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頁抬頭看著一臉為難的聶伯,然後目光落在了聶廣義的臉上,很好奇,到底來客是誰。


    聶霆煬夾了塊炒雞蛋送她嘴邊,聲音溫和,“趕緊吃,吃完帶你和兒子去散步。”


    “哦。”吃下雞蛋,心裏還是很好奇。


    聶廣義起身出了餐廳,到了外麵這才問聶伯:“誰啊?”


    “是一位先生,頭上戴著帽子,又戴了副大墨鏡,我也認不出來,他說他認識……四少爺。”聶伯在說“四少爺”這三個字的時候,神色是緊張的,聲音也很低。


    之所以進來通報,就是因為那男人提起了四少爺,所以聶伯不敢怠慢。


    四少爺,聶廣義的小兒子,聶平新,已經離世三年多。


    這幾年裏,沒人敢在老爺子麵前提起這個四少爺,怕他難過,太太至今昏迷不醒,誰也不會沒事找事。


    但是今天,他不得不提起這個已亡故多年的少爺。


    聶廣義愣了下,站在那裏朝大門口望去,雖然什麽都看不到,但他還是努力去看了。


    這幾年小兒子雖然離開了,可他還是時常夢到他,每次的夢都很真實,他放佛就在身邊一樣。


    家裏沒人提起平新,是怕他難過,可他更希望的是他們提起,因為這樣至少證明大家都還記著還有這個人的存在,雖然早已不在了。


    昨晚上又做了夢,夢到兒子坐在他的床邊,一手拉著小靜,一手拉著他,沒有說話。


    夢醒來後他躺在床上許久沒有起來,他多麽希望夢沒有醒來,他能一直看到兒子,感受他的存在。


    “是平新的朋友?”


    “啊?哦,是這樣的,那位先生是這樣說的。”聶伯似乎有心事,心不在焉的樣子。


    聶廣義看他,臉色有些不悅,“想什麽呢?”


    說著,就已經朝門口走去,他打算親自去一趟門口,算是迎接吧。


    聶伯心顫了一下,沒說什麽,隻是跟了上去,去大門口的車上,卻還在走神。


    聶廣義幾次看他,他都沒發現,弄得老爺子也很沒脾氣,索性也就不再看他。


    車子到了大門口,門口明亮的路燈下停著一輛黑色的越野車,一個男人斜靠在車上,嘴裏噙著一支燃了半截的煙。


    從車裏下來,當看清楚男人這個側影的時候,聶廣義整個人都愣住,嘴唇半張著,像是木頭一動不動地杵在哪兒,瞪著眼睛癡呆了一般透過鐵門的縫隙看著大門外的男人。


    聶伯看了看門口,又看看聶廣義,聲音低緩,“老爺……就是那位先生。”


    聶廣義應該是沒聽到他這話,眼睛直直地盯著門口的人,一瞬也不瞬,一顆心,劇烈地跳著。


    視線漸漸地變得模糊,像是遮擋了一層薄紗。


    淡淡的燈光溫和地籠罩著他的周身,就連投射在地上的影子也變得十分的柔和,他慢慢地抬起一隻腳,落下,然後抬起另一隻腳,一步一步朝那個人走去。


    靠在車上的男人許是在想什麽事情,直到聶廣義快要到身邊了才猛然迴過神,側臉看去,唇上噙著的煙掉在地上,他低頭撚滅,站直身。


    沉默無聲,周圍一片靜寂,就連風都溫柔有加。


    “平新……”


