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倩的葬禮顏言沒有去參加,一是覺得心虛,二是無法麵對。


    有些人在生命裏出現過,便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痕。


    她與王倩的關係,到底是被一個男人而改變了,還是人的本性如此?


    這個問題她一直都在考慮,這幾天躺在病床上還在思考。


    王倩出事後,顏言就得了一場病,持續高燒不退,已經一周,雖然一直處於半睡半醒的狀態,但她的意識卻是十分清醒的。


    聶霆煬跟她說,衛子淇是被他打死的,王倩也是,可她卻隻相信他說的一部分。


    王倩被他打死是真,衛子淇被他打死恐怕是假,他怎麽會舍得為了她打死衛子淇?


    報紙上車禍的照片並不清楚,所以根本就沒有辦法辨認到底是不是衛子淇。


    王倩是真的死了,王家舉行了葬禮,那天她站在遠處,遠遠的看到王倩的爸媽哭得死去活來,她覺得自己是個罪人。


    衛子淇的死活與她無關,可王倩的死她卻又不可推卸的責任,如今她的身上背負著一條人命,壓得她喘不過氣。


    “言言,醒了?”唐震推門進來。


    他的手裏提著一個飯盒,裏麵應該是鮮美的雞湯,他一推門進來,顏言就聞到香味了。


    她有些餓了,肚子在抗議。


    “爸爸。”


    “餓了吧?爸爸親自給你熬的雞湯,你現在生病著,不宜吃油膩的,我特意去了油,一會兒可要多喝點,你這幾天都沒好好吃飯了,瞧瞧都瘦成什麽樣子了。”


    這幾天對唐震來說就是一種煎熬,他有種度日如年的感覺,看著女兒在床上躺著受罪他卻沒辦法幫忙,很是著急,這幾天火起來了,牙疼的難受。


    顏言喝了兩碗雞湯,又吃了些蘑菇和雞肉,吃得差不多了,肚子填飽後,感覺整個人的氣色都好了起來。


    她說:“爸爸,我想出院。”


    “你現在還沒好,不能出院。”


    “我沒事。”


    “聽爸爸的話,乖乖在醫院躺著,什麽時候完全好了,什麽時候再出院。”


    “過幾天就要期末考試了。”


    唐震想了一下,這是他老早就有的念頭,“言言,爸爸打算送你出國留學,你考慮一下,有沒有想去的國家或者學校。”


    出國留學?


    這是顏言不曾想過的一個問題,世界那麽大,她雖然有周遊世界的夢想,但是異國求學,她還真的沒有想過,一個新的地方,新的環境,接觸新的人,她怕自己會無法適應。


    “你好好考慮一下,盡快給爸爸一個答複。”


    猶豫了一陣子,顏言還是點了點頭,她跟聶霆煬早晚都會到決裂的時候,盡早為自己安排出路也是應該的。


    7月中旬,a大放假了,a城的天氣也越來越熱,已經是穿短褲背心的日子了。


    似乎因為衛子淇的死亡離開,聶霆煬跟顏言的關係變得有些不一樣。


    這段日子,平靜而安定,他們兩人也跟其他的夫妻一樣,一起吃早飯,晚飯,周末的時候帶著聶宇辰去郊外遊玩。


    放佛真的就是一家三口,甚至有時候在麵對別人的讚美,顏言會有些飄飄然,她真的就已經把聶宇辰當成了自己的兒子。


    在這些日子的接觸中,她漸漸地在心眼裏喜歡上了這個孩子。


    從那次跟董俊和董凱見麵後,顏言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再見到這父子兩人了,有時候她送聶宇辰去學校,特意的想要看董俊一眼,可每次都沒看到。


    後來她才知道,董俊轉學了,去了哪兒她沒敢再打聽。


    聶霆煬的手段她很清楚,她不想也不能再因為自己讓董凱一家受到任何傷害,這不是她的本意和初衷,隻要小俊健健康康的,她哪怕這輩子不見他都行。


    午睡後,顏言跟聶宇辰去商場逛街,明天晚上她要跟聶霆煬一起去參加一個晚宴,本來聶霆煬還要讓她去錢多多那裏訂做禮服,可她不想去那裏,她不想看到那個女人。


    一想起那個女人,她就會想起她盯著自己腹部剖腹產後留下的那道傷疤時那異樣的眼神,那眼神讓她很不舒服,就好像自己被脫光了衣服被她檢閱一樣。


    聶霆煬讓她自己出來逛逛,看看有沒有喜歡的裙裝,買一件好參加明晚的宴會。


    遇到許楠完全在顏言的預料之外,她似乎就是在這裏等她的。


    聶宇辰在身邊,雖然是個孩子,但是也已經四歲多了,而且這孩子很聰明。


    顏言不知道到底應不應該上前跟許楠說話,正猶豫的時候,側麵傳來一個小女孩的聲音,“姐姐!”


