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整個黑山的妖魔府崩塌,被殺得潰散而逃,


    宋柴薪帶來的五百武卒,也多有折損。


    就算是謝安、謝樵柯、崔蟬這些府城來的府級逍遙境,別看一個個麵色雲淡風輕,但實則體內元氣虧空多少,隻有自己曉得。


    這時候,


    隨著‘定鼎黑山’的戰役,落下帷幕。


    一個個兵卒子,從那一個個妖魔洞窟裏,不時翻找、尋覓。


    什麽精怪屍骨、築基寶藥.


    都被搗騰了出來。


    甚至,不乏十好幾種先天級的珍惜靈材,也被從四座妖魔府的頭目居所,翻了出來。


    黑翼蛇果、黑曜玉露花、青冥木


    天材地寶的種類雖然千奇百怪,數不勝數。


    但每個州府,基本都會有獨屬於各地的‘特產’。


    比如梧桐府。


    在這北境偏壤之地,大先天級的靈材,曆代幾百年有記載的,共計一百七十六種,囊括了‘金剛’、‘黃庭’、‘逍遙’三境丹藥。


    而寶瓶州下轄的修行者,幾乎人手一本《寶瓶州藥理》。


    再加上大先天武夫,一個個都是天資聰穎之輩。


    對於不過一百多種藥材的圖案與介紹,自然是滾瓜爛熟,熟記於心。


    而待到將詳細的收獲,收繳上來,叫宋柴薪粗粗估算。


    這十幾株先天級藥材,若是供給城中丹藥鋪子換取,估計能等價交換出來足足三五枚‘黃庭境’的大丹!


    別看整個黑山四妖魔府,隻能搜集出來十幾株先天大藥,還大都是金剛、黃庭的。


    但你要理解,山豬吃不了細糠。


    自從幾十年前被大昭女帝‘驅逐韃虜,恢複人綱’之後,妖魔就不再是‘位比三公,高高在上’。


    大勢已去之後,大部分的強橫勢力,不是過江南渡,離開了西北大地。


    就是被驅逐到了鎮妖長城之外,也就是這一座黑山再往北的‘西北荒原’。


    雖說,黑山與西北荒原,距離比鎮妖長城還近。


    但過了這座山,再往前去。


    卻有一座深不見底的‘天淵’,橫亙兩地,如同一座天然的防線,一路延伸幾乎直到鎮妖長城。


    雖說直徑不過隻有‘百丈’距離,哪怕大先天境的武夫,沒有什麽縱氣飛身、短暫滯空的手段,也能想法子跨過。


    但一旦涉足其上,就是禁武禁法,哪怕第四步的大修行者,想要橫跨過去,都得跌成個屍骨無存。


    所以從古至今,也沒聽說過誰能從‘黑山城’度過‘黑山天淵’,到了西北荒原的。


    處在這種‘窮山惡水’裏的妖魔,哪裏有什麽大來曆。


    挖著什麽有些作用的野藥,那都是直接咀嚼吞咽,化作修為,如同牛嚼牡丹。


    也就是後來,和黑山城裏的某些人沆瀣一氣,用藥材換取了丹藥,效率更高,才算是嚐到了甜頭。


    隨著這段時日宋柴薪的到來,導致山裏麵‘斷了貨’。


    那些往日裏本就儲存不多的大藥,估計也早就進了才剛隕落的幾個逍遙境妖魔的肚子裏。


    所以還能翻找出來這些收獲,已經不少了。


    “將這十幾株先天級數的寶藥,記在賬上,隨即入城之後,劃為四份。”


    “一份送往鎮守府緝魔司主阮秀秀處。”


    “另外三份,則分別贈與雲鸞山崔蟬、謝家謝安、以及我身邊的謝伯。”


    宋柴薪招來陳昭,吩咐著。


    說完後,又道:


    “至於滿山築基的藥材,精怪的屍骨、精血、可以入藥的部位”


    “則任由參與廝殺的武夫們,以人頭計數,自行分配,而且,不用算作稅收!”


    漫山遍野,所有黑山城的兵馬司、衙司、還有演武街迫於形勢到來的武夫。


    聽到這話,才算鬆了口氣。


    大頭被那些出了大力氣,與頂尖大妖廝殺的大佬們分配,他們沒意見。


    但要是底層連分上一口湯喝的資格都沒有.


    那麽拚死拚活的,也就算是白忙活了。


    所幸,這位鎮守還沒徹底把下麵的人,當作‘耗材’。


    相比較那些貪婪無度,恨不得把所有資源,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好供給自身突破更高境界的鎮守,


    這位,已經算得上是一股極為罕見的清流了!


