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麵相對,先前一直沉在陰影裏的容貌顯露,那般容光,如明月自碧海盡頭緩緩升起,刹那間輝映無上蒼穹,立時驚得孟扶搖暈了一暈。


    暈完了立刻醒神,在心裏罵了一萬遍花癡,一邊將身子繼續後縮,一邊麵上依然做出驚慌的模樣,手指卻已悄悄摸上了自己的軟鞭。


    還沒觸上鞭梢,指尖突然一震,似被無形力量彈開,對麵,含笑的男子收迴手指,搖頭道,“姑娘,不是什麽時候偽裝都有用的。”


    月色清涼,那男子長衣飛散在夜風中,帶著點不經意的笑,姿態甚至有點散漫的緩緩前行,寬衣大袖飛卷如雲,讓人想起九天之上飛翔的鸞鳥。


    有一種容顏,叫聖潔。


    有一種風情,叫魅惑。


    卻很少有人將聖潔與魅惑如此流水無痕的融合在一起,化為獨特的氣質和風華,高華裏生出散漫,溫暖中隱含深沉。


    砂石發出細碎聲響,一種淡淡的奇異的香氣彌散,那男子姿態優雅卻又毫不客氣的坐近來,火光下,他微微側臉。


    孟扶搖的唿吸立刻窒了窒。


    他飛揚入鬢的眉,帶著流逸超然的弧度,讓人想起三月碧泉邊的柳,承載著明麗流芳的春光。


    而那般神祗似的線條精致的側麵,天地間的光彩都似集中在他眼底。


    超越凡塵之美,會讓人失去語言的能力,孟扶搖現在就覺得自己不會說話了。


    男子卻自如的微笑著,隨意撣了撣身下的浮灰,看地麵好像一時也弄不幹淨,便不再管,突然伸手攬住她肩,拉著她睡了下去。


    孟扶搖霍地一個翻滾,咕咚一聲滾到濕地上,喝道,“……你,你幹什麽?”


    男子以臂枕頭,也不起身,微微側首看她,一朵優曇般的微笑綻在唇角,“幹什麽?夜寒露重,我很冷,一個人睡覺更冷,所以我決定和你一起。”


    孟扶搖臉紅,“那個,我不能趁人之危……”


    “我喜歡趁人之危。”男子衣袖一抬,長長的袖子卷住了孟扶搖的腰,毫不客氣的將她拉了過來,“噓,乖,要聽話。”


    他身上淡淡的奇異香氣,馥鬱如酒,衣袖翻卷間醉人氣息彌散,像是火種轟的一聲點燃了孟扶搖的理智,孟扶搖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應變,僵在那裏不敢動彈,隱約聽得他低笑聲響在耳側,唿出的氣息拂在耳廓上,微微的癢。


    那般的癢似是癢在了心裏,貓兒般抓撓,孟扶搖聽見自己心跳得飛快,臉上騰騰的燒起來,燒出幾分漂浮的暈眩。


    從沒被男子接觸過的身子本能的在酥軟,理智卻在一直提醒自己保持靈台清明,孟扶搖伸出雙手,拚死抵著他的胸膛,剛想大力掙脫,突然掌心一熱。


    隨即一股暖流突然湧起,如大江破堤,順著兩人身體接觸的部位潺潺前進,匯入孟扶搖微微堵塞的四肢百骸奇經八脈,所到之處,如春陽如溫泉,溫暖醇厚,雄渾悠長。


    那暖流似一雙溫柔的手,在孟扶搖體內施展著神奇的手法,受傷後殘損的經脈被逐一細致修補,毒素被一一驅除,連帶丹田內消散得所剩無幾的內力都被漸漸歸攏來,凝聚成形,甚至隱隱浪飛濤卷,更勝以往的充沛。


    蒼白的臉色漸漸迴複紅潤,孟扶搖驚異的睜大眼睛,看著那閉目含笑的男子,原來他是用這樣的方式幫她療傷?他是誰?怎麽知道她的狀況?又為什麽要幫她?


    目光忍不住在男子身上梭巡,五洲大陸男子,喜愛佩戴象征身份等級的各種佩飾,看配件也能看出個大概,然而這人明顯行事作風不同常人,身上除了質地不菲卻並不張揚的淺色衣袍,其餘什麽都沒有。


    孟扶搖的眼光,最後落在男子緩緩收迴的右手掌緣,那裏,先前看見的那個印記更清楚了些,依稀像朵花瓣。


    感應到她的目光,男子並未睜開眼,突然輕聲道,“我借給你的內力,三個時辰內有效,你若想用,得抓緊了。”


    孟扶搖怔了怔,才反應過來他剛才說了什麽,霍然跳起,駭然瞪著他,半晌吃吃道,“你是誰?你怎麽知道我……怎麽知道……”


    “你應該是知道‘一指霜’服用過量會傷及經脈,卻一口氣吃了四根,又趕不及的調息恢複,不是著急要報仇又是為什麽?”男子坐起,微笑挑眉看她,“不過,我先提醒你一句,裴瑗背後的家族,勢力非凡,你確定你要繼續?”


