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硯舟卻隻注意到,這個人真的沒有唿吸。死了的話,能不能把人埋迴去,把麵具帶走?薛硯舟不知為何,特別想要這張麵具。這種渴望感,似乎不是來源於心底,而是……他下意識抬手,想握住些什麽,卻握了個空。胸口空蕩蕩的,似乎少了個東西。不對啊,他沒有帶首飾的習慣,學校也不允許學生佩戴任何首飾上學。那他為什麽會覺得,自己的脖子上應該掛著個什麽東西。“!”忽然,躺著在棺材裏的那具屍體,睫毛輕輕動了一下。薛硯舟一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白骨麵具蓋了迴去。嚴絲合縫地蓋上之後,那個白骨麵具,居然慢慢消失。仿佛是被棺材中那人吸收了一般,完全消失無蹤。在白骨麵具消失的瞬間,棺材裏的屍體,不,人也睜開了眼睛。薛硯舟連退兩步,手甚至在腰間虛虛握著,似乎能握住什麽類似刀柄的東西。那人坐起來,臉上滿是迷茫。初始時,眼神沒有焦距,過了片刻,才落在了薛硯舟身上。“你……是誰?我,在哪?”薛硯舟沒迴答,而是問:“你是誰?”那人眨了眨眼睛,更加茫然了:“我,我是仇……”“球?”薛硯舟一本正經地說,“我覺得你應該是個人吧,不像是球。”“……,我在哪?我不記得我是誰了。”這種詭異的情況,薛硯舟忽然想起“母親”的那本日記。她也是慢慢忘記了自己是誰,從哪來。所以,眼前這個陌生人,是從外界來的?“這裏是巍嵬縣,你是外界來的?”男人皺眉,想了片刻,點頭:“是,外界。”根據巍嵬縣治安管理條例,發現擅自闖入的外界人,要第一時間上報給有關部門。然而,薛硯舟並不打算遵守任何規則。即使眼前這人有些詭異,還讓他覺得危險,薛硯舟依然不準備上報。他問:“我該怎麽稱唿你?”男人顯然陷入了苦惱。他的眼神怔怔落在薛硯舟臉上,一片漿糊的大腦中忽然浮現出些片段。看不清長相的白衣青年,冷聲說了句:“狗剩?此名不雅,你之後可名為仇慎,不忘滅門之仇,行事但須慎重。”“記不起來了嗎?”眼前漂亮少年的聲音,將迴憶中的仇慎喚醒。白衣青年的影像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眼前穿著藍色校服的少年。無論是身形還是裝扮,少年同白衣青年都沒有任何相似之處。但仇慎不知為何,眼中兩人的身影卻慢慢重合。“仇慎,你喚我仇慎。”“仇慎?”仇慎的手指,控製不住地抖了一下。他也不知道為何,聽到這個聲音喊自己名字的時候,心底竟會生出無限激動。仿佛,等了很多很多年。薛硯舟皺眉,又後退一步。他覺得,這個叫仇慎的人,情緒似乎不太穩定。還是離遠一點比較安全。在薛硯舟每日接收的教育和宣傳中,外界人都是極為危險的存在。“你準備去哪?”薛硯舟問。仇慎搖頭。行吧。這個外界人似乎已經快要變成巍嵬縣人了。薛硯舟轉身,看向台階的方向。果然,遠處的路燈又亮了起來。盡管不知道為何,但薛硯舟此時隻想盡快迴到宿舍。“我迴宿舍了,你……找個地方躲起來好了。不要被發現。再見。”留下這幾句話後,薛硯舟毫不猶豫,轉身離開。向上走了一段,他停下迴頭,卻在朦朧的光線中,看到仇慎依舊坐在棺材裏,似乎還在看著這個方向。光線昏暗,薛硯舟看不清楚仇慎臉上的表情,卻莫名覺得有些不安。他轉身,繼續往前走,再沒有迴頭。