    話語傳開,


    反響各不相同。


    “你我同出一脈,這些東西你自己拿著,提升修為,光耀謝家門楣,比什麽都重要,不必給我。”謝安看著那幾株大藥,猶豫片刻,還是搖頭開口。


    宋柴薪一封書信八百裏加急,作為大力押注在他身上的謝府,早在一日前,就快了雲鸞山一步,抵達了黑山城,為首者就是謝安。


    “老奴年事已高,突破不了第三步了,公子不妨自己留著,也好過浪費在一個腐朽殘軀身上要好。”謝樵柯更是搖了搖頭。


    謝樵柯是謝樵玄指派來的,如今都半隻腳踏入棺材裏了,此生難見第三步,要這些藥材自是白費。


    至於謝安,他來之前就被謝樵玄叮囑過,黑山城事事以‘宋柴薪’為先,因此哪怕幾株先天級藥材頗為誘人,他也仍舊能按捺得住。


    兩人推諉拒絕,也在情理之中。


    至於崔蟬。


    “既然如此,那我就卻之不恭了。”這位山上的鎖妖林首席,問心無愧的接受了這一份饋贈。


    出了力氣拿收獲,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他幹嘛不要?


    至於阮秀秀,原本就站在宋柴薪背後。


    當少女聽到有關於戰後分配時,聽到宋柴薪沒給自己留一份,頓時秀眉微蹙,像個小婆娘在那絮絮叨叨的暗自嘀咕著:


    “伱給別人分得好好的,怎麽到了自己就什麽都不要了?”


    “你當這個鎮守,就算能收些銀錢,但大藥寶材,可都是稀罕物呢,就算是三五株,都能換來一枚黃庭大丹,煉化之後,可以提供近乎一年的功力。”


    “你傻呀,都讓給別人,自己也不知道拿一點。”


    她戳了戳宋柴薪的肩胛骨,但隨即‘假模假樣’的意識到,眼下黑山城,已經不是一個人都不認識她了。


    注意到崔蟬‘略帶詫異’的眼神。


    阮秀秀臉色一紅,好像是心事被戳破了一樣。


    於是故做掩飾,裝成一幅若無其事的模樣,便背著手輕咳了下:


    “反正我也沒怎麽出力,無功不受祿,我的那一份你拿著。”


    她小聲嘀咕了下,轉身就想要若無其事的離開,以緝魔司主的身份,監察戰場,清掃漏網之魚。


    但其實她的行為,多少有些欲蓋彌彰,不加掩飾。


    阮秀秀可沒忘記,崔蟬是少宮主的頭號擁躉。


    宋柴薪是什麽?


    他也是!


    兩人都對那位有意思,但按照她的觀察,前者從來都沒被放在眼裏過。


    倒是宋柴薪,雖說同為女子,憑借直覺,阮秀秀總覺得宋梵鏡對他,差了那麽點意思,沒有自己的念頭這麽熾熱,堅定。


    但好歹,也能算是有些機會。


    她想要上位,在前來黑山的謝府馬車裏,就已經冒險試過了一次。


    而那一次,自己賭贏了,宋柴薪這小子沒她想的那麽純情,可偏偏宋梵鏡當年去了玄清湖,將這小子撈上來了。


    先到的到了太早,直接成了絕唱,叫她怎麽都無法越過去。


    如果可以,阮秀秀當然想要自己一個人,獨占宋柴薪。


    她那一顆爭強好勝的心,隻要一想到自己與宋柴薪的關係,竟然需要看‘宋梵鏡’的臉色,就要快氣死了。


    所以她耍了點‘小心機’。


    果然,


    崔蟬像是發現了什麽似的,幾步就跟了上來:


    “小師妹,你和.”


    他望向宋柴薪的方向,大為震撼,同時腦子裏一瞬間搭上了線,便明白了為何阮秀秀,是這黑山的八品緝魔司主!


    同時,


    他也想起了上一次,阮秀秀曆練迴山,竟突然在他麵前歎了口氣,說理解了他,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原來從那時候就好上了嗎?”崔蟬猛地迴頭,看向若無其事的宋柴薪,不禁咂舌。


    好手段。


    雖說阮秀秀不及宋梵鏡耀眼,


    但,那可是‘正宗劍’的繼承人,未來板上釘釘的雲鸞山二號人物,亦是多少雲鸞血氣方剛的年輕武夫們,求而不得的幻想!


    就這麽,被人給捷足先登了?!


    “崔師兄,別亂講。”阮秀秀‘慌張’的晃著頭,看著跟隨崔蟬下山的雲鸞門徒們,開始目光遊離於她與宋柴薪之間,竊竊私語。


    頓時間,麵色暴紅,連話語都支支吾吾了起來,轉移話題:


    “你你祖籍不是梧桐府的嗎,聽說當年你父母為了叫你拜入雲鸞武館,進入雲鸞山修行,沒少耗費心血,如今你逍遙境成,不迴家探望探望嘛?”


    看到阮秀秀背著雙手低著頭,在袖中攪動手指,一身緝魔衣的威嚴蕩然無存,如同鄰家少女,春心萌動。


    看得崔蟬一時間心中鬱結,不知如何說才好。


    他雖然放下了過去。


    但時時刻刻麵對宋柴薪,他還是別扭。


    而眼見阮秀秀這個看著長大的‘小妹妹’,竟被一匹大灰狼釣走,還是曾經把他臉麵直接踩在了地上的宋柴薪


    果然還是難以徹底釋懷,怎麽看怎麽別扭!


