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又道,“算了,昭詡那家夥沒這麽容易給我割地的,可惜現在還不是我趁人之危揍他的時辰。”


    孟扶搖突然睜開眼,“昭詡?”


    戰北野奇怪的看著她,道,“幹嘛?”


    “你一個大男人,叫得這麽親熱做什麽?”孟扶搖古怪的看著他,“不會是斷背吧?”


    “什麽叫斷背?”戰北野皺眉,“你自殺過一次怎麽就不正常了?說話古古怪怪的聽不懂,我叫長孫無極的尊號,有什麽不對?你別和我說你不知道昭詡是什麽。”


    孟扶搖呆了呆,半天才道,“啊?”


    “啊什麽?”戰北野又好氣又好笑,伸手要來摸她發燒沒,被孟扶搖打開。


    她有點混亂,坐起來,抱膝咬唇不語。


    原來,昭詡是他的尊號。


    懷疑他的身份,是早就有的事,當初問過雲痕,雲痕的答案一度讓她打消了疑慮,畢竟一國太子跑到別人國家裏生事,這膽子也實在太大了些,可是當來到無極國後,行宮裏的邂逅開始讓她生出疑慮。


    她可不認為僅僅一個太子幕僚便可以那麽隨意的使用行宮裏的事物,好歹她是學考古和曆史出身,古代社會等級之森嚴,豈是隨意可以僭越的?


    真正確認,卻是小刀事件。


    南戎和北戎內戰,十歲的長孫無極千裏驅馳深入草原,一番說合,鬥得正兇的南北戎從此一個頭磕下來,成了兄弟,這段姚迅說給她聽的故事,她可記得清楚。


    而小刀要殺“說合南北戎,害父親被放逐”的元昭詡,這個時候再不知道他是誰,孟扶搖就不是孟扶搖,是孟豬頭了。


    不是沒有鬱悶的,覺得元昭詡不夠坦誠,好在孟扶搖不算個鑽牛角尖的人,自己咬著被子想了很久,想起當初相遇,長孫無極實在也不方便透露真實身份,何況,自己不也有許多事瞞著他?


    何必要計較那麽多呢,一個時刻打算要離開的人,實在是沒有資格要求別人那麽多的。


    舞會之後,他離開之前,終於比較明確了坦白了他的身份,孟扶搖自己覺得,足夠了。


    如今在戰北野口中,正式證實了元昭詡的身份,孟扶搖雖然心中已經明白,還是忍不住怔了半晌,突然想起一件事,問,“長孫無極的母後,姓什麽?”


    “元皇後嘛。”戰北野毫不猶豫的答,“挺厲害的一個女人,長孫無極八成像她,肚子裏全是彎彎繞。”


    隨母姓,尊號昭詡,孟扶搖低頭想了想,忍不住釋然的笑笑,哎,長孫無極沒有隱瞞過她啊,這麽明顯的化名,等於告訴她自己是誰了,是她這個小白,潛心練武,對五洲大陸孤陋寡聞,才會很久都沒想過他的身份。


    看著她有點恍惚的神情,戰北野臉色有點不好看,他轉開話題,伸手去掀孟扶搖身上大氅,“你死死裹著這個幹嘛,脫了,我給你治傷。”


    孟扶搖刷的一讓,裹著他的大氅爬起來,伸手推戰北野,“邊去,我要去洗澡。你走遠點,不許偷看。”


    “你洗什麽澡!”戰北野跳起來,“這寒冬臘月的你滿身的傷,洗澡!洗澡!”


