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怎麽也沒有想到,他就這麽被丟了出去,還是丟給了一個不知廉恥毫不檢點的女人——魔族大概也是分男女的吧……


    後來才知道,這女子名叫姽嫿,是魔族將軍。在知道這個消息後,辛夷可真是對天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難不成在魔族女子也可做將軍?


    倒不是說女子不能為將,商湯婦好,西晉荀灌,哪一個也是不虛男兒的巾幗英雄,可這姽嫿嘛……


    自然,魔族的事情,辛夷並不在意,但好歹是沾了個將軍的名號。在辛夷的心目中,將軍這等官職,就該是剛正不阿威武正氣才是。


    且不說男女,單是這姽嫿行事做派,便不像個將軍。白日宣淫就不必說了,更是一天一個花樣,每日召進營帳的兵士從不重複,如此穢亂不堪,也配做一軍之將?


    可辛夷又哪裏知道,魔族可不像人族。


    人自一生下來,便會受教於父母,自小學禮,自是分得禮義廉恥,而魔族卻不一樣。魔族本就生於幽冥,自古以來便不受製於教條,所以行事做派才會如此肆無忌憚。


    自從白無常將辛夷交給了姽嫿,姽嫿雖不情不願,卻也算是應下了,可白無常一走,她就把辛夷丟在了魔兵堆裏,還美其名曰曆練筋骨。


    那日白無常曾說,若非無旻君受命遊說蠻洲各部落,也不會將辛夷交給姽嫿。雖語氣平淡,可話裏話外卻是將姽嫿誇到了天上,姽嫿聽了,自然是神清氣爽,滿口答應了下來。


    辛夷不知道他們口中的無旻君是誰,更不知道他為何要去遊說蠻洲,但他知道的是,現下必須得好好學本事,才能在將來救出母親。


    話是這麽個理,但實際上卻並非那麽容易。


    這兩日在兵營裏,辛夷可是沒少受罪。


    魔族的兵士可不似人一般,彼此雖也能交流,可他們的性子卻極其狠厲,用他們自己的話來說,誰最厲害,誰才有資格說話。


    辛夷一介凡人,又是個孩子,周圍還都是魔族,便顯得尤為單薄。是以如此,那些個魔兵有意無意地,總是喜歡欺負他一下。


    不過好在辛夷自小便習武,雖說不上多厲害,但所謂外練筋骨皮,所以還算能扛得住。


    日子便一天一天隱忍又難熬地過去了。


    忽有一日,營中喧囂不止,好不熱鬧,就連縱情聲色沉淪犬馬的姽嫿都被驚動了。


    姽嫿罵罵咧咧地衝了出來,直嚷著哪個遭瘟的擾了她的好事,卻發現自己的手下正圍成一堆,又是叫好又是吹噓,不知道在做些什麽。


    莫不是又打架了?一個個的可真不讓人省心!


    姽嫿正要上前喝止,卻發現被自己手下圍著的,正是辛夷,而另一個竟是一個小孩。


    “飛廉!”


    那唇紅齒白頭頂小角的矮冬瓜可不就是東南營的統帥麽!


    這臭小子來西北營作甚?


    姽嫿蹙起了眉頭,對於這個小個子的飛廉,她向來是不喜歡的,別說是他了,便是整個魔界,也沒有一個是她瞧得上眼的。


    當然,除了座上的那位。


    所以身為四方魔將的姽嫿,從來是不愛搭理其他三人的,便是魔尊有召聚在了殿上,不諷刺上兩句,便算她慈悲為懷了。


    幾百年下來,雖偶有口角,總的來說也算是相安無事。隻是這飛廉同自己井河不犯,今日怎想著來她營中鬧事了?


    守營的士兵是當她死了麽?


    姽嫿揪著一旁看熱鬧的魔兵問著緣由,那魔兵本是專注地看著熱鬧,被打擾下本想反手打迴去,扭頭一看是自家將軍,慌不迭告罪迴答道:“小將軍聽說將軍營中來了個人族,說是過來把玩把玩,卻不想那辛夷還挺抗揍了,被打到了現在愣是一聲不吭,隻是……”


    便是這時,隻聽飛廉扭頭吼道:“哪個說老子小呢?找死是不?”


