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睡好的姬夏陌一覺到了正午,要不是百鉺擔心他躺的時間久了不好,怕是姬夏陌能懶死在床上。


    半睡半醒被百鉺伺候著梳洗完畢,摸著吃撐的肚皮賴在百鉺身上哼哼唧唧不肯起來。百鉺又好氣又無奈,隻得替某人揉著圓滾滾小肚子,想著日後定要看緊這個笨蛋,積食可是極傷身體的。


    吃飽喝足,姬夏陌飄飄然掛上高冷的招牌,跟葉一知會一聲,便帶著百鉺下樓坑蒙拐騙去了。


    要不說刷臉是不分時代的,一路上的迴頭率讓某個不靠譜的狐狸開始有些翹尾巴了。


    熙攘喧鬧的街道,各式各樣的小吃零食看綠了姬夏陌的眼睛,狠狠的揪了一把大腿,眼含熱淚的視而不見。姬夏陌自以為做的隱蔽,卻不知百鉺在一旁看的明白,瞄了一眼姬夏陌的大腿,百鉺有些心疼,那力道可是用了力氣,也不怕疼。


    “迴去後我買給你吃。”密語入耳,姬夏陌眼睛一亮,迴頭熱淚盈眶的望向百鉺。


    百鉺本想習慣的伸手安撫,可看到四周的人群又生生的止住。有了百鉺的承諾,姬夏陌瞬間舒暢了,上揚的嘴角看呆了一群小姑娘。


    一座紅色高樓遠遠屹立庭院樓閣之中,借著斜入的陽光,雀鳥飛過,精致的仿若海市蜃樓。


    姬夏陌停下腳步看了許久,轉身走到一個麵具的攤販前,纖細如玉的手指漫不經心的劃過一排麵具,精致的眉眼淡漠如水。


    攤販是一個中年男人,本是不曾讀書識字的粗人,整日與那柴米油鹽街坊鄰居打交道,如今來了個神仙似的仙童,一時手腳不知該怎麽放。


    姬夏陌手指停在一麵白色臉譜上,眼睛移上攤販“多少銀錢?”


    “三,三文。”攤販搓著手,笑的憨厚老實。


    姬夏陌取下臉譜在身後百鉺的臉上比劃了一下,清冷的眼中似有笑意。“我今日無銀錢在身,不如我為你卜上一卦抵銷如何。”


    攤販愣愣的看著姬夏陌似乎有些懵,本就憨厚的臉如今看起來更是多了些蠢笨。姬夏陌心中好笑,這樣難得糊塗的人,一生雖然不會大富大貴,卻是福澤加身,無病無災壽終正寢。


    四周已有人駐足觀望,姬夏陌視而不見,高深莫測的看了攤販片刻“你生於雪夜,幼時父亡,娶一妻張氏,五年無所出,可是這樣?”


    “你,你怎麽知道?”攤販木呆的看著姬夏陌。


    姬夏陌差點笑出聲,還真是笨蛋,這些東西就算他不是看出來的,隻消去他所住的街坊鄰居那裏問一下便能詢問出來。


    心中樂嗬,姬夏陌麵上卻依舊一派高人模樣。“你一生平庸,雖無大善,卻也無大惡。上天庇佑,福澤身後,你命中注定會有一子,如無意外便是今年。”


    “你是什麽人?”哪怕不識真假,好話誰都喜歡聽。攤販看著姬夏陌撓頭笑道。


    姬夏陌淡淡點頭“我隨師修行,懂得些奇門遁甲之術。”


    姬夏陌說罷,抬頭望向遠處那一棟紅色高樓,眉間隱隱蹙起“那處紅樓是何地方?”