    他豎眉怒目,氣得語無倫次,孟扶搖根本不理他,拖著他長可及地的大氅,走到一條小溪邊,二話不說,“噗通”一跳。


    “哎,你穿著大氅不怕被淹死!”戰北野衝過來,孟扶搖手一甩,大氅灑著水珠飛出,砸到戰北野身上,等他放好大氅,孟扶搖已經脫完衣服潛了下去。


    她水性很好,和魚差不多檔次,在水中可以閉氣很久。


    月色沉靜的升上來,將這山穀裏的一泊池水照得碎銀萬點,水下的世界依舊是靜謐的,一些水草無聲飄搖,銀色的小魚從腳底遊過,簌簌的癢。


    這是個寧靜的、無人打擾的世界,是孟扶搖現在想要的世界。


    她浮在水中,長發散開,絲絲縷縷水草般飄蕩,身上的傷口被水衝刷著,一些凝結的血塊被衝開,淡淡的血色洇開來,將身周的水微微染紅。


    那些早已麻木的細碎的疼痛,被這般森冷而巨大的刺激喚醒,孟扶搖全身都痙攣起來,縮成一團。


    這是一個自我保護的姿勢,如同在娘胎裏的胎兒,用原始的姿勢護住自己的要害,護住自己的心,孟扶搖深深蜷縮,手按在心口的位置。


    那裏,今日遭受了最大的戕害,那巨大的疼痛,超過今日身體上所有疼痛的總和。


    可是她不準備記住它——帶著疼痛的記憶上路,以後的每一步都會帶著記憶新鮮的血痕,如同走在刀尖之上,步步疼痛,步步退縮,最終走歪了原本筆直的道路。


    孟扶搖捂住心口,仰起頭,在透明的水中,一個看不見淚水的哭泣姿勢。


    哭吧,她允許自己軟弱的哭一次,將那些長街受辱,城門被拒,被逼自刎的種種委屈和苦楚,都化作淚水,和這裏的千滴萬滴水珠,永遠融合在一起。


    今夜,隻有昊陽山穀中這一泊池水,會記取她這一次流淚,而她,亦會記住這一刻水波激起的渾身傷痛,記住那些在背後翻雲覆雨,賜予她這般疼痛的始作俑者。


    池水清澈,月色極具穿透力的射進去,照亮那一方碧色中長發飛散的少女,照見她女神般的玲瓏軀體蒼白容顏緊閉雙目,照見她微微翕動的長睫。


    那些不願讓人看見的淚水,流在了碧水中央。


    月色無聲,淚落無聲。


    卻有男子聲音,清清楚楚的穿進來。


    “孟扶搖,你還活著嗎?”久久不見孟扶搖出來,開始心急的戰北野趴在水上,對著水底喊話,“你被憋死了沒?憋死了迴我一句話啊!”


    孟扶搖差點嗆了一口水,這叫個什麽話!


    她一轉身遊了開去,不想理這個霸道家夥,戰北野等不到她迴答卻已發急,大喝道,“你不答我我下來了啊!”


    “噗通”一聲,烈王殿下也撲入冬季寒冷的池水中。


    他剛剛躍進池中,入水的刹那隱約看見雪白的身體一閃,如一條遊魚般滑過淡藍的水波,瞬間消逝在他視野,戰北野一急便要追過去,頭頂卻傳來有人上岸的聲音。


    戰北野又趕緊浮上來,一眼看見月色下,雪白而玲瓏的女體一閃,閃入濃密的樹蔭後,池塘邊的青石上,留下一排纖巧的腳印。


    戰北野泡在水中,怔怔的盯著那排腳印,想著剛才從水中冒頭刹那驚鴻一瞥,隱約看見纖細而美好的身體,冰肌雪膚,曲線精致,看見晶瑩的水珠從更為晶瑩的背部悄悄滑落,一路向下,滑向那些挺翹的,纖長的部位……他怔怔立著,泡在水中的身體冰涼而掌心卻灼熱,他下意識的伸手,虛虛向前一握,似要想握住一個精靈般飄走的身體,卻最終握著一手流動的水,從指縫裏緩緩瀉盡。


    撒開手,戰北野默然往上爬,眼光再次掃過那幾個腳印,腳印旁淡淡的粉色血跡攫住了他的目光,他知道這是孟扶搖身體裏流出來的血,那些猙獰的傷口,寫滿如花的生命……他立在青石上,心底突然如被石塊砸了一下,四分五裂的痛了起來。


    這是自己的錯吧……自己來遲了……長孫無極破例默許他帶著黑風騎闖入他的國境,也許就是希望在他自己分身乏術的情形下,有人能夠幫助孟扶搖,結果自己因為那個見鬼的決鬥延誤了時辰,差點害死她……


    “鏗!”


    戰北野突然拔出長劍,惡狠狠對著青石一劈,碎裂之聲,在寂靜的山穀中遠遠傳了開去。


    “我,天煞戰北野!此生若非有人挑釁,決不再尋人動武!若違此誓,有如此石!”


    他吼聲聲聲激蕩,驚得夜鳥撲啦啦飛起,衝散一天祥和的月色,在樹後換好衣服的孟扶搖也被嚇了一跳,不曉得這個二百五好生生發這個亂七八糟的誓做什麽,從樹後探出頭來罵:


    “夭壽哦,半夜三更的號什麽喪!”


    孟扶搖和戰北野,在這山穀中死耗著呆了三天。


    死耗的其實是孟扶搖,她堅決賴在山洞裏不肯走,無論戰北野怎麽勸說山間陰濕,缺醫少藥,她傷重於調養不利,又說姚城百姓一直在找她,連元寶大人都被姚迅帶來吱吱過幾次,孟扶搖理都不理,蓋著個大氅唿唿大睡,可憐戰北野費盡唇舌,還得每天心驚膽戰給她守夜。


    第一夜,孟大小姐半夜做夢和人廝殺,跳起來踢飛了大氅拳打腳踢一番後又直挺挺倒下去繼續睡,大氅落在火中險些燒著,幸虧守在洞口睡覺的戰北野聞見焦味,奔進來一番搶救才避免孟扶搖成為烤乳豬,可惜直到他把陷入廝殺夢魘的孟扶搖抱到安全地方,那家夥都沒醒,還順手一拳,賞了戰北野一個大青眼圈,第二天一大早看見他的黑煙圈,還很無辜很好奇的問他,“王爺你昨晚整夜自摸了?瞧你臉色難看的”……


    第二夜孟扶搖直接把自己滾到火堆裏去了,好在戰北野有了防備,直接睡在她和火堆之間,孟扶搖滾過來時他眉開眼笑,正準備把主動投懷送抱的軟玉溫香抱進懷,孟扶搖卻一個翻身,把她幾天沒洗血跡未去的臭靴子一把甩到了他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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