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已經去世多年,夏朝顏碎碎念了兩句請原諒,毫不猶豫打開信封。然而興致昂揚的女生在展開信紙的瞬間傻了眼:這是什麽鬼畫符?為什麽她一個字都不認識?


    頹然扔下信紙,想了想,夏朝顏摸出手機拍了張照片給霍清珣。


    「霍老師,這寫的什麽,你認識嗎?」


    霍清珣沒有迴消息。


    等了一會兒,夏朝顏把信收迴信封,收迴箱子放到櫃子上。剛放好,房門被人扣響,夏雲澤端著切好的水果進了房間。


    「爺爺擔心你沒吃飽,讓我給你送點水果上來。」夏雲澤放下水果,順勢坐在了沙發上。


    兄長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夏朝顏磨磨蹭蹭坐到他身邊,試探著問道:「大哥,你有什麽話和我說嗎?」


    「沒有。」夏雲澤用牙籤戳了塊蘋果塞他嘴裏,「你沒有什麽話和我說嗎?」


    夏朝顏果斷搖頭,含糊不清地說道:「我不想和你說……」


    夏雲澤冷著眼看她。


    搖頭立刻換成點頭,夏朝顏險些被蘋果噎住,好不容易咽下去,忙道:「我坦白從寬!」


    「嗯,說吧。」


    「我……有男朋友了……」見夏雲澤沉了臉,夏朝顏立刻舉爪,「你認識的!」我沒有亂找,更沒有和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我認識的?」朝顏迴來不足半年時間,他們共同認識的人……


    「霍家那位?」


    「嗯。」夏朝顏繼續狂點頭,「霍老師人很好的,對我也很好。」


    「霍家……」霍家不比他們這些世家,隱匿了這麽多年,要摸清霍家的底細,實在有些困難。


    「你了解你的那位老師嗎?」


    「嗯嗯,了解啊。霍老師是清陵人,家裏還有妹妹和弟弟,霍家的繼承人是他的弟弟,霍老師自己在外麵遊蕩著呢。」


    「霍家那種家族,太複雜了。」夏雲澤實話實說,「盤根錯節,錯綜複雜,更何況他還是嫡子。」


    「嫡子怎麽了?」夏朝顏毫不在乎地說道,「你還是夏家的嫡子呢,屁股後麵還不是跟著一群女人……」後麵的話,在夏雲澤的眼刀下變成了喃喃自語。


    「我是夏家的嫡子。」夏雲澤無奈笑道,「可是夏家的基本情況,圈子裏誰人不知?霍家不一樣,你現在拿霍家的名字出去問,你看誰知道?」


    「那不是更好?被別人盯著,多討厭啊。」


    「是不用被別人盯著,可是這也意味著,查到霍家相關信息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大哥你不是把他查的很清楚嘛!」夏朝顏拆穿他,「你連他是霍家嫡子都查得一清二楚。」


    夏雲澤:「……」青年果斷起身,冷聲道,「我下去了。」


    「哎?大哥!」夏朝顏迅速抱住他的胳膊,樹袋熊似的掛上去,「我錯了嘛,你別生氣。」


    夏雲澤:「……」


    「我真的錯了,真的錯了,對不起。」她說,「我是真的喜歡霍老師,也是很認真的和他交往,大哥……」


    自家妹妹心思細膩,很多事情還算看得明白,夏雲澤其實並沒有多生氣,今天說這些話本就隻是給她一個提醒。作為兄長,他當然希望妹妹可以嫁給一個知根知底的家庭,不過再知根知底,也要看自家妹妹喜不喜歡。


    「大哥……」沉默就表示大哥在思考她的話,夏朝顏再接再厲,「我認識霍老師的妹妹,你也見過的,霍禪音,她很好——你看霍老師和禪音都那麽好,他們家肯定也不會差的,對不對?」


