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瘦被他氣得手抖，差點連手裏的繡花針都拿不穩了。二瘦按住他的那雙手，更抖得厲害，連他身上那些肉瘤都給按出了一個個凹陷，雲礫都得擔心，二瘦按的時候，再那麽用力一點，三胖的那些肉瘤子就會碎掉。眼看著大瘦和二瘦都變了臉色，雲礫微微挑眉，露出一個頗具深意的笑容。“保護費？提成？”裏世界的規矩，果然和表世界大有不同。表世界的診所、醫院什麽的挺多，但起勁，雲礫都沒有見過哪一家的診所會像黑醫三人組這樣隨意行醫。剛才看二瘦竟然興奮之餘，自己都給自己劃了一刀，雲礫著實有些擔心，二瘦會不會在給客人做手術時也鬧出這樣的事。再看大瘦給二瘦處理傷口時的利索，雲礫更相信事故偶爾會有發生，但在事故受害者意識過來之前，恐怕受害者的傷都要被大瘦弄好了。大瘦和二瘦彼此對視，雲礫都能看出他倆臉上明顯至極的焦慮了。不過就算到了這會，倆人都還在強裝鎮定。大瘦嘿嘿直笑，堪稱將裝傻進行到底。“雲老板，您別在意哈！剛才那些話都是三胖胡說的，你千萬別把它們放心上！”“是嗎？”雲礫唇角一勾，促狹笑道，“我倒覺得這話挺對的。你們既然在我這裏行醫，那要給我分成，應該也挺合理的吧？”雲礫固然在開玩笑，但三胖卻將雲礫說的話當了真。三胖連連點頭。“對，對！合理的，合理的……”他原本已經一邊說，一邊要將自己懷裏的東西拿出來，隻是再被大瘦和二瘦給瞪了一眼後，他就乖覺地不敢再說話了。大瘦之前臉上還有幾分笑意，可聽到三胖說的話，再看到雲礫臉上的表情，大瘦已然要繃不住自己那笑了。雲礫就看看他表情一度崩壞，然後再勉強地重新掛上笑容。大瘦新的笑容明顯比不過之前的笑自然，不過好歹算是維持住了。“雲老板，您可千萬別聽三胖他胡說八道！不過嘛……”大瘦很自然地流露出了為難與決心交織的表情，“雲老板，您要真的想要，那我完全可以給您！不止提成，其它的，隻要是您想要的，我都可以做主給您！”他看起來很激動，雲礫則看得幾乎麵無表情。沒辦法，大瘦的演技實在有一點浮誇。“行了，別演了，不要你們的，你們就收著吧。不過如果以後你們在我這裏工作……”大瘦眼珠子飛快轉了轉。他甚至不等雲礫將話說完，就急著問：“到時候就要給你？”看他的樣子，雲礫都得懷疑，是不是自己說一個“是”字，大瘦就要立刻說，以後都不願意留在這裏幹活了。“到時候也算你們自己的。不過如果耽誤了餐廳的正常工作，那我就要扣工資。”大瘦可算放心地拍了拍胸膛。“那就行！雲老板，工資的事，你隨意吧！我們就是沒地方可去……”他猛然捂住自己嘴巴。雲礫默默地說出一個數字。也不算多高，但考慮到現在這三個人還隻是當打雜的，他還得經過考驗，才能確定他們究竟有沒有能力幫自己做麻辣燙之類，雲礫現在給的工資都隻能算基礎工資。如果這三人能幹的活更多了，雲礫再考慮漲工資的事。可他都沒來得及說出口，就先聽到大瘦三人齊聲歡唿。“真的？！”二瘦都激動得嚷起來了，“雲老板，你真的肯給我們三個人五千？那可太好咯！你不會再想辦法扣我們的錢吧？我和你說啊，雖然我們以前經營那個黑醫診所，都得兩三個月才能賺到這麽多，但我們現在已經學聰明了！”二瘦越說還越驕傲。“我們現在不要店鋪了，我們就這樣幹活，可不知道省下了多少錢，我們說不定一個月就能賺到這麽多了，你要是扣我們錢，我們肯定會跑路的！大不了，我們以後就在你店外麵幹活，我們不進店，你也不能攔著我們。”雲礫都快聽懵了。他說的五千，是一人五千。可他怎麽覺得黑醫三人組理解的事，他給三個人五千？他應該還不至於做出這麽黑心的事吧？大瘦竟然還點頭附和著二瘦的話。三胖雖然被人阻止了兩三次，現在不大敢亂說話了，但看那眼神，分明也表示著讚同。“一人五千，如果你們還能幫我做麻辣燙，到時候可以漲價。如果做不好，隻能上菜什麽的，那就維持這個價格。”“能做能做！”這下，三個腦袋都點得給啄米的雞似的。三個人的聲音混合在一起，都讓雲礫有些沒辦法區分開了。不過雲礫沒太將這三人現在的表示放在心裏。這會兒說能做，管得了啥用？還得真的能做才行。冰櫃這裏沒什麽食材了，但隻要雲礫想要，還是能輕鬆地從表世界這邊要來一點食材。也不用等太長時間，加上他和三人商定工資的時間，也就堪堪讓餐廳裏的其他客人都吃完離開，雲礫再到手一批食材。