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整座真煌城,隻有楚喬一個人真正清楚燕洵的實力。從燕洵的角度來看,除掉李策不失為一個好的戰略方案。李策一死,真煌城頓時大亂,各大世家和皇室的信任瞬間破碎,卞唐和大夏興起刀兵,懷宋大荒趁機起事,犬戎在北地隨之而起,整個西蒙登時就會陷入一片紛亂的戰火之中。那時候夏皇必然難以騰挪出手來對付燕洵,甚至還有可能會仰仗燕北的兵力對抗北方犬戎。燕洵霎時間就會立於不敗之地,取得完全的主動權。


    如果事情真的是燕洵所做,那麽她現在是不是該立刻想辦法暴露行蹤,設法殺死李策,再巧妙地禍水別引,將髒水潑到各大世家頭上?


    如果不是燕洵所為,那麽她既然已經看到這事情結果對燕北的好處,從全局著眼,她是不是該將計就計,順水推舟?


    特工守則,任何時候都要從全局著眼,不惜犧牲任何代價換取最大限度的己方利益。


    楚喬的手掌緩緩握緊,肋下的匕首發出森冷的寒芒,幾乎刺進她的皮膚。她不願意去想自己剛剛昏迷之後是如何上的岸,不願意去想李策背著自己踉蹌走在叢林裏的側臉,不願意去想他一遍又一遍唿喊自己時的那種急切和擔憂。


    若是沒有我,他定然早已死在之前的暗殺之中。


    一報還一報,上天很公平。


    楚喬緩緩眯起眼睛,手指滑向肋下的匕首,冷靜的頭腦讓她迅速抹去了之前那些不切實際的情緒。她一直知道自己該做什麽,就好比出一個任務一樣。這八年來她一直心心念念著迴到燕北。除此之外,一切都不再重要。


    暗紋印花,寒鐵打造,刀身輕薄小巧,以棉布包裹,以目前的鐵器鍛造技術來看,已是超時代的高科技產物。楚喬摸到武器的那一刻,頭腦一片清明,所有不該存在的情緒霎時間不翼而飛,頓時恢複為一個合格的鐵血特工。


    中指和食指夾住刀身,抽刀、旋轉、握柄、出手!


    一切都發生在一瞬間,隻見李策的身體陡然淩空撲來,麵色驚慌地大叫道:“喬喬小心!”


    一隻體形碩大的獵犬從楚喬的身後撲來,電光石火間一口咬在護在楚喬身前的李策的手腕上,而李策身體讓開之處,一隻更加巨大的獵犬隨之躍出,森寒的匕首方向不變,順勢刺入獵犬的頸部大動脈,旋轉、橫向拉扯!


    血光飛濺!哀號聲起!


    楚喬迴身一腳踢在另一隻獵犬的腰部,獵犬頓時慘叫一聲,倒在一旁!


    六名蒙著麵巾的黑衣人從樹林中閃出身來,眼神兇狠,腳步沉穩,一看就是武道上的高手。楚喬緩緩上前一步,將很出息地忍著痛沒叫出聲的李策拉到身後,緩緩抽出腰間的破月長劍,目光陰冷地望著對麵的六個人。


    高手過招,速度永遠快至巔峰,破月劍勢如破竹,瞬間劈裂兩人的戰刀,快至巔峰地斬入一名男子的肩膀,右腳隨之迎上,重重踢在男人的下身,左手成爪,一下死死地扣住對方的脖頸。


    哢嚓一聲,清脆的骨頭錯位聲響起,那男人還沒來得及慘叫一聲就已經軟軟地倒在地上,化作一具屍體。


    頃刻間,一死一傷,戰鬥力超強。


    就在這時,另外四人已經迎上,其中兩人攻向楚喬,另外兩人卻去圍攻李策。


    楚喬迅速迴身,側眼看到一名刺客正揮刀斬向李策。她頓時眉頭一皺,一把擲出破月劍,寶劍唿嘯而去,夾帶雷霆之風。


    眨眼間,巨大骨裂之聲砰然響起,快速猛烈的襲擊轉瞬而來。兩名刺客還沒反應過來,眼前霎時一黑,鮮血飛濺,腦漿迸裂。


    與此同時,一聲慘叫陡然從李策身前傳來。正揮刀攻向他的男子眼看就要得手,一柄利劍斜刺過來,唰的一聲刺穿了他的前胸,從心髒處血淋淋地滲透而出,劍鋒在李策的身前穩穩地停了下來。


    李策麵色一白,嚇得不輕,還沒來得及尖叫出聲,僅剩的一名殺手立時撲上前來。


    少女瞬間迎上,一把拔出破月劍。


    斷腕,扭轉,斷肘,奪刀,迴身切腹!


    動作迅捷,行雲流水,下一秒,原本氣勢洶洶的刺客已經雙目圓瞪,下腹處刀口巨大,潺潺血流,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此時此刻,少女剛剛從跳躍的姿勢迴過身來,冷風從她身上緩緩吹過,發絲染血,一滴一滴地向下滴著。


    從對方偷襲到現在不過是眨眼間,考驗的卻是雙方的勇氣、眼力、速度和身手。很明顯,事實證明,在這一點上,二十一世紀的超級特工楚喬,略勝一籌。


    “喬喬!”李策急忙上前,一把抱住她,興奮地大叫,“你太棒了!”


    楚喬不動聲色,緩緩推開他,目光冷冷地望向叢林深處,寒聲說道:“都出來吧!”