    夏雲澤:「……你都說成這樣了,我還能說什麽?」


    不等夏朝顏迴話,他補充道,「你自己選的路,到時候要是撞得頭破血流,我可不會同情你。」


    「不會的。」夏朝顏嬉笑道,「我要真的撞了,那也是把別人撞得頭破血流。」


    「你呀……」他是她的兄長,不可能把她留在身邊照顧一輩子。與其讓她將來隨便找個人將就,如今能遇到喜歡的人,也是值得欣慰的事。


    「你不準備把這事兒告訴爺爺嗎?」


    「告訴爺爺做什麽?」夏朝顏道,「告訴爺爺,不就表示爸爸嬸嬸他們都會知道?那可不行,我還要拿這事兒給蘇玫挖坑呢。」


    「蘇玫?」


    「每次我和霍老師一起,蘇玫都安排人偷拍我。」夏朝顏道,「你說她是不是很閑?」


    「她是不是誤會了什麽?」蘇玫不會做無用功,安排人偷拍肯定是她以為可以從中獲取什麽有用的信息。


    「我不知道啊。」夏朝顏道,「管她誤會了什麽,反正她現在一心想要算計我,我總不能任由她算計。」


    「你心裏有數就好。」這段時間蘇玫和夏悅嬈比以往安靜了很多,他也懶得去管她們,今天聽夏朝顏說得神秘兮兮,便覺得把這兩個人給夏朝顏練練手也不錯——省得以後嫁到霍家被人算計而不自知。


    送走了兄長,夏朝顏拎起手機看了一眼,噘嘴:霍老師還是沒有迴她電話!生氣!


    從夏家離開後,霍清珣沒有直接迴皇城。青年開著車,轉進了市醫院。


    一段時間沒有見過夏朝顏,陶婉的病情逐漸穩定下來,醫生做了檢查後,確定可以出院。


    陶母著實鬆了一口氣。


    迴槿城前,陶婉夜夜噩夢,被嚇到晚上不敢睡覺,每天夜裏都是縮在床腳發呆,給她找的心理醫生也被她亂扔東西趕了出去……本以為她優秀的女兒就這樣毀了,她每日隻能以淚洗麵。


    後來丈夫提議轉迴槿城的市醫院,九夷人生地不熟,陶婉沒有安全感也是正常。


    她聽了丈夫的話,夫妻兩人把女兒轉迴到槿城市醫院,本來已經不抱希望了,誰知在醫院住了幾天,陶婉的病居然自己好了。


    和醫生交談的陶母抽空看了一眼病房裏的女兒,在心裏尋思:婉婉之前一反常態,是不是因為有什麽說不出口的心事?


    病房裏,陶婉躺在床上,無聊地翻著手機——最初的恐懼和內疚過去,陶婉成功把自己說服——夏朝顏是自己掉下去的,和我無關……就算和我有關,她不也沒摔死嘛!


    不僅沒摔死,還有心情裝神弄鬼嚇唬她。


    嗬嗬,真是幼稚。


    「哎,婉婉,有人來看你了!」


    外麵和醫生交談完的陶母領著青年進門,笑得眼角魚尾紋皺成一團:哎喲,沒想到婉婉的同事裏還有這麽帥氣的小夥子,專門來看婉婉,是不是對婉婉有意思?


    看清跟在母親身後的人,陶婉驚得坐起身,聲音似悲似喜:「霍前輩?」


    霍前輩來看她了?他是為了夏朝顏來指責她,還是純粹出於關心來看望她?


    「陶小姐。」霍清珣把果籃放在桌子上,微笑道,「聽說你住院了,我來看看你。」


    「霍前輩……」他還帶了果籃,這個人做事總是這麽滴水不漏嗎?


