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侈啊,浪費啊,暴殄天物啊!


    什麽人出門遊蕩,還把這些東西帶在身上啊。


    還有這花花綠綠七個口袋巴掌大的東西,是個啥東西?


    孟扶搖拎起那件“疑似袍子”,眼神裏一個大大的問號。


    “那是元寶的袍子。”元昭詡很好心的解惑。


    孟扶搖呆滯的轉頭,便見元寶大人蹲在不遠處,很歡喜的等著元昭詡給它穿“作料袍”。


    “它……平時都帶著這些東西的?”


    “偶爾。”


    “不嫌重?”


    “反正它肉多,耐扛,而且它喜歡水晶。”


    “那以前它怎麽沒穿?”


    “這不天涼了麽,它要保養肚皮。”


    孟扶搖不說話了,有其主必有其寵,習慣了就好了。


    瓶子極小,作料分量也有限,隻塗滿了一條魚便沒了,魚肉很快在火堆上翻烤得吱吱冒油香氣四溢,直接勾起了孟扶搖前世吃烤肉的迴憶,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又摸了摸突然覺得很空的肚子。


    不過孟扶搖很自覺,知道這些作料的珍貴,魚烤好,她眼光飄啊飄的不去看,直接去拿另一條。


    眼前突然出現一條香味濃烈的烤魚。


    抬起頭,對麵,含笑的男子,長眉挑出流麗的弧度,眉下深邃的眼,挺直的鼻,和微抿的唇都精致得令人想淚奔,那種美像是漫山楓葉將紅未紅,深紅的底色上一點明豔的微黃,清豔中有種恰到好處的華貴與端凝,所見者不僅眼目皆醉,神魂也是足夠顛倒的。


    孟扶搖按住自己的心,哎,不要亂跳啊,給人聽見真丟人。


    元昭詡依舊含笑看她,眼神平靜,孟扶搖清清嗓子,坦然去接烤魚,很催眠的跟自己講——看得出來他經常享受這種作料齊全的夥食,不像咱,窮兮兮在這古代流浪,除了鹽就是鹽,嘴裏都淡得出鳥來了。


    任何事情,帶著心緒去做難免有些失常,孟扶搖抓著烤魚,啃得麵目猙獰形象全非,牙齒磕在骨頭上咯咯的響,讓蹲在一邊優雅吃野果的元寶大人鄙視得不住挪屁股,隻想離這個粗人遠點再遠點。


    風卷殘雲狼吞虎咽啃完,孟扶搖將骨頭一扔,摸摸撐漲的肚皮,喃喃自語。


    “美人贈我烤鮮魚,何以報之……”


    “報什麽?”美人耳朵很尖,立刻笑吟吟問。


    孟扶搖揀迴那條啃得支離破碎的魚骨,眨眨眼睛遞迴去,“魚骨頭。”


    “挺好。”元昭詡麵色不變,微笑接了在掌心反複端詳,“嗯,啃得狠辣利落寸肉不留,殺氣騰騰毫無牽絆,實在是好牙法。”


    說完居然真的取出一塊方巾,齊齊整整疊了,準備將那魚骨頭收起。


    孟扶搖臉色爆紅,那骨頭上還有自己的牙印口水呢,她遞骨頭過去不過開玩笑,想著這人氣質這麽尊貴講究的,一定碰都不肯碰,誰知道元昭詡行事永遠比她高竿,她猜得到開頭,愣是猜不到後果。


    趕緊移身過去,一把抓住骨頭向後一甩,拍拍手道,“下次我啃個漂亮點的,簽了名再送你珍藏,保不準隔上三五十年,這就是絕版藏品,你還可以靠這個發財。”


    元昭詡微笑著收起手帕,將一條烤魚玩兒似的吃了幾口,突然道,“扶搖,最近幾天還好麽?”


    “好啊。”孟扶搖大眼睛轉過來,好坦蕩的對他笑。


    “沒發生什麽事麽?”元昭詡不看她,將手中一條魚翻了個身繼續烤。


    “沒有!”孟扶搖迴答得又快又幹脆,一點也不心虛。


    “那麽……接下來有什麽事需要我幫忙麽?”元昭詡將烤好的魚放到孟扶搖麵前。


    “不用。”孟扶搖長睫毛眨啊眨,好無辜。


    答完才發覺這句話有語病,趕緊加上一句,“我能有啥事需要你幫忙的?你幫過我很多次了,都幫得我不好意思了。”


    元昭詡笑笑,沒有作答,火光裏將他本有些蒼白的臉色微微映紅,濃密睫毛在眼底畫出淺淺弧影,他細心的將烤魚剔了大骨刺,遞給孟扶搖,孟扶搖接過,趁機看看他表情,卻什麽表情都沒看出來。


    悶悶的咬著魚肉,孟扶搖這迴卻沒吃出滋味,雖然元昭詡什麽異常都沒有,可是她就是覺得,元昭詡好像有些不快。


    哎,聽他的口氣,好像知道了什麽,但是孟扶搖實在不想遇事就習慣性的去依賴誰,她將來要周遊列國,要遠赴穹蒼,要麵對危險而未知的未來,這些事都是她自己的,沒有理由指望誰去一路替她擋下,她必須學會自己麵對敵意和風雨,學會自己解決問題,學會在一路前行中,照顧自己並提升實力。


    這也是死老道士一腳踢她出師門,要求她曆練江湖的原因,“破九霄”功法必須入世修煉,在大千世界和無數次生死對戰中經受經驗的打磨,才有可能真正攀上高峰。


    那麽就從****戎開始,讓她完全自己解決吧。


    何況,如果元昭詡知道昨天晚上發生的事,知道她受此挫折依舊賊心不死還想著虎口奪人,八成不會同意她的傻子計劃,孟扶搖斜眼瞄了元昭詡一眼,又一眼……哎,他會不會覺得大男人的自尊受傷了什麽的?


