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嗵!”


    “嗵!”


    閃光彈的爆炸聲響起,聲音不大,在空曠的場地中傳不出多遠便消散無蹤,隨著指揮官揮手,一號按對手上次的套路直奔狙擊位。


    “呲——”


    “狗屎!”


    一號大罵,上次比鬥他被對方壓製的頭都不敢抬,連換了三處狙擊點依然毫無效果,沒想到這次不等跑到位置便被對方一槍淘汰。


    他是怎麽避開閃光彈的?


    一樓大廳,樓梯與地麵形成的陰暗夾角中,韓鎮坤摘下了雙層護目鏡,狙擊手則抱著槍向右連續翻滾兩圈,帶著興奮和不解道:


    “長官,我最少還能再幹掉兩個!”


    “執行命令,迴頭再跟你解釋。”


    “是!長官!”


    說完,狙擊手轉向一樓走廊盡頭、推開倒數第二間房門躲了進去,韓鎮坤並沒離開角落,反而向更深處縮了縮身體,那是個視覺死角。


    “嗵!”


    “嗵!”


    又是兩枚閃光彈爆開,「獵暴」指揮官硬著頭皮帶隊猛衝,隊員們同樣心裏沒底,天知道那個狙擊手有沒有被這次的閃光彈晃到。


    聽天由命吧!


    抱著這樣的心思,他們出奇順利的靠近建築,三名隊員分別向三個方向持槍警戒,指揮官心裏急的直畫圈兒——我還要不要照抄?


    不過作為指揮者,再急也不會表現在外,他思忖片刻後,沉聲道:“戰術調整,我們從二樓向下進攻,搭人梯,三號,你先上!”


    “是!長官!”


    另外兩人自覺搭好人梯,三號將突擊步槍背在身後,助跑兩步,先在指揮官的背上一借力,繼而踩著隊友的手臂、肩膀攀援而上。


    “安全。”


    他小心翼翼的探頭、仔細打量房間後做出判斷,指揮官的戰術極為冒險,一旦對方衝出建築,自己和搭人梯的兩名隊友就是活靶!


    餘下三人鬆了口氣,恢複警戒隊形。


    三號翻過沒有玻璃的窗台,屏氣凝神聽半晌,這才從戰術背包中抽出繩索,不多時,四人在二層房間中重聚,四周一片寂靜。


    指揮官開始重新布置戰術。


    “搶占樓梯,其他房間先不管,閃光彈和手雷開路,三號負責斷後,二號四號跟我一起火力壓製,我們邊打邊衝,聽明白了嗎?”


    “明白!”


    隊員們低聲應和,總感覺他越來越冒險,這哪是戰術?分明是孤注一擲的節奏,拚速度、拚運氣,要麽一戰功成、要麽一敗塗地。


    “三、二、一,衝!”


    “哐”的一聲,房間門被大力推開,下一秒,走在最前方的三號大吼一聲,用盡全力並攏四肢飛身撲倒,並在一聲悶響後臉色發白。


    “扔雷,撤!”


    指揮官心中冰涼,來不及多想,當先將手中的閃光彈扔出門外,房間太小了,留在這裏對方隻需要一顆手雷就能讓他們全軍覆沒。


    “嗵!”


    “轟!”


    “轟!”


    一枚閃光彈和兩枚手雷先後爆開,已經「戰死」的三號張了張嘴、苦笑著摘掉頭盔,他背後到處都是染料,而且還是隊友留下的。


    走廊空洞洞的,隻有他自己而已。


    三號幹脆將背包丟到地上,整個人向後一仰、摸索著抽出香煙,隨著zippo一聲輕響,他隨意的將火苗湊進煙頭,卻又頓在那裏。


    “上帝啊……”


    他喃喃著,對指揮中心的警告充耳不聞,眼前一幕已經超出了他的認知,以往熟到不能再熟的cqb訓練場此時卻變得陌生而殘酷。


    由於常年使用,牆壁早已被染料塗滿,就在前方五六米遠,牆壁與棚頂、承重的夾角處,一枚手雷在火光映照下閃耀著些微反光。


    三號知道,訓練彈的外殼隻噴了一層漆,真正的手雷都經過啞光處理,也就是說,如果那是真雷,他根本不可能在無意中發現!


    但令他驚叫出聲的還不止於此。


    手雷拉環已經抽掉,簧片上的絲線隱約可見,三號正想湊近觀瞧,卻忽然一激靈——他被長時間燃燒的打火機外殼燙到了手指。


    隨著火光消失,走廊重歸昏暗。


    三號搓搓手指、抽出電筒,一番研究後他終於明白,不是他倒黴、恰好選中了有詭雷的房間,換任何一個出口結果都一樣。


    從他站立的位置到樓梯,每隔五米左右就有一枚詭雷,位置或上或下,與背景色混在一起極難察覺,更別提細如發絲的絆線。


    一枚詭雷,四根絆線!


