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頸上雖然隻是擦傷,這會兒卻滲出血來。楚喬搖了搖頭,毫不在意地說道:“沒關係,不小心擦了一下。”


    “你怎麽那麽不小心啊?”趙嵩皺眉關心道,“我馬上去找大夫來,要好好處理一下。”


    “不用了。”楚喬拉住他,“隻是小傷,不必勞師動眾。”


    “那怎麽行。”趙嵩不樂意地皺起眉來,卻知道自己的話向來沒什麽力度,轉頭向燕洵望去,“燕世子,你說呢?”


    燕洵眉心微微蹙起,仰頭看著楚喬略顯蒼白的臉頰,多年的默契讓他明白什麽,並不催促,隻是低聲問道:“真的沒事嗎?”


    楚喬搖了搖頭,堅定地說:“沒事。”


    趙嵩看著兩人的模樣,頓時覺得自己被排擠在外,沒話找話地說道:“那我去拿點金創藥來。”說完,轉身便去了。


    楚喬坐到燕洵一席的後座,探過身子,低聲說道:“是紮魯的人,偷走了你營裏的密匣子,已經被我殺了。”


    燕洵道:“那東西沒什麽用,不過是掩人耳目的,你何苦為它拚命?”


    “紮魯的人,還沒這個本事!”楚喬輕撫著脖子上的傷,輕哼了一聲,“發生了點意外,最近京城裏,可又來了什麽高手?”


    “京城裏的高手?”燕洵眉梢一挑,表情突然有些難以捉摸,“那可真不少了。”


    “洵哥哥!”一個嬌媚的聲音突然響起,隻見人群之中,一身紫貂衣裙的少女在一眾女孩的簇擁下嘻嘻哈哈地跑上前來。然而剛一靠近,一臉的笑容頓時不翼而飛,冷眼望著坐在燕洵身後的少女,冷冷地說道:“她為什麽會在這兒?”


    楚喬站起身來,恭敬行禮,“八公主。”


    趙淳看也沒看楚喬,徑直走到燕洵身邊坐了下來,怒氣衝衝地說道,“你這幾天不來找我,就是因為她迴來了嗎?”


    燕洵起身,站在楚喬身邊,淡淡地說道:“燕洵惶恐,不敢打擾公主休息。”


    “好啊,她一迴來,你就叫我公主了嗎?”說罷,她猛地用手指著楚喬,冷然說道,“誰準許你這個下賤的奴隸進來的?”


    話音剛落,燕洵頓時麵色一寒,男人好看的眉頭緩緩皺起,“公主堂堂金枝玉葉,怎可汙言穢語。阿楚是我帶進來的,公主難道想將我一起趕出去嗎?”


    趙淳扁了扁嘴,眼睛頓時紅了起來,狠狠地一跺腳,卻不迴答燕洵的話,隻是指著楚喬叫道:“你給我等著!”說罷,轉身跑開。一眾跟著她一同前來的皇家千金同仇敵愾地瞪了楚喬一眼,齊齊追了上去。


    楚喬歎了口氣,沉聲說道:“你何苦在這個時候開罪她?我出去就是了。”


    男人低沉的聲音像是山澗裏清冽的泉水,一字一頓地緩緩說道:“小的時候我要忍,那是因為除了忍耐我別無他法。若是現在我還需要對這種事忍氣吞聲,那我這些年的努力就毫無意義了。”


    燕洵坐在席位上,緩緩地喝了一口酒,麵色平靜,眉眼俊秀,白衣墨發,好似畫中人。


    就在這時,突然一陣疾風吹進,冷氣森森,所有人頓時全轉過頭望去。


    隻見大帳簾子一動,紫袍白裘的年輕男子頓時走進,雄姿英發,雙眉如劍,眼若寒星,麵如冠玉,整個人俊秀挺拔,好似一柄出匣之劍,銳利的刀鋒閃動著懾人的寒芒。隻是,挺拔的脖頸上,卻極不協調地有一道擦傷的血痕,此刻,正向外透著絲絲血絲。


    楚喬的瞳孔頓時緊縮,眉心緊緊地皺了起來!


    “四少爺!”魏二公子和一眾王公子弟頓時迎上前去,麵若春風地說道,“一別七載,四少爺風采更勝當初啊!”


    諸葛玥嘴角淡淡一笑,一一迴禮,舉止有度,站在人群之中談笑風生,再也不是當初那個偏執多疑的孤僻少年。七年的時光曆練,讓他好似一柄出匣的寶劍,無論在任何時候,都能散發出屬於自己的光輝。


    燈火閃爍,大帳內一片歡騰,脫離了眾人糾纏的諸葛玥目光在人群中掃視一圈,終於,凝固在角落的最末一席。


    燕洵靜靜飲酒,頭也不抬,寬闊的脊背將身後的女子完全擋住,阻止了前麵那道森冷寒芒的繼續探究。


    “燕世子,別來無恙。”低沉的嗓音在頭頂緩緩響起。


    燕洵抬起頭來,哂然一笑,長身而立,“諸葛四少爺,好久不見。”


    諸葛玥嘴角牽起,邪魅寒冷一笑,微微側頭,望向燕洵身後,聲音低沉地緩緩說道:“星兒,不認識我了嗎?”


    楚喬抬起頭來,麵色平靜,嘴角扯開一個淡淡的笑來,看著自己的昔日舊主溫言道:“四少爺名滿天下,誰會不認識呢?”


    話音剛落,巨大的鍾鳴聲登時響起,九長五短,聲音雄渾,在綿延十多裏的營地上轟鳴迴蕩。


    喧囂的大帳霎時間陷入一片安靜之中,人人匍匐於地,大聲跪拜道:“參見吾王!”


