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客們說話的聲音雖然低,可是孟蓓楊曼清他們卻都能聽清。孟蓓還好,因為她還能繼續去當臨時船員掙錢,但楊曼清和舒廣軒就愣了:不能唱歌和彈琴演奏了,那他們要怎麽賺錢?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便是如此。“我有個主意。”這時一位紅發夫人卻站了出來,楊曼清和舒廣軒記得她的麵龐,她就是沈俊“服侍”的那位紅發夫人:“我美味可口的小情人沈先生,昨天在床上給我表演了一個魔術,你們會表演魔術嗎?我們這裏很有很多魔術道具,可以借給你們用。”三人聞言麵麵相覷,明顯他們都不會變魔術。紅發夫人見狀笑得卻更燦爛了:“我很喜歡沈先生,所以我將我最大的一顆紅寶石送給了他,如果你們的魔術表演令我滿意,我也會送你們紅寶石,還有……很多金幣。”舒廣軒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側身對楊曼清說:“我想起來了,第一天我們被怪物襲擊那天你還記得吧?明明我們兩個是除了謝印雪以外掙的最多的人,結果怪物對沈俊的攻擊比我們還猛烈,我一直想不明白這是為什麽,現在我知道了。”楊曼清點點頭,接過他的話道:“因為沈俊得了一塊紅寶石。”重金之下必有勇夫,更何況紅發夫人的報酬還這樣豐厚,所以三人都答應了貴客們要看魔術表演的要求。然而當魔術道具被抬到舞台上時,三人心中又生出了怯意:因為那個所謂的魔術道具,是一個一米五左右的,可以容納一個人的身體並從中間打開的長方形箱子,而箱子上還搭著一把長鋸這便是那個聲名遠著,叫做《人體切割》魔術表演所需要的道具。孟蓓指著箱子縫隙上發出腥臭的凝固血跡,顫聲道:“……上、上麵怎麽還有血?”碧眼夫人漫不經心道:“哦,應該是以前臨時船員給我們表演時留下的。”“如果你們不想表演這個魔術,也可以試試別的。”紅發夫人笑眯眯的,又扯下手邊的幕布,而被幕布遮擋住的物體,則是一塊大轉盤。大轉盤上“插”著一個人是沈俊。他被無數把小刀釘在了轉盤上,眼珠已經不知所終,取而代之的是兩個碩大的紅寶石,就像一對血紅的眼珠嵌在眼眶中。“這就是我的情人沈先生為我表演的魔術。”紅發夫人在沈俊滿是血的麵頰上舔了一口,“他表演的太好了,所以我又給了他一顆紅寶石。”到這,三人終於記得謝印雪早上說出的那個猜測貴客們都不是人,而是夜晚就會出現的怪物。隻是他們白晝中始終衣著光鮮,華麗動人,讓每個人見到他們的人都會下意識遺忘這件事。“不演了……”楊曼清也不是傻的,她看到沈俊死了自然會明白所謂“魔術表演”的危險性到底有多高,當即就擺著手拒絕,“我不想表演魔術了。”“我們繼續唱歌不行嗎?”孟蓓也問他們,“錢給少點也行的。”紅發夫人聞言聲音登時變得又尖又利:“不行,你們都答應了!怎麽可以反悔!”“我們要看魔術表演!”其餘貴客也倏地起身,朝他們步步逼近。孟蓓和楊曼清也跟著後退,想要逃離夢之搖籃大廳,可跨出幾步後,楊曼清的手腕卻被舒廣軒拉住了,她迴頭看著自己的同事,卻見舒廣軒開口小聲道:“要不我們就表演吧。有金幣和寶石,我們後麵幾天不再過來也能通關……”楊曼清聞言呆住了。《人體切割》魔術表演隻需要一個人躺在箱子裏,既然舒廣軒對她這麽說,那麽就代表著舒廣軒是在提議將孟蓓裝進箱子中。可就在她猶豫的這麽一瞬間裏,孟蓓卻先下手為強,用旁邊桌子上的一個酒瓶將舒廣軒打倒在地。隨後孟蓓抓起舒廣軒的腳,催促旁邊的楊曼清道:“你還愣著做什麽?快幫我把他放進箱子裏啊!”楊曼清起初是有些猶豫的,因為舒廣軒是她的同事,在現實裏還一直是她的追求者……不過她更喜歡方隆方總一些,很久之前就在猶豫要如何委婉的拒絕舒廣軒又不傷害他對自己的情意。不過以後,她或許都不用再去想這件事了。