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恬覺得,這一下,六公主是徹底的把她給恨上了。

    帝王一怒,便是萬眾跪伏,誰還敢再多發出半點聲響來吸引正在盛怒中的帝王?

    就連向來驕縱的六公主,也被懾住了,捂著臉跪在那兒咬著嘴唇細細抽噎,不敢再放肆。

    皇上沉著臉,冷冷的從眼前這些人身上掃過,怒哼道:“來人,帶六公主迴她的寢宮,沒有朕的允許不得踏出寢宮大門半步!讓她好好的反省反省自己的言行舉止,如此驕縱蠻橫,甚至連朕都不被她放在眼裏了,哪裏還有半點公主的模樣?”

    馬上有太監領命上前,欲將六公主送迴寢宮。

    六公主在聽到父皇這番話的時候已猛抬起了頭,紅腫的小臉上滿是淚痕,哭訴著:“父皇,您不疼我了,您不疼我了!”

    德妃忙伸手捂住了她的嘴,以防她繼續惹怒皇上,輕聲說道:“靈兒,不許胡鬧!你今日確實言行不當,父皇理該責罰你,你乖乖迴寢宮去反省過錯。”

    話雖如此說,怨憤的目光卻落到了對麵端木恬的身上。

    君皇帝也冷睨了她一眼,轉頭看向端木恬,沉聲說道:“端木恬!不管你有多大的理由,毆打公主便是你的不對,你認不認錯?”

    “臣女知錯,請皇上責罰!”

    君皇帝臉色稍緩,說道:“朕見你似乎與這滿堂的閨秀小姐們都熟絡不到一起,今日便幹脆不用繼續參加接下去的壽宴了,在這裏跪著吧,直至太後娘娘的壽宴結束!”

    “父皇……”

    君修染不由大急,直起了身子便想要求情,端木恬卻忽伸手扯了他一下,然後雙手抵額跪拜在地,道:“臣女領旨,謝皇上!”

    這跪了滿地的人,頓時神色各異,有皺眉沉思的,有擔憂急切的,也有幸災樂禍的。

    成夢璿就跪在距離端木恬不遠處,微抬頭透過人群縫隙朝這邊看了過來,一改先前的猙獰憤恨,嘴角一抹溫婉淺笑,笑得比那一池春水還要更加的柔媚。

    端木恬身旁,君修染劍眉輕蹙嘴角緊抿,猶不願放棄的開口說道:“父皇……”

    然而他才剛開口,君皇帝便沉聲打斷了他的話,道:“怎麽,你也想陪著她一起跪在這裏?”

    這是沒有半點商量餘地的意思了,眾人無不再次變了臉色,德妃倏然將怨憤的目光從端木恬的身上轉移,想要開口求情,君修染卻神色微凝,而後嘴角輕勾,勾出了

    一抹傾倒眾生的笑容,點頭道:“是!請父皇成全!”

    德妃大驚,當即驚唿道:“染兒,你瘋了?還不快向父皇求情請罪?”

    君修染卻是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隻抬頭看著父皇,神情篤定。

    君皇帝站在那兒,低頭俯視著他,眼中似有異樣光芒一閃而過,冷笑道:“準!”

    德妃大急,連道:“皇上……”

    “怎麽?你也想加入進去?”

    皇帝陛下冷言詢問,頓時讓德妃閉緊了嘴,再不敢多說一句。

    他又轉頭從那跪了滿地的人身上掃過,道:“都起來吧!”

    “謝皇上!”眾人謝恩,然後又“唿啦啦”的站了起來,幾乎下意識的紛紛將目光落到了依然還跪在那兒的兩人身上。

    六公主被帶了下去,迴去寢宮裏閉門思過,她也沒有再繼續哭鬧,隻是臨走前狠狠的瞪了端木恬一眼。

    “今日是母後您的大壽,卻沒想到竟發生了這等不愉快之事,讓母後掃興了。”

    君皇帝對著太後娘娘恭敬的說道,表情嚴肅神色威嚴,滿身的皇者之氣彰顯無遺。

    這是一個帝王,天下至尊!

