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府外!


    青天白日綻放的驕陽,撒在濃密的綠蔭野林之間,帶起一道道風聲唿嘯的影子。


    一身繡著白鷳的緋紅府尊袍褪去,隻穿著簡單錦布白衣,沒有了眉宇間那一股子貴氣的白秋意,身畔跟著江奕,穿行於其中,似乎正在逃避著什麽人的追捕一樣。


    跨過泥濘與草芥,白秋意目光仍不時迴頭。


    望向來時匆匆逃離的梧桐府方向,這位曾經位高權重的梧桐府尊,依舊麵色發青,直到現在都覺得荒謬:


    “老夫想過很多種方式出現紕漏,”


    “但”


    “從來沒有料到過,竟然是因為謝家那個小子,出了差池!”


    “寶瓶州主,緝魔大將他到底在武廟裏麵參悟了哪一尊尊像,竟能叫這兩位大佛陡降梧桐府?”


    “梧桐府地處偏遠,乃是最為靠近西北荒原的府城。”


    “再加上有更北邊的那座鎮妖長城,攔截那些被驅逐出去的道統妖庭,平時山高皇帝遠的,根本沒有第四步的大能,願意屈尊到來。”


    “結果這一下,就來了兩個!”


    白秋意一臉憋悶。


    在他身邊,不止隻有一個江奕。


    還有兩個於府衙司任職八品輔官,乃是白秋意親信的官府高手。


    但當這一切,落在了昨日匆匆與白秋意出了梧桐府的江奕眼中時,


    好像都變味了。


    他們披上的那一層官皮,開始逐漸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因為寶瓶州主與緝魔大將的降臨。


    從梧桐府中,跟隨白秋意昨日離開府城的,不止隻有他們四人。


    在最開始,足足有數十人之多。


    其中最差最差的,都給江奕一種‘大先天’的感覺。


    即使如今他也躋身了金剛之境,但江奕心裏清楚的知曉,這些聽命於他那位‘好師尊’的下屬


    他一個都敵不過。


    隻不過,似乎是因為忌憚有人追來。


    這些人在白秋意的吩咐囑托下,離了梧桐府幾十裏後,就三五成群,散作了十幾股,四散而逃,潛入各方去了。


    直覺不,現實告訴江奕。


    他,


    八成是上了某艘賊船。


    正常人,都不用說是正常人了。


    白秋意之前是何等人物?


    堂堂梧桐府府尊,是他江奕、宋柴薪等曆代府試的座師,根深蒂固,關係網盤根接錯,是整個梧桐府城的父母官!


    他的一句話,就算是似謝家那百年豪族,亦或者是名門流派,正宗開設的武館,也不敢在他麵前放肆。


    官府中的五品府尊,聽說了寶瓶州主和緝魔大將連夜趕來,第一反應不是迎接,竟是帶著自己的積累與親信,將府尊令扔在居所,掛印而走,生怕跑得不夠快


    你心中有鬼啊!


    江奕一路以來,默不作聲。


    他知道自己被白秋意畫的大餅給坑了。


    但沒辦法,


    一道繼承了‘正宗劍道’完整傳承的劍種,就足以將他的心思勾動。


    再加上,


    這位白府尊在過去一年裏,還親力親為,助他繼承、領悟其中玄妙,並且承諾,在日後給他一場不亞於‘接引古路,叩開武廟’的機緣傳承!


    還曾親口許諾,


    叫他不會比宋柴薪差勁,有望在三十年內修成第三步,迴歸明煌州神京,將他江氏的伯位重新繼承迴來。


    這一張又一張的大餅,如同潑天的富貴一樣。


    並且承諾的人也確實有著真本事,還位高權重,乃一府府尊,能夠調動的銀錢與資源,足夠支撐第三步的武夫修行.


    種種緣由,合在一起。


    叫當時不敵宋柴薪,甚至都覺得不如許作戎的江奕,在頹廢失落的同時,如同抓住了黑暗中的一束光一樣,


    他不想灰溜溜的迴去,入贅陸淼淼這位侯門貴女,靠著她家中掌權長輩的冷眼施舍,才能有機會光耀門楣。


    他也想嚐試著,和家中曾經的長輩那樣,爭出一方餘蔭子孫的基業出來。


    結果一時不慎,將自己牽扯了進來。


    似是看破了江奕心中所想,此刻揭下麵具的白秋意,索性不再掩飾:


    “江奕,之前老夫就和你說過,凡有索取,必有所出。”


    “你與我牽扯,又被我帶走,就跟那宋柴薪半妖之身,飽受冷眼到了今日,哪怕奪得了魁首之位,依舊洗不清他人異樣眼神,是一個道理。”


    “老夫出身白家,數十年前,莫說伱這區區伯位了,我白氏嫡血,哪一個不是修為到了,就能官居三品,位比公侯?”


    數十年前,白氏嫡血?


    江奕心頭一震。


    他來自神京,而且祖上闊過,可不是梧桐府這些偏壤之地,什麽都不懂的武夫。


    “白師,你是孽血盟中,那些‘歃血為盟,誓覆大昭’的半妖之一?!”


