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醫院距離我住的星馬莊園半個小時路程,夜晚出租車價格翻了一番,那個司機慢悠悠的將車開到我麵前,探出頭來,看到我懷裏還抱著孩子,立刻關切道:妹子,是孩子病了吧?你別著急,我盡量開快點送你去醫院。

    麻煩你了!我也沒解釋,直接鑽進車裏,從後視鏡中,看到司機一雙泛著奸銳精光的小眼睛,總感覺他在直愣愣的盯著我看,心裏突然冒出一股寒意來,再仔細去看,他已放開了歡快的音樂,還不時隨著節奏哼哼兩聲。我這才放鬆下來,暗怨自己疑心太重,對周俊的擔憂又讓我麵色沉重起來。

    當車子開到康健路與步行街交叉口時,司機突然一個急轉,改了方向,向著另一頭駛去……

    師傅,這方向不對,我要去的是市中心醫院。我忙提醒他說。

    噢……妹子,你還不知道吧,前麵的路口過不去了,晚上這裏出了一起非常嚴重的交通事故,聽說兩輛貨車與四輛小汽車連環相撞,其中一輛轎車當場爆炸,車毀人亡,其餘人也全都輕重不一受了傷,我剛才還從那裏經過,見120正往救護車上抬人,血肉模糊的,真的是淒慘無比。警察已經將路口戒嚴了,禁止任何車輛通行。我也沒辦法,隻能繞路行駛了!

    他的話讓我的腦子嗡嗡炸響,周俊會不會就在這些受傷的人當中呢?頓時身體一陣顫抖,我不敢再往下想,隻能暗自不住的祈禱,祈禱周俊平安無事。想到下午我們還一起在賈正天的家裏吃飯,他剛剛認了幹爹,心裏十分得意,卻始料不及會發生這樣的意外。就這樣坐在車裏無比煎熬的等待著,十分鍾、二十分鍾、三十分鍾過去了,出租車司機卻並沒有停車的意思,反而越走前麵道路越窄,水泥地麵顛簸不平,兩邊幾乎沒什麽路燈了,我這才警覺起來,大聲喊道:快停車!

    司機很聽話,驀然按了刹車鍵,笑眯眯的迴過頭來,可怎麽看他的眼神裏都有一股歹毒的意味,我不由汗毛豎起,緊張的撥按車門,卻是紋絲不動。轉過頭來,司機仍然維持著剛才的表情,模樣猥瑣的說:美女,你上錯車了,我這可不是出租車!

    剛才上車前因為太著急,沒顧上細看這個家夥,我這才仔細注意他的長相,肥胖的身軀卡在座位上,側扭著頭顱。稍微轉動一下都很吃力,隨著他的奸惡的笑容,臉部與脖子裏的橫肉一抖一抖的,眼睛凹陷在眉骨下麵,僅眯著一條細小縫隙,麵部汗毛孔異常粗大,皮膚黑膩發亮,像是在臉上塗了一層豬油,肥碩的厚唇咧開很大,露出前門兩顆黃色的大板牙,左右打量著我,就像盯著一隻到嘴的肥羊,發出滋滋吞咽口水的聲音。

    我緊緊將炳綻抱在懷裏,強自壓下心底的恐慌,大聲嗬斥道:你最好趕緊放我下車,不然我立刻報警。剛翻出手機來,立刻被他一把搶奪過去,冷冷笑道:還想報警,省省心吧!說完,車子再次啟動,他猛踩油門,一溜煙消失在馬路邊!

    我強製壓下心底的恐懼,觀察外麵動靜,匆匆略過的兩邊路上更加漆黑了,隻有微弱的車燈照著前方兩米開外的馬路,周圍則是大片大片的土地,這個季節沒有種莊家,光禿禿的透出一股陰暗幽深的氣息,單單是處在這樣的漆黑荒野中已經讓人不寒而栗了,再加上那司機虎視眈眈的目光,空氣裏彌漫出的陰森與恐怖的氣息所形成的強烈壓迫感在我體內迅速流轉著!此刻腦子裏卻隻有一個念頭:靜觀其變,不管怎樣,都要帶著炳綻逃出去。