    李策一愣,麵色頓時冷了下來,轉頭一看,隻見四名同樣服飾的黑衣人緩緩從密林裏走了出來,戰刀還沒有出鞘,顯然是剛剛趕到。


    四人看著身材瘦小的少女,隻覺得頭皮發麻,自己和前方六人不過相距幾十步,隻是這麽短短的幾十步,己方人馬就已經五死一傷,這個看似一陣風就能吹倒的少女的戰鬥力,究竟強大到什麽地步?


    楚喬麵色倨傲,冷冷地看了一眼對麵的四人,神情輕蔑,突然冷哼一聲,冷然說道:“是一個一個上,還是一起來?”


    幾人謹慎地沒有說話,而是緩緩抽出戰刀,斜舉身前,卻不敢莽撞進攻。


    楚喬冷哼一聲,一把扔掉手裏的破月寶劍,冷哼道:“對付你們幾個,赤手空拳都算姑娘欺負你們。”


    四人頓時一驚,隨即四雙眼睛中齊齊爆出一陣狂喜,暗道這女娃子牛皮吹破了天,腦子發昏竟然想要徒手對付幾人,簡直是不知死活。見過傻子,沒見過這樣傻的。大家本身就是刺客,也不必講什麽江湖道義,便齊喝一聲,陡然發難,生怕失了先機,毫不客氣地猛然撲來!


    刀鋒淩厲,刀氣逼人,冷厲的寒芒幾乎逼近楚喬的毛孔,然而少女仍舊冷冷地站著,麵色冷靜,嘴角冷笑,似乎完全不將幾人放在眼裏。


    四人頓時心下大樂,瞅準時機想要立下這頭號戰功,再無猶豫地衝上前來,氣勢驚人,爆裂如雷!


    然而就在這時,楚喬卻突然有了動作,隻見她手腕一抖,四把鋒利的飛刀頓時變戲法一般憑空飛出,刀身流暢,光潔如鏡,活像是一件藝術品一般。


    可是那四名刺客此刻已經沒有欣賞藝術品的閑情逸致了,他們的麵色頓時大變,雙眼驚恐地大睜。比寶劍速度更快、角度更加刁鑽的殺人利器麵前,沒有人會沒有擔憂和懼怕,可是想要後退已經來不及了。隻見少女手腕一抖,頓時揮出,四把飛刀霎時間好似催命符一般,猛地襲擊上前,如此近距離之下根本無處可躲。四把飛刀好似長了眼睛一般,齊刷刷地鑽入四人的咽喉,血水噴湧,四人嗓音沙啞,連一聲“上當了”都喊不清楚。


    眼見四名刺客眨眼間就全部了賬,李策麵色發青半晌沒迴過神來,目瞪口呆了半天,才蹦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喬喬,你真卑鄙啊!”


    也說不清楚這句話是讚美還是諷刺,楚喬冷冷地橫了他一眼,驟然間隻覺得全身無力,身子一軟,就向下倒去。


    “哎呀!你傷口又流血了!”


    楚喬已經無力再去理會他,看著遠處還直挺挺地躺著一個受了傷的黑衣刺客,對四體不勤的男人吩咐道:“去,殺了他。”


    “好嘞!”李策輕快地答應一聲,滿地踅摸了半天,最後很是念舊地撿起一塊石頭,奔著那名失血昏迷的刺客走去。


    “哼,敢偷襲本太子,本太子現在就送你上西天。”說罷,李策頓時抬起手來,舉著石頭就朝那男人打去。


    “啊”一聲慘叫頓時響起。楚喬雙眉緊鎖。李策也是麵色不好看,隻見他信心滿滿的一擊不但沒將那人打死,反而將人家打醒了。刺客感覺到疼,大聲慘叫,聲音直傳出老遠,相信幾裏地之外的敵人都會被這一聲慘叫給召喚過來。


    楚喬的眼神已經不能用憤怒來形容了。李策手忙腳亂地想要捂住刺客的嘴,另一手劈裏啪啦地揮舞著大石。不一會兒,那刺客的腦袋就成了一團糨糊,慘不忍睹,辨不出眉目了。


    楚喬看著不由得為這刺客不值,他也算是武藝不凡,沒想到卻死在這麽一個白癡的手上,而且還是以這樣悲慘的方式。


    “喬喬,”李策搓著雙手,不好意思地走了迴來,討好地說,“你還能走嗎?”


    楚喬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拄著劍鞘站起身來。


    耳際傳來瀑布飛瀉的轟鳴聲,天邊火光滿布,四麵八方都是敵人,皇帝的營救人員不知道在什麽方向,一切都不能麻痹大意。


    “喬喬,你剛才那招太厲害了,你能教我嗎?”


    “喬喬,你說剛才那幾個人是被飛刀殺死的還是被你氣死的?我看有兩個死了都沒閉眼,肯定是死不瞑目。”


    “喬喬……”


    “閉嘴!”


    女子惡聲惡氣地怒聲喝道,收斂心神在前方小心地探路,她似乎忘記了自己一炷香前的想法,要殺了李策的念頭被她暫時押後。她想起了方才的那隻獵犬,李策的手腕上現在還有一寸多長的傷口。


    算了,就當是利息,讓他再多活一陣。


    此時此刻跟在後麵的李策卻絲毫沒有意識到那隻獵犬救了自己的命,他很是氣憤地看著自己白皙手腕上猙獰的傷口,鬱悶地嘟囔,“我宮裏養了一群大犬,隨便放出來一隻都能打那樣的十隻八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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