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孩叫紫鳶,是她八年前剛到花城的時候從街上撿來的,當時還隻有十一歲的她被人從一家製作胭脂水粉的作坊裏趕了出來,說她手腳不幹淨,偷了作坊裏的東西。

    她被趕出來之後去撿了塊石頭,“砰”的一下就把那作坊的匾額給砸了下來,並對著大門口朝裏麵破口大罵。

    本是打算去那作坊找老板商量些事的端木恬恰巧見到了那一幕,當時就覺得這小姑娘真不錯,原本的計劃也當場就被她擱置了下來,將這小姑娘撿迴去並另外再找了別的作坊合作生意。

    沒想到這一撿,倒是撿到了寶。

    這小姑娘對各類花卉極其熟悉,更是從懂事開始就在胭脂作坊裏做工,也認識許多這方麵的人,給端木恬提供了極大的幫助,後來這花城內的冰肌脂粉鋪就直接交給她來打理了,她也打理得井井有條。

    馬車很快就到了脂粉鋪門口,還沒停下就已經能聽到吵嚷聲從鋪子裏傳出來,紫鳶當即就從馬車上跳了下去,“唰”的一下就衝進了鋪子裏麵。

    “哎你小心點!”虎子伸手想拉她,沒拉著,不由皺著眉頭喊道。

    端木恬也站了起來,卻在下馬車前迴頭對他說道:“虎子,喜歡人家就要說出來,你這樣可是追求不到女孩子的,紫鳶也不小了,都已經十九歲了,你娘最近也催你成家催得越發緊了吧?”

    他一愣然後臉迅速的通紅。

    端木恬不由輕笑一聲,轉身下了馬車,進入到鋪子裏麵。

    現在的鋪子裏麵,絕對比外麵的大街還要更加熱鬧,謝家的人正在鋪子裏大吵大鬧,其他的客人們有部分嚇跑了,但更多的卻都留在那裏看熱鬧。

    雖然說今天是三月三賞花節,但並不是每個人都會跑去月湖那邊賞花的,在花城,任何一個地方都能賞花,有些商鋪中還會藏有外麵見不到的珍稀品種。

    謝家,也算是一方富貴人家,開有酒樓客棧,聽說祖上還有人曾入朝為官,至今仍與朝中的某些大官有走動,在這花城內,就連城守大人都會給他們留三分顏色。

    此刻就坐在脂粉鋪內的謝家大夫人乃是謝家現任家主的正房夫人,似乎並不得夫君的寵,還是個心胸狹窄沒什麽修養的女人,幾乎花城的大街小巷每一家商鋪都怕她,有人說,就連她的夫君都是怕她的。

    當然事實如何外人也說不清楚,端木恬亦沒有興趣去了解這個,她進了鋪子之後不過隨意掃了一眼,然後就在旁

    邊找了凳子坐下。

    紫鳶已站在了謝家大夫人的麵前,說著:“你說你用了我家的胭脂之後臉上就長了東西?沒憑沒據的你憑什麽這麽說?”

    “什麽沒憑沒據?難道我的臉就這麽讓你們的東西給毀了嗎?你們就是這麽做生意的?把這種會毀人臉的東西賣給客人?”謝大夫人當即就激動的尖聲叫了起來,手指直戳紫鳶的鼻尖,塗了大紅丹蔻的指甲閃著澄亮的光,在紫鳶的眼前閃啊閃。

    紫鳶讓了一步,讓過她那直戳過來的指甲,說道:“你說你用了我們的胭脂後臉上長了東西,那你總得讓我看看你的臉上是否真長了東西吧?不然我完全可以說是你在無理取鬧,故意破壞我們鋪子的聲譽和生意!”

    “什麽?你個臭丫頭竟還想看我的臉?我的臉被你們的胭脂給毀了,哪裏還能出來見人?”

    “你不願意讓我們看,我就說你的臉根本就沒事,什麽被毀容長了東西都隻是胡說八道,刻意詆毀我家鋪子的名聲,我完全可以去衙門告你!”

