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周俊這麽多年,我卻從來不知道,他的廚藝堪稱精美,色香味俱全,幾乎可以列為全國十佳名廚排行了,雖是有些誇大其詞,但確實美味無比。眼看一道道熱氣騰騰的菜肴上桌,許久沒有心情好好吃一頓飯了,幾個人難得排避前嫌聚在一起,更有一家人的感覺。

    賈正天老淚縱橫,年過半百,拋開了爾你我詐的商場黑暗鬥爭,才終於發覺,平淡生活裏的幸福滋味,悔道:如果當初有空好好陪伴家人,今日心裏也不會空留遺憾。畢竟這些年對他們的關懷太少了,如今想要彌補,身邊卻是孤零零的沒有了親人。

    周俊勸道:伯父,事情都過去了,其實還是留下了許多很美好的迴憶不是嗎,現在您又有孫兒在身邊,日子雖是過的清閑瀟灑些,未必不是福分啊。

    賈正天聽了這一番話十分激動,周俊喊他一聲伯父,是將他當成了一個普普通通的長輩,而不再是權威之上,對他甘之入殆的董事長。不得不讓他心裏歡喜。端起酒杯哈哈笑道:想不到你年紀輕輕,卻也懂得直言善變,我聽了心裏甚是覺得安慰,如果不嫌棄我這個沒錢沒勢的老頭子,我便認你做幹兒子怎麽樣?雖是詢問,目光裏卻滿是期盼。

    周俊,從小父母雙亡的他從沒有享受過有親人的時光,一個人在這個社會上拚命努力,跌打滾爬至如今,心裏充滿了對親情的需求與渴望。如今聽到賈正天提出這樣的要求。當然不忍心拒絕。隻是略微猶豫了一下便點頭答應下來,舉起酒杯道:承蒙幹爹看得起我,今後我們便是一家人了,有用到我的地方,盡管說出來,現在不比從前,多一個人便多份力量,我們一定會重整旗鼓,再展雄風。

    兩個人你來我往,話聊的投機,不知覺間兩斤白酒下肚,滿麵通紅。這時,賈正天突然轉向沉默不言的我說道:明媚,有件事情,我猶豫了很久,現在看來,還是告訴你比較好。

    畢竟是喝了酒,心情又好,賈正天更顯得隨和了,眼神中充滿了慈父的光芒,但卻始終有絲揮之不去的黯淡與哀愁徘徊心間,那是他心中的隱痛,不提便罷,一旦提起了,眼底的黯然之態也就更濃重了。

    什麽事,您說吧。我抬起頭來望著他。

    是關於小海的!他幽幽說道。

    聽見這個名字,我不禁心頭一震,眼睛瞪的更大了,忙不迭的問:小海有消息了嗎?

    沒有!他蹙眉說道,不過……他抬起頭來,看到我眼神中流露出的急迫之意,愧疚說道:我當日沒有對你說實話,是希望你能夠知難而退,離開小海。哪知,你們情深意濃,事情發展到了現在這個地步,我也沒有什麽好隱瞞的了。其實,小海出走並不是因為我所說的那個家族遺傳病,現在不似我們那個年代,此病治愈極高,雖然費用昂貴,但對於當時的賈家來說倒是小事。況且並非家族的每個孩子都會被遺傳,邴綻不是就好好的嗎。他接過寶寶,在他可愛的小嘴上親了一口說。

    其實我一早知道,若非是有別的事情,單單是因為無法接受打擊,不可能時間過去這麽久了還沒有半點消息。可具體什麽原因,賈正天不說,我又問不出來,現在,他主動提起此事,我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問道:您一直都跟他有聯係對嗎,現在把他電話告訴我,為什麽躲著不見我和寶寶,我想聽到他的解釋。

    恐怕很難。賈正天有些難以啟齒,話卡在喉頭不知該不該說出來。

    我沒有再說話,既然他提出來了,不用我多問,他也會告訴我。隻是目光注視著他,努力維持著表麵的冷靜,心底卻早已開始波濤洶湧起來。

    你住院當日晚上,妙妙突然發燒,昏迷不醒,本以為是受到了驚嚇,可急送去醫院檢查之後,卻令眾人大為震驚,妙妙被檢查患有化融性敗血症,我和小海的母親原本並不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而曉月也從未聽說過所謂的家族遺傳病,她對自己的愛情抱存了太大信心,所以才不顧一切的為小海生了孩子,但從小又沒有給妙妙認真檢查過身體,等到病情發作之時已是十分危急。小海之所以在你住院期間沒有出現,是因為那時他正為了妙妙的病情奔波在各大醫院之間。後來終於打聽到國外一家血液篩查專科醫院曾有治療過此病的先例,但治療起來相當複雜,單單幾個療程,至少需要耗費半年左右的時間,小海擔心留你在這裏生變故,又怕曉月乘機糾纏不止,使你受到委屈,於是日夜兼程的布置新房,打算先將完成你們的婚禮之後,順便等曉月護照鑒證下來再帶著妙妙奔赴美國治療。卻未能如願,遺憾之下他拜托我轉告你,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都一定要等他迴來,最晚邴綻出生之前,他一定會從美國趕迴來。原本一直保持著聯係,可後來他母親病重之後,卻怎麽也聯係不到他了,直到現在渺無音訊。我這些日子以來精神萎靡,一蹶不振,不單是因為生意失敗,一想到喪妻別子,心裏便揪痛難當,生死不能……