***迴到宿舍的時候,薛硯舟看到門口站著一個人。他還沒看清那人是誰,就見對方大步走了過來。距離近了,他才發現是謝亦明。謝亦明:“你去哪了?”薛硯舟愣了一下:“我放學之後,就迴宿舍了啊。怎麽了?”謝亦明:“現在,十一點半。”“十一點半?”不對吧。九點半放學,薛硯舟感覺自己在那段詭異的台階上,也就困了十幾二十分鍾。怎麽會是十一點半?“先上去。”過了十二點,進入宵禁時間,最好不要大搖大擺地在宿舍門□□動。“嗯。”兩人轉身上樓,一邊上樓,薛硯舟見謝亦明情緒依舊不太好,決定解釋一下。其實,謝亦明臉上表情很少,高興不高興幾乎都是一個模樣。可薛硯舟就是能很敏銳地感知到對方的情緒,像是相識多年的舊友,隻需要一個眼神就能理解對方的意思。“剛才,我被困在一截台階上了,無論是往上走還是往下走,都會迴到原地。”謝亦明:“台階?然後呢?”薛硯舟:“大概是五六米的範圍,其他的路燈都不亮了,我往返了有四次的樣子,都迴到同一盞路燈下麵。我記得,應該隻困在裏麵十幾二十分鍾。”“原來如此。”謝亦明說,“那裏麵的時間,不一樣。你怎麽出來?”“旁邊有個小土包,我把那個小土包刨開,就出來了。”他隨口解釋一句,也沒有說那個外界人的存在。謝亦明卻很敏銳,追問:“土包裏有什麽?”“有……”迴答這個問題的時候,薛硯舟停在宿舍前。他正在猶豫著要不要和盤托出,卻看見門從裏麵打開了。站在宿舍裏的人,居然是顧遠洲。“你怎麽在這?”薛硯舟還沒開口,就聽身後的謝亦明語氣不善地問了一句。充滿敵意的一句問話,顧遠洲卻依舊禮貌一笑:“你好,我是你們的新室友,希望接下來的日子可以和睦共處。”“哼。”謝亦明的迴應。“好了,先進來吧。”顧遠洲毫不在意謝亦明的態度,側身道。一進宿舍,薛硯舟又愣了一下。本來空空蕩蕩的宿舍,居然有四張床上都已經鋪了床單。一張床是謝亦明的,一張是他的,一張是顧遠洲的。那,還有一張呢?薛硯舟問:“我們還有一個室友?是誰?”顧遠洲:“不知道,我過來的時候,這張床就已經鋪好了。不如問問謝同學?”“我在外麵找你。”謝亦明言簡意賅,“剛才,你想說什麽?”“啊,對。”話已經說到這份上,薛硯舟決定全都說出來。相較於那個叫仇慎的外界人出現時帶來的危機感,眼前的兩人明顯更讓人信任。“那個小土包刨開時候,我打開了裏麵的棺材,裏麵躺著個外界人,活的。他說,他叫仇慎。”“仇慎?”這個驚訝的聲音,卻不是謝亦明或者顧遠洲發出的,而是來自門外。薛硯舟轉身看過去,與此同時,門被打開了。站在門外的人,居然是秦止。“秦止哥?你怎麽在這?”秦止:“老師也可以申請教職員工宿舍。”他隨口解釋一句,又問:“你剛剛說外界人?仇慎?”宿舍的門很薄,隔音效果也很差,再加上七樓隻有這間宿舍有人入住。薛硯舟剛剛說的話,自然被門外的秦止聽了個一清二楚。薛硯舟見秦止表情不對,也不糾結老師怎麽能申請學生宿舍這種小問題。他點頭:“嗯,那人躺在棺材裏的時候,臉上有一張奇怪的麵具,我還拿起來看了一下。”“拿起來看了一下?”秦止皺眉。“怎麽了?秦止哥你認識他?”秦止搖頭:“不認識,但是……我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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