的拳頭。


    所以,華孤鴻就來了這裏。


    才掀簾入營,華孤鴻就看到了一個儒生打扮的男子手持羽扇,正在營帳中走動,這男子雖然氣質不凡,可相貌卻實在無法恭維,濃眉掀鼻,黑麵短髯,身形發福,若不是這身裝扮和這氣質,怕是別人都要以為這是不知哪兒來的破落戶了。


    華孤鴻瞪大眼,瞅了瞅,然後露出糅雜著不敢置信和興奮的色澤:“龐軍師,真的是你嗎?龐軍師?!!!”


    儒生微微扇動玉扇,“龐鳳見過華將軍。”


    華孤鴻開心道:“哈哈哈哈,真的是你,果然是你,你還是那麽胖,還是那麽胖!!!我看這麽胖,就知道是你!”


    名為“龐鳳”的儒生無語了下,嗬嗬笑道:“龐鳳等候將軍多時了,今日之局...”


    華孤鴻似乎對那些不感興趣,大手一揮製止了他後麵的話,繼而驚奇道:“龐軍師,你怎麽還沒死?!不對不對,我記得你死了,我還去參加過你的葬禮呢。而且,你又不是修士,你怎麽活到現在的?而且還能吃成這膘樣?”


    龐鳳一頭黑線,正色道:“將軍,談正事。”


    華孤鴻揉了揉腦子,道:“有啥好談的,我來的路上早看過了,一邊是關,一邊是城,挑個合適的天氣攻過去就行了。


    我看今天這天氣就挺好,雨聲這麽大,一定能遮住馬蹄聲,剛好可以讓我的鐵山營發揮。


    別談了,老子戰場上多了,懂得算來算去的進攻時機不如心血來潮的進攻時機,這就叫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因為...連老子自己都沒想到老子居然一來就要攻城,哈哈哈。”


    龐鳳低頭輕歎一口氣。


    他是先帝的軍師,曾經和華孤鴻並肩作戰過,知道這個人就是這樣。


    於是,他快步上前,來到華孤鴻麵前,看著這從前的“肌肉猩猩”變成如今的“白發老者”。


    龐鳳本以為華孤鴻成了百戰閣南方閣主後會變得老成持重,可現在...他發現自己錯了,這隻是“肌肉猩猩”老了而已,那就是“肌肉老猩猩”...


    他快速抬起左手,五指微微張開,在華孤鴻麵前一晃。


    華孤鴻愣了愣,旋即看到龐鳳掌心的那令牌,神色頓時凝重起來,那是龍脈的令牌...


    換句話說,此事遠非南北之戰那麽簡單。


    龐鳳死而複生,並非修士卻還能維持青春樣貌,顯然是“龍脈”的手筆。


    而這一次,龐鳳代表“龍脈”而來,顯然隻是先頭兵。


    身為兵家,窺一葉而知秋,觀一角而曉冰山。


    之前,皇帝並沒有和華孤鴻細說,也沒法說,而這一刻...在華孤鴻看到“龍脈”令牌的時候,他已經意識到這是一場會攪動一切,將無數強者拖下水的戰爭。


    龐鳳道:“華將軍,現在我們可以談正事了麽?”


    華孤鴻道:“好吧...龐軍師,你說吧,別說太複雜。”


    龐鳳瞥了一眼華孤鴻身後的眾將。


    華孤鴻歎了口氣道:“搞陰謀的就是這麽神神秘秘,娘的,你們先下去吧。”


    他身後的眾將也是哭笑不得,但心底也沒什麽怨氣,因為華老爺子的威望確實很高,而且...華老爺子這種性格在軍中也很受人喜歡。


    華老爺子打仗如打架,從來衝第一個,與人說話常常爆粗口,卻又倍顯親切,再加上有情有義,很難有人會不喜歡他。


    就在眾人即將退出大營時,華孤鴻似又想起了什麽,道:“今天大營裏聽到的看到的,什麽都不許說啊,否則老子親自拿棍子敲你。”


    眾將頓時肅然道:“是!”


    說罷,這才退去。


    大營頓時顯得空空蕩蕩,隻剩華孤鴻和龐鳳兩人。


    華孤鴻撐起一道氣障,將營帳隔音。


    龐鳳這才開口道:“這場南北之戰,隻是走形式,我們真正的敵人不是鎮北王,而是...萬古識海的諸多古文明。”


    華孤鴻:...


    他發現自己猜測的還是簡單了點。


    他道:“所以,我們就守這兒?不打?”


    龐鳳搖搖頭道:“不,我們打。”


    說罷,他就雲淡風輕地搖起扇子來。


    華孤鴻皺眉道:“把話說全了...”