    賈正天老淚縱橫,眼角布滿了皺紋,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十幾歲。 而我,聽在心裏更是揪痛的厲害,腦袋眩暈一片,根本無法思考什麽。過了半餉,終於平靜下來,問道: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我以為我這是逼你離開小海的最好時機,後來沒有辦法聯係到小海,我心裏急迫卻又不敢與你商議,才一直拖延到了今天,家庭破散,事業重創,這幾重打擊下,我心裏已覺得了無聲望了,賈正天又恢複了一開始垂耳耷腦的姿態。但,畢竟久經商戰,早已曆練出了他冰冷決絕的性格,即使看到他如此頹廢,也讓人不敢小窺。心裏更多了幾分同情。

    事到如今,說什麽也沒有用了。我們隻能想辦法盡快找到小海。可泱泱大界,別說是在美國,即便是在中國的某一個角落,想找到人都猶如大海撈針。心境被煩亂與恐慌不斷折磨著,三個人一時間誰也不再說話。

    突然周俊似是想到了什麽,問道:小海去美國前有沒有說起過給妙妙治病的那家醫院名稱?

    賈正天想了想道:當時曉月和妙妙一下子冒了出來,加上明媚又有了身孕,他抬起頭看了我一眼,緩緩道:我當時心情複雜,一時氣極,也就沒去過問,隻管想著等小海一走馬上逼明媚去醫院……他嘎嘎嘴,語氣有些理虧。

    我也沒去計較那麽多,畢竟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現在邴綻白白胖胖,身心健康比什麽都重要。沉思了一會道:真的再沒有別的線索了嗎?或者打聽了一下,美國那邊治療那個病的專屬醫院,隻要找到了醫院,查過病例檔案,應該就能找到了!

    這些我早想過,早在公司沒倒閉前,就派人速查了,但千方打聽之下,美國所有知名的大中型醫院、高級護理集團、等等,根本沒有找到妙妙的住院記錄,甚至那段時期也沒有患此種病症的病人住院。這才讓我感到萬分奇怪。若說我百大集團曾跨行國際內外,在生意圈久居龍頭,頗有知名度。信報來源自然十分準確。可惜到現在還是一無所獲。

    我想,以小海的頭腦智慧來說,他現在也許過的不錯,可能根本用不著我們為他擔心呢!沒準哪天,他想迴來了就迴來了。周俊突然揚揚灑灑的說了這麽一句話!

    我和賈正天頓時一愣,用看外星人一樣的眼神看著他。目光深處盡是急惱。他卻依舊不理會,盤膝端坐在沙發上,索性叼了一支煙,火機點著了抽了起來,樣子分外欠扁。

    也許吧,我的兒子我了解,他頭腦聰慧,是個難得的商業奇才,我隻是擔心他和曉月舊情複燃,苦了明媚。賈正天居然也沒有生氣,沉思了半天才慢吞吞的說出了這樣一番話!急切的神態頓時放輕鬆了不少,倒是讓我吃驚不小。

    如此說來,不管雷海現在身在那裏,他並不擔心,而真正擔心的則是……我看了一眼沙發上正轉著腦袋四處貪看的邴綻,猶如一陣驚雷在體內轟然炸開了!

    不可能,當初曉月帶著妙妙迴來,雷海已經用他的實際行動證明了我在他心裏的位置,有多麽重要,沒道理現在我們之間有了寶寶,他卻要反悔,他甚至連邴綻都沒見過一眼。

    當初是當初,現在卻是現在,世事難料,也許現在他就認定了曉月了呢!周俊似乎沒看到我心裏已經被激起了千層大浪,依舊暗自快活的說道。

    我正要迴嘴,賈正天突然冷哼一聲道:不管怎樣,我還是他父親,他總得對我有個交代。我的兒媳婦除了明媚之外,我誰也不認。

    見賈正天這麽快就將我歸為了他的一家人,我倒有些不適應,原本還以為他與周俊是在做戲給我看,沒想到他的態度如此堅決。隻得苦笑說:也許他有不得以的苦衷,你們誤會他了呢!

    周俊又問:這麽說,你不相信他會背叛你?。

    我現在不敢說信不信,事實怎樣,總要等他親口說出來,我才信。不想再繼續討論這個話題,我抱起邴綻,幾步走下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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