    “你去啊你去啊!有本事你就去告我啊!”

    端木恬在旁邊聽得微微挑起了眉頭,忽然說道:“紫鳶,別浪費時間,我還有事呢。”

    那謝家的大夫人也是一愣,不明所以的看了這突然插嘴進來的少年一下,忽然輕哼一聲就要說些什麽,卻在這個時候,聽了端木恬的話的紫鳶忽然伸手,一把掀飛了謝大夫人臉上的麵紗。

    “啊——”

    謝大夫人當即就尖叫了起來,其聲音高亢而尖銳,鑽進人的耳朵裏讓人都忍不住耳朵一疼腦袋一暈。

    音波攻擊啊!

    紫鳶被她直刺得趔趄了一下,晃晃腦袋才抬起頭來,看到謝大夫人的臉時不由得一呆,她臉上確確實實是長滿了紅疙瘩,看起來極其滲人。

    轉眼間,謝大夫人已“唰”的一下奪迴了麵紗,捂在臉上怨毒的看著紫鳶,尖叫著喊道:“現在你相信了吧?看本夫人有沒有胡言亂語詆毀你們,就是用了你們的胭脂之後,本夫人的臉上就長滿了這種東西,你說你說,你們要怎麽負責?”

    紫鳶有些呆了,她本是以為這謝家的大夫人又是來找事的,沒想到竟真是臉上長滿了東西,這……

    而同樣看到了謝家大夫人臉上狀況的端木恬在一怔之後猛的站了起來,對紫鳶說道:“紫鳶,離她遠點,那是天花!”

    鋪子內倏然一靜,然後所有人全部都“唰”的

    一下後退,在謝家大夫人的周圍形成了一段真空地帶。

    謝大夫人也是一愣,然後臉色猛變,突然猙獰著朝端木恬衝了過來,喊著:“你這該死的小兔崽子,竟然為了逃脫責任而汙蔑本夫人長天花!”

    端木恬輕易的就躲了過去,依然是離謝大夫人遠遠的,轉頭對剛退去了臉上的紅暈走進鋪子裏的虎子說道:“虎子,馬上去請大夫。”

    他一愣,“發生什麽事了嗎?”

    “我懷疑謝家的大夫人這是長了天花,你去請城裏最好的大夫過來給她看看。”

    虎子的臉色頓時也變了,忙轉頭看了那猙獰著張牙舞爪的謝大夫人一眼,又關切的從紫鳶身上掃過,然後轉身飛快的奔了出去。

    鋪子內的氣氛突然變得很沉凝,所有留在這裏的人都一時間心生惶恐。

    這天花,在這個時代可是不治之症!

    端木恬又轉頭對他們說道:“各位也先別離開,大夫很快就會請來,也能請他給大家都去去身上的汙氣。”

    聞言忙點頭,誰也沒有敢動彈,更不敢接近謝家的大夫人。

    大夫很快就被請來,一看到大夫人的那張臉也是一驚,忙拿了藥墊給她仔細的看診,臉色好一陣陰晴不定,謝大夫人也終於開始慌了。

    莫非,真長了天花?

    不不,這怎麽可能?

    另一邊,君修染緊追著出來卻已經失去了恬恬的身影,又在那附近尋找了一圈,無果,正在往城北的方向一路尋找,目標直指冰肌脂粉鋪!

    前方街上有大群的百姓聚集,指指點點的不知在說些什麽,君修染抬頭看到那高高懸掛在上的匾額,臉色微變忙快步走了過去。

    “發生什麽事了?”他那隨從先一步奔了過去,拉著旁邊的百姓詢問道。他也不由凝神仔細傾聽。

    那百姓一臉驚懼,搖頭說道:“天花,那謝家的大夫人竟然長了天花,還以為是這裏的胭脂有毒害她臉上長滿了東西,跑來這兒鬧事。”

    隻“天花”這兩個字,就足夠讓人聞風喪膽,君修染聽得臉色一變,連忙就要走入進去。

    卻有人先一步擋在了他的麵前,急切的說道:“主子,您不能進去!”

