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白看到好多同學都停下筆朝他這邊看了。他低頭,握緊筆,再次開始答題。周培曼在3班睡到了夜晚十點。考試結束後,夏白看到她還在睡,沒有再叫醒她。幾個玩家一直在晚自習結束後,一起在3班教室繼續學習,這次也一樣。周培曼睡了一個長久的覺,長久到好像睡了一天一夜,補足了她所有的精力,如重新活了過來。她緩緩睜開眼睛時,模糊看到幾個認真學習的同學身影,恍惚以為迴到了她的高中教室,枯燥乏味的高中時代。直到她看到一個同學直直地看著她。她醒了,很沉默。夏白問:“理綜試卷你做了多少?”周培曼站起身,沒有迴答他,還是一副麵無表情的樣子,離開了教室。第二天他們沒在班裏看到周培曼,中午出成績的時候,學校保安在教學樓天台發現了早已死去的周培曼。她買了些食物帶到了天台,酸豆角,酸菜魚,糖果,蛋糕,清炒苦瓜,辣椒油,辣白菜……她吃了很多,大概是一直吃到吃不下去,才在身上割了一刀又一刀細小的傷口,死在了血泊和酸甜苦辣裏。對學校而言,她隻是眾多死亡學生中一個,簡單處理了。夏白在成績單中,第一個尋找周培曼,她考了661。所有人都看到她的成績了,可沒有人開口說什麽。能正常開口說話的也沒幾個了,縱觀全校的學生,隻剩下夏白、淩長夜和楊儀三人。大惠二中是一所沉默的學校。下午班主任說了最後一次考試的合格線,“一轉眼,暑假就要結束了,還有九天就到我們最後一次考試了,能堅持到現在的同學都是優秀生,這麽優秀的你們,當然要衝擊最好的大學。”“學校匯總了最頂尖的九所大學的錄取線,綜合考慮,定了680的合格線,同時加入了基本能力測試的其他科目和常識,開展一次全麵細致的考試。”班主任看起來非常激動,雙手都舉了起來,“同學們,隻要通過了這次考試,你們就是合格的大惠二中高三生,一隻腳踏入頂尖名校啦!”台下一片安靜。晚飯時間,花昊明拿出手機,把他打的文字轉語音:“你們要去提腦速嗎?這次分數一下提了20分,又加了好幾科啊。”正常來說,隻剩下九天了,就算他們要去提腦速也不會有什麽問題了,一般人為了安全離開遊戲,一定會去提腦速。可是這三個,太變態了,說不定這次他們也能堅持下去。楊儀熟練地抽出卡片,卡片上隻有一個字:不。花昊明對他豎起一個大拇指,不愧是他。夏白看向淩長夜,這次他有些猶豫,他知道淩長夜這次不會再阻止他了,經過這一個多月,他也疲憊得不行了,而且班主任口中的“全麵細致”,可能意味著考試更難了。不過,淩長夜再激勵他幾句,可能他還能挖挖。淩長夜在手機上打字,“我的想法是,先正常學幾天,第五天的時候再去找老師。”夏白點頭,這是一個折中的辦法,他也覺得這樣比較好。接下來他和淩長夜繼續學40分鍾睡10分鍾,第四天晚上,他們好好睡了一覺,醒來後就一起去找班主任了。這個過程非常簡單,淩長夜問:“老師,我們學習越來越困難了,可能沒辦法通過這次考試,有沒有什麽更有效的學習方法?”老師就給他們一份保密和免責協議讓他們簽了,然後給他們一瓶藥劑,讓他們服下。沒有什麽很高科技的儀器,那瓶棕色的藥劑上甚至寫著“補腦液”三個字,就非常像楊儀小時候被研究的那個地下研究所,研究的東西。一瓶代表10倍超速率,兩瓶代表20倍,果然沒有低速率選擇。淩長夜問:“老師,最多有人喝幾瓶?”老師沒隱瞞:“六瓶。”淩長夜沒再多問什麽。兩人接過同時喝了,在同一時間成了時間超速者。第132章 大惠二中(完)一瓶藥劑是10倍超速率,兩人都隻喝了一瓶。喝完之後,夏白有點暈,他沒喝過酒,但感覺這像是逐漸上頭,喝醉了的感覺,飄乎乎,熱乎乎的。淩長夜伸手扶住了他的胳膊,夏白覺得他手掌的熱度持續在向他身邊中輸送,很長很久。班主任張嘴對著他們說了句什麽,因為他的語速非常快,夏白勉強聽清,他是讓他們不要擔心,迴去適應適應就好了。夏白想走,腿沒抬起來,即便他已經很慢地在想著這個動作了。現在他深刻地體會到那個自殺的高四生,說的那句,他想跑,想拚命地跑,可是他的身體一動不動了。淩長夜走的特別順暢,雖然在他此時看來走得特別慢。夏白一想,他的肢體是可以隨意肢解的,可能相比於一般人更靈活。真好,他也想有個這樣的身體。沒事可以自己給自己解剖、入殮。淩長夜拉著他的手,帶著他跟烏龜爬行一樣慢地走出了辦公室。其他人正在門外麵等他,一個個拿著手機和卡紙跟他倆說話。兩人比其他人適應得更快,他們還算順暢地隻是感覺用了幾十分鍾迴到教室後,夏白慢吞吞地拿出一本書,翻看了起來。手翻頁的速度確實太慢了,他都看完了,手還沒翻過去。