    五米是訓練彈的濺射範圍,也是訓練場錯落相對的三間房屋的距離,絆線連著房門,任何一根被扯動,都會使簧片脫離束縛。


    所以,除非他們反過來、從走廊向房間內部進攻,否則不管從哪個房間走出、事前觀察有多細致,都會在開門瞬間觸發詭雷。


    他的應對沒錯,指揮官錯了。


    如果指揮官能借他「扛雷」的機會衝出門外、而不是急著撤退,或許還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可惜那時沒人知道對方的布置。


    二樓是死局!


    一樓正門左側,剩下的三位「獵暴」相顧無言,雖然不知道二樓的具體情況,但他們已經損失了兩位隊員,不能再用人命試探了。


    “統計物資,我還有一顆煙霧彈。”


    “子彈滿裝,手雷一。”


    “我也一樣。”


    指揮官歎了口氣,按規則,他們每人允許攜帶兩枚手雷或閃光彈、煙霧彈——狹窄空間內震撼彈可導致耳膜穿孔,訓練場不予提供。


    對方既然在上一局用閃光彈完成接近,那必然會在本場做足防備,因此他有意多帶閃光彈,就是想利用對方的心理盲區達成目的。


    開局的四顆分別來自一號和三號。


    他帶了一枚閃光彈、一枚煙霧彈,二號和四號各帶兩枚手雷,在剛才的撤退中最後一枚閃光彈已經用了,隻剩手雷二、煙霧彈一。


    “夥計們,是我的錯。”指揮官強打精神,沉聲道:“不管怎樣,我們不能在一場比鬥中投降,所以,希望你們相信我、服從我。”


    二號和四號微微點頭,他倆沒學過指揮,不相信也沒辦法。


    “接下來我會把煙霧彈投到正門並在門側等候,四號,你從那扇沒有玻璃的房間潛入,二號,你用手雷清理那個帶玻璃的房間。”


    他分別指向樓體兩側。


    “二號的手雷爆炸後,我會投擲最後一枚手雷,並和四號同時向樓梯發起進攻,二號,你在五秒後進攻,都聽清楚了嗎?”


    “明白!”


    指揮官的思路很清晰,先用煙霧讓四號通過正門、潛入建築左側,後用爆炸聲吸引敵人,他再和四號從左側和中間發起突擊。


    等火力集中在他們身上,二號再從右側完成突襲。


    總體戰術按中、右、中左、右的順序反複調動敵人的注意力,同時降低被對方手雷收割的幾率,形成以少打多情況下的包圍。


    “呲——”


    煙霧升騰,「天使之翼」毫無反應。


    “轟!”


    手雷爆炸,「天使之翼」毫無反應。


    指揮官咬了咬牙,事已至此,他不可能再停下來調整戰術,隻能帶著孤注一擲的神色投出最後一枚手雷,並在暴響的瞬間衝出!


    “噠噠噠噠噠噠噠……”


    他邊打邊衝,試圖用火力壓製給四號創造機會,可詭異的是,「天使之翼」還是沒反應!他隻覺頭皮發麻,不由自主的看向身後。


    沒人偷襲!


    十秒後,三人重聚,指揮官徹底沒轍了。


    “吱——”指揮中心的喇叭忽然響起,一陣噪音過後,仿佛帶著憐憫的聲音傳來:“演習終止,「獵暴」認輸,「天使之翼」獲勝。”


    “……”


    指揮官垂下槍口,有幾分不甘、也有幾分解脫,他是現場指揮,除他以外,有權代「獵暴」認輸的隻有身在指揮中心的總負責人。


    “夥計們,你們幹的不錯。”他先是安慰戰友,又對著空曠的樓梯道:“先生們,你們贏了,能告訴我你們的其他布置嗎?”


    “如你所願。”


    韓鎮坤從藏身之處走出,閻宮等人也從拐角和一樓房間陸續出現,指揮中心有上帝視角,對方迴去查錄像也能看到,不如幹脆答應。


    “謝謝,我叫曼恩。”指揮官立正敬禮。


    見到韓鎮坤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輸了,對方如同躲貓貓的行為看似兒戲,但必須承認,那個位置是他視覺上和心理上的雙重盲區。


    按照戰術,他和四號衝進大廳後隻會將注意力放在樓梯轉角,根本沒條件確認樓梯背麵是否藏著敵人,甚至連多看一眼的時間都沒有。


    因為樓上隨時可能扔下手雷和閃光彈!


    所以,如果對方提前發動,最少能幹掉四號,如果對方耐心足夠,他和四號的後背就是最好的槍靶,如果對方耐心更強……


    他和四號都上樓了,二號可能再檢查一遍嗎?


    這時滿身染料的三號苦笑著來到指揮官對麵,敬禮後低聲道:“二樓所有的出口都有詭雷,還有一根拉索將它們連在一起。”


    “連環雷?”


