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方便照顧新子,新子的媳婦也留在了這裏,端木璟給她找了把躺椅放在堂屋的竹榻旁邊好讓她休息,也幸好現在是初秋時節,即便是到了晚上,氣溫也並不冷。

    現在已是夜深人靜,旁邊端木恬和端木璟的臥房內,兄妹兩卻還沒有睡,正赤腳麵對麵站在地板上,伸出雙手輕觸在一起,在練……太極拳!

    一牆之隔的旁邊堂屋內,不時的有隱隱輕泣聲傳來,不過兄妹兩都是一副什麽都沒聽到的模樣,緊抿著小嘴,一本正經的你來我往中。

    “妹妹,你這太極拳究竟是從哪裏學來的?有點奇怪。”

    端木璟輕聲問著,不過端木恬卻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淡漠的說道:“我說這是我從出生的時候就藏在我腦袋裏麵的,你信嗎?”

    “我信。”他抽著嘴角,睜眼說瞎話。

    於是端木恬抬頭瞥了他一眼,道:“那就廢話少說,練著就行了,效果怎麽樣?”

    “很好,原本在體內經脈中有些亂竄的勁氣都平靜下來了,而且還形成了一個跟以往都不同的奇特的迴路。”

    原來是前幾天,端木璟練功練岔了路,內力都在筋脈中亂竄了起來,當時是晚上,爹爹也不知是喝醉酒跑哪裏去了,端木恬便用她那與哥哥同根同源的內力想要幫他平複下來,結果卻連她自己的內息都被他給攪了個亂。

    本來,這並不是什麽很危險的事情,因為現在人小,功力尚淺,即便是練岔了路有點走火入魔,最多也就是受傷,修養幾天就會恢複了的。可端木恬那麽一加入,情況就一下子變得危險了。

    當時也不知道怎麽迴事,她腦海中自動的蹦出了前世記憶中的太極心經,便順著練了起來,沒想到那亂竄的內息竟真的一點點平靜了下來。

    她前世學過許多的全世界各地的功夫,但最主要的還是以中華古武術為主,隻不過前一世她練習多年,也不過就是強生健體,招式厲害,從來也沒有練出過那傳說中的內力。

    內力,那是存在於傳說中,存在於武俠小說中的東西,一直到穿越重生到這個世界之後,她才發現原來這種一直被她認為是傳說的東西是真實存在的。

    之後她就每天都與哥哥一起練習,並很快發現將太極心經和他們從很早以前就開始練的功法結合在一起能加速他們經脈中內力的運轉速度,與以前隻單純的修煉功法相比,有著事半功倍的效果。

    這真是意外之喜!

    安靜中,突然響起“砰”的一聲好像是什麽東西掉落地麵摔碎了的聲音,房內的兄妹兩不禁停下了動作,對視一眼然後跑出了門外。

    這個聲音對他們來說,卻是無比熟悉的,在過去的六年多裏,總是隔三差五的能聽到,甚至有時候還是連續不斷的。

    他們跑出房門外的時候,正好見新子媳婦也似乎被這個聲音嚇了一跳,正有些無措的站在那裏,看到他們跑出房外,便下意識轉頭看了過來。

    端木恬卻是連看都不看她一眼的直接跑到堂屋另一邊的臥房門前,伸手就推門走了進去,倒是端木璟禮貌性的朝她點點頭,然後也跟著妹妹進了那房間。

    一進房內,迎麵而來的就是一片酒濁之氣,入目看去,所看到的也是一如他們過去幾年裏幾乎每天都能看到的情景。

    端木崢抱著酒壇子醉洶洶的癱坐在地上,旁邊“咕嚕嚕”滾著幾個已經空了的酒壇子,另外還有一個在地上摔成了碎片的。

    他蜷縮著坐在地上,低頭還在喃喃的說著些什麽,似乎根本就沒有察覺到有人進來。

    端木恬皺了皺眉,但她什麽都沒有說,隻是走過去在他旁邊蹲下,伸手想要將他懷裏的那個酒壇子拿開。

    手臂突然收攏將酒壇抱得更緊,他也不說話,隻是身子往旁邊挪了挪,似想要讓開女兒來奪他酒壇的手。

    “爹爹,已經很晚了,外麵新子大叔還在昏迷,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麽變故,這酒等明天再喝吧。”

    她從來也沒有阻止過爹爹喝酒,或許是因為清楚的記得自己剛出生時的事情,所以每當看到爹爹這個模樣的時候,她隻會為他感到心疼,又怎麽忍心連這借酒澆愁的機會也給他剝奪了?

    雖說借酒澆愁愁更愁,可她卻覺得爹爹的心早就已經死了,如果不把自己喝得醉洶洶神誌不清的話,隻會更難過,甚至說不定就……

    忙搖頭將這個突然泛起的可怕念頭甩出去,用力抓著他懷裏的酒壇子想要奪過來,聲音卻不自覺的柔和了些,說道:“爹爹,你看天都早就已經黑了,今天就先到這裏吧,我扶您上床休息?”

