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顧曼君想太多,便聽到陸老爺看向她。


    顧曼君之所以知道陸老爺看的是她,因為她坐的位置離陸老爺最遠,也就是離門最近的位置。


    會客廳除了陸老爺坐的主位是麵向房門,其他的座位是麵對麵擺放在主位之前。右手邊第一個位置坐下的是官雄,官雄旁邊是關若男。


    左手邊第一個位置上是葉城,第二第三便是陸景毅和顧曼君。也就是顧曼君坐在離陸老爺最遠的位置。


    “顧曼君,你覺得呢?”陸老爺看向顧曼君問道。


    這突如其來的話讓顧曼君有片刻的愣神,幾秒鍾後便反應過來,她攔住正要說話的陸景毅,開口說道:“我對這件事不了解。”


    “但是,自我看來,這本來就是上一輩的事情,和我們小輩沒有多少關係。若是要犧牲小輩,才能挽迴長輩的失誤,我不讚同。”


    這話顧曼君很早就想說,卻一直沒有機會和膽量,現在在這樣的情況下說出來,她反倒鬆了口氣,索性一次性將話說完。


    “官伯父,”顧曼君看向視線右上方的官雄,“我就請問您一句,你憑什麽讓關若男為你的失誤買單?”


    “若是你從小將關若男養大,這件事或許還能說得過去,可是這麽多年,你為關若男做過什麽?您又是以什麽身份要求關若男為你犧牲?”


    一句話便讓官雄臉色變了變,知道事情原委的人都該知道,官雄欠關若男的,不僅僅欠關若男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更是欠他這麽多年來缺失的父愛。


    在關若男說她羨慕顧曼君之後,顧曼君便想過,她若是關若男她會怎麽做。


    關若男每件事幾乎都能做到盡善盡美,甚至沒有任何事情能打敗關若男。可是真正打敗關若男的不是別人,正是關若男自己。


    這些年關若男一直為別人而活,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在顧氏為經理時,她為了官雄不敢讓自己出現在眾人麵前。


    在顧成天死後,關若男便在報恩。甚至在最後不惜搭上自己的婚姻,也要要顧氏迴到顧曼君手中。


    那現在呢?關若男又是為了什麽?


    顧曼君的視線投向關若男,她看著關若男平靜的麵色,似乎這裏的一切都和關若男沒有任何關係。


    “這是官家自己的事情,不需要你多說。”陸老爺開口說道,他見官雄半天不說話也不解釋,便隻好開口。


    “爺爺,雖然是官家的事情,但是現在和我們也有關係,我覺得曼君問的很對。”陸景毅在一旁幫腔。


    陸老爺嚴厲的眼神看向陸景毅,似乎在責備陸景毅此刻幫顧曼君說話。陸景毅毫無畏懼的看向爺爺,沒有絲毫妥協。


    “顧總,我是官家的人,官家的事情自然和我有關係,我現在坐在這裏難道還不能說明我的態度嗎?”


    關若男看向顧曼君,無論是語氣還是神色,她都極為平靜。這樣的平靜不合時宜,甚至有些可怕。


    顧曼君不清楚關若男在想什麽,她不能理解關若男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可是沒有哪一次讓顧曼君像現在這樣難過。


    顧曼君收迴視線,不再看向關若男,她能做的也隻有這些了,能為關若男說得話也隻有這麽多。


    “好了。”陸老爺開口說道,“現在不是追究從前事情的時候,而是要解決目前的問題。”


    坐在一旁的葉城突然開口說道,“爺爺,我會盡快拿迴證據,隻要再給我一點時間。”


    “住嘴!”陸老爺厲聲打斷葉城的話,看著葉城的眼神也極為嚴厲,“你現在去禁閉室待著,沒有允許不準出來。”


    “是。”葉城低聲應道,他起身離開會客廳,朝門外走去。


    看著葉城失落中又帶著堅毅背影,顧曼君終究沒再說話。


    “顧曼君,你看到了嗎?就是因為你的緣故,葉城才會弄得滿身都是傷,你還覺得你堅持的是對的嗎?”


    關若男語氣中帶著質問,“若你昨天走了,今天就不會有這些事情,葉城也不會去禁閉室,這一切都是因為你的固執。”


    顧曼君微微低頭,不再去看任何人,她不接受關若男的責備,卻也不再反駁。


    每個人都有自己堅持的東西,即使這些東西在別人看來是錯了,可是當事人卻依舊有堅持下去的理由。


    “關若男你以為自己很偉大嗎?”陸景毅伸手握住顧曼君的手,冷眼看向關若男,“在我眼裏,你根本就是愚蠢!”