    攤販隨著姬夏陌所指望去,看到那棟紅樓頓時眼中多了些懼意。左右看了眼四周,攤販小聲道“那是豺狼虎豹用來尋歡作樂的金窟洞,洛舞樓。那樓上的紅,都是用咱老百姓的血染上去的。”


    心中已有隱隱猜測,姬夏陌心中冷意家中,看著歎氣洛舞樓瞬間好像蒼老了許多的攤販,姬夏陌可憐,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麽。


    沉默許久,眼角餘光掃過四周駐足的人,姬夏陌聲音清冷淡漠“那紅樓遠遠可見死氣彌漫,怨氣籠罩,怕是有冤魂厲鬼作祟,過不許久,定見血光。”


    姬夏陌說完,也不管四周愕然的目光,轉身望向攤販示意手中的臉譜。“這臉譜我可拿走嗎?”


    “好的,請,請便。”攤販點頭。


    姬夏陌帶著百鉺轉身離開,留下一個白色的縹緲背影,一些駐足觀望的人低聲議論,話中不無對姬夏陌的嘲笑不屑。‘若真如他所說,為何惡人依舊逍遙快活,而好人卻水深火熱不得好死?’


    正當眾人準備散去,突然一個男孩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氣喘籲籲的扒在了賣麵具的攤鋪前。“劉叔,嬸子,嬸子他做飯的時候暈倒了!”


    那攤販嚇得手一抖,差點掀翻了攤子。“啥!我,我媳婦他咋了!”


    男孩平複下唿吸,咧嘴傻兮兮的笑道“叔,我娘說我嬸子有喜了,叔你要當爹了!”


    攤販腦子‘轟’的一聲,暈暈乎乎頭不頂天,腳挨不著地,嘴裏嘟嘟嚷嚷的重複著一句‘真是活神仙了。’


    四周還沒散去的人也是一臉錯愕,姬夏陌的話他們也聽在耳中,他說這攤販命中注定有一子,而且是今年,這果真應驗了?


    姬夏陌之後又為兩人卜了命,這二人不像第一個攤販似的憨厚,隻當姬夏陌是個神棍。姬夏陌風輕雲淡的將二人打了臉,轉而帶著百鉺去了一座茶樓,要了些點心結束了一天的坑蒙拐騙。


    姬夏陌坐在窗邊看著樓下人來人往的街道,端著高冷範,將樓寅大爺的氣勢學的十成十。


    將一碟糕點推到百鉺麵前,姬夏陌笑道“明日我神算子之名將人盡皆知,你我隻消靜候目標上鉤即可。”


    “你就有這般大的把握?”百鉺順著姬夏陌拿起一塊糕點咬了一口又放了下來,太甜了。


    姬夏陌笑笑,拿起一個橘子開始剝了起來。“正如我之前說的,這缺德事做多了,總會有些疑神疑鬼。”


    “那紅樓真有鬼魂作怪。”


    “嗬……就算沒有,我也能讓它有。”姬夏陌將剝好的橘子遞給百鉺。


    見百鉺吃著橘子,姬夏陌心情很好的拿起一旁的臉譜,笑眯眯的隔空對著百鉺的臉比劃。“哪天你要是想做壞事了,便帶著這張臉譜,可別叫人看清了臉同我一起報複了。”


    百鉺動作一頓,看著姬夏陌半響點頭“好。”他一向斬草除根,怎會留下後患傷他?


    一隻白貓從窗戶外跳躍了進來,矯捷的落在姬夏陌身邊的椅子上,一雙銀色瞳孔看了姬夏陌半響,不知是不是錯覺,姬夏陌覺得樓寅眼中似有怔忪的情緒。


    樓寅臥在椅子上,薄涼的瞳孔讓姬夏陌暗暗搖頭,這大爺一向情商為負,怎會有那些凡塵俗子的七情六欲?


