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榮再次進來辦公室的時候,看到的是這樣一幅畫麵--


    聶霆煬在沙發前的茶幾上俯身吃著粥,筷子上夾著一個餃子,顏言雙手撐著下巴,嘴角翹起,那笑如三月春風,悄悄吹開了蟄伏一季的青草,世界瞬間一片翠綠。


    她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看著跟前近在咫尺的男人,深情而專注。


    那眼神,充滿了愛,此時全世界隻有他,他是她的全世界。


    一直沒找女朋友的男人,忽然想找女朋友了,有一個這樣女人看著自己吃飯,竟是如此的美好。


    雖然田榮真的不忍心打擾此時的安寧祥和,可他還是不得不發出聲音,“聶醫生,半小時後你有手術。”


    聶霆煬“嗯”了一聲,頭壓根都沒有抬起。


    倒是顏言,有些不樂意,嘴巴嘟了嘟,目光還沒移開,“你剛才不是跟我說你一會兒跟我迴家嗎?”


    “你看,又不懂事了是不是?我這是工作。”


    聶霆煬緩緩抬起眼睛,瞅著跟前的小女人,伸出手刮了下她的鼻尖,“先生不掙錢,誰養活你?”


    “那手術多久能結束?”


    聶霆煬掃了眼田榮,隻見這個稱職的助理連忙說道:“根據以往的經驗,一般的情況在2個小時左右,情況特殊的時候至少也需要4個小時。”


    顏言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這會兒已經上午十點多了,兩個小時,起碼也到十二點多了,那會兒他肯定已經餓了。


    “那好吧,一會兒我迴家做飯,你想吃什麽?”


    聶霆煬還真的認真的想了想,“你最拿手的是什麽?”


    “嗯……煮麵條,包餃子,炒菜嘛,也就西紅柿雞蛋和酸辣土豆絲拿手一些,其他的不行。”


    提起西紅柿雞蛋,聶霆煬就一陣頭疼,“以後咱家不吃西紅柿,冰箱裏也不許有。”


    “可是我……”看在他一會兒有手術的份上,就先不跟他爭執了,免得影響他的心情,對做手術不利。


    “好,都聽你的,那你還有不喜歡吃的嗎?”


    “小米粥……算了,這個勉強能接受,可是中午你總不能還給我做小米粥吧?”聶霆煬嫌棄地瞅著碗裏的粥,但卻已經舀了一勺送到了嘴邊,張嘴吃下。


    其實,小米粥也沒他想的那麽難吃,吃習慣了也還好。


    也許是年紀大了,很多事情慢慢的都能將就了,比如選擇妻子,比如吃飯睡覺。


    顏言想了一會兒,“我還會做紅燒魚,你愛吃嗎?”


    “還行。”


    “那就紅燒魚塊,餃子還吃嗎?冰箱裏我凍的還有,要不要給你煮點吃?”


    “雖然這餃子味道還能接受。”聶霆煬夾了一個放進嘴裏,“但是連著吃也會膩的,太太。”


    這語氣,怎麽聽,怎麽嫌棄。


    弄得好像她包的餃子多難吃似的,難吃他都吃了二十多個了,要是好吃,他豈不能把她帶來的四十個都吃完?


    顏言打心眼裏十分的鄙視這樣心口不一,虛偽的男人。


    “不喜歡吃就算了,反正文楊喜歡,中午我給文楊煮著吃。”


    “誰?你給誰煮著吃?”聶霆煬驀地瞪起眼睛,那模樣放佛如果她要是敢說出來,他就吃了她似的。


    田榮悄悄地轉身退出去,這一會兒要是打起來,會殃及無辜的,他還是趁早離開的比較好。


    顏言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你都聽到了,我何必要再重複一遍?”


    “顏言。”


    “嗯,聽著呢。”


    “顏言!”


    “我耳朵沒毛病,我能聽到。”


    男人渾身的血液像是燒開的水,帶著一股不能忍受的怒氣,一直流到手指尖。


    該死的女人,看來這幾天真的是對她太好了,張嘴閉嘴的蔣文楊,早上的時候就因為蔣文楊他們吵了一架,這會兒還提這個男人!


    她真的是當他的話是耳旁風了嗎?


    別的男人都還好說,蔣文楊是誰?她暗戀了那麽多年的男人!


    氣死他了!


    真是讓人抓狂!


    “啪!”筷子摔在桌上然後又彈掉在了地上。


    顏言嚇得猛然一顫,身體朝後仰了一下,“你幹嘛!”


