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顏知己?”雲魂突然一聲冷笑,宛如被這句話給刺著,聲音突然尖利起來,“還不出去?我等著殺人呢!”


    吐了吐舌頭,孟扶搖一拉戰南成,大喝,“還不走?等我背你哪?”


    一行人從內殿走出來時,整個西華宮都震住了。


    孟扶搖站在台階上,笑嘻嘻推著左右臉頰上各一個大爪印的戰南成,道,“同誌們辛苦了,請同誌們繼續辛苦下,把那什麽弩箭啊,大炮啊,地道啊機關啊,都換個地方。”


    她指揮著那群乖乖聽令的侍衛,把弩箭塞到了炮筒裏,再把炮筒對著附近的人工湖打,於是兩炮成功炸膛。把弩弓和武器都扔進各式機關裏,就聽哢哢哢哢一陣響,弩弓和機關又毀了大半,連後期趕來包圍的火槍隊都沒放過,火槍統統扔進石階翻板之下的陷坑,戰北野一腳踢起厚重的石板,轟然一砸。


    塵煙漫起,造價千金的珍貴火槍全毀。


    帶領火槍隊的是迴府後又趕來的六皇子戰北恆,這個雙目細長微挑的男子,麵色蒼白神情陰冷,一直冷冷注視著戰北野不語,火槍隊被戰南成勒令繳槍時,他目光閃爍嘴唇蠕動,卻最終一言不發。


    雲魂一直手攏在袖子裏,漠然看著,她是戰氏老皇生前多方討好禮聘到的皇族供奉,答應過他在危機時刻保全皇帝性命,別的事她可懶得管。


    一行人在上萬侍衛的包圍下緩緩向外走,從高處看下去就去巨大的金色一團,包裹著小小的一簇,隨著那一簇的移動而移動,卻始終不敢靠近。


    出了西華宮,孟扶搖命令,“牽馬來,爺爺我走累了!”


    戰北恆手一揮,立即有侍衛給孟爺爺牽過幾匹神駿的馬,戰北野抱著母妃冷笑看著,孟扶搖也在笑,很痛快的一躍而上馬背。


    戰北恆看見孟扶搖上馬,眼神一閃,孟扶搖卻根本沒坐下,而是順手將戰南成先往馬背上一墩。


    “啊!”


    一聲慘叫,灑落幾滴血珠,戰北恆霍然變色,戰南成渾身都在顫抖,一點細細的血液從他長袍裏流下來,順著褲腿滴到地上,他痛得變形的臉,死死盯住了戰北恆,看得戰北恆退後一步,吃吃道,“陛下……我……”


    “陛下啊,戳著哪裏了啊?不要是子孫根吧?”


    孟扶搖站在馬上,放聲大笑,她掉了個牙齒,笑得有點不關風,鼻青臉腫的著實難看又難聽,滿宮侍衛盯著她歪七扭八的笑容,卻都覺得心底發寒。


    這個大膽又精細、放肆又謹慎的女人!


    孟扶搖輕蔑的一瞥戰北恆,“在爺爺麵前玩花招,你還嫩了點。”一甩手將藏了針的馬鞍扔到戰北恆臉上,“給我換!換你們屁股下那個!”


    重新牽了馬來,雲魂也上了馬,侍衛禦林軍都在後麵跟著,剛馳到二道宮門處,忽聽前方一聲炸響,隨即呐喊聲起,馬蹄聲嘶喊聲震得地麵都在隆隆作響,半天裏燃出鮮亮的火光,映紅人們的臉。


    眾人霍然抬頭,便見前幾道宮門守衛的侍衛連滾帶爬的向迴跑,大唿,“黑風騎攻皇城啦!”


    仿佛要響應他的唿喊,前方又是轟然一聲大響,似是雷彈炸上厚重宮門的聲音,與此同時,數千人的呐喊巨雷般在宮門前響起,“殺!宰了那昏君!”


    “反了!”戰北恆怒喝,火把照耀下臉色鐵青,“區區三千人竟敢強攻宮門,當我三萬禦林軍和駐京皇營軍為無物麽?來人,傳令——”


    “哎呀,什麽時候天煞皇帝換人做了?”孟扶搖聲音比他更高,眨眨眼問戰南成,“您退位了?還沒?您還沒退怎麽就有人這麽積極的角色扮演上了?”


    戰南成怨毒的盯她一眼,又森冷的看向戰北恆,戰北恆迎上皇兄目光時心中一寒,心知今日已經得罪皇兄到底,他若能活下來,自己絕無好下場,然而戰南成一向大權獨攬,自己說到底也就一個光杆王爺,象征性管著禦林軍,其實他們聽令的還是戰南成,至於駐京的皇營軍,要麽是帝王手令,要麽是三大宰輔同時簽令,否則任何人也調動不了,戰北恆心中飛快的轉了幾圈,終究是無可奈何,隻得無聲低下頭去。


    戰北野長劍一指,喝令前方城門守衛,“開門!”