    “樓大爺,你這一日又跑去了哪裏?”前天夜裏樓寅同他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後便消失不見,至今想起那夜樓寅的眼神姬夏陌心裏就不舒服,他覺得樓寅有什麽事情在瞞著他,可是樓寅不願說,他也不能刑訊逼供不是。


    樓寅看著姬夏陌漠聲道“這些日子你要小心,神凰的氣息在四周出現了。”


    想起那個陰森少年,姬夏默默捂臉,這陳州災情已經讓他愁白了幾根頭發,這熊孩子又來搗什麽亂。


    “你要出去多幾天麽?”姬夏陌苦逼的看著樓寅。


    “我為何要躲。”樓寅漠然的看著姬夏陌。“我如今即使與他分不了勝負,他也取不了我的性命。”


    “你與他有剪不斷的因果,你舍不得殺他,又不願與他動手,你不多能怎麽辦?”姬夏陌哼道。“你若是沒有這些糾結,何苦叫人家死追著幾千年不放?”


    “這是我與他的恩怨,你無需多問。”樓寅冷聲道。


    姬夏陌別過臉不搭理,樓寅做事向來果斷,可唯獨在神凰這件事上舉棋不定。看著兩人‘相愛相殺’,再好看的情感大戲姬夏陌也膩了,為神凰的糾纏煩惱,為樓寅的優柔寡斷生氣。


    百鉺將一瓣橘子放到姬夏陌嘴裏,聲音平淡“我去殺了他。”


    姬夏陌瞥了樓寅一眼“樓寅,你以為你總是避著他便能化解這段恩怨嗎?你這般做隻會越來越積深他對你的怨恨。”


    “如果我與百鉺是這樣,我要麽會親手殺死他,要麽,會心甘情願的死在他的手上。與其這般糾結痛苦的活著,日日煎熬,倒不如一了百了。”


    樓寅看著姬夏陌許久,轉身化為一道銀光消失在了包間內,姬夏陌扁扁嘴,小聲嘟嚷“又生氣了,真是小心眼。”


    百鉺不做聲的繼續喂食,姬夏陌抬頭“百鉺,如果是你,你會怎麽做?”


    “我與他不同。”百鉺認真的凝視著姬夏陌的眼睛。“我舍不得傷你。”


    “……”兩隻耳朵迅速燒成了小番茄。


    許久,姬夏陌一臉堅定的抱住百鉺的手“百鉺,我真是越來越稀罕你了!”


    “……”百鉺


    陳州城外,笙空遠遠遙望著陳州上空凝聚的黑霧,麵色肅然,眉宇間的平靜與安詳被沉重替代,手中佛珠緊扣,不安的顫栗著。


    “嘖!死氣這般厲害,不知裏麵有多少人枉死。”輕佻的聲音傳來,神凰一道殘影出現在了笙空身後,懶洋洋的搭在了笙空的背上,眯眼看著遠處。


    笙空側目,看著扒在自己肩膀上的腦袋默然不語。


    神凰別過臉,貼上笙空的額頭,笑的狡黠肆意。“和尚,多日不見可曾有想我。”


    笙空收迴視線,語氣平淡“傷勢如何?”


    神凰放開笙空,隨意的活動著雙臂“雖然未全好,卻也有七八。尋著那個家夥的氣息一路追來,遠遠見此處死氣縈繞,怨氣衝天,便想著來此處湊個熱鬧。”神凰迴頭望向笙空。“和尚你呢?”


    “尋人。”


    “誰?”


    笙空無意多言,神凰冷嗤一聲也不再多做理會。“和尚,雖然你曾對我無禮,但也救過我的性命,我便不與你為難。你我道不同不相為謀,今後也希望你不要插手我的事情,否則,我定不饒你。”


    神凰說罷,便抬腳朝城內走去,笙空跟上“城內情況不明,你可跟在貧僧身旁。”


    神凰嗤笑。“和尚,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我化形修煉時,你不知還在幾世輪迴,按照年紀輩分,我足以當你祖宗,你可別在我跟前倚老賣老。”


    “貧僧凡體雖隕,卻靈魂不滅,若這般算來,你又怎知你我誰始生於前。”


    “和尚,你!”


    血紅的夕陽下,一個身穿墨色寬大鬥篷的神秘人立於陳州外枯木上,鬥篷揚起,落下一片陰影。


    ‘好甜的氣息,你也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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