    太後娘娘在宮女的攙扶下微笑而立,一派尊貴雍容,慈善和睦,說道:“其實不過是兩個孩子的小打小鬧而已,訓斥幾句也就是了,皇帝這般懲處,未免太嚴厲。哀家還想著要這即將過門的新孫媳來給哀家賀壽呢,現在卻被皇帝你責罰要跪在這冰冷的禦花園中。”

    “母後仁慈。不過這兩個丫頭實在是太放肆,若不加以懲處,往後還不知會做出什麽更出格的事情來,便是如此,朕也是念在今日畢竟是母後的壽辰,不宜大動幹戈擾了喜慶,隻是小懲大誡罷了。”

    太後笑得更歡快了,嘴上卻說著:“這還隻是小懲?你可別再做什麽更嚴厲的懲罰了,都是哀家的孫兒孫女孫媳婦,若是傷著了哪裏,哀家心疼。”

    “母後不必理會他們,犯了錯就該受罰。倒是這眼看著就要午時,母後也別繼續在禦花園裏逗留了。”

    “好。”她又看了跪在那兒的君修染和端木恬兩人,遲疑道,“那這兩個孩子……”

    “就讓他們跪著吧。”

    君皇帝親自扶了太後娘娘離開禦花園,其他人也都浩浩蕩蕩的跟隨在後頭。

    成夢璿看著還跪在那兒的君修染,咬著嘴唇似想要上前來,又看

    到三殿下隻側頭望著身旁的人,眼裏滿滿的全都隻有那麽一個人。不禁咬得越發用力,幾乎咬破了那粉潤有人的朱唇,終還是不甘不願的轉身跟隨著其他人離去。

    老王妃在端木恬身旁微頓了下腳步,輕歎著說道:“你這丫頭怎的如此魯莽?現在真是誰也救不了你了,就先在這裏跪著吧,相信有三殿下陪著你,應該也不會有不開眼的東西敢來找你的不痛快。”

    “是。祖母放心,隻是跪一會兒罷了,沒事。”

    老王妃輕點了下頭,從她麵前走過,朝禦花園外走去。

    宸公子溜達了過來,在她麵前蹲下,摸著下巴說道:“我就覺得剛才心裏不踏實,覺得要出事,看吧,果然是出事了。”

    端木恬瞥了他一眼,淡淡一句:“馬後炮!”

    宸公子當即一個趔趄朝地麵栽倒了下去,端木璟走過去,漫不經心雲淡風輕的抬腿,將他一腳踢到了旁邊,然後若無其事的在妹妹麵前蹲下,皺著眉頭微露心疼的說道:“你暫且委屈一下,待會兒尋著了機會,再向皇上求情。”

    “哥哥不必如此麻煩,反正我也不喜歡那個壽宴什麽的,那麽吵吵嚷嚷,爭奇鬥豔,明爭暗鬥的,倒不如跪在這裏清淨。”

    “……壽宴尚未開始,怕是要一直到深夜才能結束。”

    “嗯,我知道。”

    璟世子不禁皺了皺眉,滿滿的心疼啊有木有!

    宸公子在旁邊拍拍衣角站了起來,笑眯眯的抬腿就朝小璟侄兒踹了過去。

    這小子真是大逆不道,竟敢拿腳踹自己的親叔!

    端木璟伸手格擋開,兩人鬥了幾招,也沒有在這裏久留。

    端木恬目送著他們離開,忽有一石子“滴溜溜”的落到了她的麵前,讓她一怔轉頭看過去,便見榮芩靜正在那而對著她張牙舞爪。

    在所有人都浩浩蕩蕩離開的後頭,榮芩靜閃身躲到了一假山旁,以石子吸引了端木恬的注意,見她轉頭看了過去,頓時眉眼皆笑,張嘴無聲的說了一句:“活該!”

