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抵達k國機場的時候是清晨,萬簇似金箭的霞光從雲層中穿射出來,大地豁然間明亮。


    唐頁站在機場外,一隻手拉著行李箱,一隻手扶在眉梢望著遠處東方,眼睛眯成了一條線。


    新的一天開始了,加油,唐頁!


    梅爾醫生本來是要來接她的,但被她拒絕了,她不想那麽麻煩,從機場到醫院,有直達的輕軌車,很方便,速度也很快。


    輕軌車上,人並不是很多,唐頁找了個位置坐下,手機這時候響了起來。


    她從包裏掏出手機,是唐力打來的電話,問她這兩天一個人在外地是否適應。


    她笑著說現在正在公車上,感覺還不錯,一個人旅行,是一件很輕鬆的事情。


    唐力聽到她笑,自己也笑了,囑咐她要照顧好自己,家裏一切都好,要她勿念。


    唐頁這才剛掛了電話,又一個電話打進來,這次是聶霆煬。


    盯著手機屏幕上閃動的號碼,唐頁遲遲不敢按下接聽鍵,她怕自己會忍不住哭。


    這次化療結果是兇是吉還不知道,可她就怕是兇。


    一個人輾轉數千裏來異國他鄉求醫,她是多麽希望有人能夠陪在身邊,即便是死在化療室,身邊有人陪著,至少不是孤單的。


    可她注定了是孤單的,曾經是,現在是,以後更是。


    阿煬,忘了我吧,你的人生還很長,如果你我之間沒有父母之間的恩怨,沒有那些誤解,我多想跟你一起白頭,牽你的手,聽你叫我媳婦兒。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喜歡聽你這樣叫我,每次你叫我的時候,我都那麽的歡喜。


    這通電話,唐頁最終沒有接下,但她卻收到了一條信息,來自聶霆煬的:言言,今天是母親節,小辰說他要跟你說節日快樂,看到信息,請迴電話,好嗎?


    唐頁一直沒哭,卻在看到這條信息,最後兩個字的時候,再也忍不住淚如雨下。


    她抬手緊緊地捂著嘴,牙齒咬進掌心,殷紅的血流了出來,順著她的手掌,順著她的下巴,血珠子一顆接連一顆的落下,染紅了她身上白色外套的前襟,似盛開的罌粟花,鮮豔而奪目。


    她情願他用命令的口吻,也不想他如此的卑微。


    在生活的麵前,他們都褪去了高傲的自己,低入塵埃。


    周圍那一雙雙藍眼睛都在看她,這個黑頭發黃皮膚的東方女人,她哭得如此的壓抑與傷心,想必定是痛入心扉。


    沒有人打擾的,直到她不哭了,有人遞來一包紙巾,她通紅著雙眼,微笑著抬起頭,“……謝謝。”


    “江源?”驚訝地看著身邊的人,唐頁突然間慌亂起來,“你,你怎麽在這裏?”


    江源打開紙巾包,抽了一片遞給她,“這邊有一個案子,需要親自過來一趟,你呢?是出差嗎?”


    已經有兩年多沒有見過江源了,沒想到會在這裏相遇,慌亂的同時,唐頁其實更多的是尷尬。


    當年她離開a城,他給她的郵箱裏發了一封又一封的郵件,要她看到了給他迴電話,她看到了,卻沒有迴他電話。


    唐頁接過紙巾,擦了擦臉上的淚,迅速的調整了一下情緒,除了眼底還通紅,鼻音有些重,已經看不出來她剛剛那麽傷心的哭過,“我……我出來走走,好巧。”


    江源笑笑,他一如兩年前那樣的俊朗迷人,笑起來很好看,“你迴a城,我還沒來得及見你一麵,然後就得到了你車禍的消息,後來他們又告訴我現在活著的你不是你,我想問問你到底還是不是你,我不敢去問,今天碰到了,我就問問你,你還是你嗎?”


    我還是我嗎?


    唐頁抿起嘴唇,看著對麵車窗外急速後退的建築,輕輕搖了搖頭,“不是了。”


    她早已不再是她,每一次重生,都是新的人生。


    隻是遺憾的是,每一次重生,她的人生都在變短,這一次,更短。


    前世走過的路,看過的風景,路過的人,成為了這一世的迴憶,甜蜜的,苦澀的,有些漸漸的就忘了,而有些,刻骨銘心。


    江源抬手,捏起她肩上遺落的一根頭發,唇角翹起,“那我以後就叫唐頁,我還是那個律師,我叫江源。”


    “江律師好。”唐頁伸出手。


    男人的大手,緊緊握住她纖細的小手,一大一小,一男一女,握著的不僅僅隻是溫度,還有過去和將來,這是一種信任,更是一種承諾。


    窗外,陽光很好。


    車廂內,溫暖漫溢。


    江源說:“我聽說唐氏現在缺一個首席律師,我想毛遂自薦一下,不知道唐董是否能夠給個機會?”