    “讓開!”

    “主子恕罪,屬下不能讓您進去。主子,來日方長,端木姑娘一定不會有事,下次再見也是一樣的。”

    天花

    啊,開玩笑!若是主子不小心沾染上了,他死一萬次也不夠恕罪的啊!

    “讓開!”

    君修染臉色沉凝,冷冷的說道。

    而此時,端木恬正被紫鳶避過外麵的人急匆匆拉進了內室,並一路走到後門然後將她推了出去,說著:“快走快走,該死的那謝家的大夫人果然是個禍害,長了天花竟然還跑來鬧事,我¥,&……”

    紫鳶在那兒跳腳,端木恬有些默然的看著她,道:“沒那麽誇張,再厲害的傳染病也不是這麽輕易就會被傳染的。”

    “我不管我不管,總之你快走!真是倒黴透頂,這事兒一出,脂粉鋪肯定也要關門一段時間。那大夫人在這裏鬧了這麽半天,也不知道有沒有其他人被傳染,要真有的話,我們更倒黴。公子你還是趕緊離開吧,你若是也被傳染了,叫我怎麽跟其他人交代?還有,你不是說你還有事兒要忙嗎?趕緊去忙吧。”

    無奈的看了她一眼,又抬頭看虎子,卻見他憨笑著撓了撓頭,說道:“恬恬你快走吧,我得留下來,這鋪子的事肯定有得要忙。”

    見此,端木恬再沒有多說什麽,朝他們點了點頭,然後轉身鑽進了已等在後門的馬車裏麵。

    馬車從脂粉鋪房門駛過,朝花城外行駛而去,馬車內,端木恬盤膝坐著,閉目練功。

    突然想起了剛才在月湖邊上遇到的情景,想起當時隱約中她似乎有聽到“三殿下”這幾個字,頓時又睜開了眼睛,對馬車外說道:“先去月湖!”

    “是,公子!”

    馬車調整了方向,朝月湖行去。

    但等她到那裏的時候,那裏已恢複了平靜,有姑娘們在賞花,又少年郎們在看花,剛才那人潮蜂擁的情景已消失不見。

    她站在月湖邊上看了半餉,沒有見到任何她想見的人,便也沒有再多做停留,轉身就上了馬車,離花城遠去。

    而彼時,君修染正一腳踏入脂粉鋪的大門內。

    那隨從緊緊的跟隨在他左右,一進大門就腦袋飛轉了先轉了一圈,防備任何意圖接近主子的人,同時也在搜尋的傳說中的端木姑娘的身影。

    虎子和紫鳶正從後院走出來,看到那在現在這個時候竟還跑進了他們鋪子裏的人時不由一愣,虎子忽然就指著他驚唿道:“你是……”

    紫色的眼睛太特別,這麽多年來,虎子也算是跟隨端木恬走了許多地方,再沒見過第二個長有紫色眼

    睛的人,當然他也聽說了他們大炎的三皇子殿下,並且還從恬恬的口中得到了確認。

    所以此刻看到這個氣質不俗風采迤邐的公子,那雙紫色的眼睛以及尚且還有點熟悉的輪廓,讓虎子很快就認出了他。

    那隨從當即就斜斜的睨了過去,這大個子好大的膽子,竟敢這麽拿手指著主子,他是該砍了他的手呢還是砍了他的手還是砍了他的手?

    君修染卻已邁步走了到了虎子麵前,視線迅速的在他身後周圍掃視了一圈,不由眉頭輕皺。

    怎麽不見恬恬的身影?

    “虎子,好久不見,你還認得我嗎?”

    十年過去,虎子的外貌倒是真沒有太多的改變,不過就是高了些也更壯了些,所以君修染很快就認出了他來。

    “認得認得,你是修……”他下意識就要叫出他的名字,但又忽然頓住,後退半步朝他躬身行了個禮,道,“草民拜見三殿下!不知三殿下您來這兒是有什麽要緊事?”