    “不吃了!”聶霆煬站起身。


    “不吃拉倒!”顏言的脾氣也不好,氣衝衝地撿起筷子,合上保溫桶,提起來轉身就出了辦公室。


    “……”身後,男人的那張臉已經拉得有二尺長。


    這還說不得了?


    脾氣敢比他還大?


    好啊,看來真是不能慣,否則蹬鼻子上臉是小事,這以後在這個家裏還能有他的地位嗎?


    他才是一家之主!


    “有誌氣就別來了!”


    “……”顏言咬著牙齒,“不來就不來!誰稀罕來!”


    田榮十分尷尬地站在門外,這都是什麽事嘛?剛剛還如膠似漆,這一轉眼都刀劍相見,唉!還是不要女朋友的好,不要的好。


    “聶太太。”他睨了眼辦公室的門,連忙跟上顏言,伸手拉了下她手裏的保溫桶,“聶醫生一會兒做手術還要好幾個小時,不吃飽飯手術的時候很不利的,你消消氣。”


    “……”顏言的眼中包著眼淚,雖然是停下來了,可那淚也跟著流了出來。


    心裏甭提多委屈了,鼻音濃重,“我早上四點多就起來剁餃子餡兒擀麵皮,做早飯,做好飯我就吃了幾口小米粥就來給他送飯,我圖什麽?他動不動就跟我大吼小叫,他怎麽可以這樣子對我?嗚嗚嗚……”


    田榮不會哄女人,尤其是哭泣的女人,“聶太太,那個……那個……”


    唉!他怎麽攙和人家兩口子的事呢?


    “聶太太,你別哭了,聶醫生可能是心情不好,你別生氣--”


    這田榮的話還沒說完,顏言卻突然使勁地摸了兩把眼淚,看著那辦公室的門口,聲音很大,“他就是個混蛋!以後餓死他我也不給他送飯!”


    轉身提著保溫桶就走,田榮拉也沒拉住。


    辦公室的門開著,所以外麵的話辦公室裏的人聽得一清二楚。


    “砰砰砰--”


    “聶醫生,聶太太走了。”田榮站在門口。


    “走了就走了。”聶霆煬滿不在乎,抬起手腕看了眼腕表的時間,然後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了情緒,“馬上到時間了,你去準備一下。”


    “是,我這就去。”


    田榮離開後,聶霆煬重新坐在沙發上,雙手並攏搓了搓臉,長長地吐了口氣,拿起桌上的手機。


    手機屏幕上“綠豆芽”三個字看起來有些刺眼,修長的手指靈活地擺動著,很快三個字換成了兩個字,“顏言”。


    許是不滿意,然後又改成了“言言”。


    左看右看依然不滿意,又改成“老婆”。


    可一想到剛才她跟他扯著嗓子大喊,當著助理的麵絲毫不給他麵子,他眼眸一沉,“老婆”又變成了“綠豆芽”。


    指尖來到綠色的撥號鍵上。


    “聶醫生,準備好了。”田榮來到門口。


    “好。”


    手指飛速的按下紅色的掛斷鍵,聶霆煬站起身,將手機交給田榮,一臉嚴肅地走出辦公室。


    顏言沒有打車,也沒有坐公交,而是打算步行迴家,跟聶霆煬吵了架,她一點都不開心!


    路上走累了,也餓了,她找了個地方坐下。


    吃一個餃子,心裏罵一句,臭男人!混蛋!放佛這餃子是那個惹她生氣的男人。


    “這不是顏小姐嗎?怎麽一個人坐在這裏吃東西?”


    頭頂蓋下女人溫柔的聲音,顏言抬起頭。


    衛子淇的個子在女人中算是很高的,淨身高都有173厘米了,再加上她平日裏也喜歡穿高跟鞋,所以超過180厘米了。


    今天她穿了一條卡其色的窄腿長褲,一雙白色的高跟鞋,一件簡單的白色小衫,大波浪的長發剪成了齊肩的短發,調皮靚麗,三十多歲的女人,看起來最多二十五歲。


    顏言的脖子仰得有些疼,慢慢地收起視線,從仰視到俯瞰。


    那麽白的一雙皮鞋,看看自己的腳上,雖然也是一雙白色的鞋子,帆布鞋,但是怎麽看都沒有那雙白色皮鞋白,真讓人嫉妒。


    如果要是踩一腳的話,是不是就不會那麽白了?


