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時辰之後,因為赤渡大火而被耽擱了腳步的趙颺匆匆趕來,集結了西北軍團和潰散的西南野戰軍,攜五十萬之眾兩麵夾擊而來!


    會議廳裏,曹孟桐的位置已經易主,楚喬一身黑色製服,身形挺拔地坐在上麵,目光灼灼地望著下方。之前熟悉的麵孔,大多已經不見了,十多個部族首領見大事不妙,帶著家族兵馬倉皇逃跑,第二軍的高層將領,眼下幾乎一個也見不到,第三軍支援部隊首領於則期帶著部下的五萬兵馬投降了大夏,北朔城守夏安眼看北朔潰敗在即,於兩天前打著懲治逃兵的旗號,率領原來的北朔城防軍,逃往燕北內陸。


    如今下麵坐著的,幾乎都是原本軍中的中低層將領,第二軍第八師第七大隊的位置上,竟然坐了一個肥胖的廚子。他們隊的大隊長率領部下五千兵馬在戰場上逃跑了,他因為不肯走,還試圖勸說其他戰友留守保衛北朔,被人狠狠地揍了一頓,險些死掉,如今第七大隊名存實亡,隻剩下他一個。楚喬通知各軍部代表來開會的時候,因為實在推舉不出其他人,於是這個廚子圍裙都沒解下來,就急忙跑來了。


    國難當頭,生死存亡之際,最忠誠的不是那些享受著高官厚祿的領袖官員,他們忙著逃跑,忙著投降,忙著出賣同胞,忙著尋找生存的出路,這種時候,反而是平時最令人看不上眼的小人物敢於站出來,用自己單薄的肩膀和簡單的頭腦去扛起保衛國門的重任。世事的離奇可笑,簡直令人捧腹。


    “將軍,我們該怎麽辦?”


    尹良玉以前是軍需處的一名文書參守,主要負責記錄過往糧草的出入情況,他上司逃跑的時候,將工作全交到他的手裏,很豪爽地說要升他的官,把自己的位子讓給他,還沒等他開口反對,那人就逃得無影無蹤了。這樣的際遇,讓尹良玉兩天之內連升二十多級,一路成為第二軍的副軍團長,如今北朔城中的第二號人物。


    楚喬轉過頭來,語調平靜地說道:“諸位可以說一下自己的看法。”


    眾人沉默不語,相互小心地看著,他們以前都是一些小人物,衝鋒陷陣都跑在最前麵,哪裏有什麽自己的主意。過了好一陣,一名看起來十分老實的民兵代表突然站起身來,他穿著一身粗布衣裳,衣裳上血跡斑斑,也不知是他自己的還是別人的。


    見眾人都向他看過來,他有些害羞靦腆,猶豫了半晌,終於鼓起勇氣,小聲地問道:“俺是西陶村的民兵,俺們村長受傷了,就讓俺來了,他讓俺問將軍會不會撤退啊?會不會拋下俺們不管?”


    “是啊!”有人附和道,“大人會不會像夏安大將軍那樣,帶人去追逃兵,然後就不迴來了?”


    楚喬平靜地說道:“大家放心,就算撤退,我也會是最後一個踏出北朔城門的。”


    “那就好啦!”眾人頓時放心地吐了一口氣。


    一個滿臉絡腮胡的大漢突然說道:“俺不懂那麽多大道理,將軍說怎麽打,俺就怎麽打。”


    “對!”


    “嗯,俺們聽將軍的!”


    楚喬默想了半晌,緩緩站起身來,沉聲說道:“既然如此,請諸位馬上迴去清點人馬,天亮之後,我們就和夏軍決一死戰!”


    眾人轟然應諾,比起提意見,他們似乎更願意接受命令,不一會兒,會議廳裏就安靜了下來,尹良玉卻仍舊坐在原位,似乎有話要問的樣子。


    “尹將軍,有話就說吧。”


    尹良玉想了許久,終於說道:“將軍,軍事上的事我不是很懂,但是三天前,第三軍的於則期將軍叛逃的時候,燒了大半個糧草庫,目前城中有戰鬥力的守軍加起來不到四萬人,就算加上將軍帶迴來的三萬人,也不過七萬之數,而且大多數是民兵。大夏兵力強勢,我們硬碰硬,和他們打,打得過嗎?”


    楚喬眉頭輕輕一皺,剛想說話,尹良玉急忙解釋道:“末將不是想逃跑,隻是……隻是有些擔心。”


    楚喬微微一笑,說道:“我知道尹將軍不是想逃跑,但是你也可以不用這樣悲觀,我肯留下來,就是有把握的。”


    尹良玉頓時站起身來,激動地說道:“大人有必勝的法子嗎?”


    “必勝的法子我倒是沒有,但是有個消息,也許你會願意聽。”


    “什麽消息?”


    “殿下率領的第一軍,還有羽姑娘率領的落日軍,正在加緊增援我們,隻要我們能挺過十天,援兵必到。”


    尹良玉頓時大喜,眉飛色舞地說道:“真的嗎?是真的嗎,大人?”


    “真的,”楚喬微微一笑,“去將這個好消息告訴大家吧!”