    唐頁抿著嘴,先是用力的點了點頭,然後咧嘴笑了,“可我就怕你的聘請費太高我付不起,你知道的,唐氏剛剛站住腳。”


    江源哼了一聲,“機會隻有一次,你最好考慮清楚了,錯過了你會後悔一輩子的。”


    “那你就打個折唄。”


    江源不搭理她,坐在椅子上合上了眼眸,閉目養神。


    唐頁晃了晃他,“就打個折唄,一折,一折的話我就聘請你,我把我辦公室騰出來給你用,怎麽樣?夠意思吧?”


    “唐頁。”江源叫她的名字,有些不習慣,所以叫著很別扭,但他會盡快的適應,“這些年,過得好嗎?”


    唐頁愣了下,收迴手,笑著迴答,“如你所看到的,很好啊,你看,我是不是比以前胖了不少?”


    江源緩緩睜開眼睛,眼底微紅,再次抬起手捏起她肩上掉落的一根頭發,“你不用在所有人的麵前都偽裝得很堅強,有時候人是需要用脆弱來釋放壓抑了太久的情感,就像是要把身上的背包騰空,然後才能重新放入新的東西,才能走得更遠。”


    用脆弱來釋放壓抑了太久的情感,比如眼淚,哭,放聲的哭。


    江源提前一站下車了,他們約定等迴a城後一起吃飯,並且約定今天的見麵不對任何人提起。


    唐頁到了醫院,直接去了梅爾醫生的辦公室。


    “路上還順利吧?”梅爾醫生接過她的行李箱,“休息一下,一會兒先去吃個東西,下午開始化療。”


    “梅爾阿姨,你說我會好起來嗎?”這是唐頁第一次問這個問題。


    當她得知自己得病的那天,她沒有過多的震驚和悲傷,隻是很平靜地接受了命運的安排,生死有命,她一直都是這麽認為的。


    可是今天,她突然不想認命了,她想反抗,不說為別人,隻為她自己。


    梅爾醫生麵色凝重地擁抱住她,“孩子,上帝會保佑你好起來的,你這麽勇敢和善良,惡魔一定會被打敗的!”


    唐頁笑著點頭,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是的,她一直都那麽的勇敢和堅強。


    化療的第一天,唐頁去剃光了頭發,一開始她還打算讓頭發慢慢地一點點掉光,但是輕輕一抓頭發都能掉好幾根,她自己看著都心疼不已,索性全部剃掉,戴上之前準備好的假發,看起來與平日裏沒有什麽不一樣。


    湯瓊打來電話說母親節這天,聶霆煬帶著聶宇辰買了一束很大的康乃馨送到了她的辦公室,湯瓊買了個花瓶將花插在了花瓶裏,說應該等她迴去,花還是鮮豔的。


    她流著淚,隻是一個勁兒地點頭,哽咽得說不出一句話。


    化療的第二天,唐頁靠在病床上,看著窗外。


    k國又下雨了,這一天,下下停停,中午的時候太陽還出來了。


    唐力打來電話的時候,唐頁正在發呆。


    “在幹什麽呢?”唐力的聲音隔著萬水千山傳入耳朵,驅走了初冬的冷意,帶來了a城的夏暖。


    唐頁起身從床上下來,推開窗戶,伸手就能夠到外麵的雨,雨水落在指尖,涼涼的,“剛吃過午飯,打算休息一下,你呢?還在辦公室忙?”


    “剛吃過飯,休息一下,a城下雨了,你那兒呢,天氣好嗎?”


    “天氣很好,太陽很大,照在身上很舒服。”


    “那就好,出門多穿件衣服,照顧好自己,家裏很好,勿念。”


    “嗯。”


    唐力每天打來電話時間都不長,不問她什麽時候迴來,不問她累不累,隻是囑咐她照顧好自己,家裏很好,勿念。


    唐頁不知道唐力是否是知道了什麽,她沒敢問,他不問,她也就不說,問了,也不會說。


    化療的第三天,唐頁從上午睡到了傍晚,她做了一個夢,夢到有人來陪她了,有爸爸,有聶霆煬,有小辰,有唐力,有她所有的為數不多的朋友……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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