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言立在風中,簡直就自作孽不可活!


    她怎麽就迴了下頭呢?


    唉!


    還想得瑟一下,現在好了,被逮了個正著。


    不過,她是誰啊,她可是顏言,這樣坐以待斃的事情是她做的嗎?


    當然不是!


    笑著轉過身,長發遮著半張臉,一副猶抱琵琶半遮麵的姿態,眉目含羞地看著車子邊的男人。


    “這你都認出來了啊?”


    聶霆煬有一瞬的失神,說實話,雖然她這作死的動作看著令人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出來了,但是他不得承認,她的骨子裏可是有嫵媚的基因,就這麽立在那裏,都讓人心跳加速。


    記得第一次見她,那時候是長發,長長的馬尾高高地豎在腦後,一身運動裝,十八歲的年紀,渾身散發著屬於少女的青春氣息。


    她緊張地道歉,說著對不起,蹲下身給他擦皮鞋上的灰塵,那一刻他說不出自己的心情,現在迴想,大概那是第一次怦然心動吧。


    隻是,人總是在很久以後在能明白曾經的自己。


    “別說這樣,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能認出來。”男人的聲音很高,邪惡而俊美的臉上噙著一抹放蕩不拘的笑,眼底是不易被人察覺的溫柔。


    顏言在心裏譏諷地“嗬”了一聲,真是不害臊,也就他這麽厚臉皮的人能說出這麽不打草稿的話,真是惡心!


    不過,如果此時的女人是衛子姍的話,估計會感動得眼淚直流吧。


    一想起那個在醫院裏因殉情自殺未遂的女人,顏言的心裏就像是一壺燒開的水,沸騰著,熱氣直衝腦門。


    她簡直討厭死那個衛子姍了!


    “這話還是對你的情人說吧,對我沒用!”


    “你不就是我的情人嗎?乖,過來我們迴家。”聶霆煬沒打算上前,雖說自己這副模樣未必有人能認出來他是誰,但也不能保證真的就沒人能認出來,他可不想明天這副模樣上了頭條。


    “快過來,迴家給你做好吃的!”


    情人?


    顏言在心底笑了,終歸還是承認了,不過就是個情人而已,還說的那麽好聽,她是他妻子,從來都沒想過跟她離婚,全都是騙人的鬼話!


    “聶霆煬--”


    在她叫住這一聲後,就聽周圍有人驚訝地“啊”了一聲。


    聶霆煬的臉色當即就變成了青黑色,大步朝她走去,喝道:“你閉嘴!”


    “怎麽?怕人認出來你嗎?”顏言沒有要逃跑的意思,更沒有一絲害怕的表情,她伸長了脖子,直直地看著他,像隻高傲的天鵝,“真是可笑!做都做了還怕人知道嗎?”


    “真的是聶教授嗎?老天!怎麽弄成這個樣子!”有女生不可思議地尖聲說著。


    聶霆煬的臉火辣辣的如同被人戳了一耳光,他一向是個很注意形象的人,今天這副模樣出來完全都是因為她!


    “你給我閉嘴!”聶霆煬已經到了顏言的跟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他要趁更多的人圍過來之前趕緊離開這裏,否則一會兒可能就走不了了。


    可顏言卻是故意的,非但拖著不走,還大聲說:“聶霆煬,你幹什麽,你放開我!”


    聶霆煬低聲嗬斥,“你給我閉嘴!別再提我的名字!”


    “你不提你名字幹什麽,你難道不叫聶霆煬嗎?那我叫你什麽?聶教授?聶大少爺?還是阿煬?”顏言歪著頭,一臉的好笑。


    這會兒知道注意形象了,早幹嘛去了?


    為了一個女人要死要活的,這樣的男人最沒出息!


    聶霆煬有種要撕爛她嘴巴的衝動,有力的胳膊猛然勒緊她的腰,將她直接抱起來,扔進車子裏。


    “救命啊,聶教授強搶民女了!救命啊,醫學院的聶教授--”


    顏言趴在窗戶上大喊,聶霆煬坐進車子後直接將窗戶合嚴實,發動車子,“嗡--”絕塵而去。


    在被塞進車子裏的時候,她看到有人拿著手機在拍照,如果不出意外,很快聶霆煬和金發美女就能上新聞了。


    最好是聲勢能夠大一點,弄得人盡皆知。


    這樣,距離離婚就更近一步了,這婚,必須離。


    “顏言,你找抽是不是?”車子離開a大,聶霆煬終於敢鬆一口氣,該死,這女人絕對是故意報複。


    顏言正靠在車座上,低頭刷著微博,這會兒懶洋洋地抬眸睨他一眼,“我怎麽了?你敢把自己弄成這副熊樣,還敢滿大街亂跑,怎麽就不敢見人了?”


    “吱--”


    車子猛然停住,因為沒係安全帶,所以顏言一頭就撞在了前麵的駕駛座後背上,撞得腦袋暈乎乎的,手機也掉在了地上。


    “聶霆煬,你到底會不會開車!”


