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殿下,虞家女眷由幾位少將軍護送,已於二月二十抵京。”


    徐寅心裏疑惑,太子怎會問這個人人知道的問題,但還是如實迴答。


    聽到確切的迴答後,祁容舁的心莫名狂跳起來,有種想要馬上去見虞窈的衝動。


    但是他又不斷告誡自己;


    不能急!


    不能慌!


    不能嚇著她!


    “三月初四,離四月二十一還有一個多月……”


    “來得及,一切都來得及!”


    徐寅靜靜低頭立在床邊,聽著太子不停低聲念叨,心裏卻覺得不解;


    太子怎麽突然對虞家上心起來?


    他不是一直不喜虞家的麽?


    還有,四月二十一到底是什麽日子,竟值得他這般上心念叨?


    徐寅滿肚子疑惑,但他不敢問,隻裝作什麽也沒聽到!


    “你下去吧,孤要靜靜!”


    “是——”


    徐寅應聲退下,並帶上殿門。


    這時,祁容舁掀開被子下床,腳踏實地踩到地麵的那一刻,他依舊忍不住激動的渾身顫抖。


    “活了……”


    “朕又活了!”


    他光著腳一步步向前走,來到窗前看著外麵的月色,不由淚流滿麵。


    突然想起前世的仇人,他抓著窗沿,手背青筋暴起,雙眼含著滔天恨意,渾身滿是殺意;


    “賤人,賤種……”


    “這一世,朕定叫你們求死不能!”


    猩紅的雙目望著遠方,聲音低低沉沉猶豫地獄惡鬼般駭人,叫人不寒而栗!


    ……


    翌日.東宮


    太子祁容舁親自從庫房翻出幾件珍貴物件來,但是看了看都不甚滿意。


    “徐寅,可有再好些的物件?”


    祁容舁嫌棄珊瑚擺件顏色太豔!


    白玉山水擺件兒太過硬氣!


    金造紅寶石石榴樹太過俗氣!


    祖母綠頭麵不合規矩!


    他不由問一旁已經麻木的徐寅。


    徐寅……


    求求別問了!


    他很難好不好!


    “殿下,可是送給伏小姐的及笄之禮?”


    “啪……”


    桌子上的白玉山水擺件被掃落在地摔碎,祁容舁臉色陰沉的可怕,眼中帶著滔天恨意,徐寅嚇得立即跪地;


    “殿下恕罪,奴才該死,都是奴才該死說錯了話!”


    “往後莫要在孤麵前提起她!”


    閉了閉眼,努力壓下心中的恨意,祁容舁極力克製住聲音,對徐寅如是說道。


    “是,奴才謹記!”


    惶恐不安的徐寅不敢深想原由,低頭應到,心底深處莫名的覺得太子這樣做極好;


    因為,他覺得那伏小姐不是表麵那樣純真無害之人!


    “孤是選給阿……虞家小姐虞窈的!”


    為了不讓身邊的人誤會,祁容舁竟開口做起解釋,這讓才起身的徐寅再次震驚不已!


    聽聞虞家小姐自小長在肅州,太子殿下何時見過她的?


    而且還一副……


    一副情根深種的模樣!


    想到這幾個字,徐寅不由渾身哆嗦,低頭不敢多想!


    難道一場噩夢,會讓一個人有這麽大的變化?


    噩夢前,愛的眼裏沒有別人!


    噩夢後,提都不能再提!


    噩夢前,從未見過,甚至提起其家人都是厭惡!


    噩夢後,竟然一臉愛意準備禮物!


    老天爺,太子是不是被髒東西附體了?


    徐寅心裏不由呐喊,覺得很有必要找個得道高僧來看看才安心!


    “殿下,你近日睡不安穩,要不要請大師來做場法師……”


    徐寅話還沒說完,就被祁容舁冷冷的眼神兒給嚇蔫了,也忘了要說什麽;


    “收起你腦中亂七八糟的想法,孤之前一葉障目,如今隻是清醒過來罷了,莫要亂想!”


    一眼就看透徐寅想法的祁容舁,心裏怒火四竄,但想到前世,他便冷著眼,耐著性子解釋一番。


    饒是如此,徐寅也嚇得夠嗆,額頭布滿汗珠。


    “是奴才想差了,請殿下責罰!”


