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沉的天色讓萬物都少了幾分生機,冷冽的寒風一吹,隻有一些耐寒或常綠的樹木嘩嘩作響。

    用空頭支票開路,齊祺終究逃過一劫。隻是俘虜的身份沒能被洗刷掉,讓他非常的遺憾,不過能從低級俘虜變成中級俘虜,還是寥感欣慰。

    大隊伍順著來路向林子外走去,一部分人四散去拾迴羽箭,這可是可再利用資源,買新的還得多花錢財,在這局勢瞬息萬變的年代,能省則省。

    齊祺和旅帥走在一起,旁邊是那個年輕的小將和一臉麻木,如行屍走肉般的小魔女。

    親眼見證了一代絕色可人小魔女的淪落,齊祺當真是感慨萬千,再看她如今蒼白的臉色,潤澤的紅唇全無血色,靈動的雙眸毫無光澤,一顆心也跟著降落,好像怎麽都擺不正似的。

    唉……無聲一歎,難到我真是韓劇看多了?變得多愁善感起來,對綁架自己的“惡徒”居然起了憐香惜玉之心!

    “不知小哥怎麽稱唿?”旅帥和顏悅色的問齊祺。

    “哦,我叫齊正。”不想讓這些人在名字上麵再嘲笑他一番,齊祺果斷的報出了一個假名字。

    “齊小哥。”旅帥抱拳以禮,“鄙人李光賜,率部眾在京、岐之界設卡,不知齊小哥此往何處?”

    “被人綁架,沒有目的。”齊祺隨口答道。

    “原來如此。”興許他就是因為知道“於公遺寶”的下落才被人挾持。

    沉默了一會兒,眾人已經能夠看見林子外的小路,以及路旁數十匹駿馬。

    齊祺忍不住又看了小魔女一眼,然後對李光賜說道:“李將軍,商量個事兒怎麽樣?”

    “齊小哥但說無妨。”

    “‘於公遺寶’我一定能幫你找到,但在找到之前你得讓我的妻子跟我在一起,不能傷她分毫。”

    李光賜權衡了一下,若能得到“於公遺寶”,什麽樣的美人沒有?若是他根本不知道“於公遺寶”的下落,這個女人就在自己手裏,還能跑了不成。

    於是李光賜爽快的答應了:“既然是齊小哥的妻子,我等怎能奪人所愛。”

    “薛尉。”

    “在!”一旁的小將應道。

    “吩咐弟兄們,今後若是誰敢對齊小哥的妻子不敬,斬手為戒。”

    “是!”

    得到滿意的答複,齊祺也鬆了口氣,對李光賜感謝一笑,“謝了。”

    “哈哈……”李光賜迴以爽朗一笑:“齊小哥但有吩咐盡可告知,李某定當竭力。”

    走出樹林,李光賜去召集隊伍,薛尉領著幾個兵丁仍在一旁守著。齊祺走近小魔女身旁,眼睛注視著周圍,低聲說道:“別再發呆了,在呆下去真的沒命了。”

    看了她一眼,全無反應,齊祺又道:“我知道你現在傷心欲絕,但你知不知道你之後會有什麽下場?人死不能複生,活著的人還是要繼續活著,如果你想安然無恙的迴家,最好清醒過來。”

    家,多麽溫馨的字眼,如此的簡單,卻又遙不可及。家人的歡笑在腦海中一一劃過,心底的陰霾被一束細小的光線穿透,照在冰冷的心上,終於有了一點點溫暖的感覺。

    揚起蒼白的小臉看著齊祺,第一次,如此仔細的看他,看一個男人。

    他的眼睛並不明亮,沒有高高在上者的倨傲,沒有滿腹經綸者的深沉,更沒有征戰沙場者的狂野,他的眼睛如此的平凡,平凡到一眼就能看穿他的心事,或許,他真的不是冀王。

    她在看著他,他也在看著她,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看她,看一個女人。

    帶著濃厚古典韻味的女人,是他平生僅見,也是他來到這個世界見到的第一個人。

    還記得昨天晚上,她穿著一襲華美的大紅喜裝,在紅光的映襯下,似走進了唯美的畫卷,時空的交錯感讓他猶在夢中。她一抬頭,鳳冠輕晃,秀發輕舞;她一蹙眉,一揮袖,萬種風情似徐徐春風撫過心間;直到她如天仙般飄然而來,一縷清風吹過,揚起陣陣清香。

    現在的她,不似昨夜的絕豔,也沒有之前的霸道,蒼白的臉上寫著濃厚的悲傷與迷茫,隻有靈動的雙眸泛著絲絲亮光,證明她還是個活物。

    “秦馨。”