    不過最後,崔蟬還是選擇尊重了阮秀秀的意願:


    “不錯,我數年未曾歸家,眼下修成逍遙境,於黑山開辟雲鸞支脈,也算小有成就了,正適合迴去看看。”


    “眼下清理完了黑山妖禍,此地也算太平無事,我且先迴去處理開辟武館的相關事宜,看看能不能趕在少宮主‘元丹’大典前,將家中長輩,遷徙到這黑山來。”


    他故作附和,順著阮秀秀的話一五一十道,不過說的也都是實話。


    崔蟬孝順,是雲鸞山人盡皆知的事情。


    他十幾歲上山,如今已經十年,是他父母親族,一步一個腳印抬上雲鸞山的,要不,就沒有他拜入鎖妖林的今天。


    所謂‘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提起家中事,他也是眉宇帶著喜色。


    隻不過,


    後方雲鸞山的門徒互相三五成群,卻是一傳十,十傳百,將剛剛的情況,明裏暗裏給捋順捋清了。


    尤其是,宋柴薪自己都疏忽了的‘字眼’。


    鎮守府,緝魔司主阮秀秀處!


    這都住一起了,能沒點貓膩嗎?


    誰能信呢!


    想來,隻要等宋梵鏡‘元丹’大典開始.


    阮秀秀與宋柴薪之間,不清不楚的關係,就會在正宗山門裏流傳了。


    而這,也是阮秀秀若有若無的小心思。


    要是這些‘流言蜚語’.


    一旦傳入那位少宮主耳中!


    那麽,她還能接受宋柴薪嗎?


    等到這位鎮守大人,失魂落魄之際。


    不正是她這位於低穀之中,不離不棄,一直相伴左右的‘賢內助’,上去安慰,趁機闖入心房,取代曾經‘玄清湖’中的影子,最好的時機?!


    阮秀秀表示,


    一切盡在掌握!


    隨著黑山軍各司其職,一切事畢,正要折返。


    凝聚了‘緝魔靈身’的宋柴薪,在離去之前,忽然沒來由的,向著遠處黑山外,那道‘黑山天淵’望去了一眼。


    就是這一眼,


    原本應該是‘撥開雲霧見青天’的黑山城內外。


    卻突得在遠方,那道隔開了‘西北荒原’,與大昭寶瓶州的一道深不見底之巨淵上空,看見了‘暮氣沉沉似遮天’!


    與黑山城區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原本緝魔道氣不夠濃鬱時,


    宋柴薪隻能看見一點端倪。


    但隨著他突破靈身,資質提升,觀氣的手段也今非昔比之後.


    這一幕,


    險些驚得他連表麵平靜,都維持不住!


    直覺告訴他,


    就算是十個屍骨累累的第三步大妖魔,比如古華那種加在一起,恐怕都比不上那恐怖的‘暮氣’!


    “這天淵底下到底隱藏著什麽?”宋柴薪心頭一跳。


    “你怎麽了?”阮秀秀有些好奇。


    “沒什麽。”即使心中藏有心事,但關於這個隱秘,宋柴薪還是選擇埋葬在心底,誰也不講。


    懷揣著這個秘密,他一路迴到了黑山城。


    直到進城之前,


    依舊迴頭,往著遠方隻有他才能看到的黑沉之景,定定的看了一眼。


    隨後,不再理會。


    畢竟


    這種大恐怖,大隱秘,離他終究還是太遠了。


    不然,


    如何能夠隔開‘大昭’與‘妖魔’?


    須知道,那天淵.


    可是連第四步都窺視不到的地方!


    跟他這種小城鎮守,簡直八竿子打不著嘛!


    但宋柴薪絕不會想到,


    他會在極短的時間裏,就將參悟到這黑山最為隱秘的‘大秘’。


    因為他,


    能看見!


    與此同時,


    才剛凱旋而歸,宋柴薪便收到了演武街邵陽武館,館主裴方蟾的邀請,說是有一位叫他支持自己的背後大人物,想見見他。


    本來,宋柴薪也沒多想。


    但當踏入到了邵陽武館的茶室之後.


    他便見到了,兩個確實稱得上‘熟悉’的身影。


    前代府尊,白秋意。


    還有


    來自神京,曾叫他受到那位‘長樂坊’魁首陸淼淼之托,帶一句話的,江奕。


    頓時間,宋柴薪眼神一眯。


    不過,


    那位看起來和藹可親,叫人如春風拂麵的白秋意老先生,卻依舊笑嗬嗬的,沒有一絲一毫的針對。


    仿佛,自己之前破壞了他經營十幾年的梧桐府也惹不得他一分敵意一樣。


    白秋意隻是招手,指了指席位,道:


    “坐。”


    “別緊張。”


    “敘敘舊而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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