這次的食材，基本用來給這三人練習的，比起之前營業時需要的量，已經少了太多。黑醫三人組跟著雲礫進了後廚，都不用雲礫吩咐了，三人就先搶著開始收拾東西。地麵上殘留著的那幾點淤泥，無需多時就被三人收拾得幹幹淨淨。就連廚房的其他地方，略微被油煙弄得髒了一點的，三人都飛快處理好了，就等著雲礫開始教他們。蘇績則站在廚房門邊，手指還在不停地動著。他頭頂的鴨舌帽上已經多了好幾個圖案。黑醫三人組都挺擅長動手。雲礫考慮到這次的食材隻是用來給黑醫三人組練習的，根本不需要分份，所以沒有讓表世界裏的木頭人幫忙用簽子將食材串起來，或者用夾子夾住。可大瘦拿起東西，就下意識地要串丸子。都沒等雲礫反應過來，籃子裏已經多了十幾串的丸子。雲礫看向大瘦，大瘦還一手拿著簽子，另一手拿著丸子，下意識地想要再串一點。他被雲礫看得有點懵，還愣愣地問：“雲老板，我是不是哪裏做錯了？”明明平常也算一個不弱的怪物了，偏偏這會兒的他，看起來特別害怕。甚至連二瘦、三胖都急著要代他道歉。三人誠惶誠恐，一直看戲的蘇績忍不住笑出聲。雲礫耳邊也傳來蘇績細微的聲音。“這三個人在我們裏世界是出了名的愛財，不過也不知道他們哪裏來的原則，想要錢還隻靠自己賺，以前開那診所，開得吧又賺不了多少錢，又要給鋪租，後來不要店鋪了，滿大街的問人要不要做手術。“可惜我們裏世界……還真不大好做這種生意，要麽是根本不在乎自己死活，要麽在乎又沒錢，要麽在乎但是自己也能給自己治，他們就混得難了。現在知道你這裏好賺，不知道多害怕得罪了你，他們剛看到希望的好日子就要到頭。”蘇績說這話，也算提醒雲礫，應該用什麽樣的態度對待這三人。這三人都是有軟肋的，也算有一定的原則，所以雲礫真想拿捏住他們，隻需要簡單粗暴地砸錢。隻要錢管夠，雲礫完全不需要擔心他們會一氣之下動手。就算雲礫對待他們的態度不大好，他們也絕不會在意，更別說雲礫根本不會這樣。雲礫和大瘦說了食材不需要分份處理的事，再看著三人有些笨手笨腳地準備燒開湯底，再往湯裏放食材。總的來說，最有技術含量的事都被雲礫解決後，三人做起來也沒算做得多差。剛開始練習，固然有一點笨手笨腳的，反應速度偏慢，但總體來說，成品的味道還可以，這就夠了。雲礫最害怕是再出現幾個像雲影，或者閔誠瀚、閔誠海那樣的“天才”，其他的，哪怕差一點，不要差太多，都沒問題。餐廳的衛生問題也可以完全交給這三人。有這三人在，雲礫也算可以放心迴表世界休息了。餐廳歇息後的各種問題，都有人幫他解決了，他也不用再像上次那樣，還得自己處理，又或者帶迴去給木頭人們解決……單這一點，就夠讓雲礫覺得值得了！黑醫三人組同樣覺得特別值。他們三最在乎的錢已經被解決了，甚至他們還覺得自己的收益遠超期盼。其次，雲礫剛才教他們怎麽做麻辣燙時，做好的那幾鍋竟然全部都給了他們吃！在這裏幹活，居然還包吃包住？！吃的確實算不錯，但住的條件並不能說多好。裏世界的店鋪的空間和大體格局和表世界差不多，但並不完全一樣。表世界的店鋪裏有休息室，雲礫現在想在店裏睡覺，都有舒服的環境，但裏世界的店鋪沒有。黑醫三人組真要想住，還得自己隨便找一個地方躺著。但據蘇績說，這種環境，對之前已經流浪街頭挺長時間的他們三來說，就算得上很好了。雲礫聽到這些，默默在心裏感慨。他走出店鋪，準備通過貓耳朵那邊迴表世界。這次出門前，雲礫還撐開了一把大黑傘。傘是遮光用的，遮光塗層用的還是防汙染的塗層。這傘固然不能讓他撐開後，就能長時間地行走在血月光輝下，但如果距離不遠，這傘到底能幫他隔絕大部分的血月光輝汙染。不過傘撐開後，傘麵實在太大，雲礫還是要先出門，才能再撐開傘。門外還有屋簷，能隔絕一部分從天上灑落的光，但做不到隔絕全部。雲礫撐開傘前的一瞬間，身上還是再沾染到了一點血色月華。雲礫立刻聽到耳邊傳來咬牙切齒的聲音。“雲礫！”也不知道究竟是說話的月陸真恨到要不停地喊他的名字，還是他聽到的、後麵的聲音都隻是迴聲。雲礫隻覺得這聲音不住地在自己耳邊迴旋，一聲接著一聲，到後麵他聽到的音量已是一會兒高一會兒低，卻還依舊清晰。清晰到他能知道月陸究竟有多恨他。隻是雲礫和他的交集，也不過是之前在雲礫的精神海內，雲礫拒絕了加入血月汙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