    徐寅連忙請罪,絲毫不敢再亂想,心裏卻明明白白的認識到,太子噩夢後,是比以前更加睿智厲害,一個眼神兒就讓他腿肚子打轉,這氣勢一般人消受不起!


    “這次免了,下不為例!”


    “奴才謝殿下開恩!”


    “不過你讓人盯著虞府,虞家小姐若出府,速速來報!”


    迫不及待想要見虞窈的祁容舁,已經等不到四月二十一那日,如是吩咐徐寅,就是要和魂牽夢繞的人來一場偶遇。


    然而,徐寅聽聞後卻一臉為難;


    “殿……殿下,此事……”


    “有話直說!”


    見不得徐寅吞吞吐吐的樣子,祁容舁忍著火氣,耐著性子冷冷發話。


    “是,據奴才所知,虞小姐並未隨虞氏家眷一同進京……”


    “啪啦啦……”


    這句話讓祁容舁當場驚起,桌子上的稀奇寶件兒一應掃落在地摔裂,他臉色從震驚到慌亂,從恐慌到痛苦,再次墜入悲痛的迴憶;


    ‘生生世世,不複相見!’


    “不,不要……”


    陷入瘋魔的祁容舁雙眼血紅,抱著腦袋蹲在地上大喊,聲音帶著無助和祈求,眨眼功夫,整個人就虛弱不堪,看著嚇人又可憐。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徐寅傻眼,以至忘了該怎麽做;


    “殿……殿下……”


    “殿下,您這是怎的了?”


    “殿下……”


    “來人,快來人傳禦醫……”


    徐寅摟著已經昏迷過去的祁容舁大聲喊叫,聲音帶著哭腔,接著東宮就一陣兵荒馬亂……


    ……


    遠在肅州涼城的虞家軍,也於三月初六開拔迴京,一起的還有虞家重病,唯一的孫小姐——虞窈。


    因著神武將軍心疼孫女,著急迴京替其治病,所以一路上大軍全速前行,沒有特殊情況不得有絲毫延誤。


    一路行軍極為順利,就在眼看要出肅州境界時,載著虞家小姐的馬車突然失控,馬兒發瘋一般四處狂奔,在眾軍還沒有反應過來之時,發狂的馬兒拉著馬車直奔向北邊的斷腸崖。


    說起這斷腸崖,在肅州‘臭名昭著’,其崖深無底,附近終年瘴氣彌漫,飛鳥過頂都能斷腸而亡,更不要說馬車墜崖了!


    反應過來的眾軍急忙跑上去,可馬車已經消失在層層瘴氣中,隻餘聲聲馬嘶聲,和丫鬟的喊叫聲,以及馬車與石壁撞擊的碎裂聲入耳,讓眾人不由心頭一凜,不由連連後退。


    “小姐,小姐……”


    “小姐,奴婢下去陪您……”


    “小姐……嗚嗚嗚……”


    “我的小姐,可憐的小姐呐!”


    夏蟬,秋月,冬麥,還有孔嬤嬤從後邊的馬車下來,連滾帶爬上前就哭喊不停,卻被軍衛死死拉住。


    還不知道發生什麽的神武將軍父子倆聽到消息,打馬上去,站在懸崖邊上一臉不可置信;


    “桃桃……”


    “桃桃……爹爹的女兒啊!”


    “我的桃桃……”


    “噗……”


    鎮軍將軍虞馳正受不住打擊,一口鮮血噴出後,整個人就直挺挺的向後倒去;


    “將軍,將軍……”


    軍衛慌忙抬著虞馳正向安全地方而去。


    剩下一些人緊緊盯著一臉悲痛,站在懸崖邊兒上一動不動的神武將軍。


    老將軍不喊不叫,靜靜站在那裏看著被瘴氣籠罩的懸崖下,最終還是忍不住落了淚,傷了神,身體搖搖晃晃,差點一頭載倒。


    “老將軍,節哀呐!”


    最後還是姚吉上前扶著他哭著安慰,其他人吭都不敢吭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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