    嗯,應該是這樣。


    腳底在地上使勁地蹭了蹭,昨天下了小雨,旁邊有個小水窪,裏麵還有水。


    白色的帆布鞋底踩在旁邊的水坑裏,顏言合上腿上的保溫桶,站起身。


    “哎喲!”剛站直身體,顏言突然朝前一傾,踩著水的那隻帆布鞋準確無誤的就落在了那隻潔白無瑕的高跟鞋上,而她整個人也一下子撲在了衛子淇的身上。


    “對不起!對不起!”連忙道歉,手忙腳亂間另一隻腳也被墊到。


    “顏言你幹什麽!”衛子淇連忙推開踩在她腳上的女人,疼死她了!


    顏言朝後退了一下,蹲坐在椅子上,不過她個子低,蹲了一下也沒什麽,倒是某人卻不好了。


    推開顏言的時候,衛子淇自己也朝後退了兩步,因為是高跟鞋,地上是帶著花紋的地板磚,細細的鞋跟碰到花紋,然後重心失控,她尖叫著一屁股重重地蹲坐在地上。


    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好一陣子沒反應過來。


    “衛小姐,你怎麽了?怎麽摔倒了?”顏言連忙放下保溫桶,起身去扶衛子淇,卻被她一把推開。


    衛子淇猛地抬起頭來,兩隻眼像兩柄利劍,刺向顏言,“你絕對是故意的!”


    顏言一臉無害,眨著那雙清澈見底的眸子,“衛小姐,你什麽意思?我什麽故意的?明明是你自己摔倒的,你若不是不推我那一下,你也不會摔倒的,你這人怎麽可以這樣啊?”


    衛子淇氣得直冒火,按著地的手緊緊地攥起,關節攥得發白,“顏言!”


    “嗯,沒錯,我確實就叫這個名字,怎麽了?”她討厭別人這樣的口氣叫她,尤其是在剛剛聶霆煬這麽吼叫過她之後,她更是討厭。


    “你這個踐人!”衛子淇感覺自己的屁股都不是自己的了,此時疼得都麻木了,沒有知覺了。


    她簡直都想把這個女人給撕碎了,不但搶走了她的男人,還搶走了她的兒子!


    虧她還覺得她是個單純的女人,沒想到如此的有心機!


    她一定要告訴阿煬,這個女人不是他表麵上看到的那麽熱簡單。


    顏言彎腰湊近她,“你說我嗎?”


    “難道這裏還有第二個人嗎?”衛子淇譏諷地掃她一眼,將腳上已經快要掉了的鞋子脫掉,也不顧這裏是路邊,有來來往往的人會看到她不淑女的形象,抱著腳揉了揉,“顏言,你別高興的太早了,雖然你現在是阿煬的妻子,但是你別忘了,小辰是我跟阿煬的兒子,而且前幾天,你大概還不知道吧?他帶著小辰去找我了,我們一家三口在一起過了幾天很快樂的日子。”


    抬眸,她笑了下,那笑容裏帶著勝利者對失敗者的嘲弄,“哦對了,他應該是跟你說他去外地了吧?其實他就在a城,跟我在一起。


    我們每天一起做早飯,一起吃飯,一起出去玩,一起洗澡,一起睡覺。


    他說他喜歡我在他身下的感覺,會讓他覺得自己是個真正的男人。


    阿煬他喜歡胸大的女人,就像我這樣的,你有a杯嗎?應該連a都不到吧?真是可悲又可憐。


    他跟我說,每次跟你做的時候,他就覺得自己是跟一個男人在做,那感覺簡直惡心到了極點。”


    顏言麵無表情地看著她,她說的這些,她都知道,她就是想知道,她還能說些什麽她不知道的。


    可衛子淇卻不說了,但嘴角的笑卻更加的肆意,她艱難地爬起來。


    “啪--”


    剛彎了腰準備直起身,左臉頰卻驀地火辣辣的疼痛起來,就連左耳朵也嗡嗡直響。


    她緩緩抬起頭,“你竟然敢打我?”


    顏言無所畏懼地瞅著她,雖然兩人身高差了足足十一厘米,但是這絲毫不影響一個人的氣場。


    “為什麽不敢?”一個小三竟然敢如此理直氣壯地跟她說話,她為什麽不敢打?


    “你這個踐人--”


    “啪--”又是一耳光,這一次因為角度和距離的問題,雖沒有第一耳光那麽的重,但是對於一個從小練過武術的人來說,這一耳光揮出去的時候力道也不小。


    很快就見衛子淇白希的左臉上出現了幾根手指頭印子,緊跟著左臉就跟麵包似的腫了起來。


    這次不等衛子淇開口,顏言便先說了話,“記住,我打你是想要你記住,這踐人你要說的應該是你自己,拜托你搞清楚情況,現在我才是聶太太,你是什麽?你連第三者都不是,我真替你感到羞恥。”


    衛子淇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每一個細胞都充滿了憤恨,可舌頭卻打結,口中隻能吐出這麽一個字,“你!你!”


