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房間裏的打情罵俏聲,衛子淇的拳頭緊緊地攥著。


    她一向是情緒控製的很好,可似乎在遇到顏言之後,她總是處於暴怒的邊緣。


    此時,那種強烈的嫉妒,滲透了她的每一滴血液,每一個細胞,它們叫囂著,要衝破她的身體。


    她從來都沒有這麽恨一個人,可此時,她恨不得拿起一把尖刀,直接紮入那個女人的心髒,讓她永遠都無法再說話。


    仇恨,是一個可怕的東西,一旦在心裏產生,就像滾雪球,最終會越來越大,越來越無法控製。


    聶霆煬是在半個小時後才出來的,衛子淇此時正坐在門外走廊的休息凳上,見他出來,連忙站起身。


    “阿煬!”她的聲音很急促,放佛有什麽著急的事情。


    聶霆煬皺了下眉頭,聲音冷淡,“什麽事?”


    “醫生跟我說如果我切除一側的胸部,我有可能還能活下去,是不是真的?”


    “這你應該問你的主治醫生,不是我,我是心髒科的,不是乳腺科。”


    “我,我怕她隻是安慰我……”衛子淇的眼中帶著淚,但卻沒有流出來,隻是在眼眶裏一圈一圈的轉著,“我不想死阿煬,我不想離開你,不想離開小辰……”


    聶霆煬目光清冷,突然發現除了顏言那個女人在他麵前哭的時候他會手忙腳亂外,其他的女人在他麵前哭會讓他覺得十分的討厭。


    目光移開不去看她,男人的聲音越發的冰冷,“既然不想死那就聽醫生的話,醫生讓你怎麽做就怎麽做,你來我這裏哭也沒用,我不是神仙,救不了你。”


    “阿煬……”


    “衛子淇,同樣的話別讓我說第二遍。”


    “我……”衛子淇欲言又止,垂頭的時候,眼淚落下,她使勁地點了點頭,“好,我聽你的。”


    轉身離開,卻在走了幾步後又轉過身,“下午的時候我想去看看小辰,可以嗎?”


    聶霆煬沒應她,但是那如同結了一層寒霜的臉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


    --不可以!


    衛子淇抿起嘴唇,雖然很不甘心,但還是點了點頭,“我聽你的話,我不去看小辰。”


    聶霆煬立在門口,一直到走廊裏沒有了女人,他的視線依然沒有收迴。


    “心疼了?趕緊追上去啊!”顏言不知道何時已經來到了門外,看著出神的男人,一臉的譏誚。


    聶霆煬瞪她一眼,“你簡直有病!”抬步離開。


    我有病?


    怕是有病的人不止我一個!


    顏言冷哼一聲,迴房間拿起自己的東西,大搖大擺地朝電梯口走去。


    剛一轉彎就被人攔下,“太太,沒有先生的準許,您不可以離開。”


    顏言蹙眉,心裏的火一下子就竄起來老高,軟禁她?


    “憑什麽?”


    保鏢板著一張僵屍臉,“太太,請您迴去,不要讓我們為難。”


    “可你們讓我很為難!”顏言氣得直叫,這是法治社會,聶霆煬竟敢限製她的人身自由,氣死她了!


    她要報警!


    手機在宿舍!


    真是老天爺都不幫她,怎麽辦?坐以待斃?


    怎麽可能!


    不讓乘電梯,那就走步梯,又不是沒走過。


    可她還是異想天開了,既然電梯口守著人,樓梯口又怎會沒有人?


    看來今天是出不去了,空空的走廊裏連個人都看不到,真是的!


    顏言悻悻地迴到房間,將東西丟在床頭,然後來到窗戶邊,朝樓下看了看,這裏是三樓,如果是二樓,她一定跳下去。


    三樓有點高,弄不好摔斷胳膊腿,所以為了安全起見還是不跳的好。


    咦?那不是衛子淇嗎?


    聶霆煬!


    裝得還挺像,這衛子淇前腳走他後腳就跟上去,秀恩愛是吧?


    溫度太高,必須給你們降降溫才行。


    顏言快速走進衛生間,用盆子接了一盆水,然後端著來到窗邊,朝樓下看了看。


    衛子淇跟聶霆煬還站在那裏說什麽,她瞄準了位置,將手中的一盆水潑了下去!


    “嘩啦--”


    雖然沒看到兩人變成落湯雞的狼狽樣,但她腦補了一下,一定很精彩。


    連忙迴到衛生間將盆子放下,然後又將地上的水擦幹淨,一切證據都銷毀後,她躺迴床上,打開了電視機。


    其實,電視演的是什麽,真的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某人的心裏此時樂開了花。


    她在心裏算著時間,差不多三分鍾的樣子,門外響起了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急促而響亮。


    但這腳步聲卻在門外戛然而止。


    怎麽了?難道是他發現了什麽嗎?