    本來江奕還以為,白秋意隻是在梧桐府幹了不少‘瞞天過海’的事情,不敢被上麵知曉。


    可現在看來.


    這何止是不敢讓上麵知曉!


    孽血盟,裏麵歃血為盟的‘諸家’種姓,都是和妖魔勾結的半妖,他們連一州緝魔大將的頭都敢摘下,公然懸掛,挑釁大昭,還有什麽是不敢幹的?


    梧桐府毗鄰鎮妖長城,是寶瓶州最偏西北的一府,結果作為府尊,竟然是個‘孽血半妖’?


    這.


    要是再叫他繼續於這府尊位子上坐下去.


    整個寶瓶州下轄的城、府,豈不都要被滲透了個遍?!


    “什麽孽血半妖?”


    “我等就是人,而且還是人中龍鳳!”


    似乎是看透了江奕心中所想,白秋意似笑非笑:


    “老夫出身‘神血盟’,都是曾經位列公侯的世族遺種!”


    “半妖,是人與妖魔的結合,血脈不穩,資質大都極差,但我等祖上以人身靈胎,借妖中貴血,融作一身,不斷提純,才有了前昭的‘神血貴胄’。”


    “這可不能混淆一體,化作一談。”


    “就算是第四步的人物,除非是在眼皮子底下來迴晃悠,才能看出點端倪來,普通人,能察覺到一點問題?”


    “要不是”


    似乎想起了什麽,白秋意麵色陰鬱,不再多言,轉而看向江奕:


    “罷了,和你說這些作甚。”


    “我徒,你可知何謂形勢比人強?”


    江奕麵色微變。


    “寶瓶州、邵陽山,是我‘玄龍白氏’支脈所立的山門。”


    “如今其中老祖,已堪破腐朽,跨越第四步,乃是寶瓶州江湖之中的泰山北鬥,就算那緝魔大將有所懷疑,可他官府的人,就是管不了江湖裏第四步的事!”


    “畢竟世上古往今來,也隻有一個人能這樣插手,不講道理,那就是‘大緝魔主’。”


    “你與我走,為師會為你灌注‘玄龍血’,與你體內靈級資質產生衍變,有望抵達‘玄級’資質。”


    “玄級,什麽概念!”


    “靈身修成大先天幾乎毫無瓶頸,因為生來就能參悟‘天地清靈之氣’,有著衝刺第三步‘元丹’的可能。”


    “而玄級!”


    “意味著你有抵達第四步的資質!”


    “你神京的未婚妻,競爭對手,那些將門貴胄,哪一個不是這等血脈?你靈身雖強,可還能蓋壓得過他們不成!”


    “在之後的修行裏,若無意外,差距必然會越來越大。”


    “你是隻心心念念自己的‘祖宗榮光’嗎?不,你隻是想要給你自己爭一口氣!”


    “所謂的身份,在絕對的實力麵前,其實不值一提。”


    “而且江奕,你又怎知這大昭江山必定穩固?”


    “任是大緝魔主,不也沒活到如今這個時代?”


    “待到來日,寶瓶州為我等割據,劍指明煌州神京之時,封伯又如何?就算是公侯,也不是不能摘得!”


    “你是我徒,隨我走,地位亦是舉足輕重,未來不是沒有再迴神京,光宗耀祖的那一日。”


    “別當傻子。”


    白秋意張開雙臂,任由山林狂風席卷吹來,一頭白發張狂飄舞著,一改往日春風和煦的模樣。


    叫江奕麵色幾經變幻,拳頭握了又緊,緊了又鬆。


    眼見如此,白秋意‘哼’笑一聲,便知曉火候到了,轉頭就對著身側兩個原本的心腹屬官,開始秘語道:


    “能驚動兩尊官府的大人物,宋柴薪那小子,必定是在武廟裏得到了某尊大賢垂青。”


    “老夫帶著徒弟,先行折返邵陽山。”


    “按照條例,梧桐魁首,可破格擢升七品鎮守,雖說沒有關係極難做到,可宋柴薪背後有百年謝家,還有謝樵玄那老東西在,再加上兩尊大人物的提點”


    “估計做個鎮守,定是板上釘釘。”


    “梧桐府十幾年經營,各個關竅明裏暗裏,我埋過的黑子、白子,數不勝數,越是偏壤之地,就越是多。”


    “你二人查清,他去往何處鎮守,待到老夫這邊摸清楚了那小子的底細,就算是綁,也要將他綁上我們的船來。”


    “不知為何,我總有一種直覺。”


    “再給這宋柴薪三十年。”


    “他”


    “或許能名震天下。”


    白秋意眼神微眯。


    一個區區十六七歲的毛頭小子,


    竟然能將涇河龍庭支脈,一尊第三步蛟龍的一截蛟尾,給斬在了琴劍閣後山。


    對於古華或許是奇恥大辱,尤其他還是名義上的‘老子’,簡直顏麵掃地,恨不得親手將宋柴薪除之而後快。


    但白秋意不這麽認為。


    某種意義上講,宋柴薪天然就是他們陣營的人。


    而且作為半妖進化的‘神血種’,


    比起培養江奕這種可造之才,他有無數種方法,能提升宋柴薪那小子的資質,畢竟數十年前位比王侯的底蘊,可不是鬧著玩的。


    雖說宋柴薪壞了他的‘大事’。


    可能走到白秋意這一步的人物,哪裏有什麽一定要殺的人?