    顏言嘴角彎起,明眸裏含著笑意,“嗯,我,我怎麽了?我說的很對是嗎?這就對了,做人要懂得廉恥才行,雖然你現在已經三十多歲了,但是知錯能改也還不晚,好好做人,將來興許還能找個好男人嫁了。


    這女人啊,一過三十歲就不行了,俗話說女人三十豆腐渣,你這雖然保養的好,但是這臉上也有褶子了,尤其是現在,不信你拿出鏡子瞧瞧,你自己瞧瞧是不是,太可怕了!


    男人都是好色的動物,喜歡年輕的漂亮的,雖然你這身材不錯,胸大腰細屁股圓,可你畢竟三十多歲了也生過孩子,胸肯定下垂了,不信的話你自己照鏡子看看。


    男人啊,最喜歡的其實還是對他事業有幫助的,雖然我身材比不過你,可是我年輕呀,我也不醜,而且最關鍵的是,我爸是唐震,你呢?你爸是唐震嗎?不是吧。


    所以說,就算是你們前段時間天天在床上,那又怎樣,他最後還不是得乖乖迴到我身邊,晚上伺候我。


    你呀,就是沒腦子,俗話說胸大無腦,還真沒錯!不知道男人在床上的話不可信嗎?還什麽喜歡你在他身下的感覺,這話你都信,他還跟我說過他喜歡飛機場呢!


    都三十多歲的女人了,到現在還傻得天真可愛,我都替你著急!我要是你,早就撞牆死了!真是個愚蠢而又自戀的女人!”


    說完,顏言轉身走到休息椅邊,重新坐下,許是說了這麽多有些口渴,她端出小米粥喝了幾口。


    衛子淇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嘴唇拚了命地哆嗦著。


    雖然衛子淇比不上衛子姍,但因為都是衛家的千金小姐,衛家也不是小戶人家,所以她一直都是被人捧在掌心裏的人,所以她豈受到過這樣的氣,所以愣是氣得說不出話。


    顏言也懶得再搭理她,喝了幾口小米粥後就離開了。


    路上她拐了彎去了中心醫院看蔣文楊,答應中午給他做西紅柿雞蛋麵條。


    到小區門口,她又去便利超市買了一條新鮮的魚,還有一些蔬菜。


    到家的時候已經是中午十二點了,她洗了手就開始做麵條,做完後先給蔣文楊送去,然後她才迴來做紅燒魚和其他的菜。


    聶霆煬是在下午兩點的時候做完的手術,田榮叫了外賣,但他沒吃,直接就迴了家。


    一打開門,讓人饞涎欲滴的菜香味撲麵而來,他不由自主地舔了下嘴唇,說實話,他是真餓了,早上都沒吃飽,這會兒又已經過了午飯時間。


    他朝廚房走去,走到半路又覺得自己這樣去太沒麵子,索性就轉迴身。


    想了想,拉開門出去,然後按了門鈴。


    顏言正在準備往餐廳端飯菜,在鑰匙轉動門鎖的時候她就已經聽到了,然後她又聽到了腳步聲,一開始越來越近,可後來不走了,又越來越遠了,接著又是關門的聲音,這會兒是門鈴聲。


    她故意裝作沒聽到,將炒好的四個菜端到廚房,然後又盛了半碗米,放在餐桌上,手裏拿著筷子這才朝門口走去。


    “誰啊?”她問。


    “我!”聶霆煬都打算如果她再不開門他就開始踹了。


    “你沒鑰匙嗎?”顏言拉開門,玄關處,她看到了他的鑰匙,她知道他有個習慣,開完門後鑰匙隨手就放在玄關處,估計要不是鑰匙在屋裏鎖著,依他的脾氣,門自己就打開了,所以她是故意問的。


    聶霆煬的臉僵了下,推開她進了屋,“我早上走忘帶鑰匙了!”


    “哦,是這樣啊。”雖然知道他在撒謊,但她並未揭穿,關了門,然後就朝餐廳走去了。


    聶霆煬進了屋後走的很慢,他在等她問他吃飯了沒有,叫他一起吃飯,可他等到的卻是她竟然自己去了餐廳,問都沒問他一句!


    簡直氣死他了!


    等他來到餐廳門口,看到桌上擺放著的四菜一湯一碗吃了一半的米飯,對,就是一碗,壓根就沒有擺他的碗筷,很顯然,她壓根就沒打算讓他吃,他氣得就要炸了!


    目光盯著桌上的菜,他大步走過去!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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