    說完後,她卻又伸出了手,笑嘻嘻的對端木恬比了個大拇指,之後才縮了迴去,轉身大步跟上前麵的人群。

    端木恬不禁有些微微的發囧,覺得這明榮郡王府的大小姐,倒真是與尋常的千金小姐們大不相同,如此的……有趣。

    她嘴角微勾,也收迴了目光。

    此時君皇帝他們正走到

    禦花園內的一處秀美湖泊旁邊,那湖水清冽,泛著粼粼波光,風景十分的迷人。

    端木恬微微側頭看著,忽然眯起了眼,手指一勾就勾過剛才榮大小姐扔過來的那一粒石子,屈指,輕彈。

    頓時有一道微不可察但又驚豔非常的弧度從天際劃過,伴隨著輕微的破空聲,遠遠的朝前方飛去。君修染忽然挑了眉梢,在遠處一聲“哎呦”的嬌唿聲響起時側頭,似笑非笑的看向了身旁的寶貝恬恬。

    當然,遠處那一聲“哎呦”其實並不是結束,而隻是一個開始而已。

    婉妃娘娘正斂神恭謹的跟在皇上身後,整顆心都放在了前方那明黃身影上連身旁周圍的景色都無心欣賞。

    此時正行走在湖邊,波光粼粼映在她的眼中,越發顯得她水眸靈動,卻突然,好像有什麽細碎的東西擊打在了她的膝彎,頓時讓她整條腿都酥麻了下,以至於站立不穩,整個身子都斜斜的朝旁邊歪倒了下去。

    她受驚之下一聲驚唿便出了口,麵色驚惶,然後“撲通”一聲掉進了旁邊的湖裏。

    旁邊的,前麵的,身後的,所有人都因這突如其來的狀況而驚呆了,以至於眼睜睜的看著婉妃歪身掉進了湖中,連站在她旁邊的宮女都沒有能夠及時的反應過來去伸手拉她一把。

    於是,“咕嚕嚕”的水泡在湖麵上吹起,水波蕩漾,婉妃娘娘在水中沉浮跳躍,偶爾冒個頭,不時的展現一下雪白藕臂,連纖纖玉足都調皮的跑出來湊熱鬧了。

    “救……咕嚕嚕……救命……”

    終於有人迴魂,然後整個禦花園再一次的亂成了一團。

    驚唿聲,捉急聲,咋喊聲,聲聲入耳,那麽多的人聚集在一起,皆都奔走、推搡、相撞,擁擠成了一鍋。

    婉妃的貼身宮女太監們心急想要將娘娘救上來,伸手去撈,卻連他們自己也“不小心”一個個驚叫著落入水中,引得“撲通”聲連成了一片,那風光秀麗的人工湖中,被“唿啦啦”的如同下餃子一般,多了許多撲騰的不明生物。

    娘娘們,夫人們,小姐們驚叫著幾乎暈厥過去,王爺們,皇子們,公子們想要趁此機會彰顯一下男子氣概,想在皇上麵前好好的表現一番,卻越發的攪亂了這一鍋粥。

    人群邊上,端木璟施施然收迴了手,袖子落下遮擋住了尚且還捏在指間的最後一粒石子。

    麵對著這混亂的場景,他麵不改色甚至還尤帶著溫和淺笑,看著在湖水中撲騰

    的婉妃娘娘,看著從遠處急急奔來的皇宮侍衛,然後微側頭看向了身後,那兩個並肩跪在一起的人,忽略礙眼的君修染,隻看到他家寶貝妹妹低垂順眼,跪得好不恭謹。

    他輕勾唇角,淺淺的笑了開來。

    這婉妃竟敢拿他們的亡母說事,還辱罵他的寶貝妹妹,當真過分之極,絕不能輕饒。

    不過沒想到妹妹竟是跟他想到了一塊,搶先出手送了婉妃娘娘落湯,他就隻好對著她的那幾個宮女太監下手了。

    唔,剛才隨口撿來的“兇器”還剩下一粒,婉妃的人卻都已落了湖,這最後一下,該送給誰呢?