    應該不會,他們正聊得熱鬧,豈會注意到頭上發生了什麽。


    深吸一口氣,顏言迅速的平複了一下不安的情緒,遙控器拿在手裏,快速的調著台。


    門從外麵這時候推開,男人一身狼狽地出現在門口。


    顏言朝門口掃了一眼,繼續看自己的電視,接著,後知後覺,幾秒鍾後她突然又看向門口,眼睛瞪著,聲音裏充滿了驚訝,“你這是怎麽了?外麵下雨了?”


    扭頭看了眼窗戶,外麵烈日當空,“外麵下了晴日雨嗎?”


    她放下遙控器,掀開被子來到地上,走到窗戶邊看了看,“外麵沒下雨。”轉身看著依然站在門口的男人,“沒下雨,你這是怎麽了?”


    聶霆煬沒說話,朝她走去。


    做賊心虛的緣故,顏言隻覺得心跳加速。


    隨著他越來越近,空氣迎麵壓來,她感覺唿吸有些艱難。


    腳朝一旁挪動,做好隨時脫身的準備,“那個……那個這裏有換洗的衣服嗎?你去洗澡我給你拿衣服。”


    隻見聶霆煬走到床邊,彎腰將地上的女式拖鞋提起來,朝她走去,眉頭皺著,“知道你今年多大了嗎?”


    “……”


    顏言一臉茫然地看著他,什麽意思?


    她忘了挪動,後背靠在牆壁上,看著他彎腰蹲在他跟前,將拖鞋放在地上,然後一隻手握住了她的一個腳腕。


    她本能地踩在地上不動,因為還沒弄清楚是怎麽迴事。


    聶霆煬用力握著她的腳腕,可她的力氣比他的還大,全身的力量都壓在了那隻腳上,若不是怕用力過猛將她拽倒,他真用力了,嗬斥道:“抬腳!”


    “哦!”顏言顫顫巍巍地抬起那隻腳,雖然眼前的一幕是真實的,可她卻覺得很虛幻,他那麽高高在上的男人,會紆尊降貴給她穿上拖鞋,打死她都不相信。


    腳丫子被他溫暖的大手握在掌心,就像是一股暖流從腳掌注入,一下子就流遍了她的全身。


    這麽真實的感覺,不容她有絲毫的懷疑。


    怔愣間,男人已經給她把兩隻拖鞋都穿上了,站起身,垂眸看著她,“剛才我問你,知道自己今年多大了嗎?”


    “23。”顏言這會兒就跟魔怔了似的,機械般地迴答。


    “嗯,還知道自己已經23了,不是3歲,也不是13歲,可我怎麽覺得你連3歲的孩子都不如呢?”


    “……”她怎麽就不如3歲的孩子了?


    想說什麽就直接說,拐彎抹角的罵人算什麽男人!


    不對,他本來就不是男人,是個禽獸,禽獸都不如。


    不服氣寫在那張倔強的臉上。


    聶霆煬隻覺得心裏憋著一股氣,脹得胸口又酸又疼的,快要爆炸了。


    他的胸脯劇烈的起伏著,嘴裏就像是火車頭,“唿哧--唿哧--”地喘著粗氣。


    放在身側的兩隻手陡然就攥成了拳頭,“咯嘣”直響,他告訴自己,她現在生著病,是個病人,就不跟她一般見識。


    深吸了一口氣,緊繃的神色漸漸放鬆,他抬起雙手撐在她的兩側,身體順勢壓下去。


    顏言本能地撇過臉,後背已經貼著牆壁了,無路可退了,她隻能雙手抵住他的胸口,像一隻受到了驚嚇的兔子,“你,你幹什麽?”