    君修染看了他一眼,眸色中劃過一點異樣的神采,然後問道:“恬恬呢?她現在在哪裏?”

    “呃?恬恬剛離開。”

    “離開?”

    “是啊,就剛上了馬車往城外去了,這城裏出現了天花,還是在咱鋪子裏的,接下去可能還會有點麻煩,恬恬還有事要忙,我們就先讓她離開了。”

    君修染忽有些怔忪,剛離開?他們……又錯過了?

    那隨從忽然小心的往後挪了挪腳步,眼珠子亂轉啊轉。

    哎哎?端木姑娘剛離開?是不是如果剛才不是他攔著主子的話,主子說不定能正好見著端木姑娘?

    這麽說……這麽說……

    君修染忽然轉頭,很輕很輕的看了他一眼。

    刹那間,寒毛直豎,整顆心都拔涼拔涼的,連被花香味刺激得忍不住想要打的噴嚏,也被他強行忍了迴去。

    不過剛離開的話,是不是還追得上?

    君修染又看向虎子,問道:“她是往哪邊離開的?”

    “這裏就離北城門最近。”

    話音剛落,虎子就覺得眼前一閃,人已經沒了蹤影。他一愣,然後摸了摸腦袋似有不解。

    旁邊,紫鳶骨碌碌的轉著眼珠子,此刻也終於伸出手來戳了戳他,一臉好奇的問道:“咋迴事咋迴事?這位公子是三殿下?他怎麽會來找公子的?而且看這火

    急火燎的樣子,莫非是跟公子有什麽特別的關係?”

    “沒什麽特別的關係啊。”虎子愣頭愣腦的說道,“就是小時候在一起玩過幾天。”

    紫鳶撇嘴側目,明顯不相信他的話。

    不過公子小時候竟然跟三殿下一起玩兒過?她頓時又開始兩眼閃閃發亮,連此刻鋪子裏的問題也暫且被拋到了腦後,拉著虎子就問道:“你不是跟公子從小就一個村的嗎?那這麽說你小時候也見過三殿下?快跟我說說,三殿下小時候都是怎麽樣的啊?”

    虎子:“……”

    而君修染離開之後再不想在花城內停留一刻,當即騎了馬往北城門追出去,卻不知道端木恬因為有些介意先前在月湖邊上聽到的那幾個字,而轉去了城南,隨後也是從南城門離開的花城。

    三天後,依然是在韶州府,不過現在是在韶州主城內,大街上,有一青灰色勁裝男子耷拉著腦袋亦步亦影的跟隨在一身穿月白錦袍有著一雙紫色眼睛的俊美公子身邊,眼珠子轉溜著左看看右瞥瞥,嘴角輕扁著滿滿的全都是楚楚可憐。

    他真倒黴,真的!

    此次就不該跟隨主子前來,還害得主子又錯過了與端木姑娘的相逢,盡管馬上就一路追了上去,但卻再沒有能遇著。

    看看吧,主子這一路來的低氣壓啊,他那越發溫柔的可親的笑容啊,昨晚上路經山林的時候,還把他獨自一個人扔進了狼窟裏麵啊!

    哎呦屁股好疼!昨晚不小心被咬了一口,也不知道會不會得狂狼病。

    “是這裏嗎?”

    君修染忽然在一家酒樓前停下腳步,青衣隨從聽到問話忙抬頭,看著頭頂那大大的匾額,點頭恨恨的說道:“是這裏沒有錯,那跟咱們搶生意的混賬,就住在這裏!主子,接下去我們怎麽辦?”

    “進去。”

    哎?就這麽大方的進去了?不用計劃一下?不用來個暗殺放毒下藥陷阱背後捅刀子之類的?