    他越是出彩,白秋意就越高興。


    因為大昭未必能容得下一個第四步的半妖。


    但若能為神血教所用.


    白秋意,甚至希望他宋柴薪,能夠一路扶搖直上,成就真人,就算不能做到,再出一個‘大緝魔主’,這大昭的天,也得再翻一次!!


    必要的時候,


    就算是用點手段將其綁上船來,就和江奕這小子一樣。


    也在所不惜!


    另一邊,


    白秋意倉皇而逃,裴南北與葉蒼召見宋柴薪結束。


    梧桐府,緝魔司!


    緝魔大將葉蒼親臨,連帶著項逐鹿這位府緝魔使,都是紅光滿麵,將整個緝魔司的巡守,但凡在的,都叫了過來拜見。


    待到葉蒼一身湛金緝魔衣,上繡虎獅豹紋,周身氣勢沉凝如山,帶著身側的宋柴薪亦步亦趨,在緝魔司府中,顯現出來身影之時


    殺伐果斷,緝魔無數的威壓,


    隨著氣血鼓動,靈氣澎湃,


    使得葉蒼衣角翻飛,袍袖震蕩。


    叫在一府之中,也算精英,不乏周天采氣、甚至步入大先天的巡守們


    皆是眸子微低,不敢直視,仿佛正在觀摩一尊曜日升起一般,令人望之卻步!


    就算是雲鸞山上,自觀劍林中走出,劍意極其鋒銳,在第三步裏都不算弱手,走出了一段距離的觀劍長老,


    此時都不由噤聲不語,暗暗踏前半步,將身側的阮秀秀護著,盡量減少自己這個‘江湖人’的存在感。


    此刻,他周身上下,仿佛每一個毛孔、穴竅,都被那人氣機鎖死,仿佛有一隻饕餮兇虎,正披在那人的脊背之上,


    隻要但凡他有一絲一毫出格的異動、舉措.


    恐怕下一秒,就得被生生碾成齏粉一樣,端得可怕!


    這就是第三步與第四步的差距。


    就像是一個由‘有些神通的凡人武夫’,逐漸踏上‘求玄問仙之途的真人’一樣,差距明顯,近乎是兩個物種!


    緝魔大將葉蒼,麵貌看上去極為年輕,不過二十餘歲,身形修長。


    可唯獨那一雙眸子,似蘊盡了風霜,同時暗含剛毅,看得出來,他的內在年齡,並沒有表麵看上去這般年少。


    “寶瓶州緝魔大將”狹長的眉頭緊皺在一起,觀劍長老當然認識這位鼎鼎大名的人物。


    從前是隻聞其名,


    今天,才算是真正見到。


    果真將那一門《虎嘯金鍾罡氣玄功》練到了極深的造詣,給人一種被煞虎凝視的感覺,而且偏偏金鍾罩身,你還看不出一分一毫的深淺!


    可怕!


    但這時候,更叫觀劍長老震驚的是.


    在葉蒼身側亦步亦趨的少年


    赫然,是去而折返的宋柴薪!


    這小子,竟得了第四步的人物看重?


    想起山上日夜參悟,也想領悟其中玄妙,可終究隻能望門難入的雲鸞劍主,觀劍長老滿麵複雜。


    而葉蒼在看到觀劍長老時,隻是挑了下眉頭,隨後將目光掠向阮秀秀,似乎覺察出了幾分‘澄澈劍心’的端倪,罕見的露出了幾分驚訝:


    “都說雲鸞山這一代出了一位有望登頂寶瓶州的。”


    “這樣看,還不止一個。”


    “真真是一門‘雙珠’。”


    不過也隻是一瞬。


    轉眼,葉蒼就收攏了神情,向著緝魔司的下屬微微頷首,拍了拍項逐鹿的肩膀,以示勉勵,


    隨即挑了一間靜室,親自帶著宋柴薪踏入進去。


    隻餘下一雙雙驚詫、豔羨的目光,遠遠望來。


    宋柴薪入梧桐府、緝魔司,如今算算年月,也有一年有餘。


    如今不僅能得頂頭上司,府緝魔使項逐鹿賞識,甚至就連許多緝魔巡守終其一生,都見不到一麵的緝魔大將,都對他青眼有加!


    甚至還叫他亦步亦趨,隨侍左右,看著這般模樣


    後麵,是否就是教授真傳了?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而此時,


    越過馬廄馬槽,柴房廚房,踏過緝魔司前庭,推開西側第一間廂房。


    葉蒼毫不拖泥帶水,入內開門見山:


    “宋柴薪,”


    “今日,我便告訴你‘大先天’後,所謂的三步天關:金剛、黃庭、逍遙,如何參悟,如何去修!”


    “且聽好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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