    尹良玉幾乎是跑著出門的,看著他的背影漸漸消失在會議室走廊的盡頭,楚喬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表情凝固起來。


    燕洵帶著第一軍和落日山藍城一帶的兵力,攻進了大夏內陸這件事,目前還沒有任何人知道,一來她害怕軍中有叛徒,一旦此事傳到了趙颺的耳朵裏,雖然可以解了北朔之圍,但是也必然會讓燕洵的後路被包抄,陷燕洵於險境,這是她目前最擔心的。


    第二,一旦此事泄露出去,所有人頓時就會知道燕北被燕洵出賣了,軍心大動,這場仗也不必再打下去了。之前她守衛赤渡,是為了保護燕北內陸,若是北朔軍兵敗的話,也可以有一個退路。可是眼下內陸兵力空虛,落日山一帶無人防守,逃跑已經沒有任何意義,隻會將敵人引進內部,並且讓他們察覺內部兵力虛無的境況。也就是說,目前整個燕北的武裝力量,全部集結在北朔城,北朔若失,燕北必亡,所以她才會放棄赤渡,轉戰北朔。


    而燕洵,他會迴來嗎?會放棄近在咫尺的宏圖霸業,放棄報仇雪恨的絕世良機嗎?


    門外大雪紛紛,楚喬靠坐在椅子上,燭光照射著她光潔的額頭,一種信念突然從心口升騰而起,像是火一樣,灼燒著她的五髒六腑。


    “會的,他一定會迴來。”


    迎著清晨的陽光,遠方的地平線上,可以看到夏軍的隊伍在漸漸逼近,一列又一列,連綿不絕,昇旗如林。


    連日亂戰,如今的戰場上屍骸如山,插滿了短刀長槍,盡管下了一夜的雪,可是此時看去,北朔城前仍舊是一片殷紅的鮮血。那些妖豔的花朵不懼嚴寒冰雪,開得越發絢爛,冉冉升起的朝陽也被這血光蒙上了一層暗紅,帶著妖異的光芒灑在廣袤的戰場上。


    戰爭來得那麽快,連日的失利讓趙颺失去了耐性,他不願意再排兵布陣,謀算策劃,也不願意再小心翼翼地試探,五十萬大軍轉瞬間就唿嘯著壓了上來,鎧甲如山,怒吼如雷。


    而後,這五十萬大軍開始在平原上排列,發出整齊的衝鋒號,北朔城牆上的戰士們一時間齊齊一震,似乎感覺腳下的城牆在對方的怒吼中正瑟瑟發抖,好像就要倒下一樣。


    北朔的官兵們麵皮發白,比起趙齊以多取勝的西南軍,趙颺的西北軍的確是一隊彪悍的虎狼,他們甚至不敢想象,楚喬率領著不到一萬的西南鎮府使,是如何和這樣的軍隊對抗那麽久的,可是已經容不得他們去思考了,萬馬奔騰,大軍鋪天蓋地地壓了上來,像是滔天的洪水。


    “殺敵!”大夏的軍隊霎時間好似一座爆發的火山。


    “做好準備!”賀蕭偉岸的身體站在城樓上,太多的戰爭讓這個年輕的軍官迅速得到了曆練和成長,他手持戰刀,沉聲說道,“預備!”


    “第一隊做好攻擊準備!”


    “第二隊做好攻擊準備!”


    “第三隊做好攻擊準備!”


    “第四隊做好攻擊準備!”


    ……


    “第十七隊做好攻擊準備!”


    響亮的口號聲依次響起,西南鎮府使的將士們目前隻剩下不到三千人,其餘的七千人都是從赤渡的民兵中挑選出來充實軍隊的,加上曹孟桐死後,第二軍超強的護衛團,就成了楚喬的貼身衛兵,加在一起一共是三萬人,組成了此次戰役的主要力量。此刻,在他們麵前,一把一把足足有半人多高的大型弩機安靜地立在那裏,這是楚喬之前畫出圖紙,交給軍需廠製造的,然而她離去後,卻無人會組裝使用,所以現在,三千把弩機全部完好地保存了下來。


    弓箭被一排一排地壓進箭弩的暗盒裏,這種弓箭是經過現代科技改良的超時代利器,經過輪軸的推動,可以同時發射二十八支箭,每三輪為一次射擊任務,並且擁有四維的校準方向,就是說在唿吸之間,這種弩箭可以連續發射八十四枚利箭,對準四個不同的方向,力量之大,簡直難以想象,若不是沒有子彈的力度,幾乎可以和衝鋒槍媲美。


    刺耳的弓弦聲不斷地傳來,大戰在即,敵人越逼越近,騎兵快速地越過步兵的隊伍,衝在最前麵,夏兵為首的軍官大聲喊道:“殺光北蠻子!”士兵們頓時如潮水般湧上,“殺敵”聲山唿海嘯而來。


    賀蕭麵色不變,過了一會兒,終於語調鏗鏘地說道:“攻擊!”


    刹那間,隻聽嗡的一聲頓時傳來,天地間登時一片烏黑,好似一塊巨大的黑布蒙在了頭頂,三千支弓弩齊齊發射了出去。


    沒有任何血肉之軀能夠抵擋這樣恐怖的箭矢風暴,逃無可逃,退無可退,赤渡城下的一幕再一次上演,龐大的騎兵軍團轟然倒下,像是被巨人的重拳砸倒,無人能夠躲藏,利箭過後,四百步射程之內,再無一個站立的生物。


    霎時間,所有人的眼睛都赫然睜大,衝在後麵的夏兵像是被人打掉了下巴,再無人敢前進一步,尤其是那些沒見過如此場景的西南軍。趙颺恨得幾乎想持劍衝上去,他連夜趕來,匆忙整頓兵馬就開始攻擊,就是害怕楚喬再造出之前在赤渡守衛戰中那樣銳利的攻擊武器,可是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他哪裏知道這樣的利器早就在北朔城中,當然不隻是他,可能很多人都想不到,畢竟如果早就有這種東西,曹孟桐怎會在之前的戰役中輸得那麽慘呢?


    “衝!後退者死!”


    夏軍軍營中再一次響起了銳利的衝鋒號,重甲軍和盾牌手當先,攻擊再一次重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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