    突然,車速加快,疾馳前轉,拐進了一個不算窄的繞街胡同裏,又七拐八拐了一陣,在一座複式小樓前停了下來。那司機並沒有下車,熄滅了車燈,點燃一根芙蓉王,銜在肥碩的厚唇上,麵色凝重的盯著車窗外麵的大門。

    那司機似乎是在等人,我心底暗暗抉擇,這絕對是一個逃脫的好時機,已是深夜,陰冷無比的夜空黑漆漆一片,這樣的邊郊村莊能夠藏人的地方很多,隻要動作迅速點,趁著司機的同夥還沒有出來,注意力集中在別處的時候,尋機跳車而下,在黑暗裏順利逃脫應該不難。想了想,我裝作著急方便的樣子道:司機先生,麻煩讓我下去方便一下行嗎?

    少羅嗦!一道寒光閃過,忽然感覺脖間動脈處冰冰涼涼的,儼然是一把鋒利的匕首抵了過來,那司機惡狠狠的道:就你那點伎倆,少在這兒搞貓膩,別說老子不懂得憐香惜玉。目光猥瑣的在我身上遊走了一遍,口水都快要溢出來了,嘖嘖歎息道:紅顏禍水,確是可惜了。

    這時,大門嘎吱出聲被人打開了,出來一男一女,那女人身穿黑色修身風衣,緊裹著曼妙的軀體,同樣一頂烏黑色鴨舌帽,黑色墨鏡,衣領將鼻子以下都擋住了,看不清容顏。那男人則人高馬大,也是一身黑衣黑褲,擋住了麵容,一看便知精心包裝過。如同鬼魅一般閃身上了車。

    女人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男人緊靠著我坐在後麵,麵若冰霜,一動不動。

    那股壓迫人心的氣息更強烈了。

    馬縣立,幹得不錯,辛苦了!那個女人語氣冰冷,衝開車的司機說道。

    司機開車的手突然一陣顫抖,身子劇烈搖晃了一下,忐忑不安道:這個……是我願意效勞的,不必客氣。

    你怕什麽,不就是說出了你的名字嗎,反正她也沒有機會再去找你麻煩了。

    也是,哈哈,還是……小姐你聰明絕頂,司機蠕動嘴唇,卻沒敢將女人的名字說出來,心底卻在暗罵:操,自己包裹的像個木乃伊似的,渾身上下不露點,卻把他的名字喊出來了,分明是故意這麽做,就是想萬一有什麽意外好讓他來當替罪羊,夠奸詐的。這樣想著,他不禁打了個哆嗦。目光裏卻燃出一股兇惡的火苗來。

    我看在眼裏,心底不由升起一股凜咧寒意來,自問從未得罪過什麽人,可眼前這幾位怎麽看都像是要將我置於死地似的。不管怎樣,這一男一女肯定不會率先動手,反而是那個司機既然已經暴露了身份,肯定不會對我手下留情。

    車子又重新啟動,向著郊外的海域駛去,這幾個人不再說話了,氣氛沉靜的可怕,沿著車窗外高低不平的山丘,再往前行駛隱約能聽見海潮湧動的聲音,但是車子並沒有開往海邊,而是開進了距離海岸不遠的一座小山坡上!

    對於這個山坡我記憶尤新,去年的八月十五雷海帶我來這裏看過月亮,我們還擺了一個浪漫的燭光野餐,家裏床頭櫃那張唯一的情侶合照便是在這兒讓路人幫忙拍攝的。我們在草地青綠,野花遍地的山坡上打鬧,奔走,身穿白色休閑裝的雷海抱著笑麵嫣然的我,秀發被風吹得絲絲紛亂,不修邊幅的一張照片,卻留下了許多美好的迴憶。

    我感到欣喜,但心卻歡快不起來,怎麽也撩撥不動的絲絲悲痛掩在心底,再加上此刻麵臨的處境,所有的一切心思都被這漆黑淹沒了。直到停了車,我仍陷在突如其來的傷懷裏沒有察覺。突然,我身邊的黑衣男子狠狠推了我一把,險些失手將炳綻給甩出車門外,這才發現司機與坐在前麵的女人已經下了車,車門打開著,好像隻等我一人下車了!我惡狠狠的瞪了那個男人一眼,下了車。

    海風頓時鋪天蓋地的席卷過麵頰,無比陰冷,將炳綻緊緊抱在懷裏,小家夥鄒然不知危險已經來臨,窩在我肩頭酣睡著,看在眼裏,心針紮般劇烈疼痛起來。

    馬縣立手裏握著一把彎刀,寒光閃爍,徐徐朝我靠近!

