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發散落,在海麵上蕩開來,眼睛是夢一樣的紫色,最稀少的顏料也沒有辦法描摹。麵容是非人的英俊與美麗,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在這神秘生物身上完美融合。從海麵上昂首,神秘又靜謐,暴雨也無法打動它。雲芽愣神了一瞬。祁秦察覺到他的失神,不置信地眯起眼:“你看得這麽仔細?”連boss的發色瞳色都看得清清楚楚,迴想起來還呆住了?雲芽:“啊……沒有啊。”祁秦把泡沫糊到他臉上,語氣莫名有點吃味:“可是你想它想得那麽出神,你這麽喜歡它的臉嗎?”居家好男人變成了會無端吃飛醋的家庭主夫,認為早出晚歸的小妻子是被外麵的野男人迷惑了,無比幽怨地看著他。雲芽無語了,原本還有點害怕的情緒被祁秦一打岔直接消散,他都想不起來自己剛剛想說什麽了。“我隻是在想它都跟過來了,”雲芽試圖解釋:“為什麽不攻擊聖安娜號,在外麵徘徊呢?”他試圖把話題拉迴討論副本上,祁秦卻並不配合:“那你還是想它了。”雲芽:……你都一點無理取鬧了哦。還有他的金主看起來那麽冷酷的男人怎麽有戀愛腦那味了?從一開始神龍見首不見尾到現在寶貝長寶貝短,他洗個澡的功夫也要來浴室磨磨蹭蹭,還自告奮勇幫他洗澡。百思不得其解的雲芽擺爛,試圖用別的事情吸引金主的注意力。他伸出一截細白的手臂,主動攬著祁秦的脖子眼睛一眨一眨地看著他:“你生氣了嗎?”柔軟的,帶著潮濕水汽的膚肉接觸到後頸,祁秦垂下眼,感受到眼前人溫熱的吐息,有著難以言喻的淺淡香氣。眼睫很濃密,垂下來的時候像落下一小片陰影。不安地顫動著,眼底水汽氤氳,隻倒映著他一個人的身影,全身全心地凝視他。很脆弱,很弱氣,整個人都可以被他輕易攬進懷裏,完全契合,被弄疼了也沒有辦法逃開,隻能伏在他肩膀上哭泣。祁秦的指尖落在雲芽腰側的地方,不輕不重地摩挲著那一小塊光滑的皮膚。連說出來的話也是軟軟的,帶著試探性的疑問,眼神無辜,好像真的不知道自己為什麽不高興。小騙子,祁秦在心底下定論,看起來什麽都不知道,卻敢這樣吊著別的男人,連他都一起騙進去。自己明明知道眼前人是個慣會甩鍋的小騙子,還一顛一顛地跑過來找他,被人用柔軟潮濕的眼神一看就軟下心腸。這可不像原來的他,祁秦在心底唾罵自己。“你怎麽不說話?”雲芽歪頭,很苦惱似的抿住下唇:“理理我呀。”被他這樣看著的祁秦瞬間感覺自己不好了。他試圖把雲芽從身上剝下來,狀似毫不在乎:“我先出去一下,你洗好了再出來。”雲芽沒有理會他的話,攬住他的肩膀用了點力氣,竟然輕鬆地把比他高大很多的男人留下來了:“為什麽要出去呀,你不是說要給我洗澡的嗎?”試圖維持冷硬神情的男人僵硬了一瞬,在雲芽細膩的掌心下有些顫抖,克製不住了一樣。雲芽盯著他,恍然大悟一樣“哦”了一聲:“你想親親我嗎?”什麽?祁秦眼前隻剩下雲芽張合的濕軟唇瓣,一時沒有聽清他的話:“我不是……”“那我可以親親你嗎?”雲芽很直白地問他,從浴缸裏站起來,渾身沐浴著水汽,主動把自己塞到祁秦掌下:“你答應我嗎?”直播間在他們進入浴室的時候就黑屏了,不死心的觀眾留下了聽著音頻,想象著副本裏發生的場景。祁秦沒說話,但是雲芽感覺到他的手逐漸收緊了,掐在腰側有點疼,於是他微微動了一下,試圖讓祁秦注意一點力氣。