    聶霆煬解開安全帶,轉過身看著後麵,那雙深邃的眼睛此時裏麵海浪在翻滾,“你剛才說我什麽樣?”


    顏言想都沒想脫口而出,“熊樣!”


    聶霆煬七竅生煙,鉗子一般的大手猛然伸出,準確無誤地捏住了她的下頜,“還從來沒有人敢這麽罵我,你這個女人簡直膽大包天!”


    下巴放佛要被捏碎了,這不是第一次他這樣捏她的下巴,顏言的一張臉因為憤怒而變得通紅,她將手機放在旁邊的車座上,掰住了他捏著自己下巴那隻手的小拇指。


    聶霆煬,休怪我心狠手辣!


    如果不給他點顏色瞧瞧,他當真以為她那麽好欺負!


    “嘶--”


    聶霆煬倒吸一口冷氣,手猛然鬆開,可顏言卻沒鬆手,一張小臉緊緊地繃著,還在用力。


    “該死,你鬆手!”


    “手指頭斷了!你鬆手!”


    “顏言!”


    直到他的鼻尖上因為疼痛冒出了一層汗珠的時候,顏言這才鬆開手,拿起自己的手機,毫不遲疑的就推開了車門。


    站在地上,她轉過身,“聶霆煬你記住,不要以為我是那麽好欺負的!”


    說完,高傲地抬起下巴,甩上車門,揚長而去。


    聶霆煬齜牙咧嘴的捏著自己的小拇指,果真是最毒婦人心,手指絕對是斷了,必須馬上去醫院才行!


    “顏言,你給我等著!”


    車子經過自己,帶起了一股冷風,讓顏言不禁一陣戰栗,但很快她就恢複了常態。


    “哼”了一聲,不給你個下馬威,你都不知道本姑娘的厲害!


    聶霆煬迴了醫院,車子剛停下,田榮就匆匆跑了過來,“聶醫生,你去哪兒了?”


    “怎麽了?”


    “衛小姐她……她……”


    聶霆煬的心裏一顫,臉上寫著驚慌,可口中卻問,“她醒了?”


    “她……”田榮垂下頭,低沉地說了三個字,“離開了。”


    “轟--”


    聶霆煬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田榮的話好似晴天霹靂,當頭一擊,又好像被電擊中一般,一切突然得令他不知所措,呆愣在原地久久沒有迴過神。


    衛子姍死了?她真的死了嗎?


    就這樣死了?


    不!他不相信!


    “聶醫生……”田榮被他這個樣子嚇壞了,試圖叫他,他卻發瘋了一般推開他朝住院部的大樓跑去。


    高級病房外麵,站滿了人,人群裏,那個跟衛子姍有著一樣容貌的女人麵無表情地站在那裏,臉上看不出任何悲傷的情緒。


    聶霆煬在人群外陡然停住,呆呆地望著病房門口,裏麵隱約傳出蔣文成低低的抽泣聲。


    他知道,這是真的,衛子姍,她死了。


    一個死了八年的女人突然又迴來了,然後卻又死了。


    她的出現突然,離開更突然,突然得令人難以適應。


    “子姍,我早就跟你說過,他不值得你那麽做,你不信,現在你該信了吧?”


    “他從來都沒有真正的愛過你,是你太傻,你跟他在一起了那麽多年,他什麽時候許諾過你什麽?他沒有,連婚姻都不舍得給你的男人,你卻固執地愛著他,甚至為了他不惜去割掉自己的一顆腎,因為恢複不好,差點喪命,做了那麽多,值得嗎?”


    “如今你死了,你知道最開心的人是誰嗎?是他!因為他終於可以不用背負著不仁不義的罵名跟那個顏言在一起了,你可真傻!”


    “……”


    病房裏蔣文成的聲音暗啞低沉帶著控訴與不滿,聶霆煬輕輕推開門,他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麽,蔣文成的那些話就好像是一個個鋒利的刀片,刮割在他的身上,如果說對衛子姍真的沒有感情,那是假的,可要說感情到底有多深,他不知道。


    他唯一知道的是曾經跟她在一起的時候他確實不想結婚,他覺得婚姻就是個枷鎖,就是墳墓,一旦跳進去想出來就很難,所以他堅守的是不婚主義。


    終究是他負了她,他負了一個深愛他的女人。


    可是感情這種事情,愛的時候愛了,不愛便是不愛,這強求不得。


    病床上,女人合眼睡在那裏,很安詳,也許在她死的那一刻,她也想明白這個道理了,她釋然了。


    也許這樣,對她來說也是一種解脫。


    ……


    顏言預期的新聞沒有鋪天蓋地的傳來,相反,傳來的卻是衛子姍死亡的消息。


    那個女人,她死了?