    戰南成無聲的揮揮手,宮門次第打開,一行人走出,數萬禦林軍跟隨在後,倒像是專程護送,最外麵一道宮門開啟時,一眼便看見刀在手箭在弦的黑風騎,殺氣騰騰的追殺著外宮城守衛,趁著禦林軍因為皇帝被製多半集中在宮內,將外城門這些力量不足的守衛殺得個痛快淋漓,門開了依舊旁若無人馳騁來去,一陣風似的大砍大殺,天街外平整的漢白玉廣場上,濺開大片大片的血花。


    宮門開啟,黑風騎齊齊轉頭,看見被挾持的著龍袍的戰南成,一陣歡唿。


    戰北恆森然道,“我等已棄械罷戰,閣下還要驅策黑風騎以強淩弱麽?”


    他並沒有看出來戰北野的身份——戰北野戴了幾可亂真的人皮麵具,說話很少,也改了腔調,更關鍵的是,他們兄弟因為不合,幾乎很少見麵,根本連普通熟人都算不上。


    在戰氏兄弟心裏,孟扶搖和戰北野,是一對為戰北野報仇,前來救他母妃的烈王屬下。


    戰北野冷聲一笑,道,“以強淩弱這事,你戰氏皇族做得,別人做不得?”


    此時黑風騎迅速集束隊形,衝進宮門迎接戰北野,馬尚未至殺氣迫體,馬一勒停就是齊齊“嚓”的一聲,看得戰南成和戰北恆都眉毛一跳。


    兩騎當先過來,都是少年,超絕的好騎術,前者精悍利落,一身的殺氣和野氣,後者幽瞳如夜,坐在馬上也看得出頎長如玉樹。


    孟扶搖看見那人,一聲驚唿險些衝出口。


    雲痕!


    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雲痕一抬眼,看進孟扶搖驚愕的眼眸,他先是露出疑惑之色,隨即目光在孟扶搖易容過的豬頭狀臉上掃過一圈,最後看進了孟扶搖的眼眸。


    隨即他眼睛亮了,那般幽深如星火的眸,一旦亮起來,漂亮得像漫天的星光都被聚集到了一樽琉璃瓶裏,華光四射,璀璨眩人。


    孟扶搖知道他認出了自己,立即對他露出了一顆半門牙的完美笑容。


    雲痕又看了看她的臉,這清冷少年露出了點無奈的神情,上前到戰北野身邊,接過了太妃,太妃下意識要讓,戰北野附耳在她耳側,輕輕道,“我的兄弟。”


    太妃立刻不動了,由雲痕接過去,立即有一批黑風騎士過來,將太妃護衛了,一陣風的馳走。


    孟扶搖看得目光閃了閃,她總覺得戰北野的力量很神奇,超過了他一個光杆王爺應該能達到的限度,比如黑風騎,哪來的五洲大陸最頂級的那些裝備?上好的弩箭,一流的皮甲,珍貴的雷彈,這些東西在五洲大陸,不僅要有錢還要有門路才能得到,這些東西也絕不會是戰南成給他的,他的俸祿更是少得可憐,他從哪搞來這些的?


    還有這群人,是怎麽隱身在這警備森嚴的磐都,又是怎麽快速得到消息聚集的?看他們很有默契接走太妃的樣子,他們在城中的落腳處又在哪?


    戰北野那位“貳臣第一”的外公,到底給他留下了多少不動聲色的潛伏力量?


    這些問題,現在都不是問的時候,孟扶搖迎上雲痕關切的眼色,無聲的笑笑,對雲魂道,“前輩,在京中打架實在太驚世駭俗,咱們城外如何?”


    雲魂無可不可的點點頭,有點憂傷的看著天邊漸漸淡去的月色。


    此時小七突然過去和戰北野咬了幾句耳朵,戰北野隨即道,“西郊落鳳山有處平台,適合決戰。”


    雲魂又點頭,她攏著袖子,閑閑看天,不覺得這兩個小輩能逃出自己掌心去。


    戰北野又吩咐黑風騎副首領小七帶隊離開,那少年膀子一橫,道,“不成,總得跟幾個過去。”


    戰北野要拒絕,那少年大咧咧道,“給你們收屍。”


    孟扶搖噗嗤一笑,覺得戰北野這個王當得實在囧,還沒笑完,突然看見雲痕湊近她,然後某大人從他袖子裏慢騰騰爬了出來。


    這下換孟扶搖囧了,元寶大人不是在客棧醒酒麽?他們去過客棧了?


    元寶大人很熟練的蹭蹭蹭爬上她肩頭,抱著她的臉,仔細端詳了一下她的斷牙斷指豬頭臉,那種“隻有我和我主子能欺負這女人別人都別想”的小宇宙立即蹭蹭爆發,一甩頭看見戰南成,頓時認為這個人一定是罪魁禍首,跳過去就是一個“團身後空翻分腿一百八十度劈”。


    戰南成臉上頓時多了個淺紅鼠爪印,和孟扶搖賞他的五指山相映成趣。


    元寶大人體操動作做完還不罷休,竄上戰南成頭頂,嘿咻嘿咻的開始摳他頭頂九龍翡翠冠上的寶石,將那些價值連城的翡翠美玉都扒了下來,一一抱進孟扶搖袖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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