於是當舒廣軒睜開眼睛時,就看到自己被關在了那個長方形箱子裏,旁邊是握著鋸子的孟蓓和楊曼清。“廣軒,你別怪我……”楊曼清神情畏葸,說著滿是歉意的話,“是你說要表演的,我、我隻是聽了你的意思……”但她的鋸子,終究還是落在他的身上。最終,舒廣軒被楊曼清和孟蓓鋸成了兩半,他的內髒和血落了一地都是,貴客們卻如見珍饈,一窩蜂地衝到舞台上爭食那些碎肉。“你們做了好事,赫邇之夢號會早點到達終點的。你們的表演我也很滿意,這是你應得的報酬。”紅發女人守信給了她們一千金幣的打賞,還將沈俊眼眶裏的紅寶石扣下遞給她們:“我想這個東西沈先生應該用不上了,就給你們吧。”她們握著刀鋸的手上滿是血跡,兩人低頭望著掌心裏的紅寶石,一時分不清到底這塊紅寶石和血,究竟哪個的顏色更豔、也更加刺目。彼時方隆和蘇尋蘭也待在夢之搖籃大廳裏,他們一個給貴客捶腳,一個給貴客捏肩,也將這場血腥的魔術表演盡收眼底。他們兩人將事情經過和大家敘述完後,整個遊輪第三層的走廊,靜得幾乎能聽見甲板上積雪融化的聲音。“你們也聽見了,是他先想要對我動手的。”孟蓓迎著眾人注視著她的目光,咬牙道,“我隻是在保護自己。”楊曼清也弱著聲音說:“對……我本來就想逃走了,是他拉住我,想要完成魔術表演的。”“我們沒有要指責你們的意思。這個遊戲就是這樣殘酷,終究有一日或許我也會變得和你們一樣,我們都隻是想要活下去。”同為女生的雲茜歎了口氣站出來安慰她們倆,說話的十分平靜,也很冷漠,“但是你們要知道,這個遊戲是禁止參與者們互相殘殺的,就算要殺人,你們也不能用自己的雙手。”孟蓓和楊曼清聽見雲茜這麽說都呆了瞬,愣愣地問她:“那我們動手了……又會怎樣?”“他會變成這個副本中,最令你們恐懼的事物。”這個副本中,人人都恐懼的大概就是那個入夜後就會出現的怪物吧?而今晚,舒廣軒大概也會成為它們其中一員。奈奈憐憫地望著她們說:“你們今天賺了不少錢對吧?我建議你們最好今晚就住去頭等艙。”孟蓓崩潰道:“今晚就住了,那我們明天怎麽辦?”大家到現在都看明白了,金幣隻會越來越難賺,一千金幣加紅寶石是她算著能住到最後一天的費用,如果今晚就住了頭等艙,後麵她們就沒錢了啊。聞人燕也無奈道:“可是你們今晚不住,或許你們連明天都撐不到。”楊曼清和孟蓓都完全傻了,癡怔在原地。但她們也清楚,這是她們唯一的選擇。於是這一晚,因為遊輪提速了的緣故,沒人住在第三層。奈奈和雲茜這對“連體嬰”不必說;蘇尋蘭依舊和方隆拚房住在第四層;馬欣彤、朱易琨,還有楊曼清和孟蓓都去了頭等艙;萬嫵有些好心,在詢問了謝印雪後把易小荔拉來和自己一起住去第六層了,好讓易中傑能和韓思拚房住在第四層。這一晚房間的安排十分奇特,最奇特的竟然是謝印雪要和聞人燕、賀曜一起拚房,住在第一層。所有人都看不懂他們的操作,韓思更是死活不同意,最後在聞人燕和賀曜的力勸下才肯接受。“我們都知道,光靠賺金幣幾乎是不可能通過的。謝先生也說可會盡力保證我們的安全,而且昨晚如果不是他,我們也已經死了。”賀曜拍著韓思的肩,告訴她自己和聞人燕把他們剩下的金幣藏在了哪個地方,如果明天早上他們倆死了,就讓韓思去拿走那些金幣活下去。三個人頭抵頭抱在一起,聞人燕安慰她:“別難過,我們早都知道會有這麽一天的,不是嗎?”“好。我還也記得你們的遺書放在哪。”韓思沒哭,她隻是紅了眼眶,“但我還是更希望明天能再見到你們。”說完她就毅然轉身,趕緊踏上電梯和易中傑去了第四層。最後隻剩下謝印雪、聞人燕還有賀曜他們三人還待在第一層的走廊裏沒有進屋了,以諾臉上雖然還掛著笑,可他對三人說話時卻是叉著胳膊的,這表情他的態度很輕蔑,即便他的聲音仍然如少年般清爽:“你們真的要住在第一層嗎?這裏的門還沒修好,晚上可能會有危險哦。”“是的。”謝印雪也望著他笑,聲音溫柔道,“而且我們隻要一間客房。”以諾稍微壓低了些聲音,伸出十指作可愛的貓爪狀,恐嚇道:“一間客房隻能住兩個人,待的人太多的話……”“會招來可怕的亡靈。”