    我哪裏得罪過你們,你們又受誰指示要來殺我?我沉聲問道,聲音平淡,實在不像一個麵臨死亡的弱女子應該有的表現,事已至此恐懼害怕沒有絲毫意義,腦海裏閃過的,有雷海的身影,有小秋,還有周俊,不知道他傷的嚴不嚴重,現在怎麽樣了!稍一恍惚,馬縣立沒有半點猶豫,刀刃已經欺身而上,他雙目猩紅,臉上橫肉一抖一抖的,速度卻一點也不慢,刀光在寒夜裏一閃而過,直逼我的小腹!

    那邊一男一女就像一對雕塑一樣,樹立在風中一動不動,雖看不清麵孔,但我直覺兩個人的唇角同時泛出一絲冷冷笑意來。

    等一下!先……把孩子搶過來!那女人突然說道。

    我頓時渾身顫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悲怒氣憤所致,任何時候母愛都是極其偉大的,尤其身處在危險的絕境中,自然寧願舍了自己的生命也要保護自己孩子的安危。

    所以,在馬縣立再次撲上來前,我抱著炳綻迎著海風狂奔而去……

    他們三個大概是料定我逃脫不了,也不擔心,反而發出一陣陣輕蔑的奸笑聲。若換做以前遇到這種事情,我肯定會在落跑先百般羞辱對方一番,將他們氣個半死才過癮,至於後果,就看自己命該不該絕了,可現在,炳綻還在我懷裏,怎麽能不能拿他來試險,雖然知道逃走的幾率微乎其微,也要竭力一拚。當然這個時候根本不顧上思考對方是什麽來頭。究竟為什麽要這麽做!

    站住!馬縣力氣喘徐徐的追了上來,臉上的肥肉向著地球引力下垂,在漆黑的夜空中龐然大物般助理在我麵前,暗暗吸了一口冷氣,自知自己已經逃不掉了,我反倒笑了起來,邊笑邊奚落道:死胖子,你家主人幾年忘記殺豬了,怎麽遺漏了你這麽一頭巨型肥豬,狂奔的速度竟然比野豬也不慢。

    你說什麽!你是在罵我嗎?馬縣立不敢置信的瞪著我,小眼珠幾乎快突出來了,旋即一刀揮過來,夾雜著絲絲冷風逼迫而至,我身子斜刺一轉,躲過了他的攻擊,若的馬縣力更加麵目更加猙獰,喘著粗氣再次向我撲來!速度很快,我剛躲過一劫,還未站直身子,他的刀便來到了距離我胸口三五厘米處,怕炳綻被他刺傷,我突然背過身軀,等待那鑽心的疼痛襲來!

    卻聽耳邊‘當啷’一聲,馬縣立慘叫一聲跌坐在地上。

    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情,我緩緩轉過身來,卻見一個青年,巍峨的身影背對著我,一根泛青的木棍尖頭頂著狼狽斜臥在地上馬縣立的喉頭,隨時都有穿喉而入的勢態。

    大哥饒命……我……我也是被迫才這樣做的!馬縣立身體顫抖著,卻不敢隨便亂動,抬手指向身後那兩個黑衣男女……

    奇怪的是,那兩個人就像從未出現過一樣,早已沒了蹤影。

    仗著有人英雄救美,我撲過去狠狠踹了馬縣立幾腳,從他身上翻出手機,撥了110報警專線,這才轉過身來答謝我的救命恩人!

    然而,視線所及下,我身體不由一陣顫抖,心突突跳動著,好似快要蹦出來一樣,震驚瞪著他,一動不動。半響唇角才蠕動出一個名字來:雷……雷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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