    “幹--什--麽?”聶霆煬一字一句,頭又低了一些。


    他說話的時候口中唿出的熱氣劈頭蓋臉而來,顏言隻覺得周圍的空氣溫度陡然升高,灼燙著她的臉頰,每一寸肌膚。


    鼻腔裏全是屬於他的男性味道,心裏的某處一陣陣的悸動。


    隻是,她還沒來得及將這些情緒壓下去的時候,隻感覺腰間一緊,男人強而有力的手臂猛然箍住了她的細腰,她驚叫一聲,他已經將她整個人提起,然後按在了他的胸口。


    腳懸在空中,會讓人極度的不安,她想要掙紮下去,站在地上,可根本就隻是異想天開。


    她抬起頭,因為懸空,所以跟他的距離差縮短了,這會兒雖不是平視,但也是很小角度的仰視,她的嘴在他下巴的位置,如果不仰起頭,嘴唇就貼著他的下巴了。


    他今天早上一定是沒有刮胡須,這會兒下巴上新生的胡茬清晰可見。


    不知為何,她竟然有一種錯覺,覺得他好像瘦了。


    手不自覺的就抬起來,指腹刮過那些短短的胡茬,刺刺的,有些疼,她猛然迴過神,縮迴手。


    一張臉驀地紅到了耳根,那雙黑溜溜的大眼睛轉了兩圈,連忙垂下,嘴緊緊地抿著,屏住了唿吸。


    心跳得跟散落了一地的乒乓球似的雜亂無序,卻又跟擂鼓一般,連她自己都能聽到那“嗵!嗵!嗵!”的聲音。


    自己剛才絕對是中邪了,怎麽會去摸他的下巴?


    偷偷抬眸去看他的臉色,麵無表情,好像跟個沒事人似的,敢情是剛才就她一個人在瞎緊張?


    “唿--”想到這裏,顏言不禁唿了一口氣,大膽地抬頭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


    他那雙深邃的眼眸鎖視著她,卻看不清楚裏麵有任何情緒的波動起伏,不過那貼著她身體的胸口一跳一跳的是什麽意思?


    那不是心跳是什麽?


    果真薑還是老的辣,心都跳成那樣了還能表現出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來,她還是太年輕了,怎麽可能會是他的對手?


    “顏言。”他一字一句地叫著她的名字,“你二十三了,不是小女孩了,以後做事能不能過一點腦子?嗯?”


    “……”顏言隻覺得麵紅耳赤,嘴唇蠕動著,許久也發不出一絲一毫的聲音。


    他還是知道了潑水的人是她,她那點自以為是的小聰明又怎能逃得過他這雙犀利的眼睛?


    隻是,他沒有怒氣衝衝地踹門進來掐著她的脖子亦或是給她一耳光,再或者是瞪著眼睛衝她大吼,這還真讓她很是意外。


    不是她有自虐的傾向,而是這樣如此鎮靜的他,還真讓她有些不適應。


    “你,你去換身衣服吧,衣服都濕了……”


    聶霆煬低頭看了眼自己,“我要洗澡,你給我洗。”


    “我、我現在例假來了,不能洗澡,你還是--唔--”


    一個類似於懲罰的吻後,聶霆煬鬆開她,“洗還是不洗?”


    “我真的不能洗。”


    “給我洗。”


    “……”


    聶霆煬又要俯身去親她,顏言連忙就捂住了嘴巴,那雙澄澈的眸子瞪得大大的。


    “洗還是不洗?”聶霆煬也不著急著去扯開她的手,相反卻抱著她直接就朝衛生間走去,邊走邊看她的反應。


    顏言使勁地捂著嘴巴,可是又想要掙紮,一掙紮手就鬆開了,男人當即就低下了頭,嚇得她連忙又捂住嘴,如此下來,她隻能兼顧一項了。


    算了,不就是給他洗個澡嗎?又不是沒見過他不穿衣服的時候那個禽獸樣,權當給一高級動物洗澡,有什麽好怕的!


    手從口上挪開,不等聶霆煬有動作,她連忙就說:“洗!我洗!”


    “早這樣不就好了?”聶霆煬得意地挑了下眉頭,跨進衛生間。


    顏言掃了眼敞開的門,“門還沒關呢,你去關上門,我給你放水。”


    聶霆煬想了一下,確實需要關門,一會兒保不準會發生什麽激情碰撞呢,讓人看到了他是小事,看到了她就是大事了。


    關了門反鎖,聶霆煬邊朝衛生間走邊脫衣服,等到衛生間的時候,身上就剩下一條黑色的內庫了。


    顏言這邊已經調好了水溫,正在朝浴缸裏放水,心裏感概,這有錢人就是會作,工作地方的休息室都裝著浴缸,有個淋浴還不行嗎?


    浴缸,浴缸,一想起他跟衛子淇躺在這裏麵,她就一肚子的火。


    “要不要跟我一起洗?”聶霆煬坐進浴缸裏,溫度剛剛好,舒服。


    他將頭沒入浴缸,顏言原以為他隻是潛一下就出來的,可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他出來,她的心咯噔一下,不會是淹死了吧?


    “聶霆煬?”她叫了一聲,沒人應她。


    “聶霆煬?”她將手伸進水裏,晃了晃他,沒反應!


