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被驚醒時,顧曼君便看到陸景毅盯著她的擔憂的眼神,她眯著眼睛半晌才能徹底清醒。


    “你做噩夢了。”陸景毅語調深沉,伸手撫上顧曼君額頭,為顧曼君擦去細密的冷汗。


    額上寬大的手掌讓顧曼君瞬間安心下來,她閉上眼睛想要迴憶起夢中的場景,卻徒勞無功。


    伸手將顧曼君摟進懷裏,陸景毅輕聲安撫道,“沒事的,不用擔心。”他差不多能猜到顧曼君為什麽會做噩夢,葉城的事情對顧曼君來說應該是個打擊。


    第二天見到葉城時,顧曼君盡力讓自己表現的像是什麽也不知道一般。三人坐在餐桌上用著早餐,葉城低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曼君姐,你來京城也有段時間了,我今天帶你出去轉一轉怎麽樣?”葉城突然問道。


    顧曼君先是看了眼身邊的陸景毅,見陸景毅沒有提出反對的意見,才說道,“好啊,你今天休假嗎?”


    “這幾天我都休假,有很多時間。”葉城笑著說道,“曼君姐,京城有很多有意思的地方,我帶你去,保證你去了以後都不想迴來了。”


    這話與其是說與顧曼君聽,更像是對陸景毅的挑釁,隻不過葉城沒有去看陸景毅一眼,而是直接無視了陸景毅的存在。


    “你們去玩吧,我還有事情要處理。”陸景毅開口,他看向顧曼君,叮囑道,“在外麵小心一點,跟在葉城身邊,不要落單。”


    似乎又覺得自己這樣說太過於嚴肅,陸景毅補充道,“你對京城不熟悉,我擔心你走丟了找不迴來。”


    顧曼君尷尬的笑了笑,“你當我是小孩嗎?怎麽會找不迴來?”


    陸景毅沒有接話,而是對葉城說道,語氣極為嚴肅,“照顧好曼君,不準出一點意外。”


    “知道了,真的是……”葉城說話頓了頓,聲音也小了很多,“囉嗦。”


    葉城似乎對陸景毅的態度緩和了不少,不再像之前那樣事事針對。


    早餐結束後,葉城便開車帶顧曼君出去。坐在葉城的車上,顧曼君不放心的問道,“你有駕照嗎?”她可記得葉城剛過了十八歲生日。


    “當然有!”葉城朗聲說道,他熟練的發動車子,“我現在可是二十一歲,三年前我就拿到駕照了。”


    聽到這話,顧曼君沉默了下來,若不知道葉城的事情,她或許還能調侃兩句,但是現在她明顯做不到佯裝什麽也不知道。


    偏頭看向窗外,顧曼君看到陸景毅站在門前,一直看著他們的車子離開,眺望的姿勢像一顆筆挺的青鬆。


    “看什麽呢?又不是不迴來,才分開就舍不得了?”葉城一邊開車一邊笑著說道,雖不見嘲諷,也能感覺到他對顧曼君的調侃。


    “陸景毅是不是也去見什麽人,你知道是不是?”顧曼君收迴視線,看向車的前方。


    她對陸景毅太了解,依陸景毅對她的粘人程度,甚至是希望每天每時每刻都在一起,若不是有事情絕不會讓她一個人和葉城出來。


    這些顧曼君都知道,她隻是不明說而已,她願意給陸景毅時間和空間,因為她相信陸景毅會將事情處理好。


    “原來你都知道。”葉城微微有些詫異,“陸景毅還以為他瞞的很好呢,現在看來都是白費心思。”


    “他知道我知道。”顧曼君語氣平淡,“我們都知道對方的想法,隻是不說出來而已。”


    這話在葉城耳朵裏,未免有些秀恩愛的意味,他撇了撇嘴,甚是不以為意,“你們每天呆在一起,難道不會煩嗎?哪裏有那麽多話要說?”


    “你們天天在一起,他都沒有跟你說,他要去見他關若男嗎?現在圈子裏的人都知道,陸家要和官家聯姻。”


    葉城這話挑撥的意味很明顯,似乎又迴到故意和陸景毅作對的狀態,見不得陸景毅和顧曼君好。


    “那你們圈子裏麵知道陸景毅有妻子嗎?”


    顧曼君的一句話便堵得葉城無話可說,葉城偏頭看了眼顧曼君,確實不見顧曼君有任何生氣的跡象,才安下心來。


    見葉城不說話,顧曼君問道,“葉城,你為什麽不喜歡陸景毅?你們之前沒見過麵,你對陸景毅是不是有誤會?”


    “誤會?”葉城輕笑一聲,“沒有誤會。”


    “那為什麽?”