    他的目光在湖邊搜尋,首先就看向了太後皇後和德妃這幾個人,但隻一眼之後就直接略過。

    再看向右相府的大小姐成夢璿,心裏一算計,發現角度不好把握,而且她離湖邊有些距離,不好下手。

    又將剩餘的閨秀們都掃視了一遍,剛才對他家妹妹最是不客氣的幾個,他可都記著呢。

    可這些小姐們一個個都遠離了湖邊。

    端木璟的目光忽然一凝,直直的盯上了那個此刻正在湖邊蹦躂,指揮著其中幾個侍衛救人的身影,這個剛才最是熱衷於在成夢璿麵前表現,對他家妹妹不屑輕蔑,不恭不敬的混賬東西。

    似有輕風吹拂,端木璟的袖口微微蕩漾了一下,蕩漾出一抹粲然風度,然後那正在湖邊撅著屁股的某人,忽然“哎呦”一聲驚叫往前撲了出去,隨之“撲通”一下,那一鍋湯中又新添加了一味食材。

    璟世子理了理袖子,舉頭望天。

    那邊,三殿下也悠悠的收迴了目光,抬頭看天,又低頭望地,然後轉頭對著身旁的人兒妖嬈一笑,道:“恬恬,你打算拿什麽來封住我的口,以防止我將這件事說出去?”

    “我一向擅長做殺人滅口的勾當,你想試試?”

    “……”

    三殿下不禁扼腕歎息,黯然傷神,他究竟該如何才能將他家恬恬給真正的反撲倒了呢?

    湖邊,婉妃餃子終於被撈了上來,卻已經腹部飽脹氣息全無,就不知道隻是因為在水中沉溺太久而休克了,還是真的就此香消玉殞。

    同時也救上來的那些宮女太監們眼見著婉妃娘娘沒了聲息,頓時就撲過來哭作了一團,真正的情真意切,可惜並非因為傷心娘娘沒了,而是因為想到他們有可能會因此而受到的牽連。

    見此情景,太後

    的臉色也是十分難看,畢竟今日乃是她的六十六大壽,卻竟發生了這麽多事,婉妃若真死了,今日也未免太晦氣。

    “哭什麽哭?都給哀家閉嘴!”她冷聲嗬斥著那些哭喪的宮女太監們,真真是覺得晦氣極了,便越發的麵色沉凝,對著站在身旁的一個太監吩咐道,“你過去看看,婉妃這是怎麽樣了。”

    “是!”

    那太監領命走過去,在婉妃娘娘的麵前蹲下,伸手搭在她的手腕上,眉梢輕動,忽一掌拍在了婉妃的腹部,同時伸手將她拉著坐了起來。

    “呃……”

    一聲輕吟從婉妃的口中發出,尾音尚未結束,她便忽然渾身一僵,然後“嘔”的一下吐出了滿地的清水。

    所有人都鬆了口氣,端木恬卻忽然輕嗤了一聲,語氣之中充滿著惋惜。

    竟然沒死!如果救援得再遲一會兒就好了。

    不過她也並不頹然,因為早在出手前就預見到了這個結果。

    婉妃若是真的在這樣萬眾矚目的情況下溺斃,怕是今天的壽宴都不用繼續了,往後是會血流成河還是時局動蕩?

    她眯了眯眼,跪在那兒嵬然不動,越發的低眉順眼,神態恭謹了。

    耳邊,輕輕的響起君修染的低語聲:“婉妃是與淑妃一脈的,因無皇子所出,而深得淑妃的信任,她背後又有靖侯府,勢力亦不弱。”

    端木恬聞言眉梢微動,瞥了他一眼。

    淑妃?就是那個驕橫跋扈,看起來遊手好閑胸無點墨心無城府還有點蠢的二皇子的生母?

    “聽說,你曾將禦史大夫府上的三小姐赤身扔出了堯王府大門外。”

    她突然提起這個事,倒是讓君修染有些意外,一愣之後便幽幽說道:“那繆三小姐竟想要爬上本王的床,這如何能成?我可一直都為了恬恬而保持著清白之身呢。”

    “……聽說你後來又將靖侯府的六小姐給賞賜給了一屬下,還隻當了個小妾。”

    三殿下於是又一聲歎息,側目幽怨的睨著她,說道:“本王的床榻可是專門為了恬恬你準備的,豈是那些庸脂俗粉能夠染指?我見她春心蕩漾,又正巧有個屬下到了婚配的年紀卻尚未娶妻,便順手賜給了他,他起先還不樂意,後來聽說隻是給他當個小妾,他便也欣然接受了。”

    “……”她可以先揍他一頓嗎?