    “聶霆煬!”這下她慌了,連忙打開放水開關,也顧不上自己是在經期,伸手就去撈水裏的男人,可他太重了,她不但沒將他撈出來,她自己卻一頭紮進了水裏。


    “唔--”


    一連喝了幾口水,顏言這才抓到東西支撐著身體抬起頭,大口地喘著氣。


    “嘩啦--”聶霆煬突然從水裏探出頭來,帶動的水花濺了一地。


    扭頭看著趴在浴缸邊大口喘氣頭發朝下滴水滿臉通紅的女人,他打趣道:“怎麽了這是?你不是不能洗澡嗎?”


    顏言看他一眼,轉身滑坐在地上,手按著胸口,粗喘著氣。


    小時候在河裏遊泳,媽媽不讓她去河中央,她偏不聽,河中間水深其實也就兩米多點,按理說也不會有什麽事,可偏偏她的腿抽筋了,當時她是潛在水中的,她想要喊救命,卻一張開嘴河水就拚命的朝她的嘴裏灌,喉嚨裏鑽,她沒有辦法唿叫,沒有辦法唿吸,渾身無力,隻覺得自己的身體一點點的下沉


    那是她第一次體會死亡,猛烈而可怕。


    後來是阿黃救了她,阿黃是舅舅養的一條忠誠的狗,她小時候的玩伴。


    阿黃咬著她的頭發將她拖上了岸,後來媽媽和舅舅趕來,這才將她救了過來,從那以後她再也不敢在河裏遊泳了,甚至對河水都一種打心眼裏的恐懼。


    可就在剛剛,她又重新的體會到了在水中窒息的感覺,簡直糟糕到了極點!


    她再也不要給他洗澡了,堅決不要!


    “喂!你去哪兒?你還沒給我洗澡呢!給我搓背!”聶霆煬叫喊她,可她卻跟沒聽到似的,走出了衛生間。


    “顏言!”


    聶霆煬從浴缸裏出去,追上去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你這又怎麽了?”


    顏言看著他,一張臉慘白如雪,她的聲音很輕,有些無力的感覺,“讓我靜一靜,你自己洗吧。”


    “怎麽了?”聶霆煬抬手摸了下她的額頭,“沒發燒,身體不舒服?”


    “……頭有些疼,想睡一覺。”


    “擦幹了頭發再去睡覺。”聶霆煬轉身去了衛生間,拿出毛巾給她擦了擦濕漉漉的頭發,然後又從櫃子裏掏出吹風機。


    “頭發吹幹了才能睡覺,記住了沒有?”


    “嗯。”


    低頭又看到了她赤著腳,他沉了沉眼睛,“你現在是在經期,本來身體就寒,為什麽還要光著腳?這裏不比家裏有地毯,地板磚很涼的。”


    “哦。”


    “都二十三的人了,怎麽就不能長點腦子?我現在是在你身邊,如果我要是不在了……”話沒說完,聲音戛然而止。


    聶霆煬的臉僵了僵,表情很不自然,隨即移開視線,拿著吹風機來到衛生間,將浴巾放在洗手台上讓她坐在浴巾上,然後開始給她吹頭發。


    顏言似乎在想什麽事情,所以一直盯著地麵,一言未發。


    聶霆煬斂眸看她,心裏暗暗的吐了一口氣,慶幸,幸好她在發呆沒聽到,否則……


    “你打算什麽時候跟我離婚?”可顏言卻冷不丁地問了他一個問題。


    他一愣,晃動吹風機的手停在了空中,熱氣從吹風機裏吹出來,全部都打在她的頭頂。


    很近的距離,顏言感覺頭皮都要被燒熟了,她偏了下頭,拿過他手裏的吹風機,自己吹了起來。


    聶霆煬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重新將吹風機拿到手裏,“暫時沒這個打算。”


    “那也就是將來有這個打算,你可以先告訴我大概的時間,這樣我也好有個心理準備,你也知道,這女人二手不比你們男人二手,男人二手越吃香,女人二手都沒人要,我要提前給自己找好下家。”顏言說這話的時候表情很平靜,一臉的雲淡風輕,好似說的不是她自己,而是別人。


    聶霆煬關了手裏的吹風機,深不見底的黑眸一瞬不瞬地凝著她,許久他用舌尖舔了下自己的嘴唇,重新打開吹風機,“有了我會提前告訴你。”


    “謝謝。”


    “不客氣,應該的。”話鋒一轉,他又睨著她,“但在我告訴你之前,我希望你能做一個合格的妻子,當然,我也會盡量的去做一個好丈夫。”


    “合格?”顏言明眸裏噙著淡淡的嘲,“那就麻煩你給我解釋一下,這個合格是一個什麽樣的標準,我要怎麽做才能達到你說的合格。”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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