    “別吵了!”陸老爺聽不下去,“你們自己在這裏好好想想,想出來結論再來找我!”丟下這話,陸老爺直接起身離開。


    會客廳一時間隻剩下官家兩父女和陸景毅顧曼君四個人,大家沒有人說話,似乎打破此刻的沉默是一件極為艱難的事情。


    “陸景毅,你現在能告訴我是什麽事情了嗎?”顧曼君故意這樣說道,“葉城說去拿證據,是什麽證據?”


    與其說這話是在問陸景毅,不如說這話是在問官雄,隻是顧曼君不方便直接問官雄。


    “官伯父,你現在還不準備向我們解釋嗎?”陸景毅看向官雄。


    或許在場的所有人中,除了當事人,也就隻有葉城知道具體事情,但是現在葉城被關禁閉室,便隻能由官雄自己解釋。


    官雄看了眼陸景毅,有看了看身旁的關若男,最後說道:“有人拿到對官家不利的證據,一旦證據曝光,下一個遭殃的就是陸家。”


    “現在隻有我們兩家聯合,對方或許會顧忌,我們才有實力去和對方談判。”


    “那證據是真是假?”陸景毅問道,他不問證據的具體內容是什麽,隻問證據的真假。


    官雄有片刻的沉默,在這段時間裏,沒有人說話,大家似乎一致的在等著官雄給出結論。


    “是真的。”這三個字被官雄說出來,在這一瞬間,官雄仿佛老了幾歲,他微微垂著頭,緊蹙的眉頭讓人知道他心裏的糾結和不安。


    這樣的事情在顧曼君看來,並不覺得吃驚,任何家族都有不為人知的一麵,就連公司都有偷稅漏稅,更別說是一個軍官家族。


    問題是若對方的目的在於官家呢?若對方一心要官家付出代價,那是任何事情也阻止不了的。


    這一點顧曼君想到了,那其他人也能想到,隻是現在別無辦法,別人在暗,而他們在明,便隻能處於被動的狀態。


    到最後也沒能得出結論,官雄最先離開。在官雄說完那事是真的以後,他便再沒有說一句話,沉默而低迷的樣子,讓顧曼君心裏竟有一絲不忍。


    其實官雄也沒那麽壞,至少若不是官雄,陸景毅也不能成功的進行心髒移植手術,若真的要說,或許關若男不欠官家的,陸景毅卻是欠的。


    但這份恩情,並不能用大家所有人的幸福做賭注。


    在官雄走後,關若男卻沒有離開,而是坐在位置上似乎在等著什麽。


    顧曼君也不避諱關若男,直接問陸景毅,“既然是秘密,別人是怎麽知道的?”


    這也是顧曼君困惑的地方,一個大家族的秘密能輕易被別人知道,確實有些不可思議。


    “我不知道。”陸景毅看向關若男,“或許,她知道。”


    不管官家和陸家關係有多親近,有些事情依舊不會告訴外人。


    “你想知道?”關若男起身,“那就跟我來,我帶你去看看。”這話是對顧曼君說的,依關若男和陸景毅之間惡劣的關係,關若男絕不會這樣邀請陸景毅。


    陸景毅不太放心,他拉著顧曼君的手一直沒有鬆開,顧曼君卻很想一探究竟,在迷霧裏看不清眼前狀況的感覺真的非常不好。


    “我沒事,很快就迴來。”顧曼君示意陸景毅鬆手。


    關若男一直向外走的步子沒有停過,她表現的一點也不在意顧曼君會不會追上來。


    直到關若男走到大門前,顧曼君才小跑的追上來。雖然官家就在陸家隔壁,但是就門口站著的守衛來說,顧曼君若不追上關若男,她根本進不去官家大院。


    一路走過去,關若男一句話都沒有。顧曼君在關若男的身側,偏頭便能看到關若男冷漠的側臉。


    顧曼君發現,相比於之前在南城,關若男更加難以靠近了。


    “你在這裏不開心,為什麽要留下?”顧曼君忍不住開口問道,這話她不是第一次對關若男說,也應該不是最後一次。


    “你在這裏開心嗎?你為什麽還在這裏?”關若男沒有看顧曼君一眼,這話也好像是脫口而出。


    “我們不一樣,你可以選擇。”


    “嗬嗬,”關若男輕笑一聲,“你這麽知道我們可以選擇?”


    顧曼君沒法迴答,確實如此,她也不知道關若男能不能選擇,她有些想當然了。


    “我確實能選擇。”關若男說道,這次她停了下來,轉過身看向顧曼君,“這就是我的選擇。”


    說這話時,關若男的眼神中透著股冷漠,像是早就不在意眼前的一切,瘦削的麵部輪廓看上去有些僵硬。


    這樣的關若男讓顧曼君想到一個詞,行屍走肉。


    “你……”


    “走吧,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嗎?我帶你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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