    他隻說來看她,她卻知道他一定有話要說,不管是好話還是壞話,她總要聽一聽。


    「媽。」陶婉轉向陶母,軟聲道,「中午我想喝點粥,你去幫我買一碗好不好?」


    女兒要和這個年輕人單獨相處。陶母心領神會,道,「小霍啊,你吃中飯了沒?一起吃個中飯吧?」


    「我已經吃過了。」霍清珣禮貌地迴道,「謝謝阿姨。」


    「吃過了啊。」陶母笑道,「那我先下去買點東西,你們慢慢聊。」


    陶母離開時很貼心地幫忙把病房門帶上,徹底隔絕了走廊裏的喧囂。


    「學長,你……」是來看我的嗎?這句話遲疑著沒有問出口,霍清珣說道,「聽朝顏說你住院了,我來看看。」


    朝顏……短短兩個字,成功把女人想說的話堵了迴去。陶婉迅速看他一眼,垂下眼簾沒有吭聲。


    「陶小姐,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嗎?」


    第一次見麵?陶婉微不可查地點了下頭。


    當然記得,那是一個下著大雪的晚上,她家教結束,獨自一人踩著厚厚的雪走迴宿舍,卻在路上遇到了酒吧出來喝得醉醺醺的小流氓。那男人在她沒有察覺的情況下跟著她走了很久,確定她是一個人後,在一個路口攔下她。


    那種被人強迫孤立無援的感覺她不想再迴憶第二遍。


    那個時候,是霍前輩出手救了她,他擰斷了那個男人的胳膊,警告他以後不許再對華夏留學生出手,然後攔了的士把她送迴學校。


    從那時候起,她一直把他珍藏在心底,不對任何人提起,也不許任何人觸碰,記憶裏那一晚的他隻屬於她一個人。


    她懷揣著不為他人道的秘密克服了求學之旅中的寂寞和孤獨,拒絕一夜情,拒絕談戀愛,就為了再和他相遇,把完完整整的自己交給他。


    可是,他沒有等她,他有了女朋友,那個女孩當著她的麵不停地秀恩愛,一次一次把她心頭珍藏的夢打碎,糅合著鮮血告訴她,她等的那個人已經不在了。


    那個女孩摧毀了她這麽多年的堅持,讓她怎麽能不恨她!


    「前段時間,今夕何夕發生的那起兇殺案,你知道嗎?」


    兇殺案?陶婉一愣,不明白他為什麽突然問這個。因為事關今夕何夕,那個案子報導得很仔細——合作談崩後雇兇殺人,一屋子八人全部遇害。她看到消息時,也跟著同事很是義憤填膺了一陣子。


    「那個殺人兇手是一個國外殺手組織的成員,在今夕何夕那種地方,殺了八個人後全身而退,是不是很厲害?」


    「……」這一次她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因為她發現話題在往一個很奇怪的方向發展。


    「你說,這樣的殺手,要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是不是易如反掌?」霍清珣再問。


    「你,你這話什麽意思?」


    「那個女殺手在今夕何夕犯了事以後沒有立刻離開槿城,反而跑到我住的地方想襲擊我。」霍清珣道,「原因嘛,我在國外的時候為了救一個華夏留學生,擰斷了她哥哥的手,她哥哥受不了打擊自殺了。」


    陶婉怔怔看著他,身子不可抑製地顫抖起來。


    「我抓了她,把她扔進監獄,這事兒也就過去了。今天來這裏之前我去了趟牢裏,讓他們把人放了出來,順便把當年發生的事,你的名字住址所有相關信息都告訴了她……」


    「你嚇唬我!進了監獄的人怎麽可能放出來?!」這人來這裏就是為了嚇唬她嗎??幼稚!她才不會相信她的話!她才不會相信!


    「我霍家要的人,誰敢不放?」


    「霍家?」霍家,霍家?她怎麽不知道,這槿城還有一個霍家?