    她側臉,是那次在公交車上說得她啞口無言的那個可愛的小女孩,隻不過她身邊今天跟著的不僅僅隻是那次的那個漂亮女人,還有一個男人,她認識的男人。


    “江律師,好巧啊。”她笑著打招唿。


    “姐姐,你可真是個花癡耶!”小女孩看著她。


    顏言一愣,沒明白這孩子的意思。


    這時候就聽小女孩說道:“明明我跟姑姑都在,為什麽你就看到我爸爸一個人?一定是被我這個帥氣高大的爸爸給迷住了對不對?我就知道,沒有女人會不喜歡我爸爸的。”


    這是江律師的女兒?認識那麽久也從來沒聽他說過自己還有個女兒,她也隻是知道他現在沒結婚,現在看來,大概是離異了吧。


    江源嗬斥女兒,“豆豆,要懂禮貌知道嗎?快點跟顏阿姨道歉。”


    “我沒有說錯什麽啊?為什麽要道歉?”小女孩眨著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長長的眼睫毛忽閃忽閃的,看起來好美!


    她這時候留意到顏言身邊的聶宇辰,笑著上前,“嗨,你好小帥哥,我叫ad,中文名字江韻寒,很高興認識你。”


    聶宇辰似乎不怎麽喜歡這個比自己高出一頭長得漂亮可愛的女孩,淡淡地看他一眼,那眼神跟他老爹聶霆煬不喜歡一個人的時候簡直如出一轍。


    顏言有些尷尬,連忙說:“小辰,姐姐在跟你打招唿呢,你也要跟姐姐打招唿是不是?”


    不說還好,一說,這孩子反倒是身子一轉,給眾人一個後背。


    “小辰,你這是怎麽了?”


    “我不喜歡她!”聶宇辰的聲音很大。


    顏言更尷尬,一張臉都漲紅了,“江律師那個……真抱歉……”


    正著急著解釋,就聽江韻寒大聲說道:“小子,你不喜歡我,你以為我喜歡你媽?小屁孩!”說完還用手在聶宇辰的腦袋上揉了一下。


    小家夥惱火了,轉身像個小炮彈似的,朝江韻寒撞去。


    嚇得顏言連忙拉住他,嗬斥,“小辰,你不能這麽沒禮貌!”


    江源這邊也嗬斥女兒,反倒是江泉一副看好戲的姿態,在一旁不緊不慢地說:“他倆就該打一架,打一架後好了,不然心裏的結解不開。”


    一句話讓江源和顏言都是一愣,然後看向兩個孩子,幾乎同時問:“你們兩個之前見過麵?”


    這事兒還要從兩周前說起--


    那天是黃姨帶著聶宇辰,江泉帶著江韻寒,他們在兒童遊樂場碰到,當時是在坐旋轉木馬,因為位置不多,正好就剩下一個位置,兩個孩子都衝過去,為此發生了爭執,從那時起就結下了梁子。


    聽完江泉的話,顏言想起來之前黃姨迴家提過這件事,但她沒留意,原來是因為這呀,這孩子都過去這麽久了還在心裏記著。


    她蹲下身子,“小辰,你跟媽咪說,你是個男子漢嗎?男子漢可是寬容大度的。”


    “媽咪,我就是不喜歡她!她那天把我都推倒在地上了,屁股摔得很疼。”


    “瞧你那小心眼的樣子!”江韻寒畢竟是從小在國外長大的孩子,一點都不怯場,上前再次揉了下聶宇辰的頭頂,然後防備地朝後退了兩步,“我都已經快要忘記了,你卻還記住這件事,真是的,跟你道歉好啦,對不起,那天我錯了,好了,現在我重新介紹一下,我叫ad,中文名字江韻寒,很高興認識你。”


    聶宇辰也不是個不講道理的孩子,人家女孩已經跟他道了歉,他要是再這樣肯定會被人說不像男子漢的,所以他雖然心裏不樂意,但還是主動伸出了手。


    “你好,我叫聶宇辰。”


    “你的名字像個女孩子的名字耶!”江韻寒笑著說。


    聶宇辰一聽,剛剛放下的成見瞬間就有被激起,“你的名字像男孩子的名字!”