    在他這麽想的時候,君修染已經直接邁步,踏入了這酒樓之內。

    密室幽暗,但布置得卻很雅致,君修染站在鬆香木書架前漫不經心的看著那上麵的書冊,青衣隨從安靜的站在旁邊,眼珠卻亂溜,神色中已有幾分不耐。

    他們已經在這裏等了好久了!

    終於有腳步聲響起,有人推門走了進來。

    進來的是一個年輕公子,身姿風雅俊美不凡,尤其

    是他那微微彎起的眉角,讓他整個人都瞬間溫潤,嘴角輕含笑,卻又與君修染的笑容不同。

    君修染的笑,笑得越溫柔便越覺得冷峭,他的笑,則似乎永遠都是那麽溫潤如玉,讓人如沐清風。

    而他此刻身上所穿的,竟赫然也是一身月白的錦袍,就連樣式甚至所用的針腳都與君修染身上的那件幾乎一模一樣。

    他的溫潤笑臉頓時就微凝了幾分,而這個時候君修染也已轉過身來,側目看著他說道:“果然是你,端木璟。”

    此人正是端木璟,他臉色瞬間又恢複了正常,看著君修染說道:“不知三殿下駕臨,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君修染到了這個時候,才轉身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理了理衣袖,低頭輕聲說道:“本王果然沒看錯,這件袍子確實是出自恬恬的手。”

    端木璟嘴角一扯,道:“你那件不過是試驗品,因為有了幾分瑕疵,妹妹她才又重新做了一件,而原本的那件則被放到鋪子裏去做了展品,倒是不知道三殿下竟願花萬兩白銀來買這麽一件再普通不過的袍子。”

    “哦?這麽說來,這還是恬恬做的第一件?”

    “……”他什麽理解能力?

    一見麵就這麽鬥了一場,君修染其實也有點想不明白端木璟為什麽就對他有這麽大的敵意,若隻是因為小時候他害得恬恬多次受傷,似乎也有點說不過去。

    他抬頭看向他,說道:“話我也不多說,你該知道我專程過來找你,是為了什麽。”

    “殿下的心思豈是別人能猜測到的?在下能承蒙殿下親自前來,真是三生有幸。”

    “三生有幸就算了,你與我搶生意什麽的,本王也不是很在意,可你不能給我使絆子。”

    “殿下這話說得奇怪,在下不過隻是個做小本生意的,哪裏能有資格給您使絆子?”

    “小本生意?”君修染忽而輕笑了一聲,摸著嘴角輕聲說道,“本王對你的那些小本生意更沒有興趣,隻關心你的月滿樓。”

    端木璟的眼中刹那間有精光閃過,挑眉看著他,但之後並沒有故作無辜,“你的消息倒是靈通,竟連這事都能被你查探到,還找到了這裏來。”

    “找你可比找恬恬容易多了。”

    這個迴答竟似乎讓端木璟很愉悅,勾起的嘴角很輕柔,說道:“這倒是一個好消息。”

    君修染輕笑一聲,勾唇說道:“你這般

    防著本王有什麽用?難道你還能防一輩子不成?再說,恬恬總是不可能會永遠待在家裏的。她已經十七歲了,早已經到了嫁人的年紀。”

    “多謝三殿下對家妹如此關心,不過她便是嫁人,也不會嫁給你。”

    “你覺得本王會讓她嫁給別人?”

    “君修染,你也不過就是在十年前與恬恬相處了短短二十來天,當時大家都還隻是小孩,又懂得了多少事?你這樣意圖糾纏我妹妹,是什麽意思?”

    端木璟的臉色有些難看,連殿下也不喊了。

    君修染也不禁微斂了笑容,定定的看著他說道:“喜歡就是喜歡,哪裏來的那麽多原因和理由?”