謝印雪接過他的話,說到這裏時他又挑了下眉,“亡靈全是男的,還是也有女人?”以諾:“?”聞言聞人燕和賀曜也呆了瞬。尤其是聞人燕,他傷心地望著謝印雪。謝印雪卻垂著眼睫,用手抵著唇輕輕笑了下:“這個副本我應該帶不花來的,這樣或許就能讓他看到他一直想見的美豔……”最後兩個字聞人燕和賀曜沒聽清,但謝印雪卻可以肯定以諾聽清了,因為以諾的臉色變了。這迴他終於不笑了,而是嘟著嘴巴用一種看流氓的目光上上下下把謝印雪瞪了一遍,然後冷哼一聲轉身離開。“是我那幹兒子想看,又不是我想看……咳咳!”謝印雪無奈想維護一下自己的名聲和清白,可惜他這樣的話大概在以諾看來就像是“我有一個朋友”那樣毫無說服力,再加上謝印雪因為在這個副本受了點傷,所以話一說得急了就會咳喘起來,便隻能眼睜睜看著以諾走遠。賀曜捂著自己破了洞包紮著的肚子,瞅瞅一旁失魂落魄的兄弟聞人燕,又看看扶著牆壁在咳嗽的大佬謝印雪,忽然感覺他們這一晚必定會兇險萬分。所以他問謝印雪:“謝先生,我們要不換去高一點的樓層住吧?那裏的門好歹也結實點。”“有我在”謝印雪咽下口中血湧至喉間的腥甜道,“你覺得哪裏的門會結實?”賀曜:“……”好像也是,謝印雪白天因為救了馬欣彤還打斷了安妮塔夫人吃人肉,這下恐怕他們住去頭等艙都不安全。“等著吧。”謝印雪說完就踏進了房間內。賀曜和聞人燕也緊隨他後進了房間。以諾今晚沒給他們這間客房的鑰匙因為用不上,這間房就是謝印雪之前住的109那間,門早就全爛了。不過裏麵的家具倒是都換上了完好的,謝印雪挑了張小沙發坐下,而賀曜和聞人燕都半靠坐在床上休息,待八點的鍾聲被敲響後。夜晚,便來了。但是今天他們首先聽到的,不再是怪物沉重黏膩的腳步聲,而是一陣的低語,像是有人在走廊上說話,賀曜和聞人燕渾身一悚,覺得這就是以諾所說的亡靈。當那些亡靈在109門口現聲時,他們倆也差點被嚇得跳了起來。因為這些亡靈長得太恐怖了他們大概是保持了死前的樣子,比如身體被燒得焦黑如炭的,因為削肉而把自己削成幾乎隻剩下骨架的血人,沒有腦袋隻有身體在動的無頭人……各式各樣的死法,幾乎沒有重樣,人數之多頃刻間幾乎就將109房間擠滿了,並且走廊外還有其他亡魂也在試圖想要鑽進屋中。“房間好貴啊……”“我們住不起……一起住吧……”“一起住!”亡靈們喃喃著這些話語占據了109房間,聞人燕和賀曜被它們擠得縮在牆角,鼻間全是濃鬱的血腥惡臭,賀曜覺得這個姿勢會壓到他的傷口,就試圖動一動想調整姿勢,誰知手往後一杵就摸進了某個萬靈腹部的傷口中,浸了滿手涼潤半凝固的血。奇怪的是就算如此,那個亡靈也沒有攻擊賀曜,他們隻是靜靜地待在屋子裏。幾分鍾後,怪物的腳步聲終於姍姍來遲,因為一層的門已經搖搖欲墜,怪物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躥到了109門前,聞人燕和賀曜甚至都看到了怪物那滿是利刃的觸手。但怪物並未進屋,而是被陡然暴起,盛怒之中的亡靈給拉扯住,亡靈們看到怪物就像是看到了仇人,嘶吼著衝上前抓住怪物的觸手,此刻他們搖搖欲墜的殘肢竟成了比怪物觸手還鋒利的存在,甚至將謝印雪一直無法觸碰到的怪物腦袋上的人臉給扯了下來。怪物嘶鳴著,它的傷口裏不斷噴湧出綠色的血液,亡靈卻更加癲狂地蜂擁上去,因為怪物綠色的血液沾到他們身上,便會修複他們的傷口,令斷臂重生。賀曜指著剛被扯下了一張扭曲人臉問謝先生道:“謝先生,這是安妮塔夫人嗎?”“好像是的。”謝印雪站在沙發背上,因為這樣他才能不觸碰到那些亡靈。才過了十分鍾不到,這個怪物便被亡靈們分屍殺死,而亡靈們沾著滿身綠血,雙目卻仍舊赤紅:“還有臭味,是誰!是誰!”最終,亡靈們的目光鎖定在了謝印雪身上,它們恨恨地盯著謝印雪,高聲叫喊:“他身上有富豪的惡臭!他揣著那些肮髒的金幣!”“他也是富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