    江韻寒笑了起來,“哈哈,你生氣起來真可愛,逗你呢,你的名字很好聽。”


    聶宇辰的嘴角抽了抽,“哼”了一聲,不想再搭理她,拉著顏言就要走,“媽咪,我們去別的地方吧。”


    “我知道那邊有兒童遊樂園,有碰碰車,聶宇辰你去玩嗎?我們一起吧!”江韻寒說。


    聶宇辰一聽有碰碰車,很想去,就拉著顏言的手,“媽咪,我們去玩碰碰車,好不好?”


    “好,不過小辰要跟姐姐好好相處哦。”


    “嗯。”


    江源的目光掃了下旁邊甜品店窗戶邊坐著正在喝飲料的女人,“阿泉你帶著豆豆和小辰去玩,看好他們,我跟顏言有些話要說。”


    顏言看了看江源,不知道他要跟自己說什麽,但她還是跟聶宇辰說了說,小家夥同意了。


    江泉帶著兩個孩子離開。


    “我們去那裏吧。”江源指著甜品店。


    顏言的心裏咯噔了一下,許楠在裏麵,一會兒見麵了要不要打招唿?


    本來還想著避一下,可誰知道江源走進甜品店之後直接朝許楠所在的方向走去。


    她的心裏不禁一陣不安,許楠和江源他們不會是認識吧?


    事實驗證了她心裏的猜測,他們兩人果真認識!


    “讓你久等了許小姐。”江源上前打招唿。


    許楠笑了下,並未站起身。


    顏言隻好也上前打招唿,叫了聲,“楠姨。”


    江源很顯然早就知道許楠跟言言認識,所以顏言叫了聲楠姨他並沒有任何的意外。


    三人坐在了一張桌上,江源和許楠在聊著,顏言也插不上話,如坐針氈,她不知道兩人之前認識,更不知道他們今天見麵要做什麽,很顯然他們今天並不是偶遇。


    那跟自己呢?是偶遇還是他們一早就知道自己要來這裏?


    心裏有很多疑問,但也隻是疑問。


    許楠問:“如果要申訴,還需要什麽資料嗎?”


    江源說:“資料我基本上已經準備好了,今天過來就是想跟你商量一下具體的上訴日期。”


    許楠點頭,側臉看顏言,“你覺得什麽時候申訴比較合適?”


    “申訴?”顏言還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麽,但是問出這話後她很快就反應過來,他們這是要為她當年被冤枉入獄的事情申訴嗎?為什麽她之前根本就不知道這事?


    許楠很顯然並沒有真的打算征求她的意見,“創世年中大會召開在即,需要重選董事長,我覺得這段時間就很好,江律師認為呢?”


    江源點頭,“那我就盡快去準備。”


    “這件事太突然了……”顏言緊張地開口,“我,我還沒做好準備。”


    許楠說:“該準備的江律師已經準備好了。”


    “可是……”


    “沒有可是,我已經決定了,江律師這件事就麻煩你了。”


    “許小姐客氣了,如果還需要什麽資料我會給你打電話。”


    “好,那今天就不打擾江律師了,我還有事,告辭。”許楠站起身,轉過身已經走了幾步卻又停下,“顏言你出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這次她的聲音不比之前的兩次,帶著一絲絲的冷意。


    顏言“嗯”了一聲,站起身,卻又看了看江源,眼神裏是探究,她不知道,江源跟許楠到底認識了多久,他們之間看起來並不十分的熟悉,但也一點不陌生,打交道應該不止一次兩次了。


    那麽她進江源的律師事務所,是不是都是許楠一手計劃和安排的?


    雖然從出獄開始自己的一步步行動都是按著許楠的交代,可是當知道自己找到的工作也是在許楠的安排之內,顏言的心裏忽然就極不舒服了。


    她不是一個喜歡被人擺布的人,雖然現實有時候會不盡人意,讓人迫不得已,但是這份工作是她全心全意的投入,認真去對待的,如今摻雜了計劃,讓她很反感。


    顏言跟許楠來到甜品店的外麵,商場裏的人不多,兩人一開始並沒有說話,而是一前一後的走著,經過一家男士服裝店,許楠走進去。


    “聶霆煬穿什麽號碼的衣服你應該知道吧?”許楠問。


    顏言愣了下,聶霆煬衣服的號碼?他平日裏穿的最多的就是西裝,那些衣服都是私人專門定做的,她隻知道沒有標牌,至於號碼,從來也沒留意過。


    隻不過,許楠這話是什麽意思?她要讓她給聶霆煬買衣服嗎?