    端木璟的眉頭倏然一緊,盯著他說道:“與你牽扯到一起便等於是與麻煩為伴。”

    “我定會將麻煩全部掃清,不讓恬恬受到影響。再說,我總不能因為怕麻煩,就放任恬恬嫁給了別人。”

    “你……”

    君修染忽的又浮現了笑容,看著他說道:“還是說,到了現在你還不明白?你自己本身,其實也是個麻煩。雖然你隨王叔遠離京城多年,但別忘了,在你剛出生的時候,就已經背負了欽賜封號,端木王府的璟世子。你以為隱居山林,不入京城就真能遠離那裏的是是非非了?”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北方連嶽犯境,將我大炎邊軍打得節節敗退,已被連下三城,朝中上下無一名武將能敵。就在四天前,父皇微服出宮離開京城南下,前往三石村找王叔,算算日子,應該就在這兩三日裏能到達。”

    端木璟的瞳孔猛然緊縮,然後又緩緩的放開,神色沉凝默然著不知在想些什麽。

    “你真以為隻需防著我,就能不被重新拉迴到京城那個是非之地?能一直過著逍遙江湖的好日子?”

    不過聽到這話,端木璟卻竟搖了搖頭,說道:“不,我從沒這樣想過。其實在很早以前我就知道,我們總有一天會再踏入到京城裏麵,端木家的子孫不是如此輕易就能離開那個地方的。我隻是……”

    君修染挑眉,等著他“隻是”後麵的話。

    頓了下,端木璟才又說道:“我隻是不喜歡你而已,就是看不得妹妹與你親近。”

    “……”

    端木璟已經又恢複到他那溫潤如玉的模樣,眼角眉梢皆是輕含著笑意,笑看著他說道:“在十年前,你看恬恬的眼神就跟看別人不一

    樣,本公子又不笨,怎會看不出你的心思?不過我就是覺得你看著就讓人討厭,自你出現之後,恬恬就一直受傷,到你離開的時候身體都沒有完全恢複過來,我怎麽可能讓她再與你走近?你還想娶她?你以為我會同意?”

    君修染不禁微眯了眯眼,輕笑著說道:“何需你同意?”

    “你別忘了,我是恬恬的親哥哥。雖然我家恬恬跟普通的女孩子不同,即便是我這個兄長也不能決定她要嫁給誰,但她多少還是會聽取我的意見。不然的話,你以為你為什麽這麽多年都一直見不到恬恬,甚至她偶爾去了京城也沒有去找你?就算是她的行蹤再飄忽不定,在錯過之後總還是應該會有被你遇見的機會。”

    君修染的嘴角忽然抽搐了一下,盯著端木璟的目光也一點點的泛出了冷芒。

    這個……魂淡!

    深吸一口氣,他努力的讓自己平息下了體內因這句話而忽然間翻湧的暗潮。

    “真不愧是端木家出來的,不過短短八年的時間,竟能獨身創出如此勢力。”能查探到他的動向,可不是隨便什麽人都能做到的,盡管端木璟身為恬恬的哥哥這個身份定然給他提供了許多方便。

    “多謝誇獎。三殿下也不差,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從當初的一無所有登上了當前的這般高度,不知現在還有多少人仍然認為你是妖魔轉世?”

    這人忒不厚道,笑盈盈的直往人家的痛處戳。

    不過三殿下好像並不是很在意,反而笑著說道:“本王現在覺得,其實當個妖魔也挺好,怕就怕不人不妖。”

    “殿下是在說你自己現在已經是人妖了嗎?”

    “不敢竊取你的名號。”

    “不必客氣。”

    “不客氣。”

    兩人很是一陣客氣推讓,不知道的人還當以為他們是在互相推讓著什麽好東西呢。

    半餉,君修染忽然說道:“我不管你究竟是如何看待我,又是否對我有諸多不滿,你若還是要來跟我搶生意,我也無話可說,但我隻希望,你不再給我使絆子。”

    輕含笑意,笑得雲淡風輕,說道:“三殿下都屈尊降貴的親自過來了,我若是連這麽點小事都不能答應,也未免太不給你麵子。”

    君修染挑眉,答應得這麽輕易?

    “現在就有個消息相信三殿下你一定會很有興趣,不知你願出多少價格來購買?”

    半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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