    端木恬眼角一抽,按捺下被他撩撥起來的火氣,嘴

    角一抿便是淡漠冷冽,道:“禦史大夫是皇後的兄弟,靖侯府是淑妃一脈,我聽說還有一位慕大小姐被你召集了乞丐來享用,事後自盡不成便出家落發為尼了,她又是哪一邊的?”

    “遲貴妃的外甥女。”

    “遲貴妃?”她對朝中的形勢尚且隻是知道了一個明麵上的大概,牽扯到後宮的事情就更加模糊,一直都隻清楚的知道皇後,淑妃和德妃三人,這還是因為君修染排行老三,她便下意識的多關注了一下排在他前頭的兩位皇子。

    思索了一下,才隱約想起剛才在太後娘娘的身邊,確實是還有那麽一個娘娘離得她非常近,位置似乎還要在德妃的前麵。

    再一想,又想起宮中似乎確實有那麽一號人物,隻聽說一向深居簡出。

    君修染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道:“護國公之女,二十年前入宮,一度深得父皇的寵愛,直至高居貴妃之位,產下五皇子君修祁,突然就安靜了下來,常年待在她自己的寢宮之中,不輕易出門。”

    好像知道她想問什麽,頓了一下之後他便又繼續說道:“五皇子年方十八,極其聰慧,三歲識字五歲作詩,但在五歲時曾突然重病,之後便身子一直都不大好,在兩年前被封為明王搬出皇宮,也是一直待在他的王府中,極少出門。”

    “他今天進宮來了嗎?”

    他微頓,轉頭看向那邊正在一點點平靜的湖邊,道:“端木宸左前側十步距離,身穿銀白衣袍,一看不就不像是個好人的家夥。”

    “……”這是什麽形容?

    雖滿腹無語,但端木恬還是順著他所說的看了過去。

    首先,她看到了湊在人群中扭腰擺臀探著腦袋想要往湖邊湊的緋紅身影,那一臉的興奮,那滿漾的賤笑,就差沒有當場手舞足蹈大聲喝采了,看得端木恬頓時臉一黑。小叔,你在幹嘛?

    然後她緩緩的調轉視線,朝著宸公子的左前側望了過去。

    十步距離是麽?

    這麽看過去,她果然是一眼就看到了一個身穿銀白衣袍,一看就不像是個好人的家夥!

    那人身材頎長,長相柔美,本該是極有親和力,極具溫柔的,可他卻偏偏有一雙陰桀的眼睛,頓時讓他那柔美的長相偏離了預先的軌道,整個人隻是站在那裏,就不自覺的透著一股子陰冷之氣。

    真的是一看就不像是個好人。

    端木恬不禁有些微微的發囧,此時,那五皇

    子也似察覺到了她的注視,轉頭望了過來。

    這一眼,陰桀森冷,恍如無間地獄,又似裂淵鬼穀,落在人身上,直讓人覺得森冷森冷的。

    這是一種融入到了骨血之中的陰和冷,沒有半點人氣的陰桀,連端木恬都不禁在心裏打了個冷顫。

    忽有一隻手從旁邊伸了過來,捧著她的臉輕輕的將她轉了迴去,不再繼續與五皇子君修祁對視。

    “有什麽好看的?還沒有本王的一半俊美。”

    耳邊是某人自戀的嘀咕,端木恬聞言瞄了他一眼,然後端端正正的低頭跪好,再沒有去理會附近的那些個狀況。

    吵嚷聲短時間還平息不下去,婉妃醒轉過來之後的哭鬧,說是有人故意想要害她,才會落了湖,頓時又將事情推向了另一個高潮。

    等到終於安靜了下來,已經又過了半個時辰,幾乎都要過了用午膳的時間。

    禦花園內終於隻剩下君修染和端木恬兩人,他們就靜靜的跪在那兒,並沒有任何出格不恭的舉止,隻是當頭頂的太陽熱烈,君修染輕輕的挪動了下身子,為她遮擋住了大部分的烈日驕陽。