    “您看看就知道了,我說不清。”


    “別灰心,布雷不是你的強項。”指揮官拍拍三號的肩膀,接著大踏步走上樓梯,又在緩台處停下腳步,一時間隻覺手腳冰冷。


    前文提過,樓梯呈m形,從緩台處一分為二。


    但到了二樓,兩條樓梯與走廊又呈冂(jiong,三聲)形,那一橫的走廊扶手上用武裝帶固定住兩支自動步槍,扳機上係著細線。


    扶手欄杆上還掛著閃光彈,保險已經解除,同樣係著細線。


    指揮官閉上雙眼,腦海中模擬出這樣的場景:一番爭奪後他們終於衝上緩台,這時敵人輕輕一拽,己方眼前瞬間一片空白。


    下一秒,走廊扶手上的兩支步槍、以及兩支以上其他武器組成的交叉火力開始噴吐,躲在樓梯背麵那位趁機從他們背後兩相夾擊。


    死局!必死無疑!


    抱著死也要死個明白的心理,指揮官邁著僵硬的步伐走上二樓,有三號的提醒,他順著門把手反向尋找,終於發現了詭雷的位置。


    一雷四線!


    其中三根絆線連著三扇門,最後一根絆線連著前一顆詭雷,以類似串聯電路的方式一直連到樓梯口,與自動步槍的拉索分列左右。


    “一號!”


    他打開對講機,將第一個「陣亡」的狙擊手叫到身邊,通常而言,狙擊手在布雷方麵都有經驗,而一號是隊伍中最精通布雷的那個。


    “如果我拉動這根繩子,會發生什麽?”


    “長官,我認為您可以試試。”一號苦笑著攤手:“我們的敵人已經退出演習場地了,我想他們應該不會介意我們代替清潔工。”


    “……好吧。”


    指揮官麵皮漲紅、咬著牙拽動拉索,「天使之翼」先行退走,這是再明顯不過的羞辱,對方顯然不認為他們是值得尊敬的對手。


    ——也可能是不想再被請去「做客」。


    “轟!轟!轟!轟!轟!轟!”


    電影《王牌特工》中有段鏡頭,在安全植入激活後,數百人的腦袋像煙花一樣,綻放的極有節奏感和層次感,甚至還有一絲詩意。


    此時出現在二人麵前的便是這樣一幅場景。


    第一顆手雷被手動引爆後,第二顆的簧片失去束縛,緊接著第三顆、第四顆……一直延伸到三號被「炸死」的位置才會停止。


    指揮官如墜冰窟。


    剛剛他還在後悔,設想如果彼時沒立即撤退,而是孤注一擲、直接帶領隊員們發起進攻,怎麽也能帶走一個兩個的,總好過被迫認輸。


    現在呢?


    三號死的值了!


    若非三號英勇就義,他必然會帶領隊員們直衝樓梯、並在對方引爆第一顆手雷時緊急躲避,繼而被一連串的爆炸全部帶走!


    死局!必死無疑!


    他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留在一樓是死,強攻是死,從二樓突破還是死,似乎無論他做出多少假設,都逃不出全軍覆沒的結局。


    ……


    “叫曼恩迴來吧。”


    上校鬢角的白發好像又多了些,眼角的皺紋也變得更深,蒼老十歲什麽的不至於,但在身後的壯漢看來,他的背已不再挺拔。


    “紮卡裏,你怎麽看?”


    壯漢臉色蒼白,這是被藥物救醒的副作用,他想了半晌,捏著眉心迴道:“我破解不了,那個亞洲人的防禦比他的進攻強十倍。”


    “他叫韓。”上校閉上雙眼,如數家珍般道出韓鎮坤的信息:“移民局資料顯示他是法國國籍,外籍兵團出身,職位是搏擊教官。”


    “狗屎!搏擊教官?”紮卡裏懷疑自己聽錯了,“法國外籍兵團竟然當他是搏擊教官?爸爸,你應該請他做「獵暴」的指揮官!”


    “事實上我昨天提過,被拒絕了。”


    傑梅斯.維埃拉——也就是壯漢的父親、退役上校轉過身體,苦笑道:“他是「天使之翼」的第三股東,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可我們是「獵暴」!你能給他更多!”


    “不,不是這個,你再想想。”傑梅斯若有所指,壯漢疑惑的看著他,忽然瞪大雙眼,略帶顫抖的道:“你是說……昨天那個?”


    “這隻是我的猜測。”


    上校麵色嚴峻,將心比心,除非他自己就是大股東,否則一挑二十八的神槍手絕對不會在「天使之翼」這種小型安保公司廝混。


    “我們為什麽不收購對方?”


    紮卡裏.維埃拉也想到了這點,神槍手第一、防守大師第三,第二是誰?有什麽能力?如果收購,這些人豈不是都能為他效力?


    “收起你的幻想吧。”上校的皺紋仿佛又深了些,“將軍告訴我,「天使之翼」背後有一位退役準將、以及即將升任準將的上校。”


    “所以他們是敵人?”


    “不是,起碼暫時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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