祁秦卻以為他想逃一樣,忽地把他用力按進自己懷裏,伴隨著熾熱黏膩的親吻的是祁秦低啞的話語:“這可是你說的……”雲芽的話一出來,彈幕立刻爆發。【什麽時候能讓這個破直播間不要黑屏,真的很想看見我寶和壞男人相處的細節。】【寶寶你好直球啊,會主動親親的漂亮寶貝誰不喜歡呢,好嫉妒,金主心裏偷著樂吧。】【進副本四天了,一直被戴環保帽的金主終於能吃到好的了嗎,可惡為什麽要黑屏!】【嘿嘿嘿我已經能想象出來浴室裏的場景了,老婆剛出浴(渾身是水)地抱著金主,主動索要親親,直接把倒黴金主整迷糊了,動都不敢動。然後老婆獻上親親,剩下的就不用我說了吧,直播間都要譴責這種行為!】進入副本第五天。所有乘客都發現了海麵下的怪物,一群人首魚身,樣貌麗夢幻的神秘生物團團圍困住他們。起初他們試圖掙紮,想著離開被包圍的海域,但是很快他們想起來聖安娜號上的遊艇已經被人魚破壞了,甚至連出去過的乘客也非死即傷。再心急的乘客也找不到機會離開了。更嚴重的是食物的短缺,聖安娜號上本來留存的食物就不多,在遊艇上還損失了全部,隻剩下不夠一天的食物。有膽大的,驚慌失措的乘客試圖套上救生圈逃走,卻在落水的一瞬間被人魚鋒利的蹼爪撕碎,海麵上鮮紅一片。餓了一天多的乘客提不起力氣了,坐在甲板上長籲短歎,任由著怪物越靠越近。太陽初升之時,天邊忽然出現輪船的影子。雲芽站在甲板上左看右看,疑心是自己餓昏了,怎麽會在這個時候有郵輪過來?但機器的轟鳴聲不是做假的,他眼睜睜看著一輛龐大的,裝飾現代的郵輪越靠越近。甲板上站了一排人伸長了頭看忽然有人大喊:“是聖安娜號上的船員和船長!他們來了!”慌不擇路的乘客們以為他們是來救自己的,紛紛揮舞袖子大喊:“靠近一點,我們需要食物和水!”雲芽皺著眉頭,他隱約看見了那艘郵輪上,被保鏢模樣的人圍住的熟悉身影。是紀烽,聖安娜號的主人,也是顯然和副本裏的怪物有勾結,丟下了滿船的乘客不顧的紀烽。他真的是來救他們的嗎?雲芽咬住下唇,看著圍困住聖安娜號的人魚散開,留下容許輪船經過的縫隙。他迴頭看祁秦,後者衝他搖搖頭。雲芽心底更不安了。紀烽忽然帶著人迴來,身邊的保鏢荷槍實彈,來勢洶洶……他到底想幹什麽呢?思忖間,對方的郵輪已經停下來了,悠長的號角聲傳遍周遭,讓沉浸在有人出現的欣喜中的乘客冷靜下來。“看來大家的情況不太好,”透過擴音器,紀烽文質彬彬地和乘客們打招唿,歎息一樣:“看來聖安娜號上沒有給你們滿意的服務。”他依舊是西裝革履,整整齊齊的穿著,和聖安娜號上形容潦倒的乘客完全不同,卻沒有人敢反駁他的話。如果是遇見怪物的第一天,肯定有人敢站出來辱罵他們,但是現在聖安娜號上的乘客已經經曆了外出受阻,被人魚包圍的恐懼,隻能沉默著應對。紀烽先是很禮貌地詢問了乘客們的情況,然後不緊不慢地拋出橄欖枝:“大家對海上航行的附加服務似乎不太滿意,不過我們下次會改進的。現在,有客人想和我們離開嗎?”他絲毫沒有詢問乘客為什麽會受傷,也沒有解釋為什麽船員們忽然離開,隻是很平靜地,帶著微笑詢問客人想不想和他一起離開。“為了彌補各位的損失,我特意把另一艘船開來了,”紀烽指了指身後:“不過我有一個條件。”乘客不敢拒絕,又不知道紀烽的目的是什麽,隻好顫顫巍巍地問:“上你的船有什麽條件?”紀烽帶著歉意微微昂首:“郵輪上位置有限,我們需要收取一點報酬,數量也不多,根據各位的資產定奪吧。還有,秉持著紳士的風度,倒是可以優先婦孺老弱上船。”聞言,身份是富商大賈的乘客激動起來,不管紀烽要價多少,他們總可能付得起。