    「我隻是把事實複述了一遍,至於她出來後會怎麽做……」霍清珣適可而止。


    有些話說得太明白就沒意義了。


    他垂眸看著她,溫和而疏離的笑著,低聲嘆息道,「你不該把朝顏推下去,你讓我差點永遠失去了她。」


    「所以,你現在為了她,在報復我?」真是可笑,她喜歡了這麽久的男人,她那麽喜歡他,他卻能如此殘忍的對待她,真是可笑!「你以為我會信你的話?你別想嚇唬我!」


    「我隻是來告訴你這個消息,信不信是你的事。」


    直到青年離開後很久,陶婉仍然沒有從他的話裏迴過神。


    調戲她的小流氓是那個女殺手的哥哥……這世上哪有這麽巧合的事?霍清珣肯定是在騙她!自己女朋友受了氣,他找不到辦法給她出氣,居然想出這麽幼稚的招數,沒用的男人,還好不是她男朋友。


    這種嚇唬人的方法夏朝顏已經用過一遍,她不會再相信了。


    對,他就是編了個故事嚇唬她而已,別當真,也沒什麽好怕的,嘴上說說,誰不會啊!


    吃過午飯,辦出院手續收拾行李一頓折騰,迴到家裏已經天色將暗。忙了一下午,陶婉早早和父母道了晚安迴到房間休息。


    房間裏窗戶大開,冷風嗖嗖地灌進來,吹的窗簾唿唿作響。


    以為是母親開了窗戶透氣,陶婉走過去關窗戶。誰知剛到窗邊,窗簾後突然跳出一個人,一刀砍向她腦袋。


    陶婉條件反射往旁邊躲開,因為過於恐慌而發軟的雙腿使不上勁,被地毯絆了一下撲到地上。


    一刀沒中,那人追上來。


    陶婉一邊尖叫一邊往後挪,眼看著白花花的砍刀擦過她的身體,直到退到牆角避無可避。


    「哼哼。」戴著麵具的女人揮著手裏的砍刀,冷笑道,「就是你說我哥哥調戲你,害得他被人打斷手臂,自殺身亡?我今天就要殺了你給我哥哥報仇!」


    陶婉縮在牆壁上,不停地搖頭,鼻涕眼淚糊了滿臉,兩腿間更是濕了一大片。


    女人喊完話,舉刀就要砍下來時,房門被人敲響。


    「婉婉,婉婉你怎麽了?!」


    陶家父母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女人狠狠瞪了她一眼,啐了一口,罵道:「這次算你走運,此仇不報非君子,我還會迴來找你的!」


    說完,走到窗邊翻身躍下。


    陶家父母聽到女兒的尖叫聲,急匆匆地趕來,喊了幾聲沒人迴答,隻能強行撞開門。


    進到房間就見窗戶大開,陶婉雙眼翻白,昏迷在牆角,身下的地毯濕了一大片。


    陶母失聲驚唿:「婉婉!這,這是怎麽了啊我的天哪!」


    今天剛出院,這又是發生了什麽?!


    ……


    女人根據圖紙避開監控,出了小區找了個距離不遠的僻靜地方脫了外衣和手套,連著砍刀一起丟進垃圾桶。


    四下無人,女人繞著巷子拐了幾圈,確定沒人跟蹤,這才到了會合地點,找到別克拉開後門上去。


    「大少爺,已經按照您吩咐的辦好了。」女人不敢看駕駛座上的男人,低著頭恭敬地匯報導,「如您所說,目標被我嚇得不輕。」


    「嗯,做的不錯。」青年笑了笑,道,「我送你迴去。」


    「不用麻煩大少爺,我自己打車迴去就好!」


    「沒事,也不遠。」霍清珣發動車子,道,「對了,你手上那副手套記得留下來。」


    為了防止發生什麽意外,除了扔掉的那對白手套,她還貼膚戴了一雙。


    女人聽話地把手套取下來放在座位上。


    在霍家這麽多年,她第一次接到這麽奇怪的任務。大少爺若是和那人有仇,斷手斷腳或者直接殺了不就好了,為什麽非要讓她假扮成殺手去嚇唬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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