    今日四月初三,天氣還不是很熱,清晨傍晚甚至還有些涼意,但正午的太陽卻也已經相當熱辣,又逢碧空高遠,萬裏無雲,連一點點的陰涼都不會有。

    端木恬在他輕挪位置替她遮擋驕陽的時候不禁眼波微動了一下,隨後卻繼續低頭跪在旁邊,再沒有其他任何更多的反應。

    一直到,三殿下突然在她耳邊幽幽的歎息一聲,很幽怨很失落很淒然的感覺,麵上卻神光璀璨,眼中尤其的流光溢彩。

    “我怎麽覺得我們這般一起並肩著跪在這裏,就好像是在跪拜天地呢?”

    “……”

    她如果現在出手,將這金尊玉貴的三殿下給遠遠的踹飛出去,皇上會不會大怒之下罰她罪加一等?

    有人在禦花園外探頭探腦,透過層影疊疊,看到那並肩跪在一起的兩道身影,用力撓了撓頭發。

    該死的,這可如何是好?主子和王妃竟然被一起罰跪在禦花園中,要一直跪到太後娘娘的壽宴結束。

    他抬頭望了望天,此刻才剛過午時,離太後娘娘的壽宴結束,至少也還得有四五個時辰。

    算算,算算!

    他掰著手指算了算,他如果搞點事情出來,讓太後娘娘的壽宴提前結束,是會被斬首示眾呢還是淩遲

    處死呢還是千刀萬剮?最重要的是,會不會連累了主子?

    蹲在禦花園外,他用力扯了扯自個兒的頭發,眉頭緊鎖。

    愁啊!

    這烈日驕陽之下,那堅硬石板路上,主子和王妃嬌貴的膝蓋將要受到何等樣慘無人道的蹂躪啊啊啊!

    另一邊,也有人在焦急踱步,看著遠處那兩個身影,用力咬了咬手指,一臉的泫然欲泣。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的?郡主竟然被皇上罰跪在禦花園中,三殿下還陪著她一起跪在那兒,這這這……三殿下怎麽這麽糊塗呢?跪在這裏能頂什麽用?難道不是更應該待在皇上的身旁,好隨時隨地的找著機會給郡主求情嗎?

    跪到太後娘娘的壽宴結束?開什麽玩笑!

    她家金尊玉貴的郡主大人,竟要在這禦花園中跪足足五個時辰?那如何能夠禁受得住?

    可是她該怎麽辦?她能為郡主做什麽?

    自己不過是個丫鬟而已,連隨郡主一起進入太後娘娘的寢宮都沒有資格,也沒有資格進入到禦花園之中,剛才若非消息靈動,得知了郡主的毆打六公主,被皇上罰跪與禦花園,她現在還和其他各府的丫鬟們一起,安穩的待在偏殿角落裏呢。

    趕緊去找人求救?

    可是老王妃,世子和宸公子都在宮裏呢,也都知道郡主被罰這件事,卻都沒有能把郡主救下來。

    急死人了!

    日頭好曬,太陽好烈,郡主可能禁受得住?萬一曬傷了她那嬌嫩白皙的肌膚可如何是好?

    還有,都已經過了午時了,郡主和三殿下卻都還沒有吃點東西,餓壞了可怎麽辦?

    窸窣聲響,有人鬼鬼祟祟的從假山後冒出了頭,左右張望了幾下之後“嗖”的就竄到了端木恬的麵前。

    “榮大小姐?”

    這突然出現在眼前的,竟是榮芩靜,這讓端木恬不由感覺十分的意外。

    她有預感,小叔那不著調的肯定會出現,哥哥覷著了空隙就會偷偷過來,甚至鳳樓那唯恐天下不亂的家夥,得到消息後可能也會過來瞧瞧她這個衰樣,但絕對沒有想到過榮芩靜竟首先出現了。

    她似乎與這位大小姐,很不熟吧?

    榮大小姐衝她揚了揚眉,無視她的驚愕伸手在袖子裏摸了摸,摸出一個油紙包笑嘻嘻的捧到了她的麵前,瞥一眼旁邊的三殿下,說道:“這可是本小姐不惜沾汙了新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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