    大帳幕簾洞開,朔風北吹,燈火搖曳,一片寂靜之中,有整齊的腳步聲在外響起,大批的軍隊圍在皇帳之外,鎧甲所帶的冰冷金屬寒氣瞬時間掩蓋住了那濃鬱的肉香味。


    楚喬小心地抬起頭來,卻隻看到一眾鹿皮皓靴踏在大帳的熊皮地毯上,為首的一雙常人尺碼大小,白色的靴邊繡著明黃色的彩雲騰龍,步履沉穩,不急不躁,緩緩而行。


    “都起來吧。”低沉的嗓音在上方緩緩響起,並不洪亮,也並不嚴厲,甚至還略略帶了沙啞,卻有海浪般沉重的力量,緩緩地覆蓋在了這座剛剛還是喧囂嘈雜的大帳之內。


    眾人齊齊起身,卻無人敢抬起頭來向上望去。


    夏皇的聲音在上方低沉地響起,“都坐著吧,齊兒,開始吧。”


    三皇子趙齊恭敬地答道:“是,父皇。”然後上前一步,高聲說道,“國宴開始,各位請就座。”


    絲竹之聲頓時響起,兩側的通道裏流水般走上一群衣衫暴露、體態婀娜的舞姬,人人麵如春桃,膚似白雪,甩著長長的水袖,在場中魅惑地舞了起來。各色珍饈佳肴被端上席位。眾人的精神這才放鬆下來,漸漸地,有歡笑聲慢慢響起,逐漸擴大。


    諸葛玥仍舊站在燕洵一席之前,眼神幽深,麵色冷淡。他看著站在燕洵身邊的少女,看著那張冷靜淡然中又透露著熟悉的倔強臉孔,緩緩點了點頭,沒說一句話,決絕地轉身而去。大裘甩動間帶動起冰冷的風,像是一柄銳利的寶劍一般,劃過桌案上的皇室酒水,水波震動,輕輕搖晃。


    楚喬的手指突然間變得冰冷,有種情緒在胸腔裏升騰起來,讓她的雙眉深深地皺在一起。少女緩緩地閉上眼睛,深深地唿吸,然後坐了下去


    一隻手突然搭在她的肩膀上,楚喬抬起頭來,正對上燕洵漆黑的雙眼。


    燕洵沒有說話,她卻能清楚地體會到他要傳達的意思。多少年來,在每一個沮喪的時候,在每一個恨意彌漫的夜晚,他們都是以這樣的方式互相鼓勵:等下去,忍下去,總有站起來的那一天。


    楚喬默默地點了點頭,四下裏聲樂嘈雜,人聲鼎沸。她抬起頭來,向著大帳的最北端望去,那裏,燈火通明,光線充足,刺眼得讓人幾乎有些無法正視。少女瞪大了雙眼,望向那個在光線環繞中的男人,太多的光芒將他掩蓋住了,金碧輝煌的燈火映照下,他的臉都是模糊不清的,隻能看到那一身寶繡金龍的猙獰龍爪,像是銳利的鋼刃,遙遙地指向大帳內每一道心懷叵測的眼神。


    轟隆一聲銳響,大帳前門的帳幕被人全部拉開,凜冽的風陡然衝進帳內。隻見宏大的廣場上,插滿了熊熊火把。打眼望去,竟設了三百多席,沒有資格進入主帳的全部坐在外帳,團團圍繞,空出場中的一大片空地,聲勢鼎沸,比起皇帳裏氣氛更加高昂。主帳的帳幕剛被掀起,外麵就傳來一陣轟然的歡唿叫好聲。


    就在這時,清脆急促的馬蹄聲陡然響起。眾人抬頭望去,隻見上百騎彪悍的戰馬由遠處疾步奔來,速度驚人,迅猛絕倫。


    就在眾人吃驚之時,一百名白甲兵士猛地從隊伍裏衝出,原地躍起,淩空爬上仍舊在疾馳的馬背,動作整齊劃一,幹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圍觀的王公貴族們頓時發出一陣雷鳴般的叫好聲。隻見那支輕騎駛到場中,左手持刀右手持盾,以雙腿控馬,不斷地擺出各種花式和姿勢來,動作如行雲流水,整齊美觀,又兼有戰鬥的實用性。為首的輕騎將軍年紀不大,頭戴玄鐵頭盔,看不清臉孔,指揮若定,身姿挺拔,瀟灑英武。


    就在這時,突然隻見所有兵士同時收刀,將盾牌放置馬後,然後拿出腰間弓弩,彎弓搭箭,借腳力鉤住馬鐙,翻身倒垂,於馬肚之下鬆開手臂。隻聽嗖的一陣破空銳響,一百支勁箭同時向著一個箭靶而去。


    砰的一聲,厚重的箭靶被巨大的力量轟然折斷,卻並沒有掉落,而是豎直飛出,唿嘯中死死地射進一株巨大的鬆樹。紅心處密密麻麻插著一百支利箭,很多利箭都是穿透了別的箭尾,層層疊疊堆積在一起!


    刹那間,全場死寂。士兵們迴身坐正,為首的將領翻身下馬,摘去頭頂的鐵盔,單膝跪在地上,語調鏗鏘地沉聲說道:“兒臣趙徹,謹祝父皇洪福齊天,萬壽無疆!”


    轟然之間,全場雷動,無人不為這神乎其技的箭術奮力鼓掌歡唿。


    “幾年的邊關曆練,徹兒有長進了。”夏皇坐在上麵,聲音裏帶著一絲淡淡的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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