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洵雙目如炬,炯炯地看著她。


    楚喬利落地翻身下馬,絲毫沒有因為身材小而有任何不便,下了馬後,仰頭望著他,“燕洵,我走了,你我身份地位雖然不同,但是你幾次幫過我,這份情誼我會記在心上的,他日若是有機會,一定報答。”


    燕洵淡笑不語。


    楚喬見他神色奇怪,雖然有些起疑,卻沒有深想。時間緊迫,已不容她在這裏婆婆媽媽,事情雖然有點失控,不但諸葛玥憑空跳出,還驚動了魏閥和驍騎營的兵馬,鬧得有點離譜。但是,在這樣一座巨大的城市裏,她還是有把握安全地隱藏起來的。


    孩子蹲下身子,緊了緊身上的衣裳,最後看了一眼燕洵,隨即轉身迅速向著空曠的大街跑去。


    馬蹄聲突然在身後響起,還沒來得及迴頭看上一眼,楚喬小小的身體就被人一把提起。燕洵的大笑在身後溫暖地響起,“我就不信我還護不住你一個小丫頭,走,咱們連夜就迴燕北,我倒要看看魏閥和驍騎營的將軍們能夠如何!”說罷,他狠抽了一下馬鞭,向著城門方向疾奔而去!


    “世子!”風眠和燕十七一驚,齊齊大叫出聲。


    “十七,迴去整頓兵馬,隨本世子出城。”


    漫天風雪,北風唿嘯,一百多騎人馬在長街上疾奔,驚醒了大半真煌城百姓的美夢。然而沒有人關心這個晚上發生了什麽,他們隻是小心地將門窗關嚴,深恐殃及池魚。


    燕洵勒住戰馬,豎手阻止了身後燕衛的動作,少年世子微仰著下巴,冷眼望著對麵密密麻麻的官兵。燕十七策馬上前,高聲喝道:“我們是燕洵世子殿下的人馬,對麵是什麽人,為何攔住去路?”


    “我是驍騎營北院的兵馬少將,奉命在此封路。”


    一個渾厚的聲音在對麵響起,燕洵眉頭一皺,高聲說道:“本世子奉有盛金宮聖諭,誰敢攔我去路?”


    “那真是不巧了,”略顯陰柔的聲音緩緩響起,聲音並不大,可是在這樣寂靜的夜裏,不知為何,卻是那般刺耳,帶著森然的寒氣。


    一身墨綠錦袍的少年緩緩從人群後繞出來,輕輕一笑,緩緩說道:“燕世子,真不巧,我也奉有盛金宮的聖諭,今天晚上,任何人不得出城,違者……”少年故意停頓一下,目光在燕洵身上打了個轉,隨後淡淡一笑,吐出三個字,“殺無赦。”


    “魏景?”燕洵眉梢一挑,落後他一個馬位的楚喬也打馬上前一步。燕洵握著鞭子的手不著痕跡地橫過來,擋住她的去路,將她護在背後。穿著一身燕衛服飾的楚喬心頭一暖,抬起頭來,看向燕洵挺拔的脊背,一絲溫暖的感覺緩緩襲過來,在這樣寒冷的深夜裏,越發顯得珍貴。


    “況且,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世子所奉的聖諭,是明早出城吧。”


    燕洵輕笑一聲,揚眉道:“本世子思念母親,今夜就要出城。”


    “重孝道本是好事,但是世子也不必急在這一時半刻吧。”


    “還真讓魏二公子見笑了,燕洵年少任性,決定了的事就要馬上去辦,不然就會睡不好覺。”


    “是嗎?”魏景語調陰柔,輕輕一笑,“既然如此,燕世子今夜可能要失眠了。”


    “魏二公子的膽子未免太大了!”小書童風眠上前一步,厲聲喝道,“不要說現在,就算是平時,我們世子也是隨時可以出城狩獵,誰人敢阻攔半句,魏二公子在這裏橫攔豎擋,究竟是仗的誰的勢?”


    “仗的就是盛金宮的勢!”一個低沉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燕洵等人迴過頭去,隻見兩隊人馬浩浩蕩蕩前來。魏舒燁一身青裘,諸葛懷跟在一旁,臉上都再無平日和氣的笑容,好似堅冰一般,不露半點聲色。


    “奉聖諭,燕北王燕世城通敵叛國,陰謀造反,特命魏舒燁少將,將燕北王嫡子燕洵扣押,交由判理院收押。”


    話音剛落,一道道銀光猛然亮起,無數的刀劍瞬時出鞘。燕衛們麵色大驚,齊齊搶身而上,護在燕洵身前。


    “嘿!”楚喬拔出腰間的弓弩,靠上前來,傍在燕洵的右側,“看來是衝著你來的。”


    燕洵驚怒的表情漸漸散去,緊緊地盯著前麵,沉聲說道:“對不起,連累你了。”


    “沒關係。”楚喬輕輕一笑,“一報還一報,打完了這一仗,我們就兩清了。”


    夜色濃鬱,激烈的長風橫貫整條主街,從九幽台的方向肅殺吹來,卷起少年們獵獵翻飛的衣角,振翅欲飛,如義無反顧撲火而亡的飛蛾。層雲堆積的天空上,有黑色的巨鳥飛過上空,翅膀撲簌,穿梭在棉朵般的大雪之中,發出淒厲的長鳴。戰馬的唿氣轉眼凝成了霜,九崴主街上,長刀閃爍著森寒明亮的光芒,如破月芒星,映著火把血一樣的紅光,好似上古兇獸的眼睛。


    燕北鐵衛們相繼倒在漫天飛蝗一般的利箭之中,燕十七肩頭染血,奮力劈開一支流矢,迴頭大聲叫道:“保護少主突圍!”


