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中旬,唐頁在幾千裏外的四方鎮,a城這邊的事情她幾乎已經隔絕了。


    聶勝將香薰盒的成分檢測結果拿給了聶霆煬看,他雖然之前已經預料到了,但依然吃驚不小。


    作為一個兒子,真的令人無法理解,為什麽他會對自己的父親下毒手。


    思量再三,聶霆煬還是約見了衛雙厚,也才半個月沒見,老爺子看起來比上次見到憔悴了不少。


    他問:“老爺子臉色這麽差,昨晚上沒休息好?”


    衛雙厚扯了下嘴角,笑得十分的勉強,“別提了,最近都沒好好休息過,也不知道怎麽了,晚上怎麽也睡不著。”


    “衛先生不是給你買了香薰盒有助於安眠嗎?”


    “一開始還管用,後來就不知道怎麽了不管用了。”衛雙厚說這話的時候,一臉的惋惜,那麽好聞的香薰,怎麽會不管用了呢?


    聶霆煬看著他的臉色,蠟黃,嘴唇發白,應該是最近在掉發吧,頭發稀疏。


    他問:“老爺子最近沒休息好,頭發看起來也少了,掉發?”


    衛雙厚抬手揉了揉頭頂,“可不是嘛,掉得還挺厲害,早上起來枕頭上都好些根。”


    “看來你的睡眠還真不好。”


    “我讓阿昭給我買些安眠藥,他說那藥吃多了對身體不好,愣是不給我買,可是不吃安眠藥我晚上也睡不著,這也是難受,這人啊,年紀大了就是事多,早早地死了才好呢。”


    “老爺子怎麽能有這樣的想法,你老還老當益壯呢,活到一百歲都沒問題。”


    “一百歲?”衛雙厚搖了搖頭,“我也就這三兩年的時間了,我心裏有數。”


    聶霆煬喝了口跟前的咖啡,“老爺子悲觀了,孫子還沒抱著,你舍得離開?”


    “抱孫子?”


    提起這事,衛雙厚一陣的長籲短歎,兒子雖然結婚了,可到現在也不說要孩子,想想都讓他頭疼。


    兒媳婦更是忙事業,一個月到頭也見不了幾麵,這個家,過著過著真的就到了盡頭。


    聶霆煬問:“衛先生為什麽一直不肯要孩子呢?”


    “我要是知道了,我也不至於這會兒頭疼。”


    沉默了一會兒,聶霆煬問:“老爺子,我說句不中聽的,會不會是衛先生有那方麵的問題?”


    衛雙厚再次歎了口氣,“我之前也是這麽想的,後來逼著他去醫院做了檢查,醫生說他的身體很好,沒有問題。”


    “那估計是衛先生不喜歡小孩子吧。”


    “我也是這麽想的,除了這個解釋,再者就是他可能對女人就不感興趣。”說到這裏,衛雙厚捏了捏眉心,頭有些疼,“我一開始懷疑阿昭跟嶽閃結婚壓根就沒同房過,我讓傭人側麵的問嶽閃,她跟阿昭是正常的夫妻,也問了她為什麽不要孩子,她說現在大家都還年輕,不想要孩子。”


    嶽閃是衛昭的妻子,衛雙厚的兒媳婦,一名服裝設計師,在a城也算有名氣,是錢多多的小姨,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說錢多多學服裝設計是受嶽閃的影響。


    “你說說,都四十歲的人了,還年輕嗎?現在不要孩子等以後在想要怕是都要不上了。”


    聶霆煬隻能說:“現在人的思想都比較前衛,追求的都是自己的生活品質和享受,這也能理解。”


    “我理解他們,可是誰理解我?我一把年紀了,到了現在卻連孫子都沒見到,就算是死了我都不會合眼。”


    衛雙厚又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無非都是些家常瑣事。


    聶霆煬一直認真地聽著,偶爾的時候說幾句,發表一下自己的看法和見解,多數時候其實還是沉默的。


    臨分開前,他說:“老爺子,我建議你還是去聶氏醫院做個全麵的身體檢查,你這臉色不是一般的差,對了,你最近還發燒嗎?”