    龐鳳笑道:“我們不僅要打,而且還要勝,隨著我們的深入,我們會遇到越來越多的恐怖存在,那些恐怖存在很可能會偽裝成鎮北王的普通將軍甚至是士兵。”


    華孤鴻插嘴道:“什麽境界的,讓我有個底。”


    龐鳳對於被這莽漢插嘴有些不快,卻還是淡淡道:“什麽境界都可能有,所以...華將軍,你可千萬兜著點,不要被對方假扮成小兵的存在給秒殺了。”


    華孤鴻:...


    龐鳳道:“不過,將軍不必擔心,我們也會有越來越多的強者加入。


    總而言之,我們的任務就是往前推進,配合執行各種清剿。


    暗裏的交鋒,則不用多管,也管不了...因為,這很可能是我人族第一次真正地從正麵和萬古文明交鋒。”


    華孤鴻長舒一口氣,道:“明白了,那這南亭怎麽打?”


    龐鳳道:“若是平日,以將軍的手段還有鐵山營的力量,直接推過去就可以了。可現在卻不行啊...有信息稱南亭城外十裏,那總攝數十個峽道的重地已經被擺下了八門金鎖陣。


    想要攻城,就必須過關。”


    “八...八門金鎖陣?”華孤鴻露出哭笑不得的神色,“這麽弱?這不是兵家都要學的陣法麽?


    就這?


    兵分九壘,門開八道。


    休、生、傷、杜、景、死、驚、開。


    如從生門、景門、開門而入則吉;從傷門、驚門、休門而入則傷;從杜門、死門而入則亡。


    這...這連老夫都學過。”


    龐鳳欲言又止,淡淡道:“攻攻看吧,但龐某隻有一個要求,華將軍你不許去。”


    華孤鴻道:“老子帶兵,老子不去,這叫什麽帶兵?”


    龐鳳也不多說,直接掏出龍脈令牌,在他麵前晃了晃,道:“這是他們的意思,龐某隻是代行。”


    華孤鴻:......


    “好,好,好!!”


    龐鳳道:“對了,華將軍的鐵山營也不許動。”


    華孤鴻道:“那難道派那些普通士兵去?”


    龐鳳道:“各方軍隊正在前來,屆時...雁門關兵馬糧草都甚多,到時候讓他們請戰便是了。”


    華孤鴻忽地反應過來:“你讓他們去送死?好讓我們看清那陣法是怎麽運轉的?又有什麽功效?”


    龐鳳並未迴答,而是冷漠地眯眼看著他。


    華孤鴻道:“胡鬧!”


    龐鳳瞳孔裏的冷漠也被這兩個字點燃了,他冷笑道:“我看胡鬧的是將軍才是。”


    他抬起羽扇,遙指著華孤鴻,厲聲道:“將軍欲行婦人之仁乎?!將軍若是帶著鐵山營去攻陣,卻被團滅於其中,那又如何是好?”


    華孤鴻激動道:“那就讓普通士兵去送死?”


    龐鳳厲聲道:“死不死,憑本事,憑天命,這是身為將軍士兵的天命...這一場戰爭誰都可以死!!你我亦可死,但卻不可死於這種毫無意義的地方!!明白麽?華將軍?!”


    華孤鴻道:“不明白!”


    龐鳳道:“真不明白?你我都是在死亡邊緣打過滾的,你還不明白?”


    華孤鴻道:“不明白。”


    龐鳳看出了他的口是心非,看出了他其實明白、但就是不想明白,便拍了拍他的肩,道:“防禦措施我來安排,統兵將軍來,這兩天會有不少軍隊陸陸續續來此,將軍安排好...”


    “至於皇上,會在開戰後,領兵而至。”


    說罷,他也出了營地,踏入了驟雨。


    華孤鴻深深歎了口氣,嘀咕了聲:“狗曰的異族。”


    ...


    ...


    白月國,青丘聖地區域,明月湖東...


    樹洞外的密林裏,多了一輛黑黢黢的棺材車。


    白淵站在棺材車旁,他決定在此處留下一個長期坐標點...


    所以,他在樹洞裏花費2點氣運測試了“【琉璃界瞳】能夠將江南道化成攻擊界球”後,就留下了小禁製術,然後喊了老林過來。


    老林直接傳送到了他身邊,然後又利用他的能力在周邊尋覓到了一個合適的坐標點。


    坐標點坐落於一片怨氣適度的林中小潭邊,潭裏雖然有些鬼怪,但麵對大兇小兇老林還是完全不夠看的,那些鬼怪雖無法看到大兇小兇老林等人,但隻是氣息就使得他們連麵都不敢露。


    老林也沒管它們,直接順利地定下了坐標。


    白淵看坐標已定,就準備迴皇都看看,畢竟...這許久以來,他和皇都的信息都斷了,也不知道皇朝發生了什麽事。


    隻不過,孔老師沒找他,他就什麽都沒管了。


    他坐上棺材車,道:“老林,迴皇都龍下學宮。”


    老林木訥地嗡嗡應了聲,一揚韁繩,便馭著骸骨牛頭馬麵消失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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