    “因為他和曼君姐你結婚了啊,他才配不上曼君姐你。”葉城這話帶著賭氣的成分,卻是半真半假。


    知道讓葉城說實話很難,顧曼君也不再問,葉城身上全是秘密,他沒有義務向顧曼君解釋。


    “我們這是去哪?”顧曼君故意轉換了話題,她本就不是喜歡在事情上糾纏的人。而且除了在陸景毅麵前,她也很少表現出胡攪蠻纏的那一麵。


    很多事情早就在不知不覺中悄然變化,這種改變是一點一滴的,等到顧曼君反應過來時,她才能意識到,一切早就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我不喜歡陸景毅是因為他對爺爺的態度。”葉城沒有接顧曼君的話,而是迴答了最先的問題。


    “爺爺一直都很想陸景毅迴來,陸景毅卻根本沒有做到孫子的責任,我隻不過是為了爺爺鳴不平而已。”


    “現在陸景毅迴來了,可是他對爺爺的態度更差,我看著不爽,要不是爺爺攔著我,我早就動手揍陸景毅了。我知道,現在陸景毅不是我的對手。”


    前麵的話說的義憤填膺,最後一句話則顯得洋洋得意。到底還是孩子氣,這是這份孩子氣卻讓顧曼君的心更沉了幾分。


    顧曼君能從葉城的言語中感覺到葉城對陸老爺的感情,那這份感情到底到了什麽程度呢?已經到了不惜付出自己的一生甚至生命嗎?


    “葉城,你還小,以後你就會知道,很多事情並非隻有一麵,還有很多你不知道的。”


    “我知道,”葉城反駁道,“曼君姐,你被當我是小孩,我經曆的事情比你還要多,我隻是希望世界上的事情都能簡單一點,雖然很難實現。”


    這下沉默的便成了顧曼君,她偏頭看向車窗外的景物,每一件都是陌生的,包括身邊的這個人。她不由想到陸景毅的話,他說她對葉城並不了解,似乎確實如此。


    車子開進遊樂場,顧曼君坐在車內,能看到車外滿是大人牽著小朋友。葉城來這裏幹什麽?


    “我們今天去遊樂場?”顧曼君有些詫異,她以為葉城會帶她去比較有名的景點,最不濟去有特色的地方轉一轉,可是竟然來了遊樂場。


    “是啊,這個遊樂場是京城最大的遊樂場,我來過很多次,裏麵很多精彩的項目。”葉城停車,自顧自的打開安全帶,似乎沒有察覺到顧曼君的詫異。


    “走吧,去晚了買票要排很長的隊,這地方每天都有很多人。”


    顧曼君根本沒有拒絕的機會,便被迫跟在葉城身後,走進了遊樂園。


    這地方在顧曼君的記憶裏,她沒有來過這裏,但是她覺得她一定來過這裏,因為這裏的一切讓她有愉悅的感覺。


    葉城去買票,顧曼君便站在一邊等著葉城,遠遠看去,葉城在一群人中身高最高,有一種鶴立雞群的優越感。


    可是這一瞬間,顧曼君有些難過,對葉城的難過,而這情緒卻無法在葉城的麵前有任何表示。


    “走吧,我買了兩張vip票,我們不用排隊便可以直接去玩。”葉城顯得很興奮,就像得了心愛玩具的孩子一般。


    顧曼君將自己的情緒收拾幹淨,麵上也帶著柔和的笑意,“走吧,今天就陪你這個大小孩玩一天。”


    這邊陸景毅很快便也開車出來,卻不是像葉城說的去見關若男,而是去見爺爺。陸景毅知道,這些事情見關若男改變不了什麽,控製權一直都在爺爺手上。


    陸家書房,陸景毅站在爺爺的書桌前,視線所及之處,是陸老爺彎腰在書桌上練毛筆字的樣子。


    在宣紙上落下最後一筆,瀟灑俊逸的落筆後,陸老爺這才麵露滿意的神色,“怎麽樣?這些年有進步嗎?”


    陸老爺問的極其平淡,似乎是老友之間簡單的詢問,一點沒有考慮此時此刻陸景毅的情緒。


    “爺爺,不管再過多少年,你都寫不出滿意的字。”陸景毅冷淡的說道,這樣的態度對長輩來說已經算是不尊重。


    陸老爺並不在意陸景毅的態度,“幸好我年輕的時候沒有想過成為書畫家。”


    原本簡單的話,現在聽來則顯得有其他意思。果不其然,陸老爺看著陸景毅,繼續說道,“年輕時候的決定很重要,一個看似無關要緊的選擇,會影響人一輩子。”


    “隻要每次的選擇是自己做想要的,我就不會後悔,我不想成為書畫家,也沒想過要成為像爺爺一樣的人。”


    陸景毅用著極其冷靜的語調將這些話全盤托出,“爺爺,我的選擇我自己會決定,需要你來幫我決定,你也決定不了。”


    “坐下吧。”陸老爺從書桌後麵走出來,在窗戶邊的椅子上坐下,“看到沒,窗戶外麵是什麽?”


    陸景毅也走了過去,他站在爺爺身邊,並不打算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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