    聶廣義顫抖的嗓音在靜寂的周圍響起,映襯得黑夜越發的沉靜,這兩個字,他是用了幾乎全身的力氣才叫出來的,聲音顫抖不已。


    男人走了幾步來到他的跟前,墨鏡依然在眼睛上戴著,看不到他的表情。


    “……”聶廣義的手緩慢而又顫抖的抬起來,卻在空中停留後落下,他不敢,他怕摘掉眼鏡看到的不是他的兒子。


    他從來都不敢奢望已經死去的孩子再活過來,隻是期待能每天在夢裏與他相見,希望妻子能夠醒過來,雖然已經是支離破碎的家,可是能有個伴兒說說話,好歹活著還有些意義。


    落下的手再次抬起來,這一次,聶廣義鼓足了全身的力氣,手落在墨鏡上,緩緩地拿掉。


    “平新。”他嗓音低沉渾厚,沒有顫音,身體也沒有顫抖,在看清楚兒子麵孔的這一刻,他沸騰的心陡然間就歸於了平靜。


    生死離別,在他這個年紀,其實早該看開的,他隻是一直都在固執,一直都不願意接受白發人送黑發人的事實。


    這一刻他忽然間豁然開朗,死亡是每個人的最終歸宿,生命的長與短不單單在於時間的長短,活著有沒有意義這才是生命。


    他的兒子,一直都活在他的心裏,無論在與不在。


    “父親。”聶平新平靜地喚他,然後用了男人與男人之間的方式,擁抱了他,之後便再也沒有言語。


    聶伯在一旁抹眼淚,剛才在看到四少爺的時候,他不敢認,他怕自己老眼昏花認錯了讓老爺白高興一場。


    四少爺當年離開,他是陪著老爺太太一起去的南方在醫院裏跟四少爺做了最後的道別,老爺和太太經受不住打擊雙雙昏迷,四少爺的後事是大少爺一手操辦的。


    聶伯這已經叫習慣了,聶平新他叫四少爺,聶霆煬他叫大少爺,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大少爺是聶平青。


    不管四少爺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如今他迴來,這就是最好的,無需去過問這幾年他去哪兒了,在做什麽。


    聶廣義第一次在兒子長大後牽著他的手,父子倆在大門口坐上車到下車迴到屋子裏,手一直都沒有鬆開。


    迴到屋子裏,聶廣義沉默了許久之後這才重新開口,“平新,先去看看你媽,你不在家這幾年,她也懶了,就一直睡覺,你一會兒去把她叫起來,我們一起吃飯。”


    聶平新點頭,父親鬆開手後,他徑直上樓,來到臥室裏。


    劉淑靜在床上睡著,很沉靜,嘴角微微勾起,這些年來一直都是這樣的表情,似乎是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裏一定是遇到了喜事。


    聶平新來到床邊,先是俯身在母親的額頭上落下一個輕吻,嗓音略有沙啞,“媽,我迴來了。”


    他輕輕在床邊坐下,手握著母親的手,輕輕地揉搓著,他說:“媽,這些年我在離家很遠的地方總是會在深夜裏做一個很奇怪的夢,夢裏有一漂亮的婦人牽著一個小男孩,婦人喚那小孩,新兒。我到後來才知道,那是多年前的我,那年我八歲。


    媽,你一定很想知道,這些年我去哪兒了,為什麽不迴家,不迴來看你,看父親,你醒來,睜開眼睛,我慢慢說給你聽,故事很長很長呢。


    哦對了,媽,我給你找了兒媳婦,她今年23歲,比我小了整整二十一歲,論年齡,我都可以做她父親了,可我卻罪惡地愛上了她,你說,你兒子是不是個壞人?


    媽,等你醒了,我就把她帶迴來讓你瞧瞧,你要是同意了,我跟她就挑個日子把婚事辦了,你總說我再不結婚都老了,再不給你生個孫子你都抱不動了,等你醒來,我就結婚,說不定今年年底都能讓你抱上孫子。”


    有淚,落於床榻之上,在淡灰色的床單上印出一朵暗色的花,散發著鬱鬱的香氣。


    聶廣義站在門口,早已經潸然淚下,但唇角卻是上揚的。


    不管怎樣,兒子迴來了,都是最好的。


    今晚的聶家,注定了是一個不眠之夜。


    聶宇辰最後迴了自己的房間,去自娛自樂了,唐力過來接唐震和唐頁迴了唐家,聶廣義早早的就睡下了,兒子聶平新一直就坐在床邊,看著他入睡,然後才起身離開房間。


    “小叔。”聶霆煬在門外站著,見他出來,輕喚了一聲。


    聶平新微微笑了下,“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兩人來到院子裏,這會兒時間還早,家傭們都還在忙忙碌碌的,見到兩人都微笑著打招唿。


    聶平新說:“這裏很陌生,卻又有一種說不出的熟悉感。”


    聶霆煬笑了,“陌生是因為不熟悉,熟悉是因為這是你的家。”


    聶平新失笑,“你這話前後矛盾。”


    “小叔是知道的,這不矛盾。”他不信鬼神,甚至即便到現在他依然不相信此時在他身邊站著陪他聊天的男人是真實存在的,可有些東西,科學卻是無法解釋的,他暫且就把這歸結為,超宇宙現象。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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