    他依然用力的抱著酒壇,聞言還輕微的掙紮了幾下,但端木恬卻也用力的堅定的抓著酒壇不放,端木璟就站在旁邊,並不上來幫手。

    爹一向隻不會對妹妹發脾氣,所以現在這事也隻有妹妹才能做到,他若是上去了,保不準爹就會直接一酒壇子砸了過來。

    相持了好一會兒,端木崢終於還是緩緩鬆開手,木然的任由女兒給他擦臉然後扶著他搖搖晃晃的上了床,端木璟就在旁邊跟著,防止妹妹扶不住的時候好及時的搭把手。

    一直到兒子女兒又出去了之後,躺在床上似已經神誌不清的端木崢忽然整個人都蜷縮了起來,死死的抓著被角輕聲嗚咽。

    新子在即將天亮的時候醒了過來,但卻神誌不清,神色驚惶,口中還不停的說著些什麽,躺在竹榻上也不安分,好像在掙紮驅趕著什麽。

    端木崢被迫起來,臉色有些難看,不知是因為被打攪了睡覺還是因為喝醉了酒有些不舒服的緣故。

    一直到天亮,有隔壁村的村民早早的就過來看望新子了,那似乎是新子的兄弟,看到新子雖已經醒了過來,但整個人都神神叨叨有些不靈清,似乎是受刺激過度以至於腦子都有些不清醒,似乎一時間有些接受不了。

    “你們可以把人抬迴去了。”端木崢對他們視若無睹,坐在旁邊自顧自的喝著稀飯,熱騰騰的一碗下肚之後臉色才稍微好看了點,又說道,“每天給他換一次草藥,傷口很快就會結痂痊愈。”

    雖然過了一夜,但他還是一身的酒氣,新子媳婦也應該是對這些人說了昨晚上的事,那似乎是新子的兄弟的人臉色便有些異樣,聞言忙就順著應了下來。

    “昨晚多有打擾,我們馬上就把我大哥抬迴家去。這次我大哥能得救,真是多虧了端木大夫。”

    端木崢點點頭,什麽話都沒有,算是默認下了。

    於是他們又找來幾個村民,七手八腳的將新子給抬了迴去,這鬧騰了一天夜的院子終於算是安靜下來了。

    端木崢慢悠悠的繼續喝著稀飯,並沒有任何的表示,端木璟也隻是側目瞥了那些人一眼,端木恬更是連個表情都沒有,迅速的喝下兩小碗稀飯後,將碗一放,抹了下嘴角就從凳子上跳下來,說道:“爹爹,我今天上山去采些草藥。家裏已經積了一些,我再去采些來就可以一起拿去鎮上買了。”

    “嗯。”他木然點頭。

    她便出門到院子裏,剛背好藥簍,哥哥就從堂屋裏走了出來背起放在旁邊的另外一個小藥簍,側頭與她說道:“我和你一起去,正好也可以去看看本來昨天就要去看看的那個陷阱。”

    從堂屋內望出來,端木崢看著那兩個孩子背著藥簍出了院門,目光閃爍了下,然後抬頭,看向了遠處那座在層層疊疊的起伏中都顯得特別鶴立雞

    群的最高山峰。

    而端木恬兄妹兩出了家門之後便從村後行走,沿著彎彎繞繞的石子小路,很快就來到了山腳下,並看到了在山腳邊小溪裏卷著褲管挖螃蟹的王通,與他一起的還有另外兩個差不多年紀的小孩,都是同村的村民家的孩子。

    王通也看到了他們,當即顛著顫巍巍的白肉奔了過來,笑眯眯說道:“你們要去山上采藥啊!唉唉,你們挺厲害呀,還能認識那麽多草藥,要我肯定直接當雜草踩死了。”

    “……你有事嗎?”

    “一起抓螃蟹不?現在螃蟹可多了,而且又大又肥,拿迴家用清水一煮,蘸著醋吃味道好極了。”

    “……”

    “呃?”見這兄妹皆是一副木然的表情,他有些發囧,伸手抓了抓頭發,忽然有些扭捏不好意思,“昨天……那個,昨天的事……”

    “你想替你爹來找我們算賬?”

    “哎?沒……沒有啊!”

    “那就好,我們還有事,就不在這裏跟你閑扯了。”說著,端木恬拉著哥哥轉身繞過王通就往山上走去。

    王通站在原地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呆了呆,然後終於反應了過來,當即忍不住的跳腳,指著兩人的背影氣咻咻的喊道:“死丫頭,你那是什麽態度?虧得小爺我還想因為昨天的事跟你陪個不是,呸,你個鬼娃娃!”

    這一罵之後,他卻竟是下意識的左右張望了下,沒有見到會突然出現扇他一巴掌的人後才鬆了口氣,隨即哼唧著罵罵咧咧的顛迴小溪裏繼續挖螃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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