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懸崖上跳下去了。”


    “什麽?”朱順頓時大怒,厲聲叫道,“你當我白癡嗎?你的意思是荊家那丫頭為了陷害你,竟然自己從懸崖上跳下去摔死了?”


    “我……”


    “一派胡言!”朱順怒道,“你進府也有四五年了,我一直待你不薄。你和錦燭爭寵,那也是你們青山院內部的事,何苦將髒水潑到我的頭上?如今你還想幹什麽?想在各家主子少爺麵前往我腦袋上扣屎盆子嗎?”


    “朱管家,你要相信我。”


    “來人啊!給我狠狠地打!”


    刺耳的慘叫聲頓時響起。


    楚喬抓著事先準備好的繩索用力一蕩,鑽進了一個小小的洞穴。這八角山以墨岩堆砌而成,每到春季,墨岩上就會滋生一種紫色的苔蘚,這種蘚極為稀有,燒幹烤熟之後香氣獨特,清雅靜心。諸葛家的下人們每到春季就會在崖壁上采集苔蘚,時間長了,竟然挖出一個一人多高的洞來。楚喬終日在雜役後院生活,知道這個洞時日已久,她扒開幾根枯草,小心地落在地上,緩緩收迴帶著鉤鎖的繩子,靜靜等待上麵的人群散去。


    就在這時,一道溫熱的唿吸突然噴在耳畔,帶著幾絲好笑的男聲低聲說道:“你這小丫頭,心腸怎麽這麽歹毒?”


    楚喬一驚,猛地迴過頭去,倉促間還不忘一把抓起繩索上的鉤子,對著對方的脖頸就狠狠地插了下去。


    “真難想象,你還是個不滿十歲的孩子。”對方身手敏捷,一把就緊緊地抓住了楚喬的小手,聲音波瀾不驚,淡淡地說道。


    楚喬人小體弱,被人單手壓在地上,卻倔強地抬起頭來,頓時一驚,眉心皺起,沉聲說道:“是你?”


    男子似乎也是一愣,仔細地看了孩子幾眼,隨即頓悟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你,傷藥還好用嗎?”


    隻見來人劍眉如飛,鼻梁高挺,眼神漆黑如墨,溫和之下卻難掩幾絲刀鋒般的犀利,赫然正是今日宴上之賓——燕北之地在京為質的燕世子燕洵。


    楚喬倔強地仰頭,冷聲說道:“你怎麽會在這兒?你想怎麽樣?”


    燕洵輕笑,“這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吧?”


    楚喬心念急轉,反複思量著在這裏將這男人推下山崖能有幾成把握一招致命,一邊想著,一邊摸向腰間的匕首。


    燕洵卻豎起手指,輕聲說道:“你若是不想被人發現,就安分一些,腦子裏不要打壞主意。小小的孩子,怎麽這樣狠毒?”


    楚喬眉梢一挑,“說到狠毒,比起你們來,我相差甚遠。你躲在這裏,想必也不是在幹什麽好勾當,你我二人半斤八兩,別一副幫我大忙的樣子,假仁假義。”


    燕洵聞言,陡然站起身來,撥開蒿草,對著上麵就大聲叫道:“上麵是什麽人?”


    楚喬大驚,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想到若是自己暴露,小八也定難幸免,她頓時拔出匕首,向著燕洵的背心猛刺過去。


    燕洵瀟灑勾手,一把捂住楚喬的小嘴,將她緊緊地抱在懷裏。這時,上麵傳來詢問的聲音,燕洵自洞中探出頭去,揚聲說道:“本世子在這裏賞梅,你們在上麵鬼叫什麽?趕快散了。”


    朱順被人抬到崖邊,一見燕洵,頓時威風盡失,點頭哈腰了半晌,就帶人迅速離去。


    燕洵笑眯眯地放開了手臂,轉過頭來,對楚喬笑著說道:“這下我算是幫了你的大忙吧?”


    楚喬個頭小小的,站在燕洵麵前還不到他的肩膀,側著耳朵聽了一會兒,見上麵真的再無動靜。就將手中鉤鎖一把拋了上去,勾穩之後,翻身就向上爬去。


    燕洵眯著眼睛看著她,見她身手雖比較敏捷,卻不像是會武藝的樣子,隻能算是膽大心細,動作利落。此處洞穴距上麵不過一米多遠,燕洵雙手攀住岩壁,略略用力,就跳了上去。


    楚喬藏好鉤鎖,四下查看一番,確定安全之後,轉身就要離開。卻又迴過頭來,麵色冷靜地沉聲說道:“我不想欠你的人情,待會兒迴去的時候,注意你的馬。”


    燕洵微微一愣,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孩子的身影已經走遠了。遠遠看去,竟像是一隻小狗一樣在崎嶇的小路上上下攀爬,一會兒就不見了蹤影。


    少年的燕世子雙眼眯起,輕輕一笑,說道:“有趣。”


    下了八角山,拐過一帶小巧的假山,就進了梅林。


    今日真煌城各大世家的敗家子齊齊聚集諸葛府,梅林一帶被嚴加看守起來,十分安靜。楚喬身材小小的,行走在梅林之中,不時地踮起腳來采兩枝梅花,十分悠然。


    “喂!你過來!”一個毫不客氣的聲音突然響起,聲音童稚,語氣霸道。


    楚喬抬起頭來望去,隻見卻是一個十多歲的錦袍小公子,穿著一身翠綠色的外袍,衣襟上以金色的繡線細密地縫著一尾通體雪白的貂尾,貂尾蓬鬆,簇擁著他光潔如玉的臉孔,堅挺的小鼻子微微皺起,一雙眼睛黑漆漆地瞪著她,大聲叫道:“就是你,我叫你呢!”