    她瞄得次數太頻繁,引起了元寶大人的不滿,忽地竄上來,在她麵前做了個“踺子後手翻轉體一百八十度接前直空翻五百四十度”。


    孟扶搖一邊吃魚一邊偷瞄元昭詡,本來就在分心,眼前突然一陣眼花繚亂,肥白的影子團團一轉,看得她腦袋一昏,下意識的咽了口口水。


    隨即嗓子一痛,被魚刺卡了。


    孟扶搖“啊”的一聲跳了起來,抓起根魚骨頭就去追殺惡毒的元寶大人,我插!我插插插!


    元寶大人如風逃竄,孟扶搖還沒追出幾步便被一雙手拉住,她迴身,身後元昭詡半側身,笑意如山間嵐氣淺淺罩上來,道,“卡著個魚刺追元寶,不怕魚刺越卡越深麽。”


    他微微用力,孟扶搖身不由主的坐下來,對麵,元昭詡微笑傾身,抬起她的下巴,道,“張嘴。”


    孟扶搖呆呆張嘴,張開嘴才發覺自己這姿勢很傻,隨即又想,難道他要伸手幫我去取魚刺麽?這這這這……這太曖昧了吧?


    一個念頭沒轉完,忽覺眼前一暗,淡香微襲,某人驚豔絕倫的臉已經壓了下來,濃密的長睫在她臉上刷下一小片陰影,他眼眸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四周氣息如醇酒般流動,孟扶搖僵在那裏忘記動彈,怔怔看著那點帶著淡香的陰影在自己眼前不住放大……


    “咕嘟。”


    在唇與唇即將接觸前零點零一厘,在肌膚與肌膚即將相接前零點零一秒,孟扶搖終於因為震驚太過,很煞風景的狠狠咽了口唾沫。


    然後,孟扶搖嗓子裏的魚刺被咽下去了……


    幾乎是立刻,無限放大的美貌容顏再次恢複成正常角度,光影一亮,淡香散去,孟扶搖還沒迴過神,元昭詡已經微笑著坐迴火堆,漫不經心的撥著火苗,問,“你還愣著做什麽?很失望?”


    孟扶搖自然死也不能承認,直了直脖子,跳起來色厲內荏先發製人的指控,“我被你嚇著了!你意圖奪去我的初吻!”


    元昭詡好整以暇將下一條魚放火上烤,才若無其事的對臉紅脖子粗的孟扶搖答:


    “那我的初吻早就被你奪走了,我該怎麽辦?”


    “嗄?”孟扶搖睜大眼,沒有吧沒有吧,我啥時候嚐過你我自己會不知道?騙我吧騙我吧?不過瞧這家夥神情,不像是說謊啊……不會吧不會吧……


    元昭詡卻已經不再繼續這個話題,隻是更加細心的將手中烤魚的魚刺一一剔掉,直到確定所有的大刺小刺一個不留,孟扶搖完全不會再有被卡的可能,才道,“張嘴。”


    孟扶搖還沉浸在剛才的震驚思緒中沒出來,下意識的張嘴。


    嘴裏突然被塞進綿軟香酥的烤魚肉。


    聽見那人微笑而起,衣袍細碎之聲裏他淡淡道:


    “既然你的大事不用我管,那麽剔魚刺這樣的小事,我還是可以幫忙的吧?”


    孟扶搖伏在建武將軍府的外牆沿上,滿臉鬱卒和煩躁。


    煩躁的原因一:好像某人真的生氣了,那天塞了她一嘴魚肉居然就這樣拍拍屁股走路了,連元寶大人走的時候都故意對著她撒了泡尿以示鄙視。


    煩躁的原因二:巧靈嫁進將軍府已經三天了,她有心不去管這個一心攀龍附鳳的丫頭,想著也許****戎會對她例外,那自己何必多事?再說****戎已經起了防備,再想有什麽動作隻會是自投羅網,自己還不至於傻到這地步。誰知道今日在將軍府外恰巧遇上幾個出門采買的婆子,從她們的言談中知道了將軍府新姨娘的慘烈近況,孟扶搖聽完後,怔怔在牆角畫了半天圈圈,最終歎著氣去做了些準備,今夜三更不到,便趴上了郭府內堂的屋簷。


    夜風從簷角唿唿刮過,已經即將進入臘月,晚來天欲雪,苦命的孟扶搖卻沒有紅泥小火爐綠蟻醅新酒的享受,人在高處不勝寒,四麵沉沉的風,攜著森然的雪意旋轉逼來,孟扶搖趴得時辰久了,連睫毛上都結了一層淡白的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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