    雖然在這之前她還在詛咒她死掉,可當看到新聞上說她死了的時候,心裏卻說不出的滋味,猶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什麽味道都有。


    一個生命就這樣離開了,那麽的脆弱不堪。


    顏言忽然覺得,人活在這個世界上,真是可憐。


    衛子姍也不過就是一個癡情的女子,為愛而死,在這個世界上,有多少像她那樣的女人?


    她沒有資格去指責評論什麽,隻是覺得,人活著,難道僅僅隻有愛情嗎?


    她永遠都不會因為一個男人去舍棄自己的生命,也許是因為她還沒有遇到一個真正愛的男人,沒有衛子姍愛的那般痛徹心扉,但是不管怎樣,她都不會輕易的死去。


    經曆了那麽多事情,她自己也一次又一次的在死亡的邊緣徘徊,所以她深知生命的珍貴,她愛生命,因為她想好好的活著,這樣才對得起人世間走這一遭。


    衛子姍的葬禮很隆重,是以蔣文成妻子的身份厚葬的。


    也是在這個時候顏言才知道,原來,蔣文成深愛著衛子姍。


    一個女人,她愛著一個已經不愛自己的男人,卻始終有一個男人深愛著她,這究竟是幾個人的悲哀?


    再次見到聶霆煬是衛子姍下葬後的第三天,顏言從江源的律師事務所下班迴學校,在門口見到的這個男人。


    也才短短幾日不見,他似乎瘦了一大圈。


    雖沒有胡子拉碴,衣服褶皺,但一張臉卻異常的憔悴,雙眼通紅,不知道是因為哭得太多還是因為熬得太久。


    “你……還好吧?”見了麵總歸是尷尬的,即便衛子姍的死與自己沒有直接的關係,可還是有一定的關係,她也是聽蔣文楊說,衛子姍是因為什麽照片的事被聶霆煬打了一耳光想不開所以才跳樓自殺的。


    蔣文楊雖然沒說是什麽照片,但顏言的心裏十分的清楚,是那一張張少兒不宜的男女床照。


    她猜想了一下,大概是聶霆煬因為照片的事遷怒於衛子姍,所以打了她一耳光,那個心高氣傲的女人想不開,所以就選擇了自殺,如果她沒猜錯那個女人跳樓的時候一定是想,用這樣的方式讓這個男人愧疚。


    作為女人,她多少還是了解女人的心思,既然得不到,那就讓你一輩子記著,帶著歉疚的心情記著。


    聶霆煬沒有吭聲,安靜地站在她的對麵。


    一抹殷虹的夕陽掛在西方的天際上,湛藍的天空中漂浮著大塊的雲朵,在夕陽的輝映下呈現出火焰一般的嫣紅,殘陽如血,大概就是這樣子吧。


    “顏言。”他叫她的名字,一字一句,聲音沉穩有力。


    “嗯。”顏言應他,也是一臉的嚴肅,總覺得這男人似乎有些不一樣,眼中有他之前從未曾見到過的東西在裏麵浮動,是什麽她卻又說不清楚。


    “我們以後好好過日子,好嗎?”


    他的聲音,低沉渾厚,富有磁性,卻又帶著一絲絲令人心顫的腔音,似是從鼻孔裏發出來,許是因為哭過的緣故,帶著些濕意。


    顏言杵立在那裏,不知道該如何迴答,她已經完全做好了離婚的準備,甚至已經徹底的關上了那扇不經意敞開的心門。


    這些日子她想了很多,他們本來就是兩個世界的人,走在一起既是偶然,更是錯誤。


    提早結束,對他好,對她也好。


    “聶霆煬……”嘴巴張開,老半天她卻沒有再發出聲音。


    因為男人已經將她抱在了懷裏,強而有力的大掌緊緊地按著她的後腦勺,將她的臉使勁地貼著他結實堅硬的胸膛,耳畔是他有力如同敲鼓一般的心跳聲,鼓震著她的耳膜,卻如同敲打在她的心上。


    沒由來的觸痛,清晰而強烈。


    “我們好好過日子,好嗎?”


    聶霆煬重複了一遍,顏言感覺頭頂有滾燙的東西砸下,然後順著她的發根,緩緩滑落,燙得她的頭皮很疼很疼。


    “我……”


    不知怎麽,離婚那兩個字怎麽也說不出口,這一刻,這個男人令她有些心疼。


    而聶霆煬似乎察覺到了她的心思,將她按得更緊,她幾乎都要窒息了。


    “我們不離婚,你休想跟我離婚,我不同意離婚,這婚誰也離不了。”


    他的聲音不大,卻鏗鏘有力,放佛一鞭子,一下子將顏言身上的偽裝打碎,露出了真實的脆弱的她。


    如果可以,她也想好好地跟他過日子,沒有女人結了婚後不想好好過日子,不想有個疼愛的男人,再生一個可愛的寶寶……


    可這一切,與她那麽遠,那麽遠,她夠不到,也抓不住。


    “聶霆煬,我們還是離婚吧。”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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