再說了,先答應著他們,等到了岸上,他們肯定要讓紀烽付出代價!乘客裏也有一大部分並不富裕,是買了次等船票上來的,顯然付不起巨額贖金的乘客惱怒,臉色十分怨毒。紀烽還說了婦孺老弱可以優先上船,如果聖安娜號上的老弱都不在了,是不是也有讓他們獲救的機會?算他們倒黴,走不到船上,也能把機會讓給自己不是。雲芽沉默著站在後麵,看見乘客們的神情一變再變。他感覺自己好像懂了紀烽的意圖。副本裏出現非人類怪物並不讓人驚訝,人魚和海怪顯然是來狩獵的,已經得到了它們想要的東西。而紀烽呢作為人類npc,和副本裏的怪物有牽扯,甚至用它們來威脅乘客,獲取高昂的贖金,不付就撕票的那種。可是紀烽收了錢,真的就會信守承諾把目睹了自己行徑的乘客放走嗎?真的能讓他們安全離開這片海域嗎?雲芽不知道,他對紀烽所有的了解隻有會翹人牆角的壞男人,有變態嗜好的繪畫者。也是曾經送給一支帶著露水的玫瑰,用珠寶引誘自己當他模特的男人。他知道他看不懂紀烽這個人。明明前一天還興致勃勃地拉著他換衣服作畫,第二天就不告而別,留下來滿船的乘客麵對困難是他引來的怪物。雲芽抿住唇,躲在祁秦身後,不想和紀烽有一點視線的交接。或許是乘客的議論聲太大,紀烽很快又補充:“沒有上船的乘客也不需要擔心,郵輪上也會為你們提供救生艇,讓你們自行離開。”討論聲逐漸小了。跟著紀烽一起乘船離開是最穩妥的打算,大不了上了船還能和他硬剛。但是要是被放在了救生艇上,沒有方向,沒有保護措施地漂流在海上,麵對著虎視眈眈的怪物……乘客們不敢想了。“現在,就請大家自行選擇吧,”紀烽微笑:“想好了的人可以到這裏來排隊。”郵輪放下滑索,開辟了一條供人走過的路,人高馬大的保鏢端著木倉支站在一旁,警惕著乘客。雲芽迴頭看了看祁秦他們,搖了搖頭,很小聲地說:“他騙人的,不要去他的船上。”猶豫了一下,雲芽說:“上了船麵對的是帶著木倉支的保鏢,還有隨時被扔下船的風險,也要麵對怪物。不上船自己選擇救生艇,生還的幾率還大一點。”“而且,怎麽能保證他一定會信守承諾呢?”在一個完全喪失秩序,連人性都搖搖欲墜的封閉地方,承諾是多麽不可靠的東西。尤其是紀烽話裏話外都是要製造矛盾,讓乘客自相殘殺的意思。交得起贖金的客人可以離開,那搶走了他的錢財是不是也能?老弱婦孺可以離開,那把符合條件的人推下水,讓他們自生自滅是不是就能留出空檔讓自己上去?雲芽不敢賭,底下就是怪物的狩獵場,危機四伏。祁秦讚同地點頭,目光掠過薛柏和常青意兩人:“你們怎麽想的?”常青意聳聳肩,語氣頗為不在乎:“反正不去船上,他居心不良。”說完話他還要衝雲芽挑挑眉頭:“他一直在看你的方向,心裏指不定想什麽呢。”薛柏頓了一下,對著雲芽頷首:“多一個人生還的幾率大一些,我很和你們走。”祁秦看了看現在都要撩騷的兩個人,皺起眉頭:“好了,就這麽說好了。”他不在的時候擠眉弄眼也就算了,大不了他自己把小情人看緊了,他在的時候也要暗送秋波是怎麽迴事?富有的,交得起贖金的客人順利上了船,劫後餘生一般欣喜若狂。沒有被選中的則臉色灰白,連話也沒有多說幾句,就被端著木倉的保鏢趕了下去。很快隊伍排到了雲芽這裏,幾日不見,依舊風度翩翩的紀烽衝他笑笑:“甜心,你想好了嗎?”“如果你想來船上,我不會有任何要求的,”無視了惱怒的祁秦,紀烽一字一頓:“船上準備了你最喜歡的食物,我們可以繼續那天的交易,直到你拿到你想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