    “她又不能背著家族行走四方。”孟扶搖一笑,笑容微露幾分狡黠和傲氣,“有仇,必報!至於將來的事,她不動我便罷,動我,我逃,她懈怠了,我迴頭再咬一口,你要知道,”她眨眨眼,“龐然大物,其實有時未必有我一個流浪者來得自由。”


    男子瞟她一眼,笑吟吟讚道,“好,很好。”


    孟扶搖優雅微笑。


    “很無賴。”


    不看黑著臉的孟扶搖,男子又道,“可惜玄元劍派上上下下那麽多人,裴瑗武功也不弱,你先前的狀況,勝她都難,要想不驚動他人的懲治她,談何容易?”


    孟扶搖瞪著他,想著這人早已在這山崖上,將先前那一幕都看了清楚,這般一想立時怒氣湧起,恨恨道,“那是我的事!你先前不曾出手,現在卻來做好人?”


    “先前我不在這峰上,我遠遠看見那兩人的動作而已。”男子並不生氣,“要不要?不要我收迴去了。”


    孟扶搖怔了怔,想了想才明白他是指借出的內力,沒好氣的大聲道,“我要!”


    話音剛落便聽男子一聲低笑,他目光流轉光彩如星河爛漫,聲音裏有藏不住的戲謔,“嗯……你要?”


    那個“嗯”字說得綿長柔軟,滿蘊挑逗,孟扶搖話剛出口已經警覺失言,騰的一下臉色漲紅,還沒想好怎麽反擊,那男子已經微笑著來拉她的手,“既然你要,那麽我就從了你吧……”


    明月在天,清風在側,山野無人,美男投懷。


    天底下還有比這更香豔更幸福的事兒?


    幸福的孟扶搖臉色在刹那間經曆了爆紅大紅深紅淺紅諸般色彩的飛速轉換,終於轉迴正常顏色,她瞟瞟對麵那個死不要臉的美人,正色坐直,肅然道,“既然你要從,我就勉為其難吧。”


    手指一翻,扣上幾枚鋼針,明晃晃掩在指縫裏。


    你敢摸,戳死你丫丫的。


    兩手將握,兩頰將接,肥鼠出世,左推右擋。


    天底下沒有比這更煞風景更無恥的事兒。


    孟扶搖還沒來得及推倒之並戳死之,唰一聲元寶大人突然不知道從哪個角落飛奔而來,騰地跳起,一個“團身後空翻分腿一百八十度劈”,四爪大張,分別蹬在了兩人臉上。


    孟扶搖立即啪的一掌將元寶大人打落,順便一退三丈。


    元寶大人掉落在男子伸出的掌心裏,立即翻個身,抱住他手指吱吱的哭。


    孟扶搖鄙視的瞪著那家夥,雖然感謝它為自己解了圍,但是那占有欲也太變態了吧?


    她的眼光越過那隻撒嬌賣癡的肥鼠,落在那男子身上,飄蕩江湖這麽多年,孟扶搖自認有幾分眼力,眼前這人,雖然句句都在開著香豔的玩笑,眉梢眼角卻不涉狎昵**,風流蘊藉氣度高華,眼神裏根本沒有邪念。


    他真的隻是因為看見裴瑗暗害自己那一幕,才出手相助?


    玄元劍派在太淵皇朝地位不低,往日裏往來不少高官貴客,這人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是不是和玄元劍派有關係?如果他是玄元劍派的朋友,那為什麽要相助自己和玄元劍派作對?


    深吸一口氣,孟扶搖不想再去糾結這個暫時無解的問題,這人看得出不是簡單角色,問也問不出什麽,反正他要想傷害自己,手指一拈就行了,根本不用繞這麽大彎子。


    倒是眼前,有必須要解決的事。


    孟扶搖不為無能為力的事糾結,孟扶搖不會讓傷害自己的人逍遙。


    調勻氣息,收拾袖囊,孟扶搖將渾身上下紮束得利落,順手還從懷裏掏出點東西塗在隨身匕首上。


    那是一種產自青洲扶風國的“不傷花”所提煉出來的汁,這種汁水沒毒,但是一旦進入傷口,會導致傷口潰爛,纏綿難愈。


    孟扶搖將匕首在掌中拋了拋,有點惋惜自己身上沒有毒藥,不過,裴瑗,你自負姿容絕世,容色如雪,多少男人蜂兒般繞著你,喚你玉娃,如果玉娃身上多了幾道散發著腐臭氣味的傷口,將那些蝶兒花兒熏走,你是不是還會保持著你那貴族式的虛偽微笑呢?


    孟扶搖冷笑著,將那匕首細細凃了一層又一層。


    男子雙手抱膝微笑看她,目光裏掠過隱隱激賞。


    見孟扶搖準備停當,他站起身來,指著玄元山莊方向,笑道,“你大概不知道,你們劍派還有處秘密通道,從那裏進去,你可以避過山莊很多守衛,而且,”他神情突然有點古怪,“你師父和其他師兄弟姐妹,此時都在前廳款待無極國太傅大人,你可以先潛伏進裴瑗房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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