    楚喬眉頭輕蹙,心想還是不要惹事的好,有禮地一躬身,沉聲說道:“奴婢還有事,請恕不能久留。”說罷,轉身就要離去。


    小公子一愣,沒想到這下人就這樣說走就走了,小鼻子一皺,頓時揮起手中的馬鞭,大叫道:“狗奴才!好大的膽子!”


    楚喬聽聲辨位,猛地迴過頭去,伸出一雙嫩白的小手一把就將馬鞭的末梢抓在手裏,目光淩厲地冷冷望過去。


    小公子哪裏想到這諸葛家的小丫鬟這樣兇悍,使勁往迴拽了拽竟沒拽動,小嘴一噘,怒道:“你找死嗎?我讓人砍了你!”


    楚喬冷冷一笑,握著鞭子的手靈巧一轉,馬鞭的把子頓時從小公子的手中滑出,落在楚喬的手上。女孩子還不到八歲,身材嬌小,一張小臉粉嫩嫩的,可是那眼神絕無半點孩子氣。她麵色沉靜地一步一步走上前去,聲音平淡地說道:“馬鞭是用來趕馬的,可不是用來打人的。”說罷,將馬鞭倒著遞到小公子的手中,轉身就要離去。


    小公子見這小姑娘個頭比自己還小,卻氣勢十足,身手也很是靈活,竟生出一絲親近之心。見她要走,頓時有些著急,可是又拉不下臉來說好話,賭氣地跑上前攔在她的麵前,大聲叫道:“你是諸葛家哪個院子的下人?叫什麽名字?你知道我是誰嗎?信不信我真的找人把你拉出去砍了?”


    楚喬抬起頭來,淡淡地看了小公子一眼,一把推開他的手臂,輕蔑地揚眉,“打不過別人就口口聲聲地要找人,算什麽本事?你這樣的人是什麽身份,我一點想知道的興趣都沒有。”


    梅樹輕搖,錦袍小公子站在梅林之中,看著楚喬小小的身子漸漸隱沒在梅林的盡頭,竟有些發愣。


    迴到青山院,楚喬跟四周行走的下人們打了聲招唿,就徑直進了軒館之中。諸葛玥半靠在軟榻上,一副懶散的模樣,見楚喬進來頭也沒抬,隻用眼尾淡淡地掃了一眼。


    楚喬走到一隻青玉花瓶前,將昨日的花拿出來,然後將剛摘來的梅枝一枝一枝地插了進去。做完之後,就走到諸葛玥身邊,蹲在小香爐前,將從梅花上掃下來的雪水和蘭香混在一處,然後小心地倒進香爐裏,拿小扇子輕輕地扇著。屋子裏的味道頓時就清新了起來,諸葛玥長長地吸了一口,漸漸閉上眼睛。


    大半個時辰過去了,諸葛玥似乎已經睡著了,這時外麵突然傳來一陣響動,少年不耐煩地睜開眼睛。


    “四少爺,外府朱管家剛剛派人來說,在八角山下抓到了錦偲姑娘,錦偲姑娘搬著一盆藤角,隨身又帶著大量的毒蛇,人贓並獲,現在正在掌事院審著呢。”


    諸葛玥雙眼微微眯起,慢條斯理地說道:“錦偲為人雖然跋扈,但膽子極小,她敢隨身帶著毒蛇?你們有沒有聽到她怎樣說?”


    “她說……”下人聲音頓時就低了下去,斜著眼睛瞥了安靜坐在一角的楚喬一眼,小聲說道,“她說她是跟著星兒後麵去的,還說是星兒設計陷害她和錦燭,目的是為前陣子荊家死去的那些孩子報仇。”


    “星兒,”諸葛玥斜倚在榻上,端起茶盞,淡淡說道,“自己解釋。”


    楚喬跪在地上,聲音平靜地迴道:“迴四少爺的話,星兒沒做。”


    “那你剛才到哪兒去了?”


    “星兒去了梅園。”


    “可有別人看見嗎?”


    孩子歪著頭,默想了片刻,說道:“星兒在園子裏遇見一個小少爺,不是我們府中的少爺,十多歲的年紀,穿著一身翠綠袍子,衣襟上有一隻雪白的貂尾,星兒不知道他的名字。”


    “嗯。”諸葛玥點了點頭,對著傳話的下人說道,“你下去吧。”


    那下人微微一愣,小心地疑惑說道:“那錦偲姑娘……”


    諸葛玥半仰起頭,閉著眼睛靠在榻上,緩緩說道:“做錯了事就要罰,讓掌事院看著辦吧。”


    那人答應一聲就退了下去,屋子裏靜靜的,隻有熏香的香氣淡淡地飄散著,像是一團雲霧。


    “星兒,你心裏可會恨府上殺了你的親人?”


    楚喬低著頭,乖巧地迴道:“少爺,星兒自懂事起就是府中的奴隸,是因為有少爺,星兒才能睡在暖床上,吃著熱菜熱飯,穿著暖和的衣裳。星兒還小,心裏裝不下那麽多東西,隻想好好地服侍少爺,好好地活著。”


    “嗯,”諸葛玥點了點頭,“你能這樣想最好,你年紀雖小,做事倒還穩妥,以後軒館內就由你來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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