    那男人穿衣服一向講究,她就算是買了,他也未必會穿。


    “作為妻子,你還真不稱職。”許楠晲她一眼,從衣架上拿起來一件白色的襯衣,遞給她,“這件他應該能穿上。”


    顏言一怔,許楠不僅僅知道唐震的喜好,連聶霆煬的衣服號碼都知道,這個女人到底做過多少調查?


    忽然覺得有些害怕,心裏很沒底,她不了解這個女人,隻因為她跟媽媽長得極像,所以她就選擇了相信她,可是這會兒,她卻倍感不安。


    這時候,許楠又說:“他很少穿白色的襯衣,你給他買這件,他應該會喜歡,男人都喜歡自己的女人給自己買東西,哪怕是一件廉價的襯衣。”


    顏言這才收迴思緒,伸手接過衣服,看了一下,她不懂衣服,但這件衣服的手感摸著很好,隻是,聶霆煬的衣櫃裏很少有白色的襯衣,大概是成熟的男人都不怎麽穿白色襯衣,他的襯衣多數都是深色的。


    “他大概是不喜歡白色的襯衣,所以很少穿。”


    “真是個天真的丫頭,聽我的沒錯,就要這件。”許楠示意店員打包,付了錢,一件襯衣999。


    顏言隻覺得這有錢人就是作,一件襯衣難道是黃金做的嗎?這麽貴!


    但不是她付錢,她也就沒說什麽,不過終歸是虧欠許楠的。


    “申訴的事情我一早就想好了,現在是很好的時機,顏言,你要知道自己想要得到什麽,女人最不應該的就是對不該動情的男人動了情,一旦陷入情網,它會迷惑你的雙眼,讓你失去判斷和理智。”


    “楠姨,申訴就是要聶霆煬坐牢嗎?”


    “不是你想的這麽簡單,你不是一直很希望唐天宇和唐天愛受到懲罰嗎?監獄是給她們最好的懲罰。”


    顏言忽然記起唐震曾給她發過的信息,唐震說唐天宇和唐天愛是她姑姑家的女兒,所以他不能對她們做什麽,隻能虧欠她。


    如果現在她要申訴,那麽爸爸會不會埋怨她?


    “楠姨,這件事能不能先放一下,我還沒做好準備。”


    “做好準備?”許楠忽地冷笑,盯著她,目光岑冷,如同刀子刮割在顏言的身上,“你打算要多久時間準備好?一年?兩年?還是十年?”


    “我……”


    “顏言你不要忘了,你媽媽是怎麽死的,你又是怎麽在監獄裏呆了四年!”


    顏言無言以對,在監獄裏的時候她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出獄後給媽媽報仇,給自己報仇,可是一旦從監獄裏出來,在這個雖然不能算是多溫暖的世間生存,她忽然很眷戀這裏的那些溫暖。


    無論是來自朋友的,還是來自家人的。


    自從上次跟許楠見麵後她就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如果真的有一天報了仇,所謂的報了仇,之後又能怎樣?


    媽媽已經不在了,迴不到她身邊了,而她過去的四年在監獄裏所遭受的一切就算是現在加注在那些人的身上,又能改變什麽?


    媽媽時常告訴她,得饒人處且饒人,她不是大善大聖之人,她隻是一個普通人,她想要的不過是一個安定的生活。


    仇恨會讓一個人變得麻木殘忍,而她不想變成那樣的人。


    她如今有爸爸了,她不想到最後沒有了媽媽連爸爸也給失去了。


    “楠姨,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我真的沒考慮好這件事,其實……其實……”


    “其實什麽?”許楠看著她,表情冰冷,“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你一直都對我的身份很好奇確切說懷疑,我跟你說過,該你知道的時候我自然會告訴你,但現在不是時候。”


    顏言咬了咬嘴唇,“楠姨,申訴的事情我還是希望先放一放。”


    “顏言!”


    “楠姨,不要逼我。”


    “你說我在逼你?”許楠冷笑,“顏言,你的骨子裏可真不是一般的下賤!”


    顏言沒有生氣,隻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隨你怎麽說,反正我現在就是沒做好準備。”她轉身離開,身後女人緊攥著拳頭,怒氣從頭頂直竄。


    “總有一天你會為今天的話付出代價!”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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