    聽得飛廉的吼聲,那魔兵不禁得縮起了脖子,還沒說完的話愣是卡在了喉嚨裏不敢說出來。


    姽嫿見狀,眉頭皺得更緊了。


    飛廉對於自己這麽個小身板有多在意,整個魔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便是她平日裏也極少在他麵前說出諸如“小”、“矮”之類的話,這沒腦子的竟敢當場說出來,真是不知死活。也虧得飛廉能在這麽吵的情況下聽得到,不過此處到底是自己的地盤,還輪不到這臭小子撒野。況且……


    姽嫿看了一眼傷痕累累的辛夷,那身上的衣服已然被血浸透,整個人看著狼狽極了,瘦長的身板看著可憐兮兮的。


    罷了罷了,終歸是右相交代的人,據說日後還要有大用處的,若是現在有個什麽閃失,自己屆時怕是也不好交代。


    如此想著,姽嫿一個縱身便擋在了辛夷身前,一把握住了他揮來的巨鐮。


    飛廉見狀一臉不悅:“臭婆娘,老子正玩的開心呢,你這是在做什麽?”


    姽嫿一臉不屑,隻掐指一彈,便將飛廉的巨鐮彈了出去。


    “雖說這小子是卑賤的人族,但現下怎說也算是老娘的弟子,你放著你那東南營不管,偏來老娘的西北營撒野,是何道理?”


    聽得此言,莫說是飛廉了,便是營中的魔兵,個個麵上也都是詫異不已。


    從未聽說過自家將軍收了徒弟呀,況且這幾日大家還把辛夷欺負了個遍,也不見將軍出來替他說話,今日又是怎麽?難不成真的是將他放進營中曆練的?那這幾日豈非……


    飛廉先是詫異,爾後一臉鄙夷:“你居然收一個凡人做弟子?可當真是……”


    “怎麽?你嫉妒了?”不待飛廉說完,姽嫿出聲打斷道。


    “嫉妒?”飛廉嗤鼻一笑,卻沒有再說下去。


    眼下這婆娘擋在身前,看意思是執意要護著那小崽子了,此時此地同她起衝突,怕是不好收場,若是鬧到尊上麵前,保不齊還得被訓斥。


    罷了罷了,一個凡人而已,大不了日後自己抓上幾個帶迴去玩就是,犯不著跟這娘們拉扯不清。


    如此想著,飛廉又是一個冷哼,爾後叫上隨從轉身便走了。


    飛廉走後,姽嫿便命人將辛夷帶入營中好生醫治,離開前還丟了本冊子給他,隻言說好生參悟,幾日後再來考他。


    如此也算是能給白無常一個交代了吧。


    待姽嫿走後,辛夷卻看著手中的書發起了呆,而那本書的書封上赫然寫著《林影》二字。


    林影飛蹤!這不是路家的林影功法麽!


    ……


    “怎說我也是你的師父,所謂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你便是這麽同師父說話的?”說著還歎了口氣,“兒大不由娘喲,老娘費盡心機地教你本事,你可真是讓為娘傷心啊!”


    見辛夷滿眼憤怒,姽嫿做作地抱怨道,可辛夷卻絲毫不吃這一套。


    魔族害他家破人亡,眼前這女人又殺了他的母親,他又怎會對她慈顏善語?


    強忍著眼前如潮的昏暗,辛夷嘶聲道:“沒錯,我這一身本事確是你教出來的,但若是沒記錯,我所學的可都是路家的功法。魔族令我家破人亡,身為魔族的你,又有什麽資格在我麵前自稱師父?”


    如今他隻剩歸寧了!


    “把她還給我!”


    辛夷嘶吼著,可這一聲卻似乎用盡了辛夷的力氣,他終於支撐不住倒了下來,昏暗如潮不可收拾。可即便是倒下,他也一直看著麥冬,直到黑暗將他抽離。


    而姽嫿卻隻是撇了撇嘴。


    當年白無常交給姽嫿的那個秘籍,說是要她教授給辛夷,可姽嫿看了幾天卻看不懂上麵的門道。但怎說也得交差,最終也隻是丟給了辛夷令其自行參悟,自己也隻是教了一些尋常功夫而已,卻不想那本功法居然是路家的秘術。


    她也很無辜啊,誰又知道呢?


    姽嫿一臉無所謂地捏起了麥冬的下巴,左右瞧了瞧,一副很是滿意的模樣。


    罷了罷了,也算是得了個不錯的玩物,日後定有一場好戲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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