    突然吐出兩個字,聲音前所未有的輕柔,齊祺聽得一愣,微微一笑,“齊祺。”

    “現在該怎麽辦?”轉過臉去,秦馨問。

    “剛才我告訴他們,你是我的妻子……”

    “什麽?”一蹙眉,秦馨看著齊祺,沒想到他會這樣說。

    “大家都是江湖兒女,應當不拘小節。”嘴角一挑,齊祺笑道:“要是我不這麽說的話,你就得跟他們在一起,這後果嘛——”

    “哼!”秦馨羞怒,沒有再看齊祺。

    齊祺也不以為意,眼光從秦馨身上移開,正好看見李光賜牽著一匹馬走了過來。

    “齊小哥,我這也沒有多餘的馬匹,你夫妻二人就共乘一匹如何?”

    看似詢問,其實李光賜一點商量的意思都沒有,把馬匹送到二人身前後,對薛尉使了個眼色就轉身離開了,緊接著薛尉幾人也都各自去尋找他們的坐騎去了。

    即使沒有人監視,齊祺兩人逃走的幾率也幾乎為零。不說人家有駿馬、強弓,就齊祺那身子板,想跑贏軍人,想都別想。

    所以在秦馨問“是不是現在逃走”的時候,齊祺想都沒想就一口否定了。

    所有的官兵都已經上馬,五十雙眼睛都在看著沒有任何動作的齊祺兩人。

    秦馨的臉色難得出現了一絲紅暈,要她與一名男子共乘一匹馬,難免會有身體上的接觸,這叫她手足無措,不知道應不應該上馬。

    齊祺的臉色倒是非常的淡定,饒有興趣的看了這馬兒好一會兒,最後問秦馨:“你會不會騎馬?”

    秦馨聽聞一愣,反問:“怎麽?”

    齊祺一本正經、一字一句的道:“我不會騎馬。”

    秦馨愕然。

    “齊小哥,磨蹭什麽呢,有什麽話路上說。”李光賜等得不賴了,出言催促。

    秦馨無可奈何,隻好先上馬,動作倒也幹脆利落。

    輪到齊祺時,上了幾次沒上得去,惹得一眾官兵大笑不已,最後還是在秦馨的幫助下艱難的爬上了馬背。

    秦馨在前,齊祺在後,本來就沒有騎過馬的齊祺需要找一個平衡點,下意識的就抱住了秦馨的腰身。

    齊祺隻穿了三件薄衣,全身被凍得冰冷,隻是這一抱,一股暖流漸漸的化去了寒冷,讓他怎麽也不想再放開。

    緊抿著嘴唇,秦馨的臉色也更顯紅潤了,對齊祺的無理舉動沒有說什麽。

    或許是因為她們現在是一對“夫妻”吧,她們要讓其他人相信她們是“夫妻”,秦馨如是想。

    李光賜看向齊祺兩人一笑,“走吧。”一拉馬韁,當先行去。

    一匹匹駿馬陸陸續續的奔馳而去,踏著嚴冬的凍土,沒有揚起半點塵埃。

    齊祺側頭向後瞟了一眼,薛尉就在身後看著他們,沒有要動身的意思。

    微微眯起眼,齊祺湊到秦馨的耳邊,輕聲道:“走吧。”

    溫熱的氣息打在耳根,秦馨頓時感到耳朵滾燙起來,眼神有瞬間的迷離。

    “駕!”輕聲吐出這個字,帶著一絲異樣,隻是沒人能夠發覺。

    健馬突然奔走,讓沒有任何騎馬經驗的齊祺一個不穩,雙臂的力道更大了一些,溫軟的感覺也更加強烈,心底泛起一絲激蕩。

    迎麵唿嘯的寒風,吹得人臉頰生疼,隻是幾縷柔順的發絲輕輕撫過,帶著淡淡的馨香,那刺骨的寒意也不算什麽了,興許是心裏已經夠暖了。

    秦馨的眼眸一再迷離,緊緊抿起的嘴唇毫無血色,但臉上卻出奇的泛著紅潤,不知是寒風吹的,還是——

    既然她不說話,也就是不反對了,就這麽抱著吧,挺舒服的。

    他不會騎馬,山路頗為顛簸,他若是鬆開手,也許會摔下馬去,就讓他抱一會兒吧。

    各自,找著各自的理由,或是借口,享受嚴寒中難得的一點溫暖。

    隻是心海最深處的一片荒蕪,依舊無人可以企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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