    幾名鐵衛轟然應諾,戰刀舞得猶如滿月,將燕洵護在中間。


    轟隆一聲巨響,小型的投石機被搬至陣前,巨石唿嘯而來。隻一下就砸開了燕衛們用身體圍成的保護圈,燕北的戰士們鮮血狂噴,身體柳絮般被撞飛,倒在地上,揚起大片雪霧。


    “你幹什麽去?”燕洵一把拉住要往人群外衝殺的楚喬,她隻拿著一支弩弓,身材瘦小,看起來沒有絲毫攻擊力。少年緊張地將她護在自己身側,怒聲叫道:“你不要命啦?”


    “放開我!”楚喬掙紮道,雙眼在對麵人群中焦急地來迴掃視,努力地想要掙脫燕洵的掌握。


    燕洵一劍劈飛一支利箭,劍眉豎起,怒聲說道:“你這是去送死!我不讓你去。”


    “現在衝出去還有一線生機,”楚喬迴過頭來,厲聲說道,“難道留在這裏陪你一起等死嗎?”


    燕洵一愣,眼神在火光之中顯得有些陰沉,聲音低沉,甚至還有一絲孩子般的賭氣,“你放心吧,就算我今日身死於此,也絕不會連累你。”


    楚喬知道他會錯了意,卻也不願解釋,隻是轉過頭來輕哼一聲。


    “十七,”燕洵說道,“待會兒趁亂,你帶人護送這個孩子衝出去,切記要將她送到安全的地方,知道了嗎?”


    “少主!”燕十七眉頭緊鎖,反駁道,“屬下的使命是保護您!”


    “你的使命就是聽從我的吩咐!”


    楚喬皺眉望著幾人,見燕洵不留意,一個拖拽,就從他的手下逃出。她身材瘦小,騎在馬上,竟十分靈活,轉瞬就衝出了包圍圈。


    “你!”燕洵大驚,厲喝一聲,敵我雙方所有的目光霎時間都凝聚在這個小小的孩童身上。


    楚喬馬術精湛,有若出籠猛虎,經過兩名燕衛身邊之際,手法妙到巔峰,順手奪下兩柄鋒利的戰刀。身子左右騰挪,手持小弩,於馬側馬下諸多方位射擊。


    黑夜光線不足,那些飛騰的利箭,一時間竟絲毫沒有傷到她。


    “快!掩護她!”燕洵持箭****,嗖的一聲射穿一名弓弩手的頭顱,他箭術超群,武藝精湛,轉瞬之間便已接近敵人。


    楚喬力氣雖小,出手的角度卻刁鑽至極,眼明手快,盡管明眼人一看就知她沒學過什麽武功,但是勝在膽大心細,一時間竟被她衝進人群。楚喬揮刀劈翻了兩人,再擲飛刀,後發先至,搶在對方發動進攻之前,將利器刺進了一名魏軍的咽喉。


    眾燕衛見一個小小的孩子都這樣兇悍,不由得士氣大振,燕十七見事有可為,大喝一聲,厲聲道:“跟我衝!”


    “困獸之鬥,不知死活!”魏景冷哼一聲,舉起弓弩,迅速彎弓搭箭,銀色箭芒霎時間有若流星,****而去。


    風聲破空襲來,待楚喬發現時已然太晚,隻見她側過頭來,利箭晃在她的雙眼之中,隻是一刹那,她便臉麵中箭,身子一歪,猛地倒下馬去!


    “丫頭!”燕洵驚唿一聲,轉頭向魏景望去,目光噴火,直欲焚人。


    魏景冷冷一笑,高聲說道:“燕世子抗旨不遵,眾將聽令,隻管擒拿,生死勿論!”


    魏軍大喝一聲,和驍騎營的兵士一起衝上前去,登時由箭陣轉化為貼身肉搏。燕洵一腳踢飛一名彪形大漢,三尺青鋒舞動,兩名撲上來的敵人登時了賬。


    “燕洵,你想造反嗎?”諸葛懷並未加入戰局,而是率領諸葛家的士兵站在戰圈之外觀戰,見狀高聲大唿道。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燕洵從未想過造反,魏閥倚仗長老會陷害忠良,燕北的漢子們卻也不是任人宰割的豬玀!”


    “狂妄的家夥!”魏景冷哼一聲,打馬上前,揮手說道,“既然如此,就別怪我不顧往日同窗的情誼了。”


    他剛要下令全麵進攻,隻聽一聲銳響突然在耳邊響起。魏景一愣,轉過頭去,剛好看到驍騎營北院兵馬少將的屍體轟然摔落下馬。男人雙目大睜,額頭被一箭洞穿,嘴猶自難以置信地大張著,好似想說什麽,卻最終什麽也說不出來了。


    自己和驍騎營少將站在一射之地的外圍,弓箭根本就射不過來,那麽這支箭,又是從何而來?


    劇烈的危機感頓時襲上心頭,魏景猛地掉轉馬頭,就要向後奔去,可是就在這時,戰馬突然哀鳴一聲,兩條前腿受到重擊,砰的一聲跪在地上,魏景不可抑製地摔落下馬。還沒爬起身來,一柄鋒利森冷的匕首就緊緊地頂在他的脖頸之上,楚喬的聲音寒冷地在耳邊響起,帶著淡淡的嘲諷和戲弄,“魏大公子,刺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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