夏白眨了眨眼,這種感覺怪異又新奇,他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一分鍾可以看好多頁書。在遊戲裏,安全的前提下,體驗一下這種新奇的感覺也很好。看完一本書,他大概知道了自己的學習效率後,拿出一個本子開始練習寫字。大惠二中的淘汰考試和遊管局的選拔試題不一樣,對於他們來說,時間並不緊張,可能就是難,有的題目從犄角旮旯裏抽出來,不會做就是不會做了,隻能浪費時間等考試結束。時間不緊張,也不代表他不練習寫字,就能順利通過考試,尤其是文科類,除了選擇題,好多需要寫很多字的大題,還有作文。夏白練習寫字的方法就是抄學習資料,抄了一會兒他覺得這樣很沒意思,他就改成給淩長夜寫小紙條了。經過一個白天,他們倆基本可以正常生活,就是有點僵硬和不協調。也是從這天開始,他們全員都用手機交流。淩長夜問夏白:【適應了嗎?】夏白:【可以基本行動,有點笨拙。】淩長夜又問:【學習呢?】夏白謙虛地迴:【基本沒問題,沒有什麽壓力,可以正常作息了。】他們兩個再也不用學四十分鍾睡十分鍾,可以迴宿舍睡一個整覺了。夏白還是沒迴自己的宿舍,自從那次從宿舍出來後,夏白馬上迎來了變態極限學習法,沒怎麽迴宿舍睡過覺,他幹脆就把他的床鋪讓給楊眉了。楊眉自然很想和他親哥一個宿舍。夏白又跟著淩長夜迴到了他的宿舍,他宿舍裏已經沒人了,就剩他們兩個。夏白坐在淩長夜的椅子上,慢吞吞地從自己兜裏掏出自己寫的紙條,一大把,遞給淩長夜,抬頭看著他。淩長夜看了他一眼,也遞給他兩張折疊的紙張,是一封完整的信。他練字時也給他寫了東西,感受到心有靈犀的夏白,開心地接了過來,期待地打開。夏白第一次見淩長夜這麽幼稚的字,雖然筆鋒依然鋒利,但確實像個小學生畫的,不過,進步特別快,一封信的篇幅就從小學生進化到高中生了。【泉廣市骨科醫院遊戲裏,有一個變態鬼醫生,那個醫生酷愛研究人體,我已經很久見過那麽難纏的遊戲boss了,最後以被肢解的代價通關。我很厭惡身體被肢解。我進的第一個遊戲,在一個深海實驗室經曆過這件事。那是一個五星遊戲,其他玩家全都死了,我一個人看著自己各個身體部位,在深海中漂浮四散,那無望的感覺時常出現在我的夢裏。因而,當我從骨科醫院遊戲出來時,心情很差,心裏有一層很濃重的陰霾,尤其是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部位又被衝散後,好像又迴到了那個夢境中,眼睜睜看著身體部位四散,卻無能為力。很突然,我的手就被拉住了。我也被從深海的絕望中拉了出來。有一個人,把我四散的身體部位在屍山血海中撿起來,給我拚得完整無缺,細致入微。我睜開看到了那個人,當時他臉上有很多血汙,有點髒。可是,我後來想,當時靈魂在完整迴歸的身體裏,找到了安寧。他叫夏白,在我的微信裏備注名為髒髒包,是我一見鍾情的人。】夏白撓了下發燙的耳朵,這不是一封信,更像是日記裏的自白,不是直對他,還是讓他心跳快了很多。如果一直念念不忘就是一見鍾情,那他也算是,和隊長一樣。夏白聽著自己歡快的心跳聲,繼續向下看。【我平時裏嘴裏總是一些無所謂的話,看起來是個沒有濃烈情緒的人,以前確實如此。我在這個遊戲裏看到周培曼,有時候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曾經我也是這樣,與其說是平靜,不如說是麻木地接受應該受到的教育,沉默地抗下分到身上的責任,逐漸感知不到自己的感覺。可是,我早就有了濃重的刺激,我時常壓製著當年濃烈而綿長的心跳。常常,我很想扯下自己的身體部位給他,我覺得這是一種病態的愛,又覺得他其實很樂意接受,他就是這麽獨特的人。很早很早之前,我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被卷進了一場詭異又艱難的遊戲,身體支離破碎飄散在深海中,有一個人正在焚屍爐前獨自悲傷,或許那時就注定了我們的緣分。我很愛他,雖然很少說出口,但想讓她知道。】自述的旁邊還有一首詩,像是剛開始練字時寫的,稚嫩而認真。「用驕傲對待驕傲的前額用善良對待善良的心腸這是我一生永恆的規律隻有采摘玫瑰才彎下脊梁」1看完之後,夏白很想收迴自己寫的那些紙條,可是隊長已經打開看了。那些皺皺巴巴的紙條被他修長好看的手指一一捋順,他看一條就看自己一眼。淩長夜:【要不要我讀給你聽聽你寫的是什麽?】夏白:【現在說話不方便,隊長就別為難你的嗓子了。】