    衛雙厚說:“時不時的還是有些溫燒,不過沒什麽大礙,已經習慣了,這有大半年都是這樣子。”


    看著老人家一臉的雲淡風輕,聶霆煬的心裏卻無比的沉重。


    他不敢想,如果老人知道自己的兒子處心積慮的想要害死他,他會不會直接一命嗚唿了。


    人都是悲哀的,尤其是被自己最親的人一直欺騙著,傷害著。


    他能做的隻是提醒他去醫院做個檢查,僅此而已,除此之外他再也不能說什麽,別人的家事,那麽遠,他沒理由夠,也夠不到。


    跟衛雙厚分開後是正午,其實應該一起吃個午飯的,但衛雙厚執意要迴家,所以沒有吃成。


    唐頁打來電話的時候聶霆煬剛坐上車子,手機在手裏拿著,其實,他也是準備給她打電話的。


    “午安。”她爽朗的笑聲從電話裏傳出來,帶著清風吹入耳朵,令人一陣陣的舒服。


    “午安。”他說,然後也被她的笑感染,“吃飯了嗎?”


    “還沒,你聽,這是什麽聲音。”唐頁將手機舉在空中。


    除了唿唿的風聲,聶霆煬不覺得還有什麽什麽聲音,“風聲。”


    “我在媽姆山下,跟爸爸一起打算爬一會兒山。”


    男人的眉頭隨即就皺了起來,“怎麽答應我的?”


    她笑,帶著討好的意味,“我不爬到山頂,就半山腰,我發誓。”


    聽到“我發誓”這三個字,聶霆煬的眼前不自覺就浮現出一個畫麵,她舉著三根手指超過頭頂,一臉認真的模樣。


    他無奈歎氣,“好,就信你這一次。”末了,卻又忍不住再次叮囑,“隻可以到半山腰,不許爬到山頂。”


    唐頁使勁地點頭,“記住了,記住了,我發誓。”


    “又敷衍。”


    “我是認真的,我發誓。”


    “好吧,就再信你一次。”他越發覺得,跟她說話有些費力了,總是妥協,這樣很不好,一味的妥協會助長她的壞毛病,可他能怎樣?


    “午飯吃了什麽?”他問。


    “山泉煮的粥,很香甜。”


    隻是聽著她說,聶霆煬都忍不住舔嘴唇了,他也餓了,是該吃午飯了。


    兩人又聊了幾句,然後就掛了電話,唐頁拍了在山腳下的照片發給他,附帶寫了一句話:看我美不美?


    今天她穿了身運動裝,枚紅色的,活力四射,頭上沒有戴假發套,但卻戴了頂棒球帽,真是年輕,年輕就是好。


    聶霆煬再次深深地感概,自己老了。


    迴了信息:什麽時候我娶迴家了才最美。


    唐頁拿著手機笑,坐在山腳的大石塊上,微風佛麵雖然有些冷,但心裏卻是暖的,她收了手機放口袋裏,然後開始爬山。


    唐震已經爬上去好一段距離了,在這之前她吹牛地說,我讓你先爬十分鍾,我輕鬆趕上你。


    事實卻是,還沒爬五分鍾她已經累得滿頭大汗了,抬頭望著山坡上的老爺子,“爹,我爬不動了。”


    唐震找了個地方坐下來,“爹等著你,慢慢爬。”


    於是,唐大小姐咬著牙,艱難地爬了上來,一屁股坐在石塊上氣喘籲籲。


    “不行了,老了,身體跟不上了,估計半山腰都到不了。”


    唐震心疼地掏出手帕給她擦了擦臉上的汗,卻還是忍不住嘮叨,“你這是缺乏鍛煉,明天早上開始,跟著我去跑步,每天不多跑,就3公裏。”


    “三公裏?不要不要,我跑不動。”自從生病,她都沒再鍛煉過了,一來一運動心髒跳得太快她受不了,二來,根本就沒有力氣跑。


    身體素質越來越差,這也是有原因的,可雖然知道原因,她還是懶得動。


    三叔說她現在可以適當的運動有助於增強抵抗力,可她實在是懶了,不想動,每天就想著吃了睡,睡了吃,儼然已經成了一頭豬。


    有少年從山上下來,估計是上午爬上去的,三個女孩,四個男孩。


    年輕還是好,一路都是跑著下來的。


    唐頁很羨慕,想當年她也是如風一樣的速度,如今,老了,不中用了。


    少年從身邊繞過,有女孩說,快點,一會兒還要趕上第一節課,別遲到了。


    然後她就看到七個少年加快了速度向下奔跑,突然有人摔倒,身體急速的向山下滾落。


    唐頁本能地站起身,嚇得張大了嘴巴,這一幕腦海深處似乎曾有過,她閉上眼,觸目都是鮮紅的血液……


    有一中年男人來到她麵前,瞪著眼睛,惡狠狠地說:顏言,你生來就是個錯誤,你不應該來